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风早醒了,正托着下巴看热闹,本来还在心里盘算,任念风对上那小男生的胜率是多少。谁知道一场热闹就这么中途夭折在钟明手里,印风很是失望。
钟明要是知道印风心里的打算,估计得气厥过去。他这边火急火燎地避免了小孩子之间的冲突,那边却好整以暇地看热闹,还在心里开赌局。好在钟明一切都不知道,这一刻,他只是像个好好先生般,拿着外套给小鬼罩上,同时抱着人坐到空调出气口下面,给任念风晾汗。
小鬼捧着杯饮料,坐在钟明腿上。空调的暖风吹得他脑袋热乎乎的,昏昏欲睡,渐渐地汗也干了,饮料化在了味蕾上,是水果特有的酸甜。印风打发了黑山去开车,慢悠悠地踱过来,坐在钟明对面端详着两人,忽然笑得满脸桃花开:“我发现你当得起四个字。”
钟明看看他:“什么?”
印风悠然笑道:“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皱了眉,忽然意识到,他和印风,似乎一直没有确定好角色,平时是无所谓,可是据他所知,办那事时……本来钟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处于主导方,可是到了那坦诚相见的羞人时刻,要他把印风当成女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可若是不这样,那让印风把自己当成女人?
靠!钟明难得地想骂脏话。
回去的路上,黑山开车,俩男人带着一小男人统统挤在后座,徒留可怜的老实人黑山孤零零地在前面。印风忽地问道:“如果刚刚俩孩子打起来了,你该怎么办?”
钟明正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毫不犹豫道:“让你家这孩子道歉。”
任念风继续眨巴着大眼睛在两人间来回转。
印风探手摸了摸小鬼的脑袋,小鬼对这个动作有心理阴影,条件反射地一瑟缩。
印风坐了四年牢,心里存了许多伤,但这些都不曾动摇一点:他是条硬汉子,铁骨铮铮的那种。所以他带了出门的孩子,打架赢了却还要道歉,这让印风觉得很难以接受。他困惑地看向钟明:“为什么?”
钟明理所当然道:“他先惹的事,所以他要先道歉,如果他受伤,那这笔帐就要另外跟人算。一码归一码,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地解决。”他做事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件一件地来,每一件都必须认真细致,毫无瑕疵。孩子天性里最是追求公平,钟明认为他这样处理很得当。这就是他和印风最大的区别之一,他是慢条斯理,而印风从来是快刀斩乱麻。
印风听在耳里,却也觉得这话挺有道理,但仍旧是接受无能。钟明看着印风蹙眉的样子,忽然很想亲他。于是趁任念风低头拨弄手指甲的空当,他忽地凑过去亲了亲印风的脸颊。
他自认动作很快,可是黑山在后视镜里,还是看到了。
黑山送了两人回叠影,便载着满眼不舍的任念风离开了。印风看着车子走远,回身看着钟明:“你怎么办?回你那去还是睡我这?”
钟明总觉得这话里有另外一层意思,往深处一想,心脏就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他局促地站在门口一会,便把印风拉进门,动作熟练地边上锁边道:“媳妇,明儿我直接开车回去,今晚不能太累。咱俩躺一起说说话。”
印风眨眨眼睛,好笑地问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俩躺一起说说话,你以为是什么?”
晚间洗漱过后,俩人在床上缩在一个被桶里。空调风开得足,印风总忍不住把手伸外面去,钟明便不依不饶地一次次把那微凉的手掌拉回被里,再替人掖好被角。俩人你追我赶地闹了一会后,印风把脑袋伸进被窝里用力嗅了嗅,一脸扭曲地把头钻出来。
钟明原本就有些紧张,此刻看印风神情竟布满痛苦,瞬时慌了心神,他赶忙问:“怎么了怎么了?腿疼吗?”
