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乌鸦不知从何处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的汇聚在了石井村上空,并且开始一支支的落下,试探着落在了村口那些被官军丢下的尸体之间,试探着开始在尸体之间来回走动,看看有什么危险没有。
等它们发现没什么危险之后,便开始跳上一些尸体,用力的啄了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乌鸦也开始落下来,争食起了这些官兵们丢下的尸体,但是对于这样的场景,官军那边虽然看着不舒服,但是也没敢过来抢他们袍泽的尸体。
因为这些尸体正处于村中贼人们鸟铳的射程之内,万一抢尸不成,再挨了贼人的枪子儿的话,那就更不划算了,只能白白给乌鸦们再送一盘大餐。
而对于这些乌鸦争食官兵的尸体,罗立和他手下的部众们也没心情去管,反正不是他们的弟兄,乌鸦们爱吃就让他们吃去吧!
倒是后来张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派人架上了两门炮,对准村口开了两炮,巨大的炮声将正在争食尸体的乌鸦惊飞了起来,炮弹散落在村口的地面上,也没打死几只乌鸦,反倒是惊了村中的人们一下,罗立和兵卒们纷纷抓紧了武器便要跳起来准备,生怕官兵们趁夜发动进攻,一旦是那样的话,他们肯定是撑不过这个晚上的,所以都慌忙爬起来,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但是一看之下,众人都破口大骂了起来,原来官兵是用炮在轰乌鸦,闹得大家都紧张了一把,于是便又都坐了下来。
而于此同时,肖天健也率部赶至了山口,远远的停驻了下来,王承平立即便率领手下,将出现在他们周边的几个官军的夜不收给清理了一遍,并且抓回了一个活口,夹在马背上给带回了军中。
王承平和手下人的表现也确实让肖天健他们信服,这帮人的骑术很是精湛,到了平地上之后,如同蛟龙入水一般,来去如风,即便是石冉这个斥候队的哨将,也不得不表示他对王承平的佩服。
被抓回来的官兵的夜不收架不住刑天军的严刑拷问,立即便招供了出来,说出了他们的来路还有石井村那边的情况。
原来这支官军乃是从太原府调过来的一路卫所军,是受了洪承畴的命令,准备前往河南围剿变民军的,因为洪承畴催的急,他们大年初九便从太原府出发,一路上拖拖拉拉的走到了这里,而这个率队的张游击家也在绛县,于是便率部绕道,想回家看看,结果便碰上了正在这一带打粮的罗立这帮人马。
这个张游击立功心切,心想如果能在到河南之前,便剿灭一路杆子的话,大大小小也是个功劳,肯定能获洪承畴洪大人的关注,为以后他升官铺平道路,总兵他可能不敢想,但是他不介意升格当个参将什么的,所以便追着罗立赶到了这里,把罗立这伙人给堵在了石井村之中。
听罢了官军还没有打下石井村的消息之后,肖天健这才放心了许多,而这个官军的夜不收也说了,张焱下午的时候便已经下令停止进攻石井村,打算明日一举拿下石井村,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伙被堵在石井村的杆子,居然还会有一支援军来救他们。
肖天健一挥手,有人过来把这个夜不收拖了下去,二话不说便一刀斩了,然后他招过阎重喜、石冉等人开始商议如何救出罗立一伙人的办法。
以王承平的想法,就是明天一早,趁着官军不备,他们一起突然从官军后面出现,以他们斥候队的近百名骑兵为先锋突击官军的后部,肖天健领兵再直捣官军,如此一来便能把官军击溃,救出石井村的罗立等部众们。
对于王承平的这个建议,基本上几个部将们也都同意,虽然他们兵力没有官军多,但是贵在刑天军训练充足,作战经验也相对来说比较丰富,以他们的兵力想要击溃这支官军,应该不成一点问题,而且这么做也稳妥一些,危险性对他们来说很小。
但是肖天健皱眉默不作声的思考了半天,最终却否定了王承平的这个提议,对他们说道:“不妥!我们眼下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跟山西官方作对,而是暂时隐伏于阳城一带,你们说的办法确实比较稳妥,而且打散这路官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们打散了这路官军对咱们以后有什么影响你们想到了没有?”
众人都摇摇头表示没有想到,肖天健苦笑了一下之后,对他们说道:“刚才那个官军的夜不收可是说了,这支官军可是太原府都卫指挥使司的兵马,我们如果真的明目张胆的过去,一举将他们干翻的话,那么你们想想看,山西布政司难道还会注意不到我们吗?
所以这一仗如果能不大打的话,还是不要大打比较好,我们不求多杀敌,只要想办法救出罗立他们就行,最好还要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误会我们并没有多少兵马,还把我们当作是一支普通的杆子或者是马贼最好!
这样的话,这张游击即便是吃了点亏,估计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报上去,只要他麾下损失不是很大,他便会想办法按下这件事,省的因为这件事丢官罢职,如此一来,我们既能救出罗立,又不会招致官府的大举报复!
