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与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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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与约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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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海洋污染 。。。 
 
 
  一海洋污染
  
  很小的时候,梁宇非看过一部电影。片名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主演是张曼玉,讲了一个女演员的奋斗故事——那时她青春年少,正是最美的时候,不施脂粉也艳光四射气质如玉。情节他已经忘记,但其中有个场景始终在他的脑中萦绕。
  白色长旗袍,身段曼妙的张曼玉款款走上楼梯,腰间系了一条黑色蕾丝围巾,步伐极尽优雅之能事,那腰间的曲线、美丽的臀部都宛如古典花瓶般流畅动人。背冲着镜头展示了自己令人目眩惊叹的身姿后,下一个镜头是她从某个意图不轨的导演的房子里搬出来,手里空空,只抱了一只玻璃鱼缸,造型简洁,里面一条金鱼在游。那番姿态,从容、精致,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即便落魄了无处可去也绝不丢失矜持与骄傲。
  所以,梁宇非深深地记住了这一段表演,尤其是她端着玻璃鱼缸的姿态。
  
  一点水花溅到手上,梁宇非下意识地停下步子,低头观察手中的鱼缸。圆形鱼缸里面只有两条傻头傻脑的金鱼在吐泡泡,丝毫不为现状感到恐慌。这一白一黑的两条金鱼就是此刻梁宇非全部的财产,如果有劫匪跳出来,估计也会在看一眼后不屑一顾地离去。
  “你们跟着我只有吃苦受罪的命……”
  哀切地叹息着,梁宇非借着街灯的光亮在路边蹲了下来。宽窄适中的街道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午夜时分基本没有行人。他以如此败落的惨状蹲在路边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
  “与其有了上顿没下顿,不如放了你们,自己谋生去吧……”
  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倾斜了鱼缸,打算把那半缸水和两条鱼一起倒进下水道——是的,据说都市里的下水道都连着大海和河川,这么倒进去,这两个小家伙不用多久就能自由地在海洋湖泊中徜徉了吧?抱着如此美好的愿望,他最后看了一眼与自己感情深厚的两条金鱼,唏嘘片刻就要把鱼缸反扣。而金鱼们似乎也感觉到主人在打什么主意,露出貌似惊恐的神情(如果金鱼也有神情可言的话),玩命地在鱼缸中扑腾起来。
  “喂!”
  一辆黑色流线型车子悄没声地在街对过停下,从车里走出来的男人几步横穿街道,硬是托住梁宇非手里的鱼缸:“你在做什么?”
  “放生。”梁宇非呆呆地看着眉眼俊逸的黑衣男子。
  “在下水道边上放生?你这是谋杀吧?”
  “下水道不是通到大海吗?新闻上讲的,如今的海洋污染……”
  “……”男人颇为无语,皱起眉头打量梁宇非。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清秀高挑,就是看起来呆呆的,好像脑子撞坏了。一身白色运动服,没有背包,估计是离家出走。
  “我养不起杰克和约翰了,只能放生。”
  “杰克和约翰?”黑衣男子喷笑出来,“这两个玩意叫杰克约翰?”
  “是两条鱼。虽然是最普通的金鱼,目前是我唯一的朋友。”梁宇非纠正他的不敬言辞,同时用漆黑明亮的眼睛研究着对方的脸,“你要干什么?你是谁?”
  “我都没问你是谁你还问我是谁?要不是看到你要谋杀动物我才懒得管你。喂,你既然知道海洋污染,那你也该知道如今的海水里面含有多少毒素。什么钙铁锌硒钾钠镁先不说,铅中毒水银中毒简直是家常便饭。退一万步说,你这两条小鱼能幸运地在城市肮脏的下水道存活,坚强地游到大海,恐怕喝到第一口海水的时候就得去见它们自己的鱼类上帝……水银中毒死可是很可怕的,整个人都会呼吸困难,脸发青,吐血……”
