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吓了一跳,身再看过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三步之外蹲了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冲着自己笑呢。
“你,你,你——”少年人受了惊吓,本来口齿伶俐的他不知为何变成了结巴:“是,是,是谁?”
“你可以叫我恩人,贫道救了你的命呢。”年轻道士笑着,拍拍手站了起来,绕过少年人走到老虎旁边,用脚踢了踢老虎的尸体,然后抽出宝剑,在老虎皮上蹭了蹭,擦干净血迹才归鞘。
少年人见状,知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
“哦……谢、谢、谢、谢、谢谢……”少年人坐在地上,一时脚软爬不起来。
“我说小子啊,我从你杀野猪的时候就盯着你了,我看你身手敏捷,箭法不错,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终究少年心性,不知天高地厚,以后不要任性妄为了,若不是我也在此捕杀这头老虎,你就被它吃了,可曾想到辛苦养大你的父母会如何伤心难过,你怎舍得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年轻道士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撬开老虎的嘴,并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铁钳子,钳出老虎左右两颗尖牙,使劲的将两颗牙齿拔了下来。
少年人见他举止奇怪,听他说话虽然不中听,但人家好歹救了自己,怒了努嘴,道:“我是是本本本本郡太……太守守的的二二子,你你你报报报我的的名字可可可以去去领赏……”
原来他是太守家的二公子,自幼学武,最向往行侠仗义的武林豪杰,故而从家中偷跑了出来,本想杀掉卢秋山里的老虎为民除害,也好在家人面前涨涨威风,不想差点就死了。
少年人发现自己变成了结巴,心里一慌,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年轻道士将虎牙纳入随身的灰色布袋里,扭头去瞅少年,搓了搓手,笑道:“原来你是结巴啊,报你的名字可以去领赏啊,嘿嘿,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正为突然变成结巴苦恼着,闻言恼道:“我我我不是是是结巴,我我我叫陈陈陈东东河。”
年轻道士打量了他片刻,忽然一笑,明白这少年大概是受惊过度,所以才吓成了结巴,因为受惊而变成结巴,有的人几天就会恢复正常,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恢复正常。
他看着少年人模样甚好,身手亦不错,不忍他变成了真结巴,就从布袋里拿出符纸和朱砂,在少年人的面前画了符咒,然后拿到他面前,只见符纸凭空突然烧了起来,烧出的青烟被少年人嗅了,猛然打了一阵喷嚏。
“你干嘛呢,在人面前烧纸,这味真呛人。”陈东河大叫道,说完发现自己的结巴好了,怪异的盯着道士,心道,难道是这道士做的?
年轻道士笑道:“虽然我很想去领赏,但可惜我还有要事去做,陈东河是吗?倒是本家啊……等我办了事,一定去太守府上领赏,你回头跟你家人说一下,可别到时候不认账才是。”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会不认账。”陈东河道:“你挺有本事的,一剑就杀了这头老虎,县衙对这头老虎发了悬赏,我可以帮你把它抬去……”
年轻道士摇了摇手,道:“不了,我来杀老虎只为了收获这两枚狑牙,可没时间去领赏,要去你就自己去,说是自己杀的也行,我要走了,再会。”
他说着就要走,可把陈东河气坏了,陈东河从地上爬起来了,怒道:“不是我杀的,我怎么会去领赏,你这道士小看人么!”
可道士不理他,只顾离开,陈东河看了地上的老虎一眼,追了上去,问:“道士,你叫什么名字,看你急冲冲的,要去哪里?“
“贫道俗家姓陈,道号挽风,我要去那死人遍地行走,活人居心叵测的地方……”道士丢下一句话,已经走远了。
陈东河以为自己听错了,死人遍地行走,活人居心叵测,那是什么鬼地方?
