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嗡”的一声,青筋跳了起来,愤怒地让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瞳一郎被那个家伙亲了!被那个同性恋变态,还像恋人一样被伸进了舌头!被那种混蛋。那种那种——
啪,大志的神经烧断的声音。
“……混蛋!俺掐死你这个……”
冲着伊集院脖子直掐过去的手被什么抓住了,想要挣开的时候又被人拦腰抱住,犬伏用安抚的语调小声对大志耳语:“再忍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那、那混蛋!他对瞳一郎……!”
“嘘,这是买通行许可证的花销,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心情舒畅了。你就别瞪眼了,反正亲个嘴也不会少块儿肉吧?”
这家伙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朋友在眼前被男人强吻,让人不要瞪眼?还说什么不会少块儿肉?
“你这家伙头壳是不是坏了!那家伙他……!”
“如果不愿意的话柏木早就反抗了,看他动也不动的,多半不是这样吧?”
大志仿佛迎头被泼了一桶冷水,瞳一郎不讨厌被那家伙亲?
“……唔!”
突然,伊集院低哼了一声,放开瞳一郎后退一步,一丝血流从他形状姣好的嘴角上垂下。
“……真热情啊。
面对舔着血渍冷艳地笑着的伊集院,瞳一郎伸出舌头舔去嘴唇上的唾液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特别服务,……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粗暴地一把抓起石像般呆立当场的大志的手臂,连头都不回一下地大步走出大厅,门关上的那一刻,里面传来谁的怒吼:“别让他逃了!他知道‘互助会’的事了啊!”
接着,是伊集院平静的声音。
“服从规则。现在封住他的嘴是柏木的责任了。”
瞳一郎向大志转过身来,抬抬眉毛,又耸耸肩。
“喂,我说瞳一郎,你可别也照着我的脸上来上一拳。”
好像要让大志放心似的,瞳一郎从喉咙深处发出吃吃的笑声。
“托你和雾峰干的蠢事的福,我一下搞到了相当的现金和联营委员的宝座,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委员……是那么好赚的位子吗?”
“可以享受的特别待遇有很多,能够随心所欲地设置赔率是如今最大的魅力。而且又是世袭制的,很难搞到手呢。你还真是会赶时候,最棘手的家伙今天刚好都生病没来。”
瞳一郎开心极了似的笑着,说得就好像大志只是来帮忙似的。
啊,明白了。瞳一郎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发生什么状况,能利用的就要尽量利用,一定要为自己追求最大限度的利润。他之所以会接受那盘棋局,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果只是为了救大志的话,他才不会动上一动。
气、气死人了!居然把自己看得那么轻,难道对瞳一郎来说自己是完全无足轻重了吗?
粗鲁地打掉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瞳一郎讶异地扬起了眉毛。
“怎么了?”
一下子好像被驳倒了一样。重要的……对大志来说是那么重要的……
“……真不错哩,把我当笨蛋耍,又赚到了钱和委员的位子。”
大志的话里充满恶意,能够传达出来就是大志的心灵受伤了啊。
“你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脑袋真好哩,什么都像你想象的一样是不是?计算得过头简直像机器似的恐怖哩!而且你根本不关心别人的事,又冷淡又绝情,没人味儿得让人害怕……”
说得太狠了,等咬住嘴唇的时候,瞳一郎木着一张无表情的脸瞟着大志:“我救了你,你就是这种态度?”
冷水一般的声音让大志不由得缩起身体。见大志不作声,瞳一郎放弃了似地叹口气,返身向纪念馆的方向走去。
在脑筋转动之前,大志的手就径直伸出去拉住了要离开自己的那个人。
“……对不起……救了我的事,谢谢你。”
瞳一郎惊讶地转向大志,他的嘴角多多少少地,向上抬了抬。
“……没办法,你的优点就是直肠子啊。”
碰,肩膀被搭住,背靠在了身边的树干上,你干什么?大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吞回了肚子里。
白皙的面孔直逼到眼皮底下。端整的脸倾斜过三十度,就好像——对,就好像要亲吻一样。
大志老实地闭起眼睛,是哦,他要吻我了哩。
但是落下的却不是那薄薄的嘴唇,而是戏弄般的言语:“……你以为我要吻你吗?”
羞耻、羞耻得全身的血液都逆流了一样。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瞳一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
“放心吧,只有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彼此能感到对方呼吸的距离,热辣辣地仿佛爱的告白一样的话语。
“只有和你,绝对。”
一瞬间,似乎四张嘴唇重合在了一起。
这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的幻觉?大志正忙着判断而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瞳一郎平时一般的口吻又复活了。
“好,那么来守约吧。”
说话的工夫他已经从大志的衣袋里把钱包掏了出来。
“喂!”
