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排档的厕所,即是用破木板随意搭叠起来的简易隔间,它就在路边,面朝那露天的餐桌,很是显眼。
吕志强打开厕
所门,扑来一阵异味,薛适向内望去,见里面有一个蹲坑,墙边还挂着一个尿斗。
吕志强伸手指向里面,热情邀约道:“走着!”
薛适扭头,望着身后那些吃得欢畅的顾客,扭捏回绝道:“不好吧……”
“那怎么了!没见过俩男的一起上厕所啊!”吕志强这一喊,反倒引过了些许注目。他全不在意,只搂着薛适进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挤进了狭窄的厕所。
薛适回身,插上了那简易的门栓。吕志强已对着蹲坑尿了起来,薛适便背对他,冲着尿斗,慢慢褪去了长裤。
薛适羞于跟他人上厕所,一时间尿不出来。身后,声响强劲,薛适便玩笑般地挑逗了一句:“尿这么痛快?鸡鸡一定很大吧?”
吕志强大笑一声,自豪说道:“是啊!我的是很大啊!从小到大,就没见到有男人能比过我的。”
薛适听了,也不敢回头,只好奇问道:“是吗?有多长啊?”
吕志强竟十分随意地回答道:
“二十四厘米。”
这数字,如一颗响雷,在薛适的体内瞬时炸开。即便是背对着,薛适也能完全感受到吕志强那极其浓重的自豪与骄傲。
吕志强解决罢了个人问题后,便兀自走出了厕所。薛适竭力抑制着下…体的反应,勉强尿出,脑中尽是对吕志强那绝世利器的质疑与幻想。前所未有的强烈好奇在心内膨胀,他赶忙提起裤子,追了出去。
二人慢慢踱步,走在静贤居南边的那条小巷上。天色已晚,并不见什么路人。薛适与吕志强,也都心生淫意。他们走至昏暗处,瞄准一片树丛,悄摸钻进了后方的空地之中。
薛适与对方紧紧相拥。吕志强胯…下那一派雄伟的突起,十分明显,紧紧顶在薛适的下腹部。
薛适心切,即刻半蹲,迅速解开了对方的皮带。
褪去外裤,便是吕志强那略带湿濡的内裤,只见蛰伏其下的夸张隆起,向着腰侧延伸而去。
至宝犹在眼前,薛适拉起吕志强的内裤边沿,费劲向下拽去。刹那,吕志强的傲人器物猛然弹起,险些打在了薛适的脸上。
薛适双眼望定,两手扶着对方勃…起的下…体,心中惊叹阵阵。吕志强的那…话…儿,通体粗壮,身型极长,那些盘桓其上的暴起青筋,令这世外之物越显真实,反倒教人更为惊奇。
薛适盯着吕志强的器物,从头到尾,反复打量,仅仅是入眼,都觉得十分过瘾。而后,单手扶上,掂量一番,甚有分量,不禁令人心生嫉恨。同样都是男人,为何偏就是他,能得到
老天这般眷顾。最终,转念一想,还是有些恐怖。如此巨大的玩意,太不实用,这已然不是性具,绝对可以算作是凶器了。
默默惊叹过后,薛适回神,忙将这稀世珍品送入口中,贪婪品尝,竭尽所能地讨好着对方。然而,吕志强的下…体过大,倒令薛适难以发挥。
少顷,吕志强起身,并不贪图一时快感。他提起裤子,搂住薛适,两人又亲昵了一阵。之后,便道别,各自回家了。
事后,薛适与吕志强再无联系。
偶尔,想起那根巨物,薛适总是津津有味地回味一番,继而,便这样酸涩地安慰自己道:
也不知谁那么倒霉,会跟吕志强搞在一起,往后,就等着肠穿肛烂吧……
☆、唯一的底限
七月中旬,燥热难耐。
