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拧着眉瞪他一眼,她迟早要缝了付铮的嘴,让他尽说些气人话。
见她脸上有了怒气,付铮又笑:“既然不喜别人说,多吃些不就好了?”
魏西溏伸手摔了筷子,坐在对面冷眼瞪着付铮,“不吃了。”
这就是生气了,付铮好脾气的让人拿了象牙箸下去清洗,完了重新往她手里塞,“怎得这样小气?不就说两句?世子也不想想,你长的不如高湛快,还不是你比他小?等你也过了九岁生辰,自然也会跟他一般高大威猛。”
魏西溏伸手去戳付铮的眼:“你也知道本世子比那胖子小?”
付铮动作明显比她敏捷,只往后让了让便躲过,依旧没有生气,只笑道:“玩笑话也当真?要是争点气,多吃些食物不就行了?来,把这些吃了就长的高了……”
这明显是对幼童说话的口气,魏西溏只觉五脏六腑都往一块纠结,想想她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摇摇头继续吃。
用完午膳,看仙人的人群早随着仙人的入宫而散开,魏西溏要回国子监,高湛自然也要跟着去,付铮抱着她下楼,“我送你过去,不过,等你下学怕是没时间接你,我回头让人去趟腾王府,着人去接你,你别自己急着走,哪天真成了瘸子,可就好看了。”
高小胖幸灾乐祸:“成了瘸子就娶不到媳妇!”
魏西溏盯着他看,高小胖咽了咽唾液,赶紧跑到酒楼外头,然后指指前头说:“世子,那不是魏丁?怎么这副模样了?”
付铮抱着她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魏丁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世子爷和付铮在一块,直接往地上一坐,嚎道:“世子爷,您可真是找死小的了……”
魏西溏嫌弃的看眼他这会的模样,皱眉:“本世子一直都在,你不来找本世子,到处跑什么?”
魏丁差点哭出声来:“世子爷,小的以为您被人群给挤人堆里了,哪里知道您跟付公子在一块啊?”
自己腿不能行,魏西溏倒是没排斥付铮,被他抱在怀里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看着魏丁道:“难不成本世子还要着人通知你在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要你干什么?”
魏丁顿时跪在地上:“世子,小的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起来,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魏西溏抬抬下巴,“去国子监。”
付铮到底是个少年,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时没什么问题,走的时间久了自然撑不住,而这些人里只有付铮看起来最爱干净,魏西溏自然是不让别人挨身的,路上歇了四五趟才到国子监。
魏西溏坐下以后连句“谢”字都没说,一脸看不上付铮的表情:“谁中午说本世子吃的少长的慢?本世子分明身宽体壮,否则这短短几步路,你能一路歇个四五回?”
付铮咬牙切齿道:“没良心的东西!”
第005章 腾王府轶事()
下午的课高小胖在别人桌子上趴着,他把魏西溏的桌子蹬坏,付铮直接把他那张桌子搬到了魏西溏面前:“高公子记得明日给世子送张青龙木的桌子过来。”
对此,高湛嘀咕了一下午:“小爷被吓了一跳还被硌了脚这又怎么算?一个个都欺负小爷,小爷我回家告诉我爹去!”
周围那些小子都安慰他:“世子有付大哥撑腰,高兄跟世子叫什么劲?念书念书,夫子来了!”
难得课上世子爷认真,夫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扫过去,勤奋的世子爷让老夫子很是奇怪,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在装乖巧?老夫子清清嗓子,突然停了下来,手里拿着戒尺转了一圈,随便走到一个平日十分认真学生面前,让背了一堆书,然后又走到魏西溏旁边,戒尺敲敲桌子:“《太学》纲目第十,意在何解?”
魏西溏恭敬道:“治国定天下。”
老夫子什么话没说,慢悠悠的从她桌子旁越过去,后面那群原本想看笑话的破孩们缩着脑袋,趁夫子不注意,一个个拿纸团丢魏西溏,魏西溏真是一声令下斩了这些小东西的心思都有了,还让不让人安静的当好弟子了?