印风摇摇头,一脸的凝重和沉痛:“刚放了个屁,何其难闻……”
钟明怔了一瞬,忽地皱了皱鼻子,似乎隐约闻到了些,钟明立马紧紧地掖住被口,长腿抬起,从下边给被子里换气,同时还得保证冷风不窜到印风那边,这高难度的动作做得煞是辛苦,他却一下一下地慢慢抬着腿,每一秒都很认真。
印风在钟明的小心翼翼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又把身子往钟明那凑了凑。
钟明这是第三次和印风同塌而眠,这一次,竟也不知不觉地习惯了印风的气息味道,鼻子嗅了嗅,异味散去,鼻尖萦绕的是属于印风身上特有的男子味道,钟明越发地觉得好闻。再看看印风在床头灯下显得柔和的侧脸,钟明心里软软的,痒痒的,他一手探过去揽住身边的细腰,一边在心底里暗暗地保证,这天上掉下来的媳妇,我一定好好对待,保护他一辈子。
42、小插曲+回老家1 。。。
钟明早起惯了,因此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在被窝里睁开了眼睛。一睁眼看到身边躺了另一人的感觉,似乎也不差。被窝里的温度很旖旎,鼻尖的气味让人冲动,一切的一切都让钟明很不舍,可是他必须起床了。今天得带着印风回他老家看看,行李还没收拾呢。
正留恋时,印风醒了。
纤瘦的身子在钟明怀里动了动,印风感到某样由于晨起而坚硬火热的东西正顶着自己的腰。他玩味地转过身,恶作剧地在那物上蹭了蹭,果然听到钟明轻轻地一哼。印风坏心眼地在笑着打招呼:“早。”
钟明尴尬地红了脸,“早,呃,我待会得回去收拾下东西。你再睡会,我弄好了连早饭一块带给你。”
印风点点头,从被窝里伸出两条胳膊,从枕头下面扒出手机,开始啪嗒啪嗒给二胖子发短信,通知他这事。
钟明利索地穿戴洗漱了,又到床前替印风把待会要穿的贴身毛衣和外裤放到脚头的被子里,便快手快脚地离开。
印风仰躺在床上,只露了脑袋在外面,他看了看四周,一时忽然觉得有些空,于是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走出牢门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高墙。他记得那天是阴天,他就这么孤身在阴沉沉的天空下站着,行礼简单到只有一个破旧的背包,手里攒着刚刚收到的信封——是二胖子寄来的路费和叮嘱的一大串子废话。当时心中感慨万千,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他以为,或许在自己的余生里,将要孤独一辈子了。
想到这,印风往一边凑了凑,那半边凹陷的枕上还带着钟明清新的气息。印风一个翻身,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就这么长久地趴着,睡着了一般。
钟明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又有条理,所以当他载着温热的早饭和一只小小的旅行包回到叠影时,只过了一个小时。这时候天色大亮了,太阳却还没从云里抬头,看样子似乎会是阴天。钟明意外地在店门口看到一长身玉立的背影。
掂了掂手中钥匙,钟明走到那人身旁去。
大过年的,人人总是一身新衣,很是体面。任非云也不例外,黑色的皮衣包裹住他依旧挺拔的身材,领口的皮草在阳光下反射着柔软的光泽,衬托的人一身贵气。他双手插兜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钟明走向自己。
这些天,他被场子里的事搅得有些心烦。邓明胜好歹是省级官员,自己儿子被砸破脑袋,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经过一番抢救,儿子也没了大碍,任非云却始终没来电致歉,他若再不主动反击,未免显得有些窝囊了。因此一天一夜间,皇家一号接受了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警察盘查。任非云应接不暇,忙得焦头烂额。他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做什么事都不会白白付出,所以这一次,着实是让手底下所有人大跌眼镜。
钟明开了门,很礼貌地对里间一摆手:“你先坐一会,他还在睡觉,我这就去喊他。”他不知道任非云的名字,于是直接省了称呼。
任非云冷冷看钟明一眼,目光如电。钟明温和地笑着,毫不畏惧地接了这一扫。
任非云眯着眼睛坐在蛋糕房的沙发里,就在印风常坐的位置,不声不响,雕像一般。
钟明没有多话,事实上,他很坦然。虽然看到任非云来找自己媳妇,心里有轻微的不痛快,不过钟明一向勇敢自信,这一点点的不爽也就越来越渺小,直至他走到印风床前,见了媳妇安然的睡颜,那点不痛快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先是探进被窝拉出了印风的贴身衣裤,这才轻轻地把人摇醒。
钟明对着印风懵懂的眼神说:“快起来吃早饭,你之前的男朋友刚来了,正在下面等你。”
印风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是在做梦。
不过钟明的热气呼在自己脸上,他也就逐渐清醒了。
印风很冷静地穿衣洗漱。衣服在被窝里一直捂着,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印风刚把脑袋伸过领口,毛衣只进了一条袖子,不伦不类地套身上,就倏地止了动作,转身抱住钟明。钟明本来打算走开,下去给那位先生倒杯茶,以全待客之道。谁知刚转身,冷不防被印风紧紧钳住了腰身。
印风搂得很紧,眼睛闭着,睫毛微微地颤动。他把脸颊贴在钟明腰部,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阵阵暖意,这才收了手,继续面无表情地穿衣。
谁知钟明忽然就不走了,坐到印风身边帮他穿起衣服来。他动作伶俐地替印风拉正毛衣毛衣下摆,头也不抬地说,“别怕,有我呢。”
印风端着粥碗平静地接见了任非云。小鬼年龄那事,他也不提,只是呼噜噜地喝粥,等着任非云开口。
任非云黑着脸。事实上,自从昨天无意向黑山询问了印风的情况后,他的脸就一直这么沉着。吓得一早上去打扫房间的佣人一个个都如履薄冰。他自认为足够忍让了,但是这一夜的思考后,任非云决定抛弃那个可笑的怀柔政策。他是什么人?皇家一号的扛把子,叱咤风云的太子哥。他要的人,本就是属于他的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小风,”任非云忍无可忍地开口了,见印风停了动作放下碗,他沉声继续,“我耐心有限,现在已经不想和你再玩这追追赶赶的游戏。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是自己去找我,还是等我带人来捉你。”
钟明正下楼,听了这话,原本柔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峻,那个令小秦闻风丧胆的钟总经理仿佛人格分裂症的患者般,瞬间转换了人格。
印风好笑地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握拳,捏出一片清脆的关节摩擦声。
任非云了解印风,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所以看到印风一拳向自己挥来时,毫不犹豫地抬手张指,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力道!