这些好不容易熬过了期末考试、即将升入高三的少男少女们,齐坐在敞亮的学校礼堂内,喧嚣不止。多束探照灯光齐齐射向舞台,将台上那几位东奔西跑的学生干部们,烘得汗流浃背。
人群中,薛适坐在某处,极不起眼。他盯着舞台中央那台尚未开启的投影仪,渐渐出神,耳畔的轰鸣声也变得越发模糊。
他兀自回味着近段时间约见过的那些网友,想着想着,仿佛整个身体都滑进了虚空之中。然而,他却逃不开这恶性的循环,后悔罢了,终就会再度空虚,心底便会再次燃起希望,继而无止无休地重复下去。
学生们肆无忌惮,吵闹声不绝于耳。薛适厌烦不已,因为,这并不是高二学年的总结大会,起码熬过那一遭,便可享受放浪的暑假了。
这次强制性集会,起因于市立中学的一项奇特传统。这所注重培育人文素养的学校,规定高二学生在学期结束前,必须完成一篇小型论文,课题不限,字数五千,组队亦可。并在暑假前,由每班票选出一件作品,参加学期末的展示答辩。
薛适只顾与男人会面,连学业都荒废了,哪里还有写论文的心思。他只是草草胡诌了一份,交予老师,敷衍而过。
蓦地,台下学生们哄笑般地呼喊了一声。薛适回过神,向台上望去,见那巨大的白色幕布上映出了光亮。机械师傅摆弄着投影仪,影像由模糊变得清晰,即刻,论文展示的次序列表,才终于显现了出来。
幕布下半段,一组字眼犹如泛着火光,将薛适灼烧得羞愧难耐。
同性恋
这三个字,即便是将之拆开,混匿于一片密麻的段落之中,对敏感的薛适而言,也如突起的尖刺一般,那么显眼。
如今,这三个字就这么大喇喇地浮现在幕布之上。台下学生,皆哄笑不已,大肆揣测着那论文将要展示的内容,该有多么龌龊恶心。
薛适眼神飘忽,难以自处,他不敢望向那块幕布,只得勉强装笑,敷衍回应着身旁同学的恶意打趣。
那篇关于同性恋的论文,答辩次序靠后。薛适坐在台下,对于其他展示者宣讲的内容,全不在意。他猜不到那篇同性恋论文的侧重点,也不知同学们听过后将会作何回应,他既期待又惶恐,恨不得其他作品一概跳过,免去这等候之苦。
挨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同性恋论文的那两位作者才谨慎兮兮地登上了舞台。台下的掌声,空前热烈,也不乏偶尔窜出的嘘声,以及随之引起的阵阵哄笑。《
br》 一男一女两位作者,在讲台后方站定。女生伸手,将话筒翘起,调到了合适位置,遂清了清喉咙,一副主讲的模样。
她身旁的男生,身型矮壮,长相平淡无奇,且总是低着脑袋,像是生怕别人记住他的样貌似的。薛适不禁猜测,这男生是受了胁迫,亦或是既无文采又无人缘,只得勉强攀附此女,却不想,她竟写出这等害人性命的东西来。
那篇论文的全称为《千年来的惶惑——我们如何看待同性恋文化》。
女生开口,平淡介绍自己,名唤朱嘉。听罢,薛适便有了印象。此女喜好动漫,并在她自己校服外套的背面,悉心描画了一副极其打眼的美型帅男,走在校园中,回头率高达九成。她对同性恋如此感兴趣,若按当今的话讲,即是腐女,并且是功力深厚、修道多年的那种了。
朱嘉率先论述的,即是同性恋自古有之。她谈及古希腊的同性恋文化,而后搬出古时候的中外名人,如屈原、达芬奇、佛洛依德。台下频频发出哄笑之声,尤其是男同学,都显得相当不屑。