  梁宇非毫不客气地打断喋喋不休的男人:“是鱼,不是人。”
  “整个鱼都会呼吸困难,鳞片发青,吐血。”黑衣男子立刻从善如流。
  “……”
  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现在自己该做的是去地铁站入口找个挡风的地方过一晚,等明天再回去拿护照证件,收拾衣服去找工作,或者买机票回家。希望那个一小时前成为了自己前男友的男人不要这么快就把锁换掉。要是继续听这个来路不明的奇怪家伙啰嗦,说不定自己也会被传染成话痨。
  “你去哪?”随着梁宇非站起身,男人追上他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抱着鱼缸,梁宇非蔫搭搭地拖着脚往前走。
  “你不放生了?你的杰克和约翰怎么办?”
  “当储备粮。”
  男人的脸色刷地青了,接着又紫了。梁宇非欣赏完他的变脸,好心问道:“你很冷?”
  “某种意义上吧。”他盯着鱼缸说道。
  “那就回家嘛。站在大街上是不会变得暖和的。”
  “等等!既然你不想养这两条鱼了,送给我吧?我保证会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
  “鱼怎么会白白胖胖?又不是汤团。”
  “不要计较修辞!总之你把它们托付给我,总好过你在下水道放生或者当储备粮!”
  “不。”梁宇非凛然拒绝,“杰克和约翰是我给杨落落的定情信物,我发过誓,鱼在人在,鱼亡人亡。就算我死,杰克约翰也得陪着我死。如今它们是我仅有的亲人,你无权把它们从我身边夺走!”
  “……那你让它们进下水道,说不定哪天就吃进肚子里,这又算什么?”
  “就算我吃了杰克约翰,它们也是与我同在的。”
  “哦,我明白了。”他长出一口气,“爱一个人的最高层次,是将其吞噬,让他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很正确。你这句话说得真不错,特有感觉!”
  “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小时候读过的一部漫画里的情节。”
  梁宇非一歪头:“什么漫画?”
  “《圣传》。”
  “没看过。”
  “这就是代沟。”
  “……好吧。那,叔叔再见。”
  黑衣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和衣服一个色。他将双手插在兜里苦苦思考片刻,小跑步赶上梁宇非,在一家花店的招牌下拽住他。
  “你听我说。我这人最见不得虐待动物,尤其是鱼类,我连鱼丸都不吃。看你目前的情况似乎是无家可归,更别提照顾两条鱼。既然你不愿和杰克约翰分开,就跟它们一起来吧。在你有能力独自抚养它们之前,我提供你们三位的食宿。”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吃鱼肉的坏人或者杀人狂?”
  “……”
  沉默了两秒后,黑衣男子痛苦地抬起一只手抓着浓密微卷的黑发,混血特征明显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面对梁宇非怀疑的审视,他徘徊彷徨了一阵子,终于狠下心来,伸手到黑色风衣内袋里掏出一本证件。借着月光,梁宇非看到那是本警官证,黑色皮面上,这个国家的国徽清晰可见,庄严而沉重。
  “Joshua K?Arnett。”梁宇非翻开警官证念道。
  “你可以叫我josh。”
  “我叫梁宇非。”既然他报上名字,自己自然要回之以礼。
  “中国人?”他有些讶然。
  “是的,中国大陆。”
  从相遇开始,两个人都用德语交谈,间或几句英语,黑衣男人一直以为梁宇非是韩国人或日本人。在这个小国,中国人并不常见。
  “我是中芬混血。我有个中国名字叫韩楷。”
  “你好,韩楷。你会说中文吗?”
  “一点。”他以生涩的中文发音回答,蓝黑色的眼珠亮亮的。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梁宇非望天慨叹道。头顶一轮弯月,他的心情却瞬间盈满。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留言谈谈感想……总觉得这次会写出很诡异的东西来,望天