因为突然的好奇,陈东河没来由的就追了上去,从此开始了改变他人生的一段奇遇。
第一百零八章
陈东河是从家里离家出走的,一时也没地方去;他受惊之后成了结巴;陈挽风只露了一手就给他收了惊,故而他对这人感到十分好奇;又听说他要去个古怪神秘的地方,便有心见识见识,于是死乞白赖的跟上了他。
陈挽风哪里知道自己随便救了个人;那人就跟雏鸟一样的缠上了他,他的江湖经验虽够多,但拳脚功夫都是半路出家,不比陈东河自幼习武;轻功了得;这打也打不死;甩又甩不掉的节奏实在令人无语。
他二人一前一后在山里走,相隔两三丈,陈东河时不时的没话找话,打听陈挽风的背景来历,初时陈挽风被问三句还答一句,后来被跟恼了,索性也不理他了。
这山里前一日下过暴雨,泥土松软,两人正走着,忽闻一阵压抑的滚滚声传来,抬眼望去,竟然是山上涌下一片泥流,泥流里滚落的山石擂断了无数树木,山石树木跟着浩浩的泥流一起涌了下来。
泥石流的速度非常快,眨眼就到了跟前,陈挽风面色大变,转身就跑,危急时刻,陈东河拉了他一把,运起轻功,带着他一齐逃命。一阵轰隆之后,一大片的泥流封了山,陈挽风和陈东河也不见了。
漆黑的山洞之中,有荧光渐渐亮起,侥幸逃生的陈东河发现这光竟然是从陈挽风的手腕上亮起来的,原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带着陈挽风滚进了一处山洞里。山洞大约一间茅屋般大,两人暂时躲在里面没问题,但是洞口被泥流淹没,想要出去就难了,而且里面空气有限,他们若是出不去,在里面不等饿死就会活活给闷死。
陈东河生性乐观,一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陈挽风手腕上的亮光很神奇,咦了一声,盯着他的手腕细细看,一边看一边赞叹:“哇,这这手串好神奇,居然会发光呀。”
陈挽风手上的正是当初谢燕九送给虞娘,又被虞娘转送给他的大明珠手串,他摸着手串上发光的大明珠,想起谢燕九与虞娘,心中百感交集,面色也黯然下来。
陈挽风不但恢复了记忆,连失忆时候发生的事情也都记得,他失忆的时候虞娘在魔龙山告诉了他阴山魔尊的恶行,也说了阴山魔尊将谢燕九变成蛊王僵尸之事,如今物是人非,怎教人不感伤。
没听到陈挽风回答,陈东河抬头一看,看到陈挽风红着双眼,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他想是不是触动了人家的隐情,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也不再不追问了,转身走到石壁旁,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似乎是想找一找有没出去的其他通路,奈何石壁厚实,绝了他的念想。
半晌,陈挽风才从回忆中转过神来,暗暗叹了口气,找个个干净的地方打坐,闭眼开始冥想。
“道士,快想想办法呀,这泥流淹没了洞口,我们就要困死在这里啦。”陈东河一边围着山洞打转转一边急声道。
“所以贫道劝你,赶紧坐下来休息,少说话,少动,少呼吸,这时候保存最大的体力才是眼前最明智的事。”陈挽风闭着眼睛,看上去倒是十分淡定。
陈东河回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说道士,方才不是我救了你,你早给泥流淹死了,你怎得也不谢我?”
“……”
“我说做人呢,一定要恩怨分明,你从虎嘴下救了我,我也谢过你了,这回可轮到你谢我了吧。”陈东河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只好走过来在陈挽风旁一屁股坐下。
“……”
“你还不让我跟着你,若不是我跟着你,又怎么能救你,快谢谢本少!”原来他还在介意之前陈挽风不让他跟着,这回找到了由头,可不依不饶起来了。
陈挽风这才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问:“小子,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做因果么?”
陈东河想了想,心道,莫非这道士是想说,因为他之前救了我,所以才有我这回会救他,所谓一报还一报,想将我的救命恩情抹煞掉?