朱嘉的论据,很不稳固,没什么说服力,薛适听着,担忧不已,心中的渺茫期望,亦在瞬间破灭了。
朱嘉见大伙如此回应,便低下头,翻起了幻灯片。薛适抬眼,扫过幕布上映出的那些文字,即刻便知,都是朱嘉从某些正统网站上复制过来的官方言语。那些死板冰冷的定义,反倒成了台下学生用以调侃的绝佳材料。
随后,朱嘉使出了杀手锏,将搜集来的各路图片悉数承上。先是国外同志游行大会的盛况,接着,是那些确定出柜以及同志绯闻缠身的中外明星。台下同学当即陷入了一片热议之中。而后,幕布上竟依次映出了日本动漫的截图插画,尽是一对对帅男,或亲昵相拥,或激情热吻,引得台下那些颇有共识的女生们欢呼阵阵。男生自是不理解,纷纷嘲弄着身旁的女同学。一切犹如观猴戏耍,薛适默不作声,悄然哀叹。
提问时间,礼堂内沉闷地躁动着,虽然大伙私语不断,却没有一个真正愿意举手发问的。
薛适坐在原处,兀自思索,倘若自己有胆站起,将对朱嘉提出多少问题。
朱嘉方才那一番论述,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论点。她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也不曾提供任何消除歧视的方案。
她一个身外之人,只是稍稍明白些同志的术语,却对同性恋的尴尬处境,全无了解。
她没有进行任何问卷调查,也不曾深入据点撷取资料,仅凭着对日本动漫中那些梦幻情节的热忱,便洋洋得意地挥起了支持同性恋的沉重大旗。
r》 走马观花式的图片欣赏,予旁人留下的只是笑料,予薛适留下的,就只有落寞而已。
不多久,大会便散了。那篇原本令薛适期待不已的论文答辩,像是什么都没留下一样,随风而逝了。
当天傍晚。
薛适接到父亲指示,放学后,极不情愿地回了餐厅。
薛勤胜成日玩乐,少有经营的心思。餐厅菜品一成不变,质量亦有所下降,遂那时生意大不如前了。
一家三口晚间聚餐时,为烘衬气氛招揽顾客,便坐在了落地窗前的位置。然而三人却鲜有言语,也没甚笑脸,气氛反比那空旷的大厅还要冷清,仿佛并未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
虽如此,薛适与父亲的关系也算是有所缓和的了。父子二人默默隐忍让步,薛勤胜尽量不提儿子那惨不忍睹的学习成绩,薛适也尽量不再去撕毁父亲那维持了一世的面子。
而傅雪萍,仍作她那慈悲、却又冰冷无情的菩萨。她的所有话语,几乎不带任何感□彩,吐出的,就只有佛言佛语而已。
有时,别人与傅雪萍闲话家常,说三道四,她只是面带微笑地听着,既不评论,也不外传。薛适少时,因自私蛮横,曾与伙伴多次吵闹,回家后便向母亲哭诉,以求慰藉。母亲却只是严厉训斥薛适的贪嗔恶念,冰冷至极。久而久之,薛适看似没了情绪,其实,都憋在了心里,默默积压着。
用餐时,薛适一直回想着午后的答辩大会,脑中,台下同学们的嘴脸清晰依旧。他替朱嘉的无能辩驳深感懊丧,也对曾经怀起丝丝奢望的自己,嘲笑阵阵。
对面,父亲正嚼得酣畅,蓦地,他盯住薛适,皱紧眉头,将满口牛肉全然咽下,像是忍了多时,终就开口训斥道:“怎么薛适老是这么没精神?我像他这么大那会儿,整天神采飞扬的,浑身是劲儿,根本就闲不下来!”
