《斜雨田园箬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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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雨田园箬笠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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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见了底儿,严澈抹着嘴,噙着欣喜的笑容,喘着粗气:“嗲,国盛叔,我……我……咳咳……”
  见到严澈这个样子,严国强不由皱了眉,伸手拍了拍严澈的背,替他顺着气:“慢点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忙跳跳的。”
  严国盛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副慈父娇儿的画面。
  “嗲,嗲,我想到咱们的山怎么弄了。”稍微调和了气息,严澈深深吸了一口气,兴奋地抓住严国强轻拍自己脊背的大手:“嗲,咱们请人。”
  “请人?请人做啥?”严国盛率先问出了严国强的疑问,兄弟俩这会儿都敛下了笑容,神色认真。
  “嗲,这事儿咱爷儿俩弄不下来,得请人帮忙。”严澈拍着胸口,顺了顺气,继续道:“工程不算太大,却也不小。所以得请人来帮忙。”其实严澈没说出口的是:嗲年纪大了,做下来怕身体受不住。至于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更不消指望了。
  “三儿啊,你说清楚些。”严国盛使劲挠了挠肩膀,一脸迷糊。
  “呃……”严澈这才想起,自己说了半天,主题还没告诉两位老人,难怪老人迷糊,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国盛叔,嗲,是这样的……”
  原来,严澈看到雾戌山下那片空地面积很大,而且,承包合同上不是注明了:只要不是农耕地,都属于雾戌山的范围么?
  因此,严澈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掘塘砌山。
  不是说山上泥土流失不少么?成,那咱就挖了下面那些山上滑下来的泥巴放到山上去培着,那么大一片空地,挖出来的土总够给整个山铺一层了吧?!
  本来那片空地上的土壤就是雾戌山上滑落下来的,基本把空地上的土挖出,搬上山,算是把流失的土壤“完璧归赵”了吧?!
  哈?你说那山下的空地怎么办?
  嘁……
  到那个时候,空地早就被挖成了大坑。
  大坑,知道吧?知道有什么用处么?
  对了喂,挽头溪离得近,咱可以抽挽头溪的水注入大坑里,把大塘培成现成的池塘。
  池塘拿来干嘛?
  要是你连这个都想不到的话,一会儿找块豆腐去。
  池塘可以养鱼,还可以栽种莲藕,两样可都是创收的绝好方法啊。
  严国强严国盛一听完严澈的话,两人都楞得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严国盛猛地一拍膝盖:“呔,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看了看严澈,严国盛又笑弯了眼,对严国强说:“四哥,我看啊,三儿这办法好。”说完拍了拍严澈的肩头,一脸感慨:“三儿,果然还是读过书的脑子好使,我跟你嗲担心了半天,被你这么一说……咳嗯……呵呵,白瞎了。”
  严澈一愣,看了看严国盛,又看了看严国强,脸上还没消下去绯红,更添深一层,眼眶也熏得热乎乎的:“嗲,您别操心,三儿一定会弄好的!”
  严国强这会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腰杆儿也挺得老直:“国盛,咱就这么做吧!”
  狠劲点了点头,严国盛说:“四哥,反正现在是农闲,也别花那些个钱出去请工来做,咱就卖一次老脸,喊人搭把手,不就是管几顿好吃好喝的饭菜么?咱们是农村人,谁还去计较你这些啊。四哥,你看这样成么?”
  想了想,严国强看了严澈一眼,眼底柔和的让严澈觉得心里酸酸涩涩,涩涩甜甜的:“成,国盛啊,四哥嘴笨,这事儿你就帮着三儿去张罗吧!”