“因为我在虎嘴下救了你,你才能活下来,因为你活下来,所以才有命来救我,所谓种善因得善果,我种下的因得下的果,可不欠你什么。”陈挽风道。
果然诡辩啊,陈东河露出不屑的表情。
“不过你既然能救我,也算是你的善因,所以贫道大发慈悲,带你离开个山洞好了。”陈挽风望着陈东河气定神闲的一笑。
听了他的话,陈东河眼睛一亮,忙问:“你能带我逃出去?我方才可看过了,这里没有其他通路,唯一的洞口被又稀又软的泥流淹没,不知泥流将这里埋了多深多厚,就算是要挖出一条路,也不知道要挖多久呢。”
唯一的通路被泥流淹没,陈东河想来想去,逃生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挖一条通道出去,可是这个山洞这山洞正在山沟沟里,泥流将整个山沟都封平了,要挖出去也很不容易,再加上泥流稀得跟泥浆一样,眼下也不能挖,至少也要等到泥土半湿半干才行,也就是说,至少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开挖,现在他们在山洞里没有食物,空气稀少,等可以开挖的时候,只怕都没有力气挖了。
“山人自有妙计。”陈挽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陈东河别吵,闭上眼继续打坐,还道:“所以你别吵,等到明天,我自然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现在麻烦你少说话,少呼吸,这样我们才能支撑久一点。”
陈东河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可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好姑且相信,他本来是个话多之人,有满肚子疑问要问,然而陈挽风仿佛入定了一般,任凭他说什么,都不肯再搭理他了,山洞里光阴难捱,陈东河烦躁不过,干脆滚到一边睡觉去了。
陈东河睡着的时候,陈挽风每隔一段时间就测测外面的泥流干了没有,看来也是打算挖出去,只不过泥土里的水分没有沉下去之前是没法开挖的,而山洞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恐怕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好容易等到了第二天,陈东河一觉醒来,看到陈挽风正蹲在洞口不知道干嘛,他走过去一看,只见他拿了五根赤、橙、黄、绿、紫的香插在地上,正在用火石点燃。
“你点香做什么?”陈东河醒来之后身上软绵得很,呼吸也不顺畅了,知道是空气快要耗尽了,所以更着急的道:“你这样做,只会让空气更快耗尽,快点熄灭它们。”
等到空气耗尽,他们就会因为缺氧而昏迷,最终闷死在山洞之中。
“别吵,不是要出去吗?我在‘请神’呢?”陈挽风头也不抬,就地画了五张符咒,点火烧了,然后抬头问陈东河道:“你身上有没有银票?”
“……问这个干嘛?”陈东河狐疑的看着陈挽风,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说要“请神”?让他这种饱读诗书的正直少年如何相信?完全颠覆了三观啊。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请神’也要打点钱啊,快点拿出来吧,命都没有了,还留着钱做什么。”陈挽风说着,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沓银票甩在地上。
这一沓银票起码有两千两,陈东河没有想到这道士居然这么有钱,也跟着半信半疑的在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放在地上了,然后陈挽风当着他的面,竟然将这些银票都烧了!
虽然陈东河出身富贵之家,但也没见过这样烧钱的,他惊愕的看着陈挽风,而陈挽风站起来,抽出七星剑,脚踏星宿步开始作法,不一会儿奇怪的现象发生了,五色香的上面出现了五种颜色的亮光,亮光渐渐扩大,成了五个发光的小人儿。
随着陈挽风的剑一指,五色小人儿朝着被泥流淹没的洞口飞去,它们飞快的攒动泥土,只见泥土纷飞,眨眼之间它们就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陈东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古怪神奇的事,他眼睁睁的看着五个小人儿飞快的挖洞,只花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竟然在封堵的洞口上挖了个很深的泥洞,这洞虽然不大,但绝对够一个人钻出去了。
陈挽风半个身体钻进洞里,过了好半晌才回头叫他,道 “成了,有风进来,可见这泥洞已经通了,我们快爬出去!”