印风对上任非云,占的唯一优势就是速度快。此刻动机被人识破,一只手被任非云稳稳地包在大掌里,他自知是挣不出来了。任非云稍一用力,便把印风隔着茶几拖了过去,碗筷在玻璃茶几上打了几个滚,猛然碎裂在地,声音刺耳!
印风皱眉对上任非云的眼,两人距离极近,鼻息交错间,印风另一只自由的手再次使力,由下而上迅速袭向任非云的下颔,谁知碰还没碰到,任非云忽然松了手,竟被人拖拽着往后,一把砸在了玻璃柜上!
玻璃柜被暴击机砸过一次后,换上的都是质量上乘的,因此在摇晃了两下后,仍是稳稳地立着。但是细看,又会发现玻璃架子上,那浅浅的裂痕。
印风瞠目结舌,任非云也不例外。
钟明甩了甩手腕,秀气的脸阴冷地沉着,可见心情极度不好,因此当他转向印风开口时,口气仍是生硬:“你没事吧?”
“你还好吧?”——两句同时问出,当然这声是印风问的。
他又愣愣地看了看钟明,随即发现宝藏般地抬起钟明的手看了又看。
任非云扶住被磕到的尾椎,冷冷地盯着两人。钟明忽然转身看着对方:“这位先生,刚刚你的话我也听到了,你的行为话语完全在恐吓威胁的范畴以内。我希望在我报警之前,你能够离开。”
印风听到这话,放下钟明的手。他也不看任非云,只是蹲□捡着满地碎片,声音透着讽刺,又似乎携着无尽的疲惫,道,“任总,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我见着你,会很难受。”
任非云走了,也没多说什么。钟明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只觉此人是自作自受。
钟明默默地蹲到印风身边帮他拾取碎片。这么一耽搁,时间已是到了中午。打扫干净大厅后,钟明又接了通电话,是老家那边打过来询问几时到家的。他看了看印风,大致说了个晚点的时间,便收了线。
印风被这么一闹,心里忽地就阴霾了,连带着去钟明老家的决定也有些动摇。毕竟本就是不认识的一家子人,他又不大会与生人打交道,就这么跟钟明回家,忽然让他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钟明本不放心印风一人留在这,是怕他孤单;但经过刚刚这么一闹,就更不放心了,是怕他有危险!笑话,这刚讨回来的媳妇,怎能让人给抢了去?他上前两步,蹲在坐着的印风身前,揉了揉印风的脑袋,放软了语气问道:“媳妇,什么时候动身?”
印风不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喝茶,眼睫低垂着,挡去了眼中的神色。
钟明坐到他身旁,把人搂住:“就当散散心。我家那风景不错,你肯定没见过,成片成片的农田,这两天都该抽绿了,我给你看我小时候做活的地方。那会儿家里穷,连牛都买不起,我劈柴拉磨样样都会。虽然现在村里都通上电了,但前年回家的时候,那些可都还在呢。我爸妈人都好,你跟我回去,看看他们也成。就当帮我想想法子,以后坦白关系的时候,该怎么跟他们说。”
印风沮丧之余,有些动心了,同时在心里嘀咕:难怪力气这么大,敢情这又劈柴又拉磨的,绝对造就天然大力士啊。
钟明趁热打铁:“走呗,刚刚在上头,我衣服都给你收好了,就等宝贝你点头答应了!”
印风点了点头,随即感到有些不对劲。可等他再抬头看去时,钟明已经跑上楼梯,上去取背包了。
说行动就行动,汽车的发动机嗡鸣两声,载着媳妇和两只一模一样的旅行包,驶上了通往高速的高架桥。在休息区加满了油,车子便义无反顾地,上了高速。
大年初四,高速上车辆已不是很繁忙,钟明一路开得畅快,印风却靠在车窗上打起盹来。钟明把暖气开开足,换了首轻音乐,不转头道,“你睡一会,或者后头有杂志,你看看,得开上好一会呢。”
印风眨眨眼睛,“那等你累了我跟你换换?”
钟明神色凝重起来:“乖,你睡觉吧。我拿公司这车开过几次,没事儿的,中间歇歇就是了。”
印风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放低座椅,脱了外套盖身上,在一片暖意中蒙头大睡起来。
中间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接了周清一个电话。二胖子在那头朝气蓬勃地吼:“风哥啊,我跟你说,你得好好孝敬人父母,尤其是他妈。我跟你说啊,这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是个大难题。唉我替你想了好久,实在不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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