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建华尴尬:“那个……其实我是想到些其他……不相干的事儿。”
女孩仍是不屑,却也没在多做纠缠,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看仍在昏迷地女孩,鬼头鬼脑地凑了过来:“其实吧,我和她也不是很熟……我说,她那个没啥吧?”
霍建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对她的跳跃性思维有些跟不上趟。
女孩两眼放光,两手还一抓一放地比划着,低声说道:“装什么佯?我是问她的身体有没有被那个……”
霍建华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十三不靠地女孩,有些头疼地连连摆手:“大概是没有,不过我也不敢详细检查!”
“切!没劲。”周大小姐围着车厢转了两圈,忽然“嗝儿”一声笑了出来:“好了,王小妞儿,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起来吧!”
在霍建华骇然地目光中,车厢里被“黑床单”裹着的女孩一动不动。
顺天府尹周大人出身军伍,是燕王朱棣手下的悍将,靖难之后因功封伯,前两年改任顺天府尹。
周大人的这个独生女儿与霍小玉同岁,在京师可是鼎鼎有名的明朝“女混混”,她自幼丧母,和两个哥哥一起在军营里长大,但他最后一个哥哥也在四年前时死于阿鲁台部犯境时的乱军流矢之下——其实是被蒙古牧民那生锈掉渣的劣质箭头给慢慢感染死的。
至于周大小姐自己,整个儿就一假小子,虽然她有一个很女人的名字——周若柳,但却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做女人,所以刚才她也才能“很自然”地问出这个凡是男人都会感兴趣的问题。
“大小姐,我这就去向大人报告一下最新的相关情况……”霍建华这下急着要离开了,再让他面对这两个如此稀奇古怪的女孩儿,实在是有些太有挑战性了。
“走走走走!别在这儿碍事!”周若柳连连摆手,她对眼前这个大个子总捕头的兴趣已经告一段落了。
“起来吧,小妞儿!”霍建华刚一转身,周若柳就纵身扒在车沿上:“你就别装了,我自打小真死、假死、晕死、吓死的人见多了去;所以呢,你玩这手在我这儿不灵。”
见王小姐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昏迷,周若柳有些恼了,大声地说:“你那眼珠子都转的快脱出眼眶子了,还装个屁!”说着狠狠地在王小姐尚未长成气候的淑乳上掏了一把!
王小姐一颤,果然就此恨恨地坐了起来,用力地撕扯开那块洋溢着丰富味道的床单,王小妞儿轻轻咬着下唇说:“看来大家果然没有说错,你就是个京师里的女混混!”
周若柳闻言却是得意地大笑起来,顺便伸手在王小姐脸上一捏:“你才知道啊!王家小妞儿,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顺天府衙门与府尹周大人的府第是连在一起的。
周将军在靖难之战中,劳苦功高,钦封一等伯,后来继续在北疆效力,前几年在与蒙元阿鲁台部的战斗中再次受了重伤,永乐大帝朱棣随即将他从边疆调回北京。
本来朱棣想让他干个清闲的职位,但闲不下来的周将军却情愿干这费力不讨好的顺天府尹;原本也有着更为堂皇的赐宅,可是他上表谢辞,就直接住在衙门后进。
好在周家人口简单,内宅如今只有两妾一女,所以偌大的府第,就是他们两代四人带着几个家将、仆妇住着,还显得有点空旷。
霍建华在此地不算陌生人,这也是因为他的职务,有许多事他必须与周大人紧急联络,所以也不能完全按照官场的规矩行事。
此刻霍建华正顺着后院的小径,直向客厅走去,可还没有进入厅门,李强已经把他拦住了,低声说道:“大人!您先别进去了,小的刚才已经被周大人问过话了,周大人正在应付王郎中那个糟老头子,您若是言语上与大人前后不对碴,那不是弄巧成拙!”
霍建华只好站住了脚,只听得远处厅中传来王郎中儒雅的嗓音道:“周大人!不管您掩饰得多好,下官都知道这是第三次了,京畿之内,一连三次发生官宦闺阁被劫受辱之事,大人身为应天府尹竟俨然置身事外,束手无措……”
周府尹只好有些忍气吞声地道:“本官早已让人找了,就是这小子太过滑溜,一时还没有着落。”
王郎中冷笑道:“大人当年带兵征伐,千军万马都能应付过来,而今却无法奈何一个小小江湖匪徒!”
周府尹有些尴尬地笑道:“他奶奶的,这带兵与治匪那是两回事!”
王郎中闻言怒道:“既然你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要在皇上面前夸口,担任这个顺天府尹!”
周府尹此刻也被挤对的下不来台,立时也是拍案咆哮:“老子当这个官,是因为老子欠皇上的;你一个小小的郎中,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指手划脚!”
王郎中当下也气得脸蛋发白,愤然甩袖起身道:“你不怕丢官,老夫不怕丢人,咱们走着瞧好了!”
