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随即扬起笑脸,道:“母后不必担心,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去。”
“想都不准想!”皇太后瞪她一眼:“这样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叫你胡闹。”
魏西溏叹口气,看了皇太后一眼,点头应道:“朕知道了,母后别这般凶嘛。”
面儿抬头,嗷嗷嚷了一句:“陛下,你被太后奶奶骂了吗?”然后伸手拍拍胸脯,还急忙往油碌碌的小嘴里塞了块肉,说:“没关系,太后奶奶骂你,是爱你。面儿也被娘骂,爹爹说,娘骂面儿,是爱面儿。”
这小丫头入宫以来,嘴里的爹爹就没干过好事,这会好歹有件像样的事能让人夸一句了。
皇太后笑着说:“面儿的爹爹说的对,你娘骂你是好事,说明她爱你,让她骂着。”
面儿点头:“就是。爹爹还说,娘若是打面儿,面儿要跑,不然让娘打到面儿的屁股,屁股会疼。”
魏西溏:“……”果然胡九就没做过两件像样的事,还没来得及夸呢,就让面儿给揭穿了。
魏西溏嘴里说去北贡是说说的,不过跟皇太后说完没两天,就传出陛下批阅奏折连夜操劳,身体抱恙的说法,不但如此,在接连几日的早朝上,魏西溏更是咳嗽连连,面色也差了许多。
这一咳嗽,让朝臣十分担心,一个个看到魏西溏就要说上一句:“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这病持续了很久,御医瞧了也不过是说受了凉,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光吃药怎么也不好这事倒是让皇太后把御医拖出去骂了一顿,怎么就不好呢?什么样的病陛下就是不好来着?
御医被骂了也不敢吭声,这朝中的大臣三天两头过来问他,御医有苦说不出,陛下没毛病啊,可她就是让他对外说有咳嗽这问题,他有什么办法?
若说他撒谎,那也是陛下逼着他撒谎的,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呀,陛下让他撒谎,他也不能不撒来着。
魏西溏这一装病,就装了大半个月,反正也不严重,就是一直不见好,随着这装病的日子越来越长,她还让自己的病愈发严重,最后干脆休朝养病,人都见不着了。
皇太后看着魏西溏留下的一则书信,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真真是胡闹!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还偷偷去了?”
只是她人走了,还把这朝里上下丢个了皇太后,她预测了几件大事件,如何处理的事都在信中写明,对朝局俨然了如指掌,一月后的政事处理她都一清二楚。
皇太后吐了口气道:“陛下久病养身,此事任何人问起谁都不得乱说,若是让哀家发现谁贪别人一点好处,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你们的舌头也就别想要了。陛下身体有恙,哀家是她母后,不能放任不管,哀家这就前去陛寝宫探望。另外,叫人把柯大海喊过来,他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是,太后!”
女帝病重停朝修养,皇太后亲临女帝寝宫探望,并让人把奏折搬至女帝寝宫,太后陪着女帝在寝宫批阅奏折一事很快就在金州传开。
百姓反应倒是平淡,天禹女帝勤勤恳恳政事勤勉,就连休朝的时候都很少,如今大病一场倒也正常。不是说久不生病的人,若是突然病一场,便会十分严重?
陛下倒是应验了这句话。
而此时的魏西溏正禁军的护送下,混杂在将士中,一路朝着北贡狂奔而去。
这念头她是酝酿很久的事,皇太后去皇陵之前她就有这心思,只是一直没往下落实,皇太后回来之后她便有了行动,虽然跟皇太后说什么是就是想想,没说要去,实际上就是给皇太后打了预防针,不至于她哪天走了以后,皇太后还是一头雾水。
天知道她有多想付铮,以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深的感触,结果现在她这心思就跟立了春的草似得,疯狂的生长,让她不去看付铮一眼,心里就会一直惦记。
所以她最终付诸了行动,至于后果,她自然也是想过的,按照如今天禹的朝局,她倒并不是十分担心,若说唯一担心的,只怕就是宫里那两个找不到她的小东西了。
果然,小曦儿和小墨儿早上醒了,裹的圆滚滚的跑出宫殿,一如既往的按照熟悉的路线朝着母皇每次批阅奏折的地方跑,结果那地方没人。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殿里转了一圈,他们这样跑宫女太监也不敢拦,结果两个小东西顿时就站在那嚎了起来,伤心死了:“母……啊啊……皇……”
最后还是有人禀告皇太后,她才去把那两个孩子牵过来,好好哄了好一会,才让两个人哄好。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一直闹人,一直好陛下,皇太后还特地把面儿叫了回来:“面儿,陛下这些日子身体不大顺畅,小公主和小皇子会哭,闹人,你这一阵就别去军营了,在宫里让自己学学,顺便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玩……”
面儿一听说要陪小公主和小皇子,顿时哭丧着脸,说:“可是,可是大统领说了,功夫不能拉下一日……”
皇太后笑呵呵的说:“不怕,拉下了面儿也不比别人差,再说了。这宫里也一样可以练武呀,说不定还能教教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面儿眼睛一亮,说:“师傅!”
