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哥,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真的没关系,请不要再责备他了。”
看著少年被拧著耳狠狠修理的那幅眼泪盈眶的可怜样实在於心不忍地连忙上前出声阻止道。
“不准哭,还不快把碗还给人家。”
那个年长的少年这下松了手放过他,然後对著少年又是一声冷斥。
少年抽泣地将碗递还给宁再晨,低著头声音低弱而诚恳地说,“对不起。”
宁再晨接过碗抬手轻拭去少年脸上未干的泪珠,对著少年温和地笑著说道。
“没关系,汤还有很多,要再喝一碗麽?”
“真的吗?”
少年听到宁再晨的话後立马破涕为笑,抬起头两眼发光地望著宁再晨。如果不是身在这样的场景,在看到少年这幅表情时宁再晨准会以为这孩子几天几夜没吃饭。
在又喝了两碗鸡汤後的少年,一脸灿烂笑颜地拉著宁再晨的手缠著他说话。
“哥哥你人真好,我叫萧溢,哥哥叫什麽名字?”
少年刚刚哪里喝了鸡汤呀,像是喝了蜜糖水一样,嘴那叫一个甜。莫不是;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我叫宁再晨。”
宁再晨仍旧是温和地一笑。
“小晨哥哥,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宁再晨看著少年满是兴高采烈地跑开的身边委实不解,心里想的却是,果然还是小孩开朗活泼,朝气蓬勃的,不知道顾冰年小时候是什麽样子?
想到这里,宁再晨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给顾冰年炖的补身体的鸡汤全给刚刚那个小孩子喝光了!
“对不起。”
宁再晨转过身去对著病床上的顾冰年万分诚恳而愧疚地道歉著。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顾冰年心情早已糟糕到极点了,但是此刻面对宁再晨的道歉,他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不用抱歉,我不喜欢喝鸡汤。”
“哦,是这样呀。”
听到顾冰年的回答,宁再晨觉得又宽心又有一丝落寞。宽心的是还好那个少年喝光它了,落寞的是,顾冰年的一句不喜欢。
虽然顾冰年所说不是谎话却未必不是违心的话,他是不喜欢鸡汤但也并不讨厌,而且是宁再晨花了那麽长时间辛苦为他炖的,他本来想好好品尝一番的,可是,居然给一个陌生人给享用了!光是这一点,就让顾冰年的心头烧起一股无名怒火。
但是,他又有什麽立场生气,鸡汤是宁再晨炖的,他当然有权力给任何人喝。虽然理智很清楚这一点,但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莫名地觉得难受,明明不应该生气却还是感到生气,连自己无法控制地这份太过反常的情绪。
第三十话 满世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连顾冰年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认真地生过气了?
然而更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是,自己生气的原因竟只是因为一碗鸡汤,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如此较真著。这根本,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连自己都要忍不住嘲笑自己,是不是脑袋烧坏了?怎麽会去在意这样的小事?怎麽会这麽没风度的和一个小孩计较?怎麽会那麽计较自己在宁再晨心中的位置是否重要?那麽讨厌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停留在旁人的身上而冷落了他的存在?
一个个问题像一团团丝线一样将他的心缠一个茧,想挣脱无奈却又得不出答案。对於这些无法归咎根源的情绪,向来漠然的顾冰年依旧选择了忽略不计,双手无力地合上手中的书,背著对宁再晨的方向侧身躺睡,静心驱散了所有纷乱的思绪,闭上双眼沈沈地睡去了。
宁再晨站在窗前背对著夕阳看著顾冰年英俊的睡颜,即使是睡著了那英眉仍然微蹙著,让他不由得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低语道。
你为什麽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要怎麽做,才能够让你快乐?如果能够让你不再蹙眉,展露笑容,什麽都我愿意去做。
其实,顾冰年曾经有过一个愿望,只是这个愿望连顾冰年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在岁月蹉跎之中逐渐被搁浅在那如河流般的过往记忆里。
那是在顾冰年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经非常地渴望著,在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著他,满世界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的存在,心里也只在意和重视著他一个人。但是,後来他清楚地明白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麽愚蠢无知,竟会去憧憬著那根本绝无可能的事。
当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爱谁的,也没有谁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背弃了自己的那个愿望,将它扔进心底最深的那个叫作遗忘的漩涡里。
────
顾冰年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护士已经推著餐车进来了。