放了学,等夫子走了,魏西溏才看到刚刚丢自己的那些纸团滚在脚边,有七八个。
高湛立马举手发言:“没有我!”
他一说话,其他那些丢过的也跟着嚷嚷:“我也没砸!”
魏西溏道:“敢情这些纸团自己长了腿专往本世子脑袋上跑?”
高湛颠颠跑过去,往她面前一蹲,说:“世子,我刚刚不小心丢了一个过去,他们是砸你,就小爷我是轻轻的丢过去的,是要提醒世子爷,下学别急着走,付大哥说会有人过来接你……来,我背世子出去……”
魏西溏抬起未受伤的脚,一脚踹在高湛的胖屁股上,“一边去。”
高湛愤愤不平:“小爷我这不是要背世子?怎么还踹小爷?”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怎么就是踹了,本世子分明是轻轻的碰了一下,是要提醒高兄让开到一边,别挡了本世子的道。”
高湛那张小胖脸都扭歪了:“欺负人!”
魏西溏站起来,扶着桌子试着走几步,高湛顿时急了:“付大哥就知道你不听,让小爷我看着世子……你还走?”
说着,高湛冲过去拉着魏西溏的胳膊不让她走:“魏丁已经去唤人了,世子爷你行行好,就稍等片刻轿就来了。”
“你若再不撒手,本世子还踹你。”魏西溏盯着高湛那两只小猪蹄。
也就今天才知道世子爷这么不喜人碰触,之前高湛可没发现世子爷还这么讲究,勾肩搭背那不是好兄弟吗?如今弄的这么生分,还不让碰,他又那么脏吗?高湛赶紧把手拿开,反正还挡在面前,直到发现四个壮汉抬着一个椅子急匆匆赶过来才赶紧跑到门口招手:“这边这边!瞎了眼了还往那边跑?”
魏西溏真没走上一步,椅子直接抬到她身边,只挪过去坐下就行,等魏西溏被人抬着走出国子监的大门,高湛才松口气:“小爷任务总算完成,这下付大哥看到小爷肯定会高兴。”
到了腾王府大门口,腾王妃从里面迎了出来,不等魏西溏开口,她已经直接过来把她按到自己面前,“池儿,今日铮儿过来说你中午的时候被伤了腿,母妃担心死了。”
那波涛汹涌的触感真是让魏西溏内心复杂,挥舞着手“呜呜”两声,腾王妃总算撒了手,拿着帕子就拭泪:“我苦命的池儿,你是母妃的命根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妃也不要活里了……”
“逆子,你还敢回来?!”腾王的声音由远及近,大步走了过来,“说!你在学堂又干了什么好事?”
魏西溏完全没开口的机会,腿脚不利索,又被腾王妃拉着,抬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腾王身后跟着国子监里那位老夫子,“弟子见过夫子。”
夫子抚了抚胡子,点头“嗯”了一声,对腾王道:“王爷,老夫这次来并非因为世子……”
腾王已经瞪着魏西溏冷哼:“老太傅息怒,本王这就教训这个逆子!”
老夫子原本淡定的表情因为腾王的话已经开始有点急了,急忙说:“老夫并不是为了……”
结果不等老夫子说完,腾王已经左右一瞧,伸手折了一根树枝下来,对着魏西溏就要打,腾王妃见了,直接挡在魏西溏面前,继续抹着泪说:“王爷要打,妾身代池儿受着就是,他身上还带着伤,今日又被一些刁民给重创,王爷要是下了狠手,他还有命吗?王爷打,妾身就算死了也愿意。”
腾王的树枝哪舍得落在她身上,“柔儿,为夫这是为了池儿好,你看看他天天惹事,本王每回去朝里都有人跟本王告状,全是这小兔崽子在外面惹的祸……”
腾王妃哭的梨花带雨,“池儿是小兔崽子,那王爷岂不是老兔崽子?妾身还是母兔崽子呢!”