另外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如今闯王高迎祥他们大股的义军已经齐举到了河南,恐怕很快便会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到时候朝廷和周边的几省官府肯定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河南,我们千万不要当出头鸟,反倒把山西的重兵吸引到咱们这儿了!这一次我们应该是有机会能尽量把事情不闹的那么大,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既然肖天健把话说的都这么明白了,那么阎重喜王承平这帮人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呢?于是都纷纷点头表示清楚了,在大战略上,他们远没有肖天健这个后来人对于眼下全国的大势清楚,所以在整体考虑上,这些人眼光肯定比不上肖天健,但是对于肖天健眼下隐伏阳城积蓄力量的想法,他们也都同意,毕竟他们也知道他们就几千人,如果正面和山西这边的官军对抗的话,他们的实力还太小了一些,所以眼下肖天健说要隐真示假,他们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于是众人又开始商议了起来,最终还是肖天健提出了一个意见,众人商议了一番之后,表示可以,于是肖天健一挥手道:“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大家开始休息,今天白天弟兄们走了上百里路,也都早都累坏了,利用这个机会,赶紧睡觉养足精神!等到我下令之后,开始行动!”
众将立即接令,便开始下去安排了起来,一队队刑天军的兵将们便隐入到了山口一侧的林中,纷纷就着凉水啃了些饼子,便倒在地上和衣裹上了一条棉被,挤在一起呼呼的睡去,只有值夜的兵将们抱着武器蹲在林缘处盯着外面的动静。
为了避免被官军的夜不收们发现他们的形迹,刑天军连篝火都没有点,就这么一起挤成一团,睡在了冰冷的林中的树下,但是白天长途急行军确实把他们都给累坏了,即便是很冷,这帮刑天军的将士们也都很快便鼾声大作的睡熟了过去,这么长时间的锤炼之后,大部分兵将的神经都已经变得很大条了,明知道可能就要上阵了,可是却少有人再跟以前刚刚入军时候那样,整夜睡不着觉了。
第三卷 蛟龙入海 第九十八章 夜袭1
而就在距离石井村数里地之外的一片丛林中却是一片寂静,到了四更天之后,便被一声声的呼唤声打破,夜哨走到人群之中,轻轻的将一个个士卒晃醒,包括肖天健在内,很快树林便复活了过来。
肖天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有些冻麻了的腿脚,又在铁头的帮助下,将他的那身鳞甲披挂在了身上,用力的系紧了索带,伸手从树旁抓起了他的长枪,抬头朝着树林上的天空看了一眼,天空有一层薄云,遮挡住了皎洁的月色,只能使少量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在这片大地上,使人的视力不能及远,但是多少还能看清楚脚下的情况。
“真是老天作美呀!幸好还有一层薄云!呵呵!”肖天健用力的舒展了舒展身体,检查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甲胄和武器,铁甲在冬夜之中,触手冰凉,寒气更是直接可以透过内层的棉袍,深入到人的肌肤,甚至仿佛要冻透骨髓一般,不过也使得穿戴者能很快将睡意一扫而空,抬腿走到了林缘,朝着石井村方向望去。
不多时阎重喜等人都聚到了肖天健的面前,对肖天健禀报道:“将军,人手都准备好了,请将军下令!”
肖天健点点头道:“很好!就按照计划行动吧!”说着他便接过铁头给他递过来的一块白布系在了左臂上面,而林缘处有人开始将一块块白布分发到了不少人的手中,而这些人也都纷纷将白布系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虽然夜里视线不好,但是这块白布却可以让人一眼分辨出谁是自己人。
不多时二百余黑色的人影悄然便走出了树林,仅凭着天空中微弱的月光摸黑朝着石井村方向快步行去,所有人都没有举火,并且默不作声的跟在各自的军官身后,身上的甲胄也尽可能的扎紧,刀枪也尽量不碰触到身上的甲胄,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只能在近处听到他们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即便是如此,也让人听得心情很紧张。
而石冉则和王承平等骑兵以及斥候,摘去了马颈下的铃铛,给战马带上了笼头,使得战马无法发出嘶鸣声,他们同样纷纷跃上马背,也朝着石井村方向缓缓的行去。
虽然这个时代的北方人多存在夜盲症,但是也有一部分人症状较轻,加上刑天军很长时间以来,一直保持着军中粮食的供应,同时也不定时的会有肉类供应给兵将们食用,营养条件相对普通百姓要好出不少,所以现在刑天军之中部分人的夜盲症已经不医自愈了。
而今晚的行动正是选出了军中眼神最好的一部分人参加,所以黑夜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成为他们夜袭的障碍,反倒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其中虽然有些人因为头一天的强行军,累的腰酸背痛,但是还是坚持着加入到了行动之中,不图别的,就为了能将石井村的那些弟兄们从官军手中营救出来。
而四更天刚过,也就是凌晨三点多钟左右,正是人最困乏也最松懈的时候,官军那边大半夜无事,值夜的兵将们到了这会儿也早就瞌睡的是一塌糊涂了,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话,恐怕不少人随便靠点东西,便会呼呼大睡过去了,即便是没睡着的人,这会儿也都找了个被风的地方避寒去了,所以整个官军的营中基本上算是鸦雀无声。