  严国盛哈哈一笑,道:“四哥,三儿是我侄儿,我不帮他谁帮他?是不,三儿?”说完,严国盛笑眯眯地问着严澈。
  严澈也学着严国盛狠劲儿点了点头:“国盛叔,我要吃炸小鱼儿。”
  “成,回头我去逮几斤,让你婶儿炸给你这个泥鳅猫吃。”
  严澈心底有了计较。
  山既然已经承包下来了,这个责任已经从公家落到了我个人手里。
  即便如此,还有一些条款文件不得不签署搞掂……不光是要办一些重要的证明,以防后患。更主要的是,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就这么把山空置荒废了。
  毕竟……
  这可是自己所有的心血投入,而不是一时冲动啊。

  红砖围墙

  最近这个礼拜,严家湾异常热闹,人来人往的,就跟赶集似的。
  一般而言,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严家湾有人家办红白事;二么,那就是这里有稀罕可瞧。
  严家湾这次还真出稀罕事了,闹的远近村子的人都赶过来看稀奇,二十里外的杜家桥村都有几个汉子为了这事专门赶了过来。
  到底,严家湾发生什么事了呢?!
  严元照背着手,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在严家湾平坦的石板路上,一路点头微笑着和经过的行人打着招呼。
  看着往来的本村和外村人,严元照脸上的得意之色不屑遮掩,大有“看吧,咱严家的状元郎不慕朝堂,喜农园”之势。
  没错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是因为严澈回家承包荒山闹出来的。
  大家都弄不明白这个状元郎是不是读书读多了,弄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好生生的城里生活不过,跑回乡下包山种什么庄稼?!
  这包山的事,能有人没做过么?别说挣钱了,不都是弄得头破血流,倾家荡产了么?
  虽说乡政府因此大力表扬了状元郎,说是状元郎有心为家乡经济添砖加瓦,为家乡人奔小康起先锋作用,值得大家看齐学习。
  可是,大家并不看好状元郎这个“脑残”之举,都在寻思着:这山荒成这样,能发展个啥啊?虽然电视里也报道了不少外省包山带动经济发展的事迹,不过,那能喝平梁山脉地区的山地相比吗?
  即便是不看好这状元郎包山的行为,但是不代表大家不会因为好奇来看热闹啊?!
  这不,都围到严家湾旁的雾戌山下面,看严家状元郎怎么带起这农村的“经济发展”来了。
  临近晌午,严澈和严国盛婆姨张超英围着灶台转呢。
  “国盛婶子,您去休息一下,我一个人来就够了。”严澈看着张超英套着袖套,在灶台旁边来回的忙碌,有些过意不去。
  “去去去,要么出去,要么乖乖给我烧火。”张超英手一挥,佯装生气的眼底,盛满浓浓的笑意:这孩子,难怪自家男人这么疼他。
  “好好,婶子我去烧火。”看着张超英的样子,严澈知道是不可能替上去了,也只能笑呵呵地坐到了灶前的木桩子上,一把接一把地往灶肚里添着柴禾。
  “三儿啊,哎……”看着严澈认真的样子,张超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也不是很看好严澈包山的事,总觉得没谱。虽说因为当年严家湾人对她的事后,张超英对严家湾人都有着一层隔阂,但是严国强和那些人不一样。
  算起来,严国强在严国盛眼里,可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啊。
  “婶子怎么了?”严澈迷惑地看着张超英古怪的神色,不由轻声问道:“不舒服?”