陈东河站在陈挽风的身边,因为有空气从泥洞进来,他气闷的感觉好了一些,不禁呆呆的问道:“这,这是什么法术?”
陈挽风笑着道:“这是五鬼搬运术,又称五鬼运财术,五鬼即春、夏、秋、冬、中五位瘟神,最擅长打洞搬运,只是生□□财,我作法请它们帮忙,因怕它们不肯,故而烧光了身上的银票酬谢。”
原来是这样才找他要银票啊,陈东河脸一红,因为他身上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没拿出来。
陈挽风十分满意陈东河这种震撼又叹服的模样,嘿嘿一笑,道:“走吧。”说完,他就钻进了洞里。
陈东河跟着他,两个人在又窄又长的泥巴洞里爬了半天,终于重见天日。
“哈哈哈哈。”陈挽风爬出来大笑,毕竟劫后重生,能不欢喜么。
这时候陈东河也从洞里爬出来了,他们两人在泥巴里爬了半天,衣服全都脏兮兮的,头发也和泥巴粘在了一起,两人的脸更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陈挽风拍了拍道袍,整了整头发,道:“好了,既然你我都出来了,那么就此分道扬镳,我还有要事去办,再会!”
他正拔腿要走,不妨突然往前一摔,原来陈东河刚从洞里爬出来,一听他要走,身体还没站起来就直接往前一扑,抱住他的一只脚。
陈挽风在地上摔了个狗吃泥,就听陈东河那小子在后面道:“你,你别走,师……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原来陈东河看了陈挽风施展的“五鬼搬运术”之后,完全颠覆了他以前的认知,仿佛有人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又震惊又佩服,突发奇想,竟然想要拜眼前的高人为师!
“滚你,谁是你师父!”陈挽风爬也爬不起来,拼命抽回被抱住的那只腿,奈何陈东河死活都不放,着急之下,用另一只腿去踢他。
“你是我师父,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学法术,师父~~~~”陈东河索性将陈挽风的另一只腿也抱住,一厢情愿的大叫着。
陈挽风双腿受擒,翻过身往前面爬,一边爬一边大叫:“放开我,我不收徒弟的!我还年轻,我自己都是徒弟,怎么收徒弟啊!”
好容易陈挽风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可陈东河瞬间就把他往后拖了三步,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痕。
“不收就不放,你给我当师父,说的一百句我都听,要你不是我师父,我凭什么听你的呀!”
陈挽风傻了,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摊上这事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无法阻挡的个人魅力?
陈挽风趴在地上,陈东河抱着他的双腿,两人僵持了半天,互不相让,陈挽风着急要去尸王城,因为泥石流的原因已经又耽误了一天,他实在不想再耗下去了,于是回头对陈东河道:“罢了,你我身上的泥巴都快干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洗一洗,至于拜师的事,从长计议吧。“
陈东河将他的推脱词信以为真,又仗着自己的轻功好不怕师父跑掉,就笑嘻嘻的松了手,舔着脸道:“一切全听师父的,师父,我们哪里去嗯……额,洗一洗啊。”
陈挽风真心拿这小子没办法,他耍无赖起来居然比年轻时候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得翻了翻白眼,从地上爬起来,无力的道:“都说从长计议了,别叫我师父!”
陈挽风进山的时候过路一个瀑布,如今一身污秽,便要先去洗个干净,至于陈东河,自然是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这二陈去寻了瀑布,衣服都没脱就跳进水里,洗干净身上还不说,又在瀑布里摸了鱼,上岸后用火烤了个半熟,饿惨了的二人急不可耐的囫囵吃了。
陈东河乖觉,吃鱼的时候见瀑布旁边有几颗果树,便放下鱼,轻功上树,摘了树顶上最红艳的野果孝敬未来师父。
陈挽风吃着果子,看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