可能是官军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伙儿被围住的贼人居然还会有强援的缘故,所以官军的主要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面对石井村的那一面,对于他们的背后却疏于了防范,以至于使得肖天健一行人一直摸到营外二百步的时候,官军营中却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看着官军营门出的那串气死风灯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所有人的身体都如同豹子一般开始蓄积起了力量,肖天健将手一抬,身后跟着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随着肖天健蹲在了营中火把光线不能及的暗处。
肖天健蹲在地上,朝着辕门处望去,只见辕门处只有三四个值哨的官兵,不住的在辕门口跺着脚为自己取暖,而辕门两侧的低矮箭楼上也各有一个当兵的揣着手靠在柱子上打瞌睡,整座官军的营地都显得十分安静,这便可以确认官军并未发觉他们的到来。
肖天健一招手,几个持着硬弩的兵卒便越众而出,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你们一会儿听我吩咐,先给我把那几个哨兵解决了!传下去,告诉后面的人,也做好点火的准备!我们准备动手!”肖天健以很低的声音对身边的人们吩咐道。
紧接着肖天健的命令便被一个接着一个的传递了下去,一些跟在肖天健身边的人开始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做好了点燃火把的准备。
随着肖天健弓腰起身,再一次迈步朝着营门处走去,他身后的兵将们也都纷纷开始起身,缓缓的紧跟在肖天健的背后迈出了脚步。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营门处的几个官兵照样还是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没有一丝的警觉,相互之间骂骂咧咧的闲聊着,诅咒这该死的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他们运气实在是不好,摊上夜里要在这儿值哨。
肖天健一直率人走近到营门外近五十步的时候,这帮值哨的官兵却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也就在此时,从东面忽然间传来了一片惨叫还有惊呼之声,接着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期间还夹杂着喊杀之声。
肖天健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也再也不犹豫什么了,立即对走在前面的十来个端着硬弩的兵卒低喝一声道:“放箭!”
十几个弩兵二话不说,便立即单膝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稳稳的端起了他们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硬弩,瞄向了辕门处。
而辕门处的几个兵卒也都被东面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变得有些紧张而且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东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只听得暗夜之中忽然间响起了一串的弓弦响声,十几支弩箭随即便划破了夜空,直扑向了辕门处的这些个值哨的官兵,几个官兵根本就没弄清是发生了什么事,便纷纷惨叫了起来,接二连三的扑倒在了地上,一个箭楼上的官兵甚至直接便中箭从简陋的箭楼上摔了下来,只有一个官兵中了一箭之后,似乎未能命中要害,趔趄了一下,掉头便朝着营门内奔去,疯了一般的大叫着:“敌袭!敌袭……”他一边惨叫,还一边用力的敲响了挂在辕门处用来示警的铜锣。
尖利的锣声顿时划破了夜空,传遍了整座兵营,但是与此同时一群左臂上帮着白布的人也冲出了黑暗,重锤一般的撞入到了官兵的营中。
阎重喜嗷嗷怪叫着一马当先冲到了肖天健的前面,一手持盾一手握刀,一刀便将那个正在敲锣示警的官兵给斩翻在了地上,随后更多的刑天军的部众们便踏着这几个官兵的尸体冲入了营中。
一只只火把此时也被刑天军的人点燃了起来,举火把的人左手持着火把,但是右手却没有持握刀枪,而是一个个都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紧随着阎重喜冲入了兵营之中。
而此事官军营中也顿时大乱了起来,因为有两股人分头从东南两个方向闯入到了他们的营中,一个个睡眼惺忪但是却又惶恐万状的官兵们从帐中奔了出来,慌乱之中想要找到他们的武器,进行抵抗,混乱之中兵找不着将,将也找不到兵,场面之乱让他们没了一点组织性可言。
而肖天健一行人飞速的闯入营中,只要看到有成群的官兵聚集,便会有人将手中圆滚滚的东西点燃,朝着官兵人群之中投去,不多时在官兵人群中便会发出一声轰鸣,紧接着成片的官兵便会惨叫着仆倒在地。
这样的爆炸声更是传遍了整座兵营,没头没脑的官军们根本查不清袭击他们兵营的敌军数量,不少官兵立即吓得便跟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了起来,许多官兵干脆就潮水一般的朝着西面奔逃而去。
张焱本来在他的大帐中睡的好好的,稀里糊涂之中,几个亲兵忽然闯进来,直接便将他从被窝里面给揪了出来,胡乱的给他披上了件衣服,便把他拖出了大帐。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张焱一边是惊慌失措,一边还想搞清楚状况。
一个亲兵对他大叫到:“不好了大人,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伙贼人,突然间便闯入到了咱们营中,现在军中已经大乱了,将军还是快走!以免被贼人所害!”
直到这个时候,张焱才听到南门一带传来的轰鸣声,还有东面的惨叫声和喊杀声,整座大营如同开锅了一般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跟没头苍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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