皇太后的脸又拉了下来:“那个……你师傅家里的媳妇又生了,他这一阵也不在宫里。”
无鸣自然是要跟着魏西溏出门的,面儿还意外无鸣还在宫里呢。
面儿的眼睛顿时又暗了下来:“哦。”
“面儿,你也别不高兴,你想想啊,你要素教会了小公主和小皇子,那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师傅了,他们以后看到你,不就是跟你现在看到你师傅一样?”
面儿一想,也对啊,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太后奶奶,你说的真对!”
魏西溏离开金州的十日后,朝中的大臣已经怀疑起来,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会十日不上朝?
不是一人这样想,而是人人都这样想,开始皇太后还说陛下病重休养,可这样的话说多了,朝臣信一次,信两次,待到第三次的时候,便有了怀疑,再后来,朝臣便提出要见陛下一面。
就算是病着,只需见上一面也行。
皇太后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见的,陛下偷偷跑出去了,她哪里找一个陛下出来?
这些臣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魏西溏能压制主他们,皇太后如今也能勉强撑着,可若是时间一长,只怕她就压不住,如今这局面就是这样。
一群朝臣跪在正殿外头,不起来,一起要去面圣。
皇太后在后殿来回走着,想了下,她吩咐道:“你即刻出宫,去把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请进宫来!”
这颜老太傅和曾经的腾王有忘年之交,而韩阁老则是韩曲的父亲,算是皇家的亲戚,这两人是皇太后敢信任的。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入宫以后,跟着那些朝臣一起请求面圣,皇太后走了出来,看了跪了一地的朝臣,道:“陛下身体抱恙,若不是为了修养以待后续,也不必停朝,你们忧心陛下龙体,哀家十分欣慰,只是陛下正值修养时期,若是让你们这么人见,反倒是扰了陛下歇养,若是哀家不让你们见,你们便更是担心。不如这样,哀家替陛下准你们进去几人看上一眼,免得你们一直提心吊胆。”
这让人进去,总比一直见不到的强,只是,究竟要什么人进去,才是适合的?
跪了一地的人,先是有一人出来请求面圣,跟着一个个都出来请求面圣。
结果最后人人都蹦跶出来,皇太后看着那些人,一脸哭笑不得道:“你们还和之前有何区别?这样吧,哀家便请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觐见。这二老在朝中都是老臣,为人忠厚性情耿直,他们进去,想必诸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两人确实资格最老,更何况其中一位的儿子还是娶了公主为妻,算是皇亲国戚了。
只是,这两人其实与朝局的关系不大,说白了,就是有声望有名但是在朝中并无实权的人,且年纪大了,不涉朝政,只陛下有些事定夺不下的时候,会把这二人召进宫来商议一二。也就是得了陛下的敬重,才让人不敢怠慢。
这宫里的局势便僵持下来,皇太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成想,这些人的胆子这样的大,她选出的人,他们还想再添上两个,不过是去瞧一眼陛下,结果在这些人眼里,也成了朝政争夺的筹码之一。
“陛下如今静心静养,你们这样吵闹成何体统?”皇太后怒道:“难不成你们还担心哀家会撒个谎骗你们不成?还是要哀家真的去把病榻上的陛下请出来,让你们看清楚你们才消停下来!你们在陛下寝宫外这般胡乱,成何体统?真是荒唐至极!”
皇太后一发怒,朝臣自然还是怕的,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吭声,但是也不说撤,再次僵持。
此时的金州城外一片轰动,因为那位被陛下外派的世外仙尊左相大人刚刚入城,再次引得金州城内外的百姓围观仙尊看神仙。
可惜这回的仙尊并未露出半分真容,这让金州城里一直盼着能再睹仙尊容颜的百姓们十分失望。】
抬轿径直入了左相府。
一众小童迎了过来:“仙尊,宫中有事。”
“仙尊一路辛劳,重伤在身,你来添什么乱?”随行小童十分不悦,看着那禀告的小童道。
相卿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宫里出了什么事?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回仙尊,陛下久病不起,已有十日未上朝了。如今朝臣堵在正殿外头,非要见一见陛下才肯回来,这个时辰还在宫里和皇太后僵持呢。”小童顶着压力,跪俯在地上小心禀道。
正面的轿帘被他一手掀开,“陛下久病不起?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路上未有人回禀?”
他缓了缓,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笼上一层阴影,他伸手握住被纱布缠绕起的手腕,咬牙道:“更衣!即刻入宫,待本尊回来再与你们算账!”
