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上的纽扣挑开了。
当他用牙齿轻轻在我的胸前撕咬时,我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已经兴奋地跳跃了起来……只有心 跳越来越慢,我从未有过这样身心分离的感觉,身体的快乐带来的竟然是一阵又一阵的绝望感。
刘刚已经将我的衣服脱下,我安静地配合着,没有反感,但是也没有激动。
听到一阵解皮带扣的声音,然后他将我翻了个身,他滚烫的身体又重重地压在了我背上,他的唇继续在我的耳垂上 、后颈处行进着,双手环过我的腰开始解我的皮带。
皮带解开了,他的唇已经掠过了我的肩膀,往背上滑落……
忽然,我听到刘刚一声低低的惊呼,接着感到他仿佛触电一般迅速地从我的身体上弹开了,一阵冷风从我的背上吹 过,我哆嗦了一下。
转过头去时,我看到刘刚躺在旁边,一只胳臂横在双眼之上,拳头拽得紧紧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地毯。
我们就这么沉默了很久,直到身体里的那团火渐渐冷却了下来。
我坐起身来,拿起衣服穿上,手指颤抖着老扣不上扣子。
熊伟,对不起,我……刘刚说,手依旧捂着眼睛。
没什么……我轻松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心里倒真的轻松了一大截。
我还是先走吧……你……早点休息。勉强说了一句,我就赶紧起身出门了,出门时偷偷看了刘刚一眼,他还是同样 的姿势一动不动,赤luo的上身和褪了一半的牛仔裤……真性感,可惜就像一幅广告画一样不够真实。
你起来吧,到床上睡……这样容易感冒,我最后说了一句。可他根本毫无反应。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心情很轻松,然后忍不住拨了钟伟的电话,其实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不过就算听 到的还是那句“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我竟然也满足了。
我都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刚刚刘刚那什么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并不反感,如果刘刚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依然可以 接受,只是没有了那种迫切的Jiqing而已……这起码说明我还是喜欢刘刚的,可为什么我竟然有种很庆幸的感觉呢?是 庆幸自己没有背叛钟伟,还是庆幸我没有在这事情上欺骗刘刚?我也说不清楚……
对于刘刚突然的惊呼和结束,我也不明白,我开始怀疑刘刚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我是否把自己在刘刚心目中的位 置估计得过高了呢?
第二天,想了想还是给刘刚打电话了。
电话响了半天还是没人接,我有些愤愤地挂了电话,然后再冲电话里吼了一句:你什么意思?不喜欢我你早说啊, 害我自作多情地牺牲了那么多感情细胞,那天晚上还掉眼泪了呢……我这不是犯贱吗我?
只是发泄一下而已,还是得继续找他!
这家伙还真敢一整天不接我电话!不过我不怕找不到他,我打了孙峻的电话,他现在是个无聊的有钱人,整天没事 就喜欢在刘刚家附近瞎转悠,根本就是我的免费线人。
其实我也挺同情孙峻的,在同志圈子里乱了半天,最后才发现自己爱上的是那个把自己揍得像猪头似的凶手,莫非 真像王小波所描写的那样,死囚都爱刽子手?可偏偏那刽子手又是个陈年的冰棍,又冷又硬,鬼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 稍稍融化!
果然,问了孙峻我就知道刘刚在哪了。
他刚刚出门到公园跑步去了。孙峻告诉我说。
我到公园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这是个免费公园,很多下班的人喜欢穿过公园正中人工湖上的这条路到对面去, 省得要绕个大圈子,所以虽然没有车辆,但是人来人往还挺热闹。
刘刚跑步的地方在另一边,我边沿着湖边走边在想等下该跟刘刚说什么,是生气地质问他还是婉言哄他一下呢?
忽然一个老妇人慌慌张张地拉住我:救……救人……
我一下紧张了起来,问她:怎么了?
她手指着湖里不远处,结结巴巴地说:我孙女……我孙女……话还没说完脚一软就瘫坐到了地上。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顶红色的小帽在湖面上一荡一荡的,我立刻明白了。
二话不说,我刷一下甩开外衣,边跑边蹬掉鞋子,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虽然是三月了,可是这几天刚好赶上“倒春寒”,湖水还是冷得刺骨。我奋力划水朝那顶小帽子游去。
一把抓住帽子,但是下面空空的,真傻,都这么会时间了,人肯定沉下去了啊。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潜入水中。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深绿色的湖水浑浊而阴暗,我睁大了眼睛四处搜寻,可是能见度太差了,四处游走着找了一番 ,没见到小孩,只看到湖底一片黑色的水草鬼似的冲我不停招手,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冒出水面换口气,准备再往下潜的时候,忽然看到湖上的老妇人正着急地冲我招手,大声地喊着什么,周围一大堆 围观的人。
我甩甩头,把耳朵里的水甩开了,我听到了她的喊声:小伙子,快上来吧,我孙女在这呢!她没掉湖里!