2、二 与熊一战 。。。 
 
 
  二与熊一战
  “我的前男友叫杨落落。”
  “莫名其妙的名字。”韩楷评论道,锁上车门带着梁宇非去乘电梯。
  “取落落大方的意思。总不能叫杨大方吧?”梁宇非没好气地解释道,“他出国读博,我是来陪读的。然后他和一个火辣的法国妞搞到一起,我被踢出来,就这么简单。”
  “真老套的悲情路线。”
  说话间,两人步出电梯,在一条安静的公寓走廊上前进片刻,停在一扇深棕色木门前。韩楷拿钥匙开了外面的防盗门,又拿房卡刷开里面的门,把梁宇非让进去。开了灯后,颇为豁朗开阔的房间出现在梁宇非面前,家具不多,色调主白色,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我这里有鱼食,杰克约翰要吃吗?”
  “请便,现在你是饲主。”
  趁着韩楷喂鱼的空隙,梁宇非简单参观了一下他的客厅。本以为这个爱鱼成痴的人家里会有一缸一缸的金鱼热带鱼,没想到连个鱼缸都没有。他欣赏完墙边放置的昂贵套装音响和占据一面墙的各色风景画,回到韩楷身边问道:“叔叔,你多大了?”
  “别叫我叔叔。”韩楷埋头看鱼。
  “那,韩先生,你多大了?”
  “三十一。”
  “我二十三。叫你一声叔叔你也不亏嘛。”
  “少讲冷笑话了。浴室在右手边,你可以去洗澡,替换衣服我可以借你。你睡书房,如果饿了,冰箱里有吃的。我习惯早睡早起,所以你最好也不要熬夜。”
  “忙大一那一。”
  “啊?”韩楷用【你说什么外星语言】的眼神看着他。梁宇非轻咳,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说了声:“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第二天一早,韩楷迷迷糊糊起了床,洗脸刷牙,游魂一般晃到厨房去找牛奶喝,却发现梁宇非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埋头在橱柜里翻找麦片。见他过来,梁宇非笑了笑。
  “既然你早睡早起,想必早餐也是必不可少的吧?”
  “啊,嗯。”
  “但是你的冰箱里只有鸡蛋,所以我只能做个煎蛋和沙拉……”
  “我吃素。”
  “哦。”梁宇非没显得多惊讶,只是点点头,“那就好养活多了。”
  饭桌上两人都很安静,只是埋头吃。韩楷的公寓所在地治安出色,环境安谧,比起梁宇非和前男友租住的动不动就听到醉鬼嚎啕的旧公寓要出色不知多少倍。吃过早饭洗过碗,梁宇非找到在客厅里看报的韩楷,请示道:
  “我想回去拿证件和行李,可以么?”
  “去吧。”韩楷一挥手。过了一会,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身上有钱吗?还是打算走回去?”
  “走回去没问题。如果你能借我点钱去坐地铁就更好了。”
  从桌上的零钱盒里抓了两张给他,韩楷就继续低头研究报纸去了。梁宇非摸摸鼻子,低眉顺眼地把零钱揣进兜里,出门找地铁站。真正走到大街上,站在街边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流时,他才对生活产生了一点真实感。虽然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直觉地认为这和韩楷有关。
  从哪个角度看,韩楷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普通人。他身上有很多奇妙的东西。
  