晚餐依旧是宁再晨手把手喂饭给顾冰年吃,邻床的穿著病号服的萧溢同学圆圆的大眼睛盯著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然後拉扯著一旁萧皓的衣袖指著他们二人说道。
“哥哥,我也要你喂我吃饭。”
萧皓的目光依旧落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一边继续工作一边冷淡地回答。“想都别想。”
“不要,你不喂我就不吃。”
“你敢不吃,零食全没收,也不会再叫人送零食过来。”
小孩子越是被要挟越是会产生反抗作对的心理,尤其是被拿来要挟的还是自己在意的东西。
“你……呜呜呜,没收就没收,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这个混蛋了……”
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的萧溢同学此时却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泼皮无赖又哭又闹起来,真是半点没个十四岁初中生的模样。
萧溢越是这样闹腾萧皓的脸色就越发阴沈,侧过目光瞪向萧溢,语调强硬得不容反驳。
“不许给我胡闹,把饭吃了。”
萧溢看萧皓这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但是碍於自己的自尊心也好颜面也好,他就是不肯松口认错,倔强地翻过身去背对他著躺下。
“就不吃,你走。”
这话一出,萧皓就沈著一张脸二话不说地离开。
等萧溢转过身来时,连个离去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顿时,病房里响起一阵嚎啕大哭,在场的顾冰年和宁再晨俱是满头黑线。
顾冰年冷眼看著那个哭得正欢的萧溢,真有种,恨不得将其回炉重造的心情。
之後,萧溢同学晚上果真没有吃饭。但是,他的那张嘴却从来没停过的一直在喊著饿。
“吃吧。”
宁再晨第N次把萧溢之前给他的零食放在萧溢的面前。
死鸭子嘴硬的萧溢同学也第N次摇头回道,“不要,这些都是那个混蛋买的,饿死我也不吃。”
说罢,又一次把一袋平时当作宝贝的好吃的零食像投篮般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垃圾筒里。
宁再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最後一袋零食了,终於全都扔完了。
这下,真的饿死了也没得吃了。
作为贪吃者面对食物当前是很难为骨气的,但是萧溢虽然贪吃却出奇的有骨气。
只不过,这份带著赌气味的骨气却只是因为哥哥不给他喂饭这件事而闹别扭,实在是太叫人咋舌。
青春期的少年,真是千奇百怪呀。
第三十一话 雷雨交加的夜晚
住在顾冰年邻床的少年萧溢同学骂了他哥哥萧皓一个晚上,肚子也饿得叫了一个晚上。
这货明明晚上没吃饭应该是饿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却偏偏越是饿越闹腾得厉害,吵扰得顾冰年实在难以入睡。万般头疼之下顾冰年伸手打开床头柜的柜门,手一捞从里面不知道拿出什麽东西,毫不客气地扔向隔壁床上翻来滚去睡不著的萧溢。
“啊……”
萧溢光荣地被砸到头了,大半夜的鬼嚎一声。
“啊……”
萧溢拿起刚刚砸到他头的东西顿时又是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此时,宁再晨已经赶急赶忙地从看护房跑过来,打开病房里的灯,一室亮堂。
“怎麽了?”
宁再晨关切担忧的话语才一问出口,便看到萧溢活像个饿鬼一样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地吃著巧克力吃得正欢的样子。
只见萧溢一边嚼著嘴里的东西一边对著顾冰年说话,“冰块大叔,没想不到你人还挺好的,我对你改观了。”
顾冰年连看都懒得看对方,只是对著宁再晨解释道,“没什麽事,闹耗子罢了。”
那个被顾冰年说成耗子的同学一心只顾著吃根本没听到顾冰年说什麽,在看到宁再晨时更是热情高涨地向著宁再晨招手道。
“再晨哥哥,你要不要吃,好好吃呀。”
“对了,冰块大叔,你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呀?”
看是饿了什麽都好吃吧,顾冰年根本理都懒得理他。
“该不会是,那些护士姐姐送的吧?”
萧溢突然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碰上好几个护士姐姐们手上都拿著礼物往他们病房这边的方向走,由於当时他一心高兴著拉著哥哥陪他出去散步便没怎麽去留意。
本来还只是一句好奇的疑问,但在萧溢看到那些类似情书的卡片後,一阵忿忿不平大声嚷嚷著。
“啊,不公平,为什麽大叔冷得像座冰山也可以收到这麽多的礼物,真是气死人了,萧皓那家夥也是,明明脾气那麽坏对人那麽凶,可是学校里的女生们还常常写情书送礼物给他,真是太不公平……”
顾冰年冷冷地瞪了一眼萧溢,“吃饱了就闭嘴。”
听到萧溢的话语後,宁再晨的目光这才投落在那些粉的绿的蓝的紫的卡片上,还有那些正在被萧溢同学不断消灭的巧克力、蛋糕、饼干等各种精致的点心。不知道为什麽,看著那些东西,宁再晨觉得心底某个地方有些泛酸,隐隐作痛。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地闪烁著这句话──自己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
他只是众多爱慕著顾冰年的人当中的其中一个。
而且,他还是个男人。光是这一点,这份感情就比其他人更卑微。
──────
有一种人,吃饱了就睡。很显然,现在正呼呼大睡萧溢同学就是。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烦人的小鬼睡了,顾冰年才总算得以清静地睡个好觉。
这时,窗外却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夜空中划过数道刺眼的闪电;淅沥哗啦的雨声彻底打扰了万籁的寂静。
从小就怕天黑打雷的萧溢同学,在雷声阵阵中从睡梦中恍惚惊醒而来,然後又在雷声阵阵中惊吓扑通一声翻滚下床了。接著便是一阵痛叫哀嚎,不知是因为摔痛了还是因为打雷?