宫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谁都不敢轻易开口,可谁都不轻易退缩。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肚明这些人不会轻易后退,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些人挑选一个跟他们一起面圣,如今来看,太后这样坚持,只怕是外界传闻是真的,陛下要么是出了什么事,要么是不在宫里。
否则按照陛下勤政的脾性来看,无论如何都不会十日不上朝的。
陛下自登基以来,休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就不知皇太后能否顶住压力,制住这些人了。
“怎么?难不成颜老太傅和韩阁老你们都信不过?”皇太后心里再急,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哀家倒是不知,原来哀家在诸位大人眼里,说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可真是天禹的好臣子呀。”
“太后息怒,臣等不敢。只是事关国家涉及,陛下久病不起本就是大事,如今休朝十日,臣等非亲眼见到陛下安然,自是放不下心……”
“你放不下心又能如何?本相也没瞧着你眼多大,还亲眼所见?陛下乃天禹帝君,也是你这等货色说见就见?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就这般放肆,日后若是让你升了高位还得了?刘大人,多日不见,威风见长,倒是叫本相大开眼界。”
那臣子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后面冒出个冷飕飕的声音,那声音恶毒嘲讽,说出的话压根就不留半分情面,人家一听就知道,这天禹臣子里头,敢说出这样话的,也就那一人罢了。
那臣子一看是左相大人回来,被他这话一说,当时就吓的跪在皇太后面前:“太后息怒,臣并无此意,左相大人误会,臣不过是关心陛下龙体……”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执政以来,可曾要你们操心过?陛下用人之际一个个跑的比马还快,如今陛下不过身体抱恙修养两日,倒是让你们为难起了皇太后。本相倒是想看看,你们见了陛下,是说关心陛下龙体还说想看陛下一眼?倒是不怕陛下怀疑你们居心叵测,欺负太后不理朝政。真是一副好臣子的嘴脸。”
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难不成你们……”
“太后明鉴!臣等绝无此意!”这罪名哪个承担得起,一听太后朝着别处怀疑,当即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生怕谁先抬头谁就被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对太后施礼:“臣相卿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哀家虽不懂朝政,不过也知左相该是在西洲的,左相这是事成回京了?”
“太后英明,臣正刚刚回京,便急着赶往宫内见驾,不想就看到他们这里久跪不走。”相卿抬头,道:“这些人要求面圣虽唐突,却也是对陛下忠心,臣恳请太后息怒,念在他们对天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恕了他们的冒犯之罪。”
“陛下久病,十日前便不见朝臣,还请左相先回吧。”皇太后的心里头,这左相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她没记错,这家伙其实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一来,左相还没做过什么于国于民不利的事,若是有什么让她不高兴的,那便是陛下孕期他的一次无意冒犯,虽不知具体什么事,却是让陛下气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有他外放这事。
“太后,臣刚回金州,陛下又是久病,臣虽来自世外,却也知忠君之心,更何况臣还略懂医术,既然陛下重病,臣自当近些绵薄之力,再者,也可慰了诸位大人的心,太后以为呢?”相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皇太后,似在暗示,又似在逼迫。
一时之间皇太后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今晚的事,必然是要有个退路的。
原本相卿初之时,倒是个退路,可如今一看,他分明就是一把利剑,看似给了她台阶,震慑住了这些不依不饶的臣子,可他本人却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皇太后也不知道,不过,在相卿提出他要面圣,并且愿意出手救治的时候,那些原本跪地领罪的朝臣突然就觉得左相大人有一手好医术这事,可替陛下诊治是个实打实的好借口。
毕竟陛下的女帝,不同他人,特别是在陛下寝宫之内,面见男臣确实不妥,可左相不一样,他可以医者之说见上一面,只要陛下确实在殿中,便可知陛下无碍,并非他们臆想的那般。
“太后,左相大人乃世外高人,医术高明众所周知,若是能让左相替陛下诊治一番,兴许陛下不多两日便会慢慢转好,臣等以为,此举甚妥。”
皇太后真想让人把这帮老东西直接扔大牢里,甚妥甚妥妥在何处?外臣都是男子,陛下是女儿身,究竟哪里妥当了?
不过,看此刻情形,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皇太后唯一能赌的,便是相卿的心思。
纵观前后,相卿算不得是个相信之人,但一想此人一路走来的轨迹,皇太后却又找不到他的错处。
想起早前陛下对他的评价,说是他无欲无求,功名利禄对他而言,犹如身外之物,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机会入朝为官,官职大小无所谓,只求有个入宫的机会。
魏西溏这样说算是委婉,实则相卿的意思则是有面圣的机会便可。
最终,皇太后决定赌上一把,若是实在不行,她便让人直接把相卿扣在宫里,他不是医者父母心?那便对外宣称,左相留宫替陛下诊治,待陛下回宫,再放他出去。
皇太后是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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