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略微有些质疑,韩岭和胡娜到来的第一天,府上就发生了这等事情,很难让人不将他们联想到一起去。
墨临渊一如既往的温和如风,开口问道:“听见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瞧瞧,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几人毕竟还是贵宾,王管家也不敢怠慢,恭敬的回答:“府上丢失了一尊玉佛,恐怕那人还未走远,老爷下令彻底搜查,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打扰,还望神医见谅。”
“哦?竟有此事?谁人这么大胆,竟然来这里偷东西?”墨临渊满脸的诧异,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演技之好,令人深感佩服。这主要的功劳,还是在他那张令人亲和的容貌上,若是换个贼眉鼠眼的人来做这个表情,那效果……
定然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
但是墨临渊就是有这种魔力,不管说什么,都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都会跟着他的思维走。
“那还劳烦王管家赶紧找找,千万别让那贼人潜入这里,令我们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啊。”闻言,王管家让人四处查看了一番,几个房屋都找了个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王管家欲言又止,墨临渊不解的看着他:“既然此处没有,王管家不去别处搜查?”
“不知……住在这里的那位姑娘,此时在何处?”听到这里,墨临渊的脸色一变,看着王管家,说出令人牙齿发酸的话来:“王管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到了我们几人的头上?”
尽管他没有刻意的表现,但那股气势还是展现了出来,令王管家不由得有些尴尬。
“并无此意,还望神医莫怪。只是今夜这人已经杀了我们好几名下人,恐怕是些没有道义的偷盗者,我这也是担忧胡姑娘的安危啊。”
韩岭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凌厉的目光盯着王管家,后者不由自主的一颤,心中暗叹:好凌厉的气势。
“她的身子不好,不能受寒,此刻正在房中安睡,难不成你要她出来受这寒气,你们进去检查不成?”墨临渊言语间已经很不客气了。早在日前,他就发现这个管家明面上是个和善的人,实则心机深沉。
双方闹得很不愉快之际,胡娜所在的房间,发出轻响,房门被拉了开来,胡娜穿着单薄的衣衫,长发披散而下,睡眼惺忪的盯着院中凭空出现的众人,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韩岭见胡娜穿的少,立刻就变了脸,快步进屋拿了披风,覆在她的肩头。
“没什么,你赶紧回到屋里去。”墨临渊责备了一句,再看向王管家。“反正她也已经醒了,你要看就赶紧的,但是王管家,我的威严也不是谁人都可以肆意侵略的,若是你执意要去我这位女性朋友的房中检查的话,就别怪我墨临渊不给王家留情面。”墨临渊故意将‘女性’二字咬得很重。
此话一出,王管家身后的那些家丁全部都犹豫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王管家。
听见墨临渊的话,王管家的心里也开始了天人交战。得罪了墨临渊这尊大神,这份罪责是谁都担待不起的,但他只要一想到白天看见的那个身影,心中就有了几分摇摆。
那人刚刚出现,府上就出了事,而他发现,那人很明显是跟胡娜他们认识的。如此一来,这群人来此就很有可能有其他的目的。
这样一想,就算冒着得罪墨临渊的风险,也要将那人找出来。咬牙道:“进去搜,老爷怪罪下来,有我承担。”
“是。”
四五名家丁冲着胡娜的房间鱼贯而入,仔细的搜索了起来,连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连胡娜刚刚睡过的床榻都翻看了好几遍。韩岭始终护着胡娜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沉凝如冰的脸色昭示着,现在的他,很想杀人。
若不是胡娜死死的抓着他的右手,恐怕袖中的短刀早已经取了那些闯入房间的人的性命。
“我没事,不要动怒。”胡娜往他的胸前靠了靠,夜里的温度的确太低了,她只在门口站了这么片刻的时间,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些变化。
今夜的事情,并无人告诉胡娜,可以说,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刚才听见门外的嘈杂,还有墨临渊隐含怒意的声音,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心急之下便忘记搭上披风,从温暖的床铺里下来,穿着单薄衣衫打开房门瞬间,寒气犹如数道细针刺入了身体。
浑身绞痛,但为了不让韩岭和墨临渊担心,一直强忍着,所以她抓着韩岭右手的力度,才会那般大……
44 梦魇
觉得很疼,浑身都疼,胡娜只有这一个感觉,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呢,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体变得这么弱了,只要被一点寒气伤到,立刻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终于,没有力气站立了,犹如浪打浮萍一般,顺着韩岭倒了下去。
“胡娜!……”一声呼唤划破了整个黑夜,王管家的脸色顿时失了血色。墨临渊飞快的跑到胡娜身旁,修长的手指按上了她的手腕。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连心脉的跳动也在迅速减缓。
“快,将她放回床上,找人点炭火。”墨临渊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尽管极力的隐藏,但还是有些许的焦急流露在外。如今虽然已经得到了冰火果,但是很显然,胡娜犯病之后,是无法承受它的药效的,更何况几人还在王府之中。
王管家回神之后,立刻派人上前侍奉,听从墨临渊的吩咐。
韩岭一双眸子泛着冰冷的寒意,杀气彻底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好像陷入了冰窖一般,犹如暗夜的修罗一般立在那里,只是一眼,便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所有伤害胡娜的人,韩岭都不会手下留情,墨临渊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过此时胡娜的状况很不好,还需要亲近之人在一旁照看,所以才出声制止了他的发作:“韩岭,她很危险,必须马上救治。”