啊?原来是一场误会啊!我慢慢地蹬着脚游回岸边,刚刚忙着救人倒没什么感觉,往回游的时候就觉得冷了,手脚 都有些僵硬,感觉那寒气都浸进五脏六腑里去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拉上了岸,那老妇人一个劲地跟我道歉:对不起啊,小伙子,我孙女贪玩,刚刚没和我说就自 己去那边荡秋千去了,帽子乱放在凳子上,被风吹进湖里了,我替她买了糖葫芦回来没见她又看到帽子在湖里,所以就 慌了……真对不住啊!
说完,她狠狠给了她孙女屁股上两巴掌,小女孩哇一声就哭了。
我冻得上下牙得得地打架,根本说不出话来。
有人替我把衣服和鞋子拿过来了。快把湿衣服脱了吧,这样非冻出病来不可!那人对我说。
虽然有人围观,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身上那件贴身的衣服现在好象是用冰做的,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我抖手抖脚地将衣服脱了下来……
刚刚大家还议论纷纷,又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嘈杂得要死。可是,我脱下了衣服后,周围忽然就变得一片寂静了, 难道是我耳朵冻坏了?我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围的人。
他们的表情都无比诧异,眼神怪怪地盯着我。
最终,刚刚那小女孩抬起了手,指着我说:他背上有字……
她就好象是《国王的新衣》里说了真话的那个孩子,一句话就引发出了周围人群的一阵刺耳的哄笑。
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纷纷涌进了我的耳朵。有嘲笑,有惊奇,有不解,有叹息……
我慌了,赶紧转头去看背上,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又反手去摸了几下,什么都没摸出来……在人群中,我仿佛一只 拼命追着咬自己尾巴的小狗,在原地团团打转。
一个人拔开人群,冲了进来,刷地拉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我身上,然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拖了我就往外走,有好事 的人凑过来问了一句:这哥们是怎么啦?
他呼地一拳就将那人打倒在地,人群又是一阵sao动。
被他拖着快步走了好大一段,我还是恍恍惚惚的,直到他毫不避嫌地一把将我揽住扶着我走的时候,我才恢复了过 来,然后赶紧挣脱了他的手,保持一定的距离:刘刚,我没事,我自己能走……
少罗嗦!他生气地又揽住了我,并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刘刚的脸色阴沉得有些怕人,满脸的怒气,渐渐地又带着些悲伤。
一进他家,我就冲进了卫生间里,然后把门锁上了。
看着了大镜子里满脸污水的熊伟一眼,我慢慢地脱下了衣服。
我的背上,那四个鲜红的字再次灼伤了我的眼睛,我闪到了镜子照不到的角落里,慢慢地靠墙坐到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次钟伟会砸了旅馆的镜子;难怪他将他那卫生间里的镜子全扔了,只留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来刮胡子;难怪 上次去我租的房子搬东西的时候,我卫生间里的镜子是被涂黑的;难怪昨天晚上刘刚会……
在冰冷地地板上坐了好久,我始终还是想不起来从前的熊伟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刘刚其实一直在卫生间门外徘徊着,看半天里边没什么动静,他就叫了我一声,我没回答,仍然在发呆。他开始敲 门了,边敲边叫我:熊伟,你开门……口气有些急了。
我忽地站起身,打开了水龙头,对着镜子拼命用手搓洗背上,不行,找了块毛巾接着搓,还是不行,我看到了一把 刷子,伸手拿了过来。
硬硬的刷毛在背上摩擦得生疼,不过我手上却越发用劲。
刷子在我背上四处肆nue,每划过一处都会有一阵撕扯着皮肉的疼痛,嘴里不自觉发出小声的,但是我仍然没有放 慢一点速度,看了一眼手中的刷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再看镜子里,我的背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真好,差不多看不 到那些字了!