  “没事没事。再添两把火就够了,你去看看你国盛叔回来了没,这些饭菜你一个人搬不动。”张超英笑了笑,摇头,心讨:年轻人,能折腾就折腾去呗。看四哥把钱还回来,估计这小子在外面是赚了钱才回来弄这些的。
  “嗯,行!”严澈往灶肚里再添了两把柴禾,也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柴屑,出了灶房。
  六天前。
  严澈将自己“掘塘砌山”的想法告诉严国强严国盛后,当天下午严国盛就动身去召集了八九个壮年汉子回来帮忙。
  这些壮年汉子都是严国盛从柳家潭喊来的,其中带头的就是上次严澈遇见的柳建华。
  看到严澈的惊讶,严国强趁着严国盛在招呼这些汉子吃茶抽烟的当儿,才悄悄告诉严澈——柳建华是柳家潭的村长,同时也是整个富源乡最年轻的一个村长。
  听到父亲的这个真相,严澈还真是吃了一惊,想着自己大伯的村长范儿,再看看柳建华嘻嘻哈哈的样子,他还真不相信这个就是村长。
  不过,严澈还没愣多久,柳建华倒是主动上前搭话,并把严澈给另外几个汉子介绍了一下,引得几个汉子一脸羡慕,不住地说“哎,真好。没想到状元郎是严江的弟弟啊”之类的。
  柳建华是柳家潭的村长没错,同时也是严国盛的徒弟。
  早些年,严国盛跟着一个老泥水匠打帮手,学了两三年手艺,之所以严国盛家的条件在严家湾算是中等偏上,也和严国盛握有一技之长有关。
  严国盛有着泥水匠的手艺,少年时的柳建华缠了严国盛半年多,就是为了拜严国盛为师,学一个奔生活的技艺。
  说起严佳美和柳建国的这桩婚事,柳建华还算是俩人的媒人。
  就在柳建华长期往来严家湾、柳家潭和灵渠镇三地,死缠严国盛时,当然也知道严国盛有个女儿叫严佳美。而柳建华的堂哥柳建国也是这样认识了严佳美,一见倾心。
  看到柳建华的认真,严国盛最后也不得不收下了这个牛皮糖的徒弟,同时,柳建国也邀了家人上严家湾来提亲了。
  虽然严佳美和婆婆不对头,但是严国盛在富源乡,乃至吉兆县的名声还是不低的。因此,严柳两家关系还算不错,特别是柳建华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柳建华一定第一时间到师傅家拜年。
  严国盛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柳建华做了严国盛徒弟后,点点滴滴都看在张超英眼里,这么十来年过去了,对于这个徒弟,基本就把他当儿子看待了。
  所以这次柳建华一听师傅要找人帮忙,二话没说,带着几个堂兄弟,立马就来了严家湾。
  简单的吃了一顿开火饭后,柳建华大手一挥,几个汉子扛了工具就让严澈带着去了雾戌山下面的那片空地,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严澈在汉子们眼里就是一个书生,当然不需要他动手,至于严国强严国盛,别说严澈不同意,就连柳建华也不乐意。
  于是,严国盛充当了“监工”,在一旁指导这群汉子如何下手,严国强就着手去镇上才办食材。
  这帮汉子虽然仗了严国盛柳建华的面子,不收分文银钱,但是置办伙食这是必须的事。因此,严国盛让张超英来帮忙做饭,购买的食材也让女婿柳建国负责运送。
  这么一分派下来,严澈反而成了闲人,到了哪里想动手,无一不是被催促着离开。
  张超英看着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让严澈去雾戌山叫人回来吃饭休息。
  严澈没话说,只能乖乖地听候差遣,去了雾戌山。
  一到雾戌山山脚,又看到每天都不变的热闹场面——热火朝天干活的汉子,和一大圈看热闹的围观乡邻。
  摇了摇头,严澈硬着头皮,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嗲,国盛叔。建华哥,各位大哥,先回去吃饭休息一下吧!”严澈好不容易挤出人群,走到严国强严国盛跟前,冲着挥着热汗,往返掘土抬泥的汉子们大声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喊住了卖力干活的汉子们,同样也让看热闹的人们也注意到了严澈。
  “哟,状元小哥儿,今天你家做啥好吃的呢?”
  “哎哟,好俊俏的后生。”
  “嗳,这就是严家湾的状元郎啊,生得真俊!”