很难想象,胡娜是怎么从那个鬼门关一次又一次被拉回来的。
面前这座漆黑的大门,自己已经见到过无数次了吧,忍不住的,面上就泛上一丝苦笑。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自己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裙,孤独一人站在这里。
有的,只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么了?天黑了么?胡娜痴痴的想,努力的睁着双眼四处查看,试图寻找一丝一毫的亮光。可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其实并没有看见那扇漆黑的大门,不过是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许多年了,这是第一次觉得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害怕。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好像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是水声么?白衣的女子不得不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亦步亦趋的朝着水声的地方走去。走得很慢,因为天太黑,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也没有月光,也没有人引导自己。
渐渐的,那道水声越来越近,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些怪异,这里的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黑暗了。就在她打算继续前行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从背后拉了她一把,脚下一个不稳就跌进了那个那个怀抱。
有熟悉的味道,渗入鼻中的是那种淡淡的龙涎香,只不过这股香味比以往浓郁了太多太多。
女子试探着伸出手朝上摸索,纤细修长的手指终于抚上那张面庞,好看的笑容在绝色的容颜上蔓延开来:“流槿,是你吗?”
“是我。”好听的男声从她的头顶传来,男子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细细摩挲,双臂使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永远不放手。
心底的恐惧好像逐渐的消失了,只是这里依旧黑暗。安心的靠在男子的肩头,轻声道:“这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听见有水声,所以才走到这里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刚才拉我做什么?”
听见女子的轻声呢喃,她柔顺的像只小猫,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不忍去打扰这片刻的祥和。
“你前面一步就是一条小河,我若是不拉你,你就……”男子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是‘你就掉下去了’这几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猛然停顿了下来。
怀中的那个纤弱的身子一颤,开始变得僵硬。
声音也开始不平稳,双手牢牢的抓住男子胸前的华贵衣衫:“你、你刚才说什么?你……看得见?你为什么看得见?”
女子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为什么他能够看得见?前面是条河,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就会掉下去……
突然,女子不可置信的扬起头,想要看清那张梦里的脸,却是怎么都看不见,所过之处,尽是一片黑暗。
“流槿,我失明了是不是?我看不见了对不对?现在不是黑暗,而是白天对么?不是天黑了,只是因为……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女子有些失控的抓着男子衣裳,声音颤抖的说出这样几句话。脸色苍白,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白色的长裙轻轻翻动。
男子捉住女子的双手,在她的耳边低语:“不要怕,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带你走下去。”男子的声音带着一股魅惑的力量,安慰着情绪失控的绝色女子。
“别怕,有我呢。”
终于,女子不再挣扎,瑟缩在他的怀抱里,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双肩微微颤抖。男子不断的轻抚她的背脊,柔声安慰,她看不见的是,男子的双眸之中已经蕴满了晶莹的光芒。
——我可怜的娜儿,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折磨你,我宁愿去代替你痛,代替你经受这一切,也不要你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
在男子的安抚之下,终于,女子开始嘤嘤的哭泣,声音低不可闻,只是那不断颤抖的双肩出卖了此刻的她。男子更加怜惜的搂进了她,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她就是这样倔强的一个女子,连哭泣都是这样隐忍不发。若不是遇见自己,她的柔弱,永远都会被隐藏那个别人看不见的世界。她带着面具而活,为别人而活。
这样的你,怎地能让我不疼惜。多想将你禁锢在身边,好好的陪伴你。可是我知道,那个世界不属于你,所以我不能,将你囚困。
终于,泪水彻底决堤,将两人都淹没了去。
疼到不能呼吸的感觉,竟是这这个样子。——我能感受到你的害怕,你的恐惧,不论前路多么的困苦,有我,一直陪伴着你。
“胡娜、胡娜……”
是谁,是谁在叫自己。女子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想要分辨那个呼唤的声音是从何而来。抬手想要触摸那个温暖的怀抱,但就在自己抬手的那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那个男子消失了踪影,努力的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冷漠的空气。