但是,他不知道,还有比打雷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成功地吵醒了顾冰年。
萧溢在顾冰年那地狱般的眼神注视下,嘎然停止了口中的惨叫,张著嘴浑身发抖地惊恐地看著顾冰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在顾冰年那锋利得仿佛能在他的身上剜出几百个洞将他碎尸万段的可怕眼神瞪视下,实在招架不住害怕得要命的萧溢颤抖著声音开口求救。
“再晨哥哥,救命呀……”
於是,宁再晨又一次赶急赶忙地从看护房跑过来,打开病房里的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看到宁再晨进来了,萧溢想也不想地直接飞奔过去扑抱住宁再晨。
“我刚刚做了可怕的噩梦。”
这个倒没说谎,只不过呢,对他而言噩梦再可怕也没有此时此刻的顾冰年可怕。
“哥哥,我怕,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萧溢也不傻,知道现在宁再晨可是他的保命护身符。
宁再晨看萧溢被吓成这样正要开口答应时,顾冰年却冷冷地反驳道,“不许。”
尽管顾冰年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样说,只是出於自己的本能地说出心里的意愿。
萧溢躲在宁再晨的怀里缩了缩,对著顾冰年弱弱的抗议道,“为什麽不可以?”
“别把你的病传染给他。”顾冰年用万年寒冰的眼神狠瞪著缠抱著宁再晨的萧溢,冷冷地说道。
“我才没有得传染病,我身体好得很。”
好的很你会住院?同学,这说得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
萧溢的话音刚落,却发现原本被他抱住的宁再晨此时就已经风一般地被顾冰年拉了过去。
糟糕,没了救命符,他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
萧溢抖了下身子,惊吓得连忙上前紧紧地拉住宁再晨的手臂不肯放手。
“再晨哥哥,求求你了,我是真的很害怕……”
萧溢不仅说得像那麽一回事,连眼泪都开始往外冒了。啧,这小鬼还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哭一哭就有人来安慰。
可是,事与愿违,他不仅没博来安慰,还让顾冰年冷斥了一顿。
“再哭就滚去走廊睡。”
这下,萧溢立马不敢再哭了。
一只手被顾冰年拉著,一只手被萧溢拉著的宁再晨看著他们一大一小,甚是为难。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要……”
见宁再晨开口为萧溢说情,顾冰年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宁再晨一看到顾冰年那越来越生气的表情,便吓得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而一旁的萧溢见宁再晨比自己还害怕顾冰年,心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萧溢脑袋转了好几个弯,眼睛不经意瞥到某物,灵光一闪,然後自说自话地提议道。
“反正现在大家都睡不著了,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第三十二章 如果时间有魔法
如果时间有魔法,多希望一切就定格在这一瞬间。
窗外是电闪雷鸣,骤雨磅礴,病房里是一室明亮,时不时响起一阵惨哭痛嚎。
“啊……好痛……”
房间里又是响起一阵惨叫痛嚎外加申诉。
“啊……冰块大叔,你分明就是偏心外加公报私仇,每次都打我打得那麽重,打再晨哥哥就打得轻轻的……”刚被顾冰年重重赏了五个爆栗子的萧溢一边揉著自己的脑袋,一边痛得呲牙裂嘴愤愤不平地抗议著说道。
“愿赌服输。”
顾冰年冷冷地横了萧溢一眼,淡淡地吐道。
本来玩这样无聊的游戏顾冰年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的,但是可以‘公报私仇’事,他何乐不为。
这话听在萧溢耳中更让他炸毛,怒从火中烧。今天他算是倒霉到家了,平时玩斗地主明明都是百战百胜的,可是今天却不知道怎麽的百战百输。要是牌烂还情有可愿,可是上一盘他家明明有一对王四个二的,却还是被顾冰年万年地主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真是活见鬼了。
要说这人真倒霉起来怎麽样都得遭殃,不论萧溢抓的牌是好还是坏,或者是他偷看旁边同为农民的宁再晨家的牌,还是用声东击西的下三烂手段从宁再晨那里偷天换日换走一只牌,面对顾冰年这个大地主,他简直就像是旧社会一直是被欺压的农民永无翻身之日,屡输不赢,只有活活挨打的命。
萧溢一边揉著头一边在心里哀怨地想起一个小时前的情景,苍天呀,他到底是为什麽要提议玩这个游戏的?又为什麽要设这个惩罚环节呀?
场景推回到一个小时前的病房里────
“反正现在大家都睡不著了,要不我们玩游戏吧?”
萧溢兴高采烈地拿起一副扑克牌对著顾冰年和宁再晨提议道。
顾冰年无疑是冷声拒绝,宁再晨却连连点头赞同。
因为宁再晨从小到大只见过别人玩扑克牌自己从来没玩过,所以在看到萧溢手上的扑克牌时两眼顿时熠熠发亮,光芒耀眼。(因为小晨是乖宝宝,爷爷教育他说那是赌徒玩的东西不可以玩物丧志,所以听话的小晨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