“噗——”老夫子直接喷了,也直了眼,这可是他老人家初次见识到王爷和他那位美艳夫人的斗嘴的戏码,毕竟这是人家家务事,就算知道王爷惧内,也没几个人有机会看到不是?
腾王手里的树枝怎么也落不下去,手足无措的围着腾王妃打转,“柔儿,是为夫的不是,为夫知错。别哭别哭,叫老太傅看到了笑话。知道你最疼他,为夫哪里还舍得打?来来,到亭子稍坐一会歇歇,别哭坏了身子……”
扶着腾王妃到亭子里坐下,把老夫子凉在一边了,魏西溏无语的看着那对当众秀恩爱的腾王夫妇,转头跟魏丁说了句:“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夫子到正厅坐着?”
又慢慢转了身对老夫子恭敬道:“夫子,请上座,弟子凝听夫子教诲。”
别的不说,单就小世子这态度就让老夫子很受用,这从马上摔了一跤后,还真是懂事不少,这点让老夫子不由自主的抚着胡子点头。
屋里魏西溏恭恭敬敬和夫子说话,外头那对夫妻还在一个生气一个低三下四的哄,老夫子真心觉得这腾王的脾气真好,耐心真足,要是上面那位有腾王殿下一半的好脾气,这大臣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腾王妃还在拿帕子拭泪,腾王笨手笨脚接过来往她脸上擦:“为夫真错了,今日也是被气坏了,老太傅都找到门上了,为夫能不气?柔儿最善解人意,就原谅为夫这一会行不行?来来,不哭不哭!”
府里的下人们对此情此景早已习以为常,各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以免王爷待会迁怒。
好容易哄腾王妃给了腾王一个好脸子,腾王总算松了口气,扶着腾王妃朝着正厅走去,进门看到家里那逆子像模像样坐着椅子上和老夫子说话,心里多少有些高兴,“老太傅,本王失礼了。”
老夫子急忙站起来行礼,“王爷说哪里话?家和万事兴。”抬头看到腾王妃也一同进来,又施了一礼。
腾王妃急忙还礼:“老太傅免礼,让老太傅看笑话了。”说罢又瞪了腾王一眼。
腾王急忙对她陪了笑,扶着她坐下:“柔儿,小心些坐下。”
等坐定了,腾王才正眼看魏西溏:“腿还伤着,你先下去歇着,待会宫里的御医会过来瞧瞧,别乱跑了。”
魏西溏听话的站起来:“孩儿明白。”
进来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把魏西溏扶了下去,等她没了影,腾王的脸色才略略好些,小心的看眼腾王妃,委婉的问老夫子:“不知道老太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第006章 魏池字西溏()
腾王妃本来是冲着儿子进来的,如今儿子被腾王赶了出去,她也没了留下的兴致,乘着间空,站起来道:“王爷,御医待会来府,妾身带着池儿候着,老太傅慢坐,妾身先行告退。”
正打算跟腾王说话,听到腾王妃开口,老夫子急忙站起来施礼:“王妃娘娘慢走。”
腾王还有些担心,就怕她还带着气,又小心的看她一眼,道:“柔儿再坐坐?”
腾王妃丢给他一个小白眼仁,直接走了。
人走了,腾王就只能看着腾王妃的背影咂嘴,有心追上去,可丢了老夫子又不合礼数,只能忍了继续刚刚话题,“老太傅,本王那逆子要是做了什么事坏事,只管跟本王说便是,本王定会收拾那逆子。”
老夫子呵呵笑着,赶紧摆手:“王爷不必紧张,世子复学十分乖巧,老夫不是告状来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站起来递到腾王手里:“王爷,您看看这个。”
毕竟是为人父的,腾王多少了解自己孩子,看了画倒是放松下来:“老太傅,逆子虽顽劣,不过本王倒是知道他定不会画这种画,老太傅怕是要另寻他人了询问。”
老夫子真是哭笑不得,王爷怎么就没往好处想呢?