薛适瞬时将目光瞥远,心中默默反驳,即便是这把年纪,父亲也如同少时那般精神矍铄,当然,也依旧那么幼稚自我。
薛勤胜见儿子面带反感,便转过话锋,讲述自己保持充沛精力的秘诀。其实那些长篇大论,是可以简单概括为两个字的,那即是,女人。
薛勤胜放下碗筷,开始叙述自己摸索多年的恋爱经验,言语虽粗鄙,但不无道理。
听着父亲那极为蛮横霸强的经历与感悟,薛适勉强装笑,频频点头。
说着说着,傅雪萍倒也插话进来,纠正丈夫的粗俗观念,阐述着自己的切身心得。
薛适在想,自己竟生在了如此奇特的家庭。父母对孩子少有管束,且开
放至极。寻常家庭,若电视中播了什么略带情…色的画面,儿女多是被捂住眼睛,父母也尽量敷衍而过。而薛勤胜与傅雪萍,不但毫不避讳,反怕儿子懂得少了,将来或沉溺沦陷,或情深吃亏,于是争相教诲,大方讨论。有时,身旁亲戚听到了,反而都会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薛适从小被灌输着这些开放的男女思想,然而于他而言,大多都不实用。薛适为防父母起疑,总是认真听取,并装着插嘴讨论,偶尔反驳,营造出一幅与不少女生交往过,甚至是发生过性关系的样子,用以欺骗父母,令他们安心。
聊过些许,薛勤胜板正了脸,严肃告诫道:“玩儿归玩儿。然而,结婚找老婆,就必须得十分谨慎了,父母的意见必须当做最主要标准,因为我们毕竟是过来人……”
“找,就得找你妈这样的,知书达理,孝敬长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三十岁之前,你随便玩儿。三十岁之后,必须结婚,而且必须找个孝顺的媳妇。这是咱们老薛家对晚辈最质朴的期许,也是必须遵守的传统……”
听到此刻,薛适倍感压力,顿觉胸口发闷。他抑制不住那股淌于血内的反叛,不禁翻起白眼,兀自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令薛勤胜与傅雪萍纷纷瞪圆了双眼。显然,方才那席话,于他俩而言,乃绝对的真理,儿子又岂能有丝毫偏悖。夫妻二人,直直盯着薛适,一语不发,倒要听听儿子为何嗤笑。
薛适见状,不免干咽一口,脑中发懵阵阵。他一时编不出理由,便赶忙说道:“结……婚?我还没想过呢。我不想结婚。结婚多俗啊……”
刹那,薛勤胜的怒火瞬时燃起。他一拍桌子,大厅内乍响一声,仿佛将所有服务员都震了个激灵。
薛适急忙做好准备,等着父亲的暴怒斥责。怎料,他竟这样骂道:
“同性恋都是这么说的!你知不知道!”
薛适呆愣地盯着父亲,虽惧怕不已,但也不敢避过眼神,再落个心虚默认的嫌疑。
盛怒之下的薛勤胜,向厅内扫视一周,即刻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喊出的字眼,有多么龌龊,便稍稍降低音量,尴尬训斥道:“说什么结婚俗!同志才这么说呢……”
薛适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辩解。随即,竟见父亲摇头晃脑,捏起了兰花指,用他的粗嗓,极其蹩脚地模仿道:“结婚多俗啊!”而后,父亲又变过脸,万分厌恶地骂了句:“呸!真他妈恶心!”
傅雪萍见状,赶忙插嘴补救。她的眼神,在恼怒的丈夫与呆愣的儿子之间往
复闪动,随即帮忙解释道:“阿适不是那个意思,对吧?他肯定是嫌车队啦、仪式啦、摆酒啦那些过场俗套,又不是说不要结婚,又没说自己是那个……”
薛适找准台阶,长吁一口气,继而软弱地白了一眼,将头低下,佯装受尽了委屈。他浑身不适,很想离开。脚刚挪动,抬眼见母亲眉宇间略带担忧,于是心一软,腿也跟着软了下来。
餐桌上,一阵沉默,如折磨那般的尴尬。
若是往常,每当父辈用极其侮蔑的口吻聊到有关同性恋的话题,薛适听过,顶多心中苦涩一阵,而后也就罢了。
那一天,他已是受够了同学们的嘲讽,却又在父亲这里遭到了唾弃。薛适没有胆量,当场挑明自己就是同性恋。然而,心底却仍有一丝期望,假使未来的某天,自己能够向父母坦白,二老虽会难过纠结一阵,但也终会接受自己……
话憋在胸口,仿佛这是试探父母唯一的机会。
薛适咧嘴装笑,故作调侃似的,淡淡提到:“今天,我们高二学生,开了学期论文答辩大会。呵,还有同学研究同性恋呢……”
傅雪萍的双眉,先是皱了一下,继而挑高,一副势要聆听的模样。
而薛勤胜,则死死盯着儿子,严厉打断道:
“我告诉你。咱们家,已经算是最开放的家庭了。虽然,你干什么都行,但是,唯独两件事不能做。一,是吸毒……”
薛适无力地望着父亲,脖颈竭力收缩,令脑袋僵硬地点了点,以示赞同。
对面,父亲的双眼锐利如刀,他狠狠龇着那口烟熏已久的黄牙,一字一顿,冰冷警告道:
“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