过了很久,背上已经完全麻木了,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而我的手里还握着刷子机械地在背上来来回回刷着。
刷干净,刷干净些,再刷干净些……
刘刚听到我打开了水龙头,以为我已经开始洗澡了,所以也就没有再敲门了,可这澡洗的时间也太长了点,都一个多小 时了还没见我出来,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次,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把门给踹开了。
抢过我手里的刷子一把扔了,然后再关了水,他怒气冲冲地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神渐渐变得 有些哀伤,最后他扯下了一块大浴巾将我包住,然后一把抱起了我,像抬坐雕像似的将我抬出了卫生间,仍在了床上, 然后找了药膏,开始轻轻地往我背上涂了起来。
他涂得很仔细,每涂一下都用嘴轻轻地往我背上吹着气,我背上凉丝丝的,终于有感觉了,随即就是一阵火辣辣的 疼。
边涂着他轻声地问了我一句:你到那是找我的吧?你干嘛骗我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刚刚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 ,你根本没恢复记忆,否则你不会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我没有回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很困,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去想。
又听到那些嘈杂的人声了,嘲讽的,叹息的,好笑的,吃惊的……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矮小的平房前 ,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我面前的人个子很高,我就算很努力地抬头,也只看到了他趾高气昂的胸膛。
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前,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冷笑。
那是熊平,我弟弟,那时候我才十七岁,父母在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我想起来了!
那一天,父母单位的一个小头目要来收房子,因为我们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他的理由是,我父母并不是因工殉职, 单位出于人道主义已经给了一笔抚恤金了,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再白白占用单位本来就很紧张的住房了。
他先是婉言劝告我们去投靠亲戚,我摇了摇头,自从父母的事完了以后,所有的亲戚都躲瘟疫似的躲着我,仿佛害 怕一不小心就被会我缠上一辈子似的。那时候大家都困难,这个我能理解。
然后他又劝我去找相关的民政部门解决一下,我又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不懂,也不会去说。
在我一直摇头拒绝之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愤怒,开始咆哮,后来甚至开始辱骂……我还是一直摇头,不知 道该说什么。
就连熊平开始和他争吵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劲地摇头,那时候的熊伟既怯懦又怕事,而且完全不懂得熊平其实需要 哥哥的保护。
最终我给那人跪下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够保住这个我和熊平赖以生存的小屋子。
隔壁的王叔暴跳起来,一把抓住了那小头目的衣领: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为了自己侄子结婚要用房,这么逼这两 没爹没娘的孩子……老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事情最终也没闹出个什么结果,人群渐渐散去,我一转头,熊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回到冷冷清清的屋子 里时,发现熊平给我留了张纸条,写着:你是个软骨头,我恨你!我走了,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时熊平十三岁,第一次离家出走,我压根就没空去找他,高考就要到了,我把这次高考看成了改变我命运的唯一 机会,目前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包括熊平!
最终如愿地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大学,没敢往远处报,那是我唯一的志愿,我根本连买张车票的钱都没有。
上了大学,找了家教的活,也学会到批发市场买上一包日用品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去推销,参加了勤工俭学,申请 了助学贷款,学费解决了,生计问题解决了,这才想起熊平已经走了快一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我,不负责任到连 个寻人启示都没登过,也没报过警。这是我这辈子欠熊平的,为了自己的生存,我自私地放弃了熊平!
三年后,熊平忽然自己来找我了,这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瘦高的少年,脸上仍然带着冷笑,见到我时他问我:熊 伟,有地方让我住一段时间没有?
这时候的生活已经开始有些好转了,我学会了许多挣钱的方法,已经不需要担心生计问题了。租了个小房间给熊伟 住下之后,我心安理得地开始享受最后一年多的大学生活,前边两年基本没怎么体验过大学的业余生活是什么样的。
除了每个星期给熊平一点生活费之外,我没怎么和他相处过,三年的分离让我们都有些陌生了,熊平虽然回来了, 可我感觉生活和他在外边时候没什么区别,他不想见我,我也没太在意他!
直到有一天房东亲自跑来找我了,他告诉我,熊平病了。我这才匆匆赶了过去。
眼前的情景就足以让我的后半生都在忏悔中度过了,熊平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和骨头了,半昏迷地躺在凌乱的屋子里 ,正艰难地半张着嘴呼吸着。一个多月没见到熊平,我不知道事情竟然就变成了这样!
带着他去医院检查,那时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根本就是个混蛋,在熊平的生活中,我竟然是如此冷酷而自私的一 个人,而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我为我的自私付出的第一个代价竟然就是熊平!就在我刚意识到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把这看作是我后 边生活一直不太顺利的一个起因,因为我对熊平犯下的罪!
那天我愤怒地撕了那张诊断书,带着熊平离开了医院,肺癌晚期,就算要我死我都不会相信这个结果。
这就是熊平三年离家出走唯一带回来的东西,我开始去猜想这三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边想就边不停地抽自己嘴巴 ,直到嘴里全都是血脸肿得像馒头。
就算熊平成这样了,我还是没办法好好呆在他身边照顾他,他不停地咳,不停地喘,我手足无措,我慌乱无神,我 心烦意乱,而他每次睁开眼看我时那怨恨而冷漠的眼神更让我无地自容。所以他一睡着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哪怕暂时 逃离熊平身边一下我也舒服些,那时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半昏迷状态的。
一天夜里,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