“不要走……流槿,不要走……”声嘶力竭的呼喊声划破长空,酿成一道惨烈的景色,整个天空乌云密布,雷声翻滚,很快,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好冷、冷——
“快,将火盆再移近一些。”墨临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手中银针飞快的减少,而每一根,都找准穴位,插进了胡娜的身体。
白皙的肌肤没有任何血色,平日里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血管此时甚是明显,胡娜的皮肤几乎已经变得透明,他们能清晰的看见那皮肤下分布的每一条血管。就好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满布她整个身体。
而那些血管看起来触目惊心,是因为里面的血液全部变成了暗紫色。墨临渊单手探上胡娜的鼻间,手指轻微一颤,几乎是发狂一般的大喊出声:“韩岭,帮我按住她。”
一旁的韩岭不知墨临渊要做什么,但是满布在胡娜双臂之上的血管,就好像快要穿破透明的皮肤渗出来一般,触目惊心,他知道胡娜的情况已经极其危险,连心跳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出手按住了胡娜的双肩,向墨临渊投去一个眼神,后者沉重的点了点头。
一根比其他银针长了两倍的金色细针出现在他的指尖,左手微微的将胡娜的头移了一点位置,手中银针寻准穴位,没顶而入,突然,胡娜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像要从一个困境之中挣扎出来,那场漆黑的梦魇一直缠绕着她,令得她不断想逃。
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更是让她无法忍受,疯狂是想要抬手去抓那个闯入大脑的东西。
“丫头,撑住,我会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墨临渊的声音已经沙哑,双目血红,修长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在床边蹲下身子,俯在她的耳边轻唤。
“我都还没有放弃,难道你要选择放弃了吗?听着,我不许你死,我一定可以治好的,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的吗?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整个房间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床榻上的女子剧烈的挣扎着,但是韩岭手下的力气极大,她无法挣脱。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被冷汗全部遮掩。
韩岭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张苍白的绝色容颜之上。
——有些话,我不说,你懂的吧。说好了陪你去看淇河盼的桃花的。
不管是墨临渊的呢喃声,还是韩岭那坚定的眼神,令屋内的其他人全部看了心惊,他们无法想象,若是这个女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相信,他们这些罪魁祸首,立刻就会下去陪葬。
所有人都在祈祷,祈祷她安然无恙。
也许是这股信念的牵引,又或许是墨临渊的呼唤,还有韩岭那始终坚定不移的信念。
纤瘦的身躯终于安静了下来,最痛的时期已经被她坚持了过去,只是没有清醒……
那些原本明显的皮肤开始恢复原本的颜色,连血液也开始缓缓变为红色,重新开始了流动,这个变化速度无疑是缓慢的。
等待胡娜的清醒,这一等,就是一整夜。
45 失明
当夜,王成德知晓胡娜犯病一事,发了一场大怒,将王管家臭骂了一顿,并且亲自前来探望,但是得到的只是墨临渊一脸的冷漠与疏离。
“明天我们就会离开,哼,墨临渊实在当不起王家如此大恩,至于令千金体内的毒,便去找有能者救治吧。”冷冷的丢下这样一句话,墨临渊便转身回了房间。
王成德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家丁扶着,恐怕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次日清晨,胡娜终于醒了过来,墨临渊惊喜的开口:“醒了就好,没事了别怕。”胡娜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确定的出声:“怎么不点灯?”
“砰!——”瓷杯落地的声响,墨临渊盯着胡娜看了许久,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那双美丽的眸子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尽是一片茫然。
许久,胡娜的神色有些暗淡。极轻的出声问道:“现在是白天对么?”原来,那个梦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一种预兆。胡娜尽力的扯起唇角,想要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失明,恐怕更加难受的人不是自己。
而自己,是决不能软弱的,决不能。
“我们走,现在就去阴阳泉,只要只好你的寒疾,眼睛自然就好了,很快的,我们现在就出发……”墨临渊脸色泛白,伸手将胡娜的身子扶了起来,为她披上厚实的披风。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就要走出房门,正好遇上从外面进来的韩岭。
瞧见墨临渊的举动有些诧异,又看见清醒过来的胡娜轻微的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啊。
不过下一瞬,他整个身子就全部僵在原地。
“怎么不走了?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害怕,你不要太担忧。”她出声,在安慰自己。
墨临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多少年了,自己救了她多少次,她又多少次醒来之后都笑着冲自己说:活着真好啊。
那个时候自己为了缓解气氛,便笑话她怕死。每一次胡娜都只是娇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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