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府尹也不理会,连客套一下,做做送客的样子都没有。
之前一直在大厅外侯着的陈推官也顺势退了下去。
霍建华见二人走远,这才轻轻地掩进厅中,躬身道:“大人……”
周府尹怒哼一声道:“霍捕头!你都听见了?”
霍建华愧然道:“听见了,卑职自惭能力不足……”
周府尹长叹道:“霍捕头!别这么说,若是你办不了,恐怕这府衙也没有人能办得了!今天你察探的结果可有眉目了吗?”
霍建华又施了一礼这才回话:“卑职已经确定这是一个江湖人所为,而且这人的武功很高,使用的是一种原本已经绝传的点穴手法。”
周府尹摆手道:“别扯武功,老子知道的武功只是长枪大戟的马上本领,对于江湖手法是一窍不通,老子只问你能不能捉到这个家伙?”
霍建华红着脸道:“假如能找到他,卑职万死不辞,也定然与他一决生死,只是目前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
周府尹敲着桌子道:“以你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关系,竟连这个人的来龙去脉都摸不出吗?譬如说从他的师承……”
霍建华苦着脸叹道:“若是寻常手法,卑职还可以从他的师门中去找渊源,可是他用的象是一种绝传的手法!”
周府尹奇怪道:“绝传的手法不应该更好找吗?你查查这种手法在谁手上绝传的,那个人又到哪里去了……”
霍建华再次叹道:“这种手法历来只有一个人会,那是个判出师门的武当高手,据说是因为不忿师门对自己的不公,判出武当后发誓不用武当功法,后来逆用本门心法,竟自创出一套威力无比地“逆折梅手”来。武当后来好像也没怎么追究此人的判门之举,似乎还真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可是此人据传二十年前就已客死草原,也没听说他收过徒弟!”
周府尹说:所有不支持我的,全弄到草原上去……!~!
..
第三十章 连环案(四)
周府尹叹道:“你多用点心吧!这家伙闹得太不象话了,京师官宦巨府有几百家,家家都有着年青的闺女,要是他都来这么一手,老子这个顺天府尹也只好自杀谢罪了!”
霍建华惶恐地打了一躬道:“大人请放心,卑职一定全力以赴,拼死也要将他正法!”
周府尹用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道:“霍捕头,本官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霍建华跪下一条腿,惶恐说道:“卑职必不负大人的厚望!可是卑职觉得大人刚才对王郎中的态度太强硬了一点,假如这老头子真闹起来,大人圣眷再重,只怕也不大方便!”
周府尹一笑道:“他不敢闹的,否则老子也不会跟他如此顶对。陛下虽然看着老子顺眼,可这老家伙却也是太子所看重的人。不过这件事情,他不但不敢闹开来,还会帮老子掩饰!”
霍建华不禁一怔,周府尹又笑笑道:“他家小丫头在太子妃跟前很得宠,有被选为太孙妃的可能,若是闹出来,老家伙的损失比我更大,只要人没有出问题,送回去给他就没事了,你别看他吵得凶,回头老子送人过去,他还会给老子赔罪说好话呢!这官场中历来只有利害,没什么交情与道义!”
周府尹这几句话下来,那是真不把霍建华当外人了。
霍建华呆了一呆,这才低声道:“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卑职这就告退办案子去了。”
周府尹点点头道:“你多费点心吧,办完了这件案子,还有把赵大的灭门之仇报了,本官也不想干了。可怜赵大的老子原本与老子是战场上换命的交情,为保他家这颗三代独苗,那是一天都没让他在军旅里混啊!临死才开口求老子给他寻了这么一个可以舞刀弄枪地太平差事,老子原本想着,官面上老子会罩着他,以他的武功,这顺天府是大可去得,等过的几年,也好去刑部混个出身。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害得老友满门被屠!”
霍建华垂头弯腰,不置一词。
“本来老子听说京畿治安最坏,经常有官家子弟仗势欺人,才想凭着帝眷隆重,老子再替皇上效一次忠,可是接任以来,才发现难治的却岂只是一些纨绔?前些年有赵大帮衬,这两年却是多亏你了……”周府尹感慨万千,脸上颓容尽显。
霍建华忙道:“家父当年受赵伯父活命之恩,他的遗命,卑职理当尽力……”
周府尹点头道:“你尽点心,办完这两件事,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轻松了!”
霍建华诺诺称是。
“在这两件事上,你有什么需要本官出力的,尽管开口!”周府尹默然片刻,接着却是神情一厉,改颜正色道。
“卑职还真有一事要禀报大人!”霍建华当下也正色庄容说道。
“讲!”周府尹非常干脆。
“这两件事如果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那么相信一定会是事半功倍!”霍建华坦言。
“你说的莫不是那个前些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张知秋?”周府尹略一沉吟,沉声说道。
“正是此人!”霍建华点头,心里也是有些讶然:想不到一向看着粗豪的周府尹,居然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好!老子也早有此意,这就去会会这个藏头露尾的张大财主!”周府尹呲牙一笑,狠狠地一捋满脸的络腮胡子,豪气大发!