“王爷,您看那上面的字。”
腾王平时做不来打打杀杀的事,舞文弄墨倒是个行家,若不是想替家里那小兔崽子开脱,怕是早就开口询问了,“天禹虽说文人墨士众多,可这颇有王者之风的字倒是极为少见。”
老太傅问:“王爷也觉得这字有王者之气?”
腾王看着那字,随口道:“行笔仓促,落笔轻巧,想必是随手之作,缺了用心,可这字……”
话未说完,腾王顿住,他扫了眼那画像,再看画像旁边的几句打油诗,认得那是太子太傅颜兆常的嫡长子,以一手小楷闻名金州的少年才子颜阴手笔,这样一想,这是怕是老太傅学堂上那些学生的恶作剧,那这字岂不是也是课上学生所作?
腾王试探着问:“莫非太子殿下今日也去听了老太傅的课?”
夫子摇头,“非也。”
腾王不敢再猜:“还请老太傅释疑。”
老夫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此乃世子所写。”
腾王紧锁眉头,半响又问老夫子:“老太傅可有看错?”
“老夫亲眼所见。”
腾王沉默半响,才道:“本王刚刚食言,还请老太傅海涵。”
老夫子看他一眼,“王爷放心,老夫自能找来,必不会失言。”
腾王起身抱拳,“多谢老太傅。”
沉默半响,老太傅又道:“王爷想必已经知道今日宫里来的那位仙尊的事了。”
宫里去了一位世外仙人,传闻那仙人是西海仙岛招摇山的主人,荣承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千方百计把人请到了宫里,然后请仙人窥探天禹龙象,不想那仙人竟说“龙脉有错位之象。”
至于具体原因,仙人给了“天机不可泄露”的回答,这让荣承帝如临大敌。
这世上但凡皇帝,就没有不多疑的,只要身处高位贪恋皇权,就不容他人觊觎皇位,即便没有人敢觊觎,皇帝疑神疑鬼认定别人有目的。
不过一天时间,不论是后宫嫔妃腹中的胎儿还是已出生的大小皇子,都成了荣承帝怀疑的对象,自然,作为荣承帝嫡亲弟弟的腾王也是在荣承帝的猜忌范围之内的。
这个关节点上,腾王点评世子字迹用的那句“王者之气”评价,若是让荣承帝知晓,腾王世子必死无疑。
龙脉错位,何为错位?不过就是看荣承帝的如何理解罢了。
宫里的事老夫子自然都知道,别看他现在头发胡子全白,腰也弯了,他可是天禹三代皇帝在位前的夫子,如今儿子也是太子太傅,朝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太子太傅回家还得请教自己老爹,就连荣承帝提起老太傅,也要敬三分。
如今年迈,闲来无事才来国子监授课,腾王当年在宫里也得了老太傅众多关照,闲来无事还会一起出去喝个茶什么,算是忘年老友,否则以腾王的身份,岂会对一个老夫子这般敬重?
老夫子何等的眼力见?世子那行字一提,他当时就惊了下,那字若是流到外面让人看到还了得?因为几个字惹来杀身之祸的事,在天禹不是没有发生过。更何况,腾王世子这身份摆在这里,偏今日来了个能窥探天机的仙人,“龙脉错位”四字一出,荣承帝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身边人,如果身边人没甚问题,接下来猜忌的怕就是腾王以及腾王世子。
太子若即位那是正统,可腾王对于荣承帝来说,再正的皇族血统,怕也是不正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子这真算是来个提醒。
那字除了老夫子看过,也没给旁人看,到了腾王手里,腾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焚纸灭迹不留后患。
腾王看着那纸成了灰烬,才道:“陛下如今正在彻查后宫嫔妃,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本王这边。”
端起桌上的茶,老夫子喝了两口才道:“那若是陛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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