“你不是豪爽地给了我么,两个月的零花钱,还有写真集的事别忘了。”
一、二、三、他数着数着就全揣到了自己兜里,连硬币都没放过。
“不要——!那是我的全部财产哩!”
大志捏着被翻个彻底的钱包快哭出来的时候,瞳一郎嘲笑般地又丢下一句冷言冷语。
“马上就到正月了,压岁钱拿来。”
“奶奶她全存起来了哩!”
“那就自己去挣,反正以你的脸孔靠那些年长的有钱女人能混得很舒服。说到做到,我会一个子儿不少地拿回来。”
他挥挥手,消失在纪念馆的方向。
“不会吧……这下不能约会也不能去买东西了……呜呜呜……真的要去搞援助交际吗……”
大志颓然地蹲到地上哀哀地叹息,忽然醒过味儿来猛地抬起头。
“喂!给我站住!你说绝对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
就算叫得再大声,已经消失了的瞳一郎也不会回答,大志得到的只有空虚的沉寂而已。
被黄昏渐渐染成暮色的松陵校园里,站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被救了不就好了……”
——放心吧,只有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没办法呀,和他约好要原谅他的性骚扰了……,”
——只有和你,绝对……
回身转向右边,看准校门走去,好像非常快乐地跳着走路。
“啊~~~好高兴~~~只和我绝对不做哩,这下可放心哩!”
我跳、我跳,啦啦啦。
“我又不是同性恋,和男人接吻,开什么玩笑!这一下我可真的乐歪哩!我跳、我跳,啦啦……啦。”
“……搞什么搞,摸人家摸了个遍,却不亲嘴。他搞什么飞机……”
不跳了,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头。
刚才的吻戏忽然在脑海里重现,毫无抵抗地任伊集院吻的瞳一郎。对,那个时候,瞳一郎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一点也看不出厌恶的样子。
突然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涌上来,大志猛地转过身去,看着微暗中透出的纪念馆的灯光,有瞳一郎在的,纪念馆的灯光。
对着它,大志自暴自弃地大吼:“我才不要和你做呢!呆瓜!”
然后,一把推开几个吓呆了的松陵学生,大志像个笨蛋一样全速逃离现场。
“啊啊……太阳公公是黄色的……”
摇摇晃晃地来到校门前,听到第四节课结束的铃声。
万一被外婆发现一定会被愤怒的雷电劈死,其实大志在比自己大六岁的白领女郎那里直呆到现在,之前是和女高中生进旅馆,再前是和丈夫出差去了有夫之妇家里,再再前是……想不起来了,总之,从星期六晚上起,到星期一上午,连家都没沾地和女人们睡到现在。为了让那种郁闷无比却又没处发泄的心情消失,他拼命地亲女人们。
“不就是,吻吗……”
一边打着晃地走向教室,一边嘟哝。女孩子的嘴唇好柔软,带着些口红的味道,飘着香波的香气,正是大志最近的气息。
“嘁,大票大票的女孩任俺挑,俺受欢迎的很哩!你知道了吧,笨蛋!”
也不知道是在向谁发牢骚,大志推开教室的门,已经上完第四节课的教室里没有瞳一郎也没有想平,想也知道,他们这会儿该在校食堂吧?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和瞳一郎一见面便会陷入混乱。
书包搁进书桌里,等第五节课吧,大志却发现自己还空着肚子,说真的,从昨夜开始就什么也没吃过了。性欲战胜了食欲吗?大志有些厌恶自己地叹了口气。
走出教室去小买部买吃的,手插在衣兜里走下台阶的时候忽然想到……
瞳一郎现在会不会在学生会室?和那个怕麻烦又没用的会长犬伏、怪人副会长、斑比杂务,及不知到底是谁(从来没在学生会室看见过)的书记一起工作?所以干脆去看看,虽然直接问瞳一郎星期天之后到底怎么样了,绝对是个馊主意,但如果有其他人在,自己这种奇怪的紧张感也会轻一点吧。
他平安无事地回去了吗……
说不定他曾打电话来,大志打开手机,但瞳一郎没有联络过。
难道,那个叫伊集院的家伙在那之后又对他做了什么……
焦躁不安的感觉泛了上来,大志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揪了又揪。
郁闷的感觉又重现了,瞳一郎与伊集院接吻的样子在眼前飞速地闪过,而瞳一郎的声音在心中回响。
——放心吧,只有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只有和你,绝对……
“……可恶,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我才不管你了哩!”