  一年前,杨落落得到来这个国家读博的机会。葛芬堡尼亚虽然只是个夹在德国与瑞士之间的山地小国,它的葛芬堡大学在杨落落的专业方面却是世界一流,杨落落没有理由不来。与杨落落正在热恋中的梁宇非在他的要求下也跟了来,当时确实如胶似漆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现在回头望去真是好笑。梁宇非来之前就想过万一和杨落落掰了该怎么办,却没想到这种情况来得这么快,如同落雷一般劈在他的头顶,整一个措手不及。
  爱情这东西连保质期都谈不上,说变质就变质了。梁宇非想起涂抹过防腐剂的水果,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掩盖着的是一颗早已死去的内脏,表面看来却完好如初润泽动人。原来所有的爱情从一开始都是一个骗局,区别只在于结局能否弄假成真。
  踏着水泥剥落的楼梯上了三楼,梁宇非在门口站了一会,观赏了对面墙上新增加的涂鸦。似乎是诺亚方舟。穿白衣的诺亚神色狰狞如咆哮马,正在对天呼喊什么,头顶乌云积聚成漩涡,电闪雷鸣,脚下大浪滔天,方舟如纸船般颠簸不定。对自己的联想力感到好笑,梁宇非吁了口气觉得轻松些许,抬手敲了三下。没人应,又敲一遍。
  “谁?”门打开,懒洋洋的声音。梁宇非正准备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却被骇得下巴直落进满是尘土的地毯里。
  “……你找谁?”开门的人又问了一遍。
  “我……杨落落在吗?”
  “你是谁?”
  不对。昨晚明明看到是个有前有后三围傲人的法国妞,怎么今天就……就成了个满脸胡茬的肌肉男?奥特曼变身也不至于变性啊!望着面前高大健壮的北欧系男人,梁宇非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
  “我是杨落落的朋友。”
  “进来!”似乎是懒得废话,男人粗声粗气地吼道,把门开大了点。梁宇非犹豫一下还是抬脚进门,北欧系男人随即将门猛地扣死。听到门响的那一刻梁宇非的心也砰地一沉到底——他站在玄关,面对客厅,曾经和杨落落玩过情趣游戏的那张矮几倾倒在一边,沙发上有血。而杨落落,被打得鼻青脸肿地捆在沙发上,正以哀切悔恨的眼神和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法国妞一起对梁宇非行注目礼。
  
  “这熊男到底想干什么?”
  一边动着手腕试图挣开绳结,梁宇非一边压低声音问杨落落。幸好,因为绳子不够了,北欧熊男没像捆杨落落那样把他捆在单人沙发上与沙发合为一体,只把他的手脚捆了起来。杨落落那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此刻如同开了颜料铺,估计他妈妈也认不出他来。
  “我不知道……”杨落落可怜兮兮地回答。客厅另一端传来电视机的动静,熊男正抱着薯片坐在坐垫上看球赛录像,德国大战罗马尼亚,欢呼声不绝于耳。梁宇非和杨落落用中文小声交谈,听不懂的法国妞看看他们又看看熊男,一脸迷茫。梁宇非看了衣不蔽体的她一眼,冷笑道:“昨晚该不会我刚走你们就被捉奸在床了吧?”
  “别提了,我压根没想到她有男朋友。这死女人!”
  “说得你自己多贞洁似的。”
  梁宇非心里一阵烦闷,不再理杨落落,双手继续在身后交替挣脱。他的手腕已经磨得发痛,绳子却没有松开的迹象。这熊男说不好以前是当海员的,绳结这么紧。
  靠,早知道就不回来,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这不是躺着也中枪吗!
  
  人在落魄的时候就会祈求救世主的到来。不论他是身披铠甲踏着五色祥云还是一袭白衣踩着圣光又或者背后有对黑色小翅膀笑容邪魅,只要能将自己拯救于水火之中就行。屡战屡败的梁宇非终于到了绝望的边缘,开始自暴自弃地祈祷,将古今中外所有想得起名字的神仙都念了个遍,当顺口念到富坚义博大神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嘴巴。那熊男已经看完录像,正在看午间新闻,杨落落和丢了魂似的,眼神呆滞,似乎被绑傻了。
  “喂,落落!你醒醒!”梁宇非出声唤他,他却不理。杨落落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罪,现在明显是逃进自欺欺人的幻想壳子里去了。
  “你!对,就是你。”
  “我?”那棕发蓝眼的法国姑娘睁大眼睛。梁宇非继续以英文说道:“你去抽杨落落……Edward一巴掌,抽狠点。”
  “为什么要抽他?”
  “因为只有你没被绑起来。”
  她还是没懂。但梁宇非凶狠的眼神告诉她没必要懂,只要做就可以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熊男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挪到杨落落身边,却没下手抽,而是拧着杨落落的脸颊捏了一把。以请示的目光看向梁宇非只得到【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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