霍建华于是在忐忑中告辞出门,到他平时处理公务的班房里等候着其他人的消息。
张知秋如今确实不在鼓楼街的张府中。
这是梅兰小姑娘在张府转了三圈后无奈地得出的结论。
起先,被霍建华大早上一番话扰的心烦意乱的霍小玉那是一个上午都是诸事不顺,在她尝试着给自己绣出嫁时要穿的鸳鸯戏水红肚兜却被扎到第五针时,终于愤而将手里的活计一股脑儿地掷于地上。
“小姐,其实绣花也不难的。”一旁陪坐的梅兰小姑娘麻利地拾起霍小玉的绣花弓架,熟练地拍拍打打去尘去土,看样子这活儿已是熟练之极。
可她的话让霍小玉更添烦躁了:年方九岁的梅兰的绣活,现在也已经在她这个已经十七岁的老姑娘之上了。
“都是这该死的天气,九月了还都这么热……”霍小玉愤愤地指天骂地。
“还有,不早跟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叫我“小姐”,要叫姐姐!”看着有些看着自己发呆的梅兰,霍小玉只觉着整个世界都是与自己作对为敌的。
“小……姐姐!”梅兰仍是发着呆,眼里却冒着星星地说:“要是这时候能吃一块“冰鸡”该有多好啊!”
“哼!那个坏人!”提到“冰鸡”,霍小玉立刻想起那个老是挂着一脸坏笑的胖子,心情更加地坏了:“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哥哥不是坏人!小……姐姐你不要骂他!”梅兰小姑娘回过神来,听的霍小玉的无端咒骂,终于鼓起勇气为自己心目中的好胖子抗辩。
“哼!姐姐就姐姐吧,还什么小姐姐!”霍小玉反正今天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顺耳。
梅兰撅着嘴不说话了。
“那你说,这个坏人有多长时间没来看你了?”霍小玉还觉得憋气,忍不住对着梅兰开火。
梅兰的眼泪转啊转的,几经周折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哥哥不要梅兰了!哥哥不要梅兰了!”小姑娘哭的异常伤心,也哭的异常投入。
被梅兰小姑娘这一哭,霍小玉那颗躁动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反应过来的她骇然地捂着自己的脸羞不自抑: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小心翼翼、曲意逢迎的霍小玉很快让没有多少心思的梅兰破涕为笑,重归于好了。二人百无聊赖之下,决定去找那个“现在有些变坏了”的胖子,并且决定不走便门,而是要堂堂正正地从张府的大门进去!
得到通报的林仙儿甚至还没有走到三门就见到了业已登堂入室、迎面而来的霍小玉和梅兰。
虽然心下恚怒,但林仙儿也只能是板着脸将二人迎到主宅的客厅,好在她脸上蒙着面巾,梅兰是看不见,霍小玉是猜的见,但二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并不在意林仙儿的态度——你还真当自己是主母不成?
“哥哥呢?兰儿想她了!”梅兰一见林仙儿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之前所有的什么生气啊、怨恨啊、不和他说话啊……统统忘的一干二净。
“公子出府尚未返家。”林仙儿恭敬中带着冷淡地回答。
没有办法,虽然她现在因为对霍建华兄妹的不满连带着对梅兰小姑娘也很不待见,但她毕竟还是自家公子的“妹妹”,应有的礼数是不能缺少的。
倘若今天来的只是霍小玉,林仙儿连大门都不会让她进的;同理,梅兰小姑娘就是踹开张府的大门横着进来,那也是占着“主子”的名分的,除了张知秋发话,张府里林仙儿以下,那也就只能是眼睁睁地瞅着,要毛巾不能端茶水的。
好在梅兰小姑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家的这份让某人嫉妒、羡慕的特权,倒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问:“仙儿姐姐,哥哥什么时候走的?又什么时候回来呢?”
“公子在七天前就离开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林仙儿虽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但也倒是有问必答。
“啊?那他去干什么了?”霍小玉忍不住插话。
林仙儿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彻底无视之。
“是啊,哥哥去干什么了呀?”没有等到答案的梅兰小姑娘也忍不住自己要问了。
“公子没有交待。”林仙儿仍是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次林仙儿答的却是不尽不实,张知秋走的时候还是特意有过嘱咐的:如果家里有她无法解决的急事,就在胖子卧室的桌上留张纸条。
虽然不知道公子怎么能够看到这留在卧室桌上的纸条,但林仙儿却是紧紧地记在心里了。
不过,林仙儿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义务要把公子对自己的嘱咐和别人说,即便是“公子的妹妹”——也不行。
更何况,林仙儿也并不觉得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来找公子讨要“冰激凌”是一件自己“无法解决的急事”——她鄙视那些把“冰激凌”称之为“冰鸡”的人们,但却并不准备纠正他们,正确的名称就只有自己和公子知道好了。
至于冰激凌,当然是没有。
无论是冰激凌还是冰鸡,都没有。
这绝对是实话。
梅兰小姑娘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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