大志愤愤地叫着迅速走过走廊,前面走过来两个学生,一看到大志马上变了表情,随后忍不住窃笑起来,嘀嘀咕咕地不知小声说了些什么。
干什么?大志还在纳闷,结果从小卖部那边走过来的学生见了自己都是一个反应:哟!嘿嘿嘿,嘀嘀咕咕。
有不好的预感。背上寒意阵阵,大志跑起来,跑到小卖部前只见人山人海,然后发现那些是在抢购校报的学生,完蛋了,这不好的预感莫非是……
大志吊起眉毛一挑从一个一年级学生的手里抢过校报,看了头版一眼——而后惨叫:“这、这什么呀!”
“三角关系曝光!柏木脚踏两条船?”的大红标题下印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那个混蛋恶心变态同性恋色魔强吻瞳一郎,另一张正是星期六被按在那棵树上的时候。
“雾峰、峰、峰!我绝饶不了你、你、你!”
大志直扑新闻部室,以把门踹飞的蛮劲一头撞了进去,却见雾峰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脸迎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部的大功臣嘛,正等着你来呢,刚才卖得那叫一个好,不,简直就是卖疯了,真叫我笑得嘴角都合不拢啊!”
哇咔咔咔,看着发出诡异笑声的雾峰的喉咙,大志真想一把掐断它。
“你——小——子——,星期六扔下我一个人,逃得真快啊。”
“别那么小心眼,我可没这个意思啦。”
“那这个照片是怎么回事?你装着逃走却躲起来拍到吧!”
“快看快看,这个角度多么迫人哪!唉呀,我真是个天才呀,要抓的就是这么妙的时机啊!”
这个学院里的八卦狗仔工,他连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吗?
“要抓的……你小子不是说要抓学生会做坏事的证据吗?那里是拍这种傻瓜照片的场合吗?!我可亲耳听到你说是去找证据的!”
大志咆哮,雾峰只是推了推那副金属框的方眼镜:“杵岛君,你以为我会真的会和学生会为敌吗?我雾峰会干出这种事?”
就好像童话里穿长靴的猫一样,雾峰阴阴地坏笑。绝不去碰有蛇的草丛,这就是新闻部长,精明的雾峰信守的绝对铁则。
“你、你。为什么……”
混乱、混乱,眼睛都花了,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好好想一下吧,我啊,绝对不想把会长的宝座让出去,为了这个我自然什么都干啦。但学生会对我来说是最后的一堵墙,就是这样。”
更听不明白了。
雾峰仍对大志阴笑着,在脚边的纸箱子里哗啦哗啦地翻着什么。
“和你可爱的瞳一郎越来越好了么,那一位可是干得真漂亮呢。”
他从箱子里掏出几张纸,唰唰地挥着,向大志挤挤眼。
“来自我们的学生的声援一张张地飞来了哟。我介绍一下其中的一部分吧。”
“干得好,柏木!感谢你让那个男人公敌色狼杵岛变老实!”
“我想感谢杵岛前辈,希望你绝对不要离开柏木学长。”
“不要再把眼光投向女人了,那两个小子一辈子就这么在同性恋的路上走下去吧。”
“他们会转向男人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这俩人再到车站前泡妞!”
……相当受到欢迎哪,你们俩。而绝大多数是“谢谢你雾峰!感谢你为我们曝光这么美味的事情!”
“哦哦,我被许多、许多人感谢了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脑浆都要喷出天灵盖了,杀掉,把这个学园里的家伙统统杀掉!不,首先要干掉最大的元凶,眼前的这小子——
“我、我剁了你……雾峰、你觉悟吧……”
“唉?你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吧?生活指导教师在看着呢,喏,就在你背后。”
雾峰突然改变口气说,大志心惊胆战地回头,真是恐怖的生活指导老师,体育老师“兰博”安藤和数学老师‘唠叨子”佐竹!而且兰博手里拿着的,当然,是那份校报。
大志脸都绿了,哆哆嗦嗦地后退、后退……
“不是,老师,这是搞错了。”拼命地否定着。
嘈叨子却以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请到指导室详细说明一下是哪里搞错了,杵岛君。”
“都说过了,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女孩子的……”
兰博装出一副可靠的大哥哥样逼近。
“好了,一起吧,杵岛君。慢慢和老师说,好不好?老师一点不觉得你不正常的,只是聊一聊而已,你就向我们倾诉一下……”
“不要哩!老师都把我当同性恋看哩!”
“你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而已,杵岛君,一定是离开父亲住的缘故。”
“没事啦,杵岛,男校里有这种麻烦的多得是,一时性的而已!”
两个老师笑嘻嘻地向着大志伸出手去,样子看起来就像要拐人的人贩子一样。
被逼到绝境的大志拼命地寻找着退路,可看到的只有雾峰妖猫一样的阴笑,而且这家伙在这种时候还不忘举起笔型数码相机拍下大志垂死挣扎的样子!
为世间的不合理泪如雨下的大志沙哑着嗓子发出惨叫:“我不是同性恋哩,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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