  ……
  这样的情形,从开工以来,几乎每天都能发生两次,饶是严澈脸皮再厚,性子再淡定,每次都得脸热一热。
  不过,每当这样的情形一出现,严国强或是严国盛就会出面解了严澈的围。
  这次也不例外,是严国盛出面:“咳,咱庄稼人家能有啥好吃的?不就是萝卜炖猪蹄,洋芋(土豆)焖大肉,再来碗素菜汤加苞米饭这些粗糙菜么?能填饱肚子就是,哈哈。”
  严国盛一出口,柳建华几个汉子当然也免不了出口迎合:“就是就是,填饱肚子是大事,是大事,哈哈。”
  说是填饱肚子,光是两个大荤菜,已经让人眼馋了。在这些农家人眼里,一个礼拜能吃一次肉,已经算是家里条件好得奢侈的事了。
  自打严澈家开工以来,几乎每天除了早饭,晌午饭和晚饭都是大荤菜,不是鱼就是肉,顿顿都有两三斤苞谷酒……这些丰富的饭菜,早就被周围来看热闹的人羡慕了好久。
  严国盛的话一出,难免人群又是一阵起哄。
  就这样,在大伙儿的哄笑和羡慕的眼神下,严澈跟在严国强严国盛身后,柳建华带着一帮汉子跟在严澈身后,扛着工具往严家湾赶。
  刚到院门口,一群人就看到背着手往这边走过来的严元照。
  严国强立马上前,搀扶住严元照:“五爷爷,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严元照笑呵呵地看了看严国盛,又看了看严澈和他身后那群汉子,对严国强说:“我闻到肉香跟过来的。”
  听严元照这么一说,严国盛也笑嘻嘻的迎了上去:“五爷爷,您老鼻子真灵。”
  严元照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严澈:“小三儿啊,你这阵势做得真不小哟。”
  严澈规规矩矩上前喊了一声“五老祖”,小脸儿粉粉地垂了下来,惹得严元照更是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灿烂起来。
  “五爷爷,进屋进屋,一起喝点苞谷酒。”严国强见到老人家这么开心,自然也欢喜,和严国盛一人一边搀扶着严元照进了院。
  严澈招呼柳建华一行进院后,就钻进了灶房,帮张超英把一盆一盆的菜往堂屋端——农村汉子干活消耗体力大,因此饭量也不小,除了菜都是大份的用盆装,每一顿光是准备的苞米饭都得准备一大木桶,不然就不够吃。
  饭桌上,严元照端着盛酒的粗陶碗,抿了一口后,“滋滋”有声地道:“老四啊,我这些天也看了你们那边的雾戌山。还是小三儿能干啊。”
  “五爷爷,小三儿这算啥,咱村不是还有三座山没承包出去嘛,小山而能力有限,只能包小一点的。”严国强赶紧给严元照夹了一筷子炖的稀烂的肉皮,放到严元照碗里。
  严元照摇了摇头,放下酒碗:“你以为我不晓得啊?能出得起钱包山的,咱们乡里基本没几个,这些山啊,都是包给外来人了。”说着,叹了一口气:“哎,你们说,本来是咱们自家的地盘,结果承包给人家后,咱连一只脚也不能迈进去,这算什么啊?”
  听严元照的话一完,大家都静了下来。
  其实严元照说的,就是前个月在赵翠花娘家赵家沟发生的一件事。
  赵家沟也承包出去了一座山,承包人是来自枝城的城里人,也不晓得在山上倒腾什么。
  后来有个赵家沟的人不小心进了山,被山上的人打断了腿丢下山。
  这事一出,赵家沟人都上政府,要告这山上人草菅人命。
  结果,一纸法院传票下来,赵家沟反而被告上了法庭——承包人告赵家沟人上山偷东西,赵家沟人还拿了家伙围了山,说是自己的权益和生命受到威胁。
  经过乡政府出面协调,受伤那户人家不单没有拿到医药费,反倒是贴出了三千块钱给承包人,这事才算了私了,收回了起诉。
  严澈也听说过这事,在饭桌上听严元照这么一提,心下也有了担忧。
  就在严澈担忧初萌的时候,严元照有说话了:“老四啊,你们这个事儿啊,不是我偏袒你们,不顾严家湾的情面,我觉得吧,你们得还出点钱,劳点工。”
  严国强严国盛对视一眼,一脸迷惑地看着严元照。
  严元照也没搭理俩人,反而转过来看着严澈:“小三儿,你自己来说说吧。”
  “呃……”严澈一滞,心中忿忿:这个五老祖真是,一下就把事转到我身上了,我又没说什么,可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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