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酒吧只招待男同志?她忽然问我。
那倒不是,只是从来没女的来过我们酒吧,我倒希望不光女的来,连不是同志的都来才好呢,那样我们就不用担心 倒闭的问题了。我回答。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你让我进去采访一下,然后我替你们发篇报道,没准你们酒吧就能一炮而红了。她游说我。
我摇了摇头:你改天来的话我免费招待,你爱怎么采访都行,可今天不行,我们有重要的安排。
行,不让我进去也行,我这就回去写篇报道,题目就叫《同志圈内的性别歧视现象》,号召所有拉拉和女权主义者 每天到你们酒吧门口抗议……她一看软的不行,就直接来硬的了。
说完,她拔腿就走。
哎……哎,你别走,再商量商量嘛!我赶紧拉住她,我深知现在这些记者笔下的功夫厉害,她真那么一写,我们说 不定就得立马关门大吉。
没什么好商量的,现在除非你请我我才进去,否则,我走!她斩钉截铁地说。
行,行,算我怕了你了,我现在正式邀请你进去,不过你别把我的客人吓跑就行了。我赶紧求她。
呵呵,这不就解决了嘛,你放心,我穿男装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吓人,还有我悄悄拍几张照片就可以,绝对不会让 人发现,她掀起西装让我看她藏在里边的相机。
我心想就算她拍了也没什么,大家都戴着面罩,也没多大关系。
带着她进门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她的名片,然后对我说:大家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应该互相帮助嘛,不怕告诉你 ,我可是拉拉。
我看了看名片,然后朝她伸出了手:林珍小姐,我叫熊伟。得对她客气点,她下笔的时候估计就不会那么狠了。
放了林珍去sao扰客人去了,我赶紧到后边找老李。匆匆把戒指递给他,他竟然紧张得满头是汗,我拍了拍他的肩 膀,待会就看你的了!
说起这戒指,还真多亏了刘刚。那天我在珠宝店柜台前转悠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柜台里边的小姐倒挺在行,拿出一堆各种戒指让我选,还贴心地问我:是给家里的选呢,还是给……年轻点的选的 ?
我没选过戒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姐的问题,赶紧拿起电话乱拨。
偏偏余美丽不在家,手机也关着,刘刚听我那么着急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在帮人选结婚戒指呢!
刘刚想了想问我:是要两男式戒指吧?
我赶紧点头,想起来他看不到,就对着电话小声说了声:是。
你在哪家珠宝店……行,你就在那等着我,我马上过来。刘刚在电话中对我说。
刘刚一向小资情调挺严重的,所以选个戒指还是挺在行的,这点我十分相信,主要是怎么好向人家开口要两个男式 戒指嘛,这不明摆着说两男的要结婚嘛。
刘刚一到柜台,先把那销售小姐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小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柜台里所有男式 戒指全拿了出来。
刘刚在一边神态自若地挑选,不时评价这戒指款式如何,还拿过人家的小放大镜看切割工艺。我在一边尴尬得要死 ,早知道让老李自己来受这份罪好了。
挑好了款式,刘刚对我说:手!
啊?我吃惊地看着他,干什么?
戴上试试啊,你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不是我戴!我小声地说了一句,脸红脖子粗地想找个地洞。
知道,你先戴上看看效果,如果尺寸不合可以拿过来改的。刘刚不由分说就往我手指上套了一个戒指,看了一下, 自己又拿过戒指戴上,然后两手并排放在一起看了看,点了点头,还行!
那情景就跟两个恋人在挑结婚戒指一样,我手忙脚乱地脱下戒指,就这个了,不用再选了。
再选下去,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以最快的速度付了钱,作贼似的溜出了珠宝店,我长舒了一口气,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进里边去了。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心虚个什么劲啊?刘刚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我可是第一次买这个。我心有余悸地说。
和男的买戒指我也是第一次。刘刚说,看了我一眼,怎么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呢?
我偏着头看了他一会:刘刚,我发现你现在脸皮比我还厚了!
呵呵,除了这个之外,关键是你笨啊,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挑了啊,何必弄那么紧张反而搞得像真有什 么似的。
他靠近我对我说:刚刚我跟里边那小姐说你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算命的说要你马上买两只戒指戴上挡挡煞气,而且 还非得是钻石的才行。
啊?我看着刘刚:这样的谎话你也想得出?难怪刚才那小姐看我的眼神像看个土爆发户一样。
舞会还没开始之前,全场的灯光忽然就熄了,音乐也戛然而止。
在四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一盏追光灯忽然照住了酒吧的入口。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吃惊地问。
雪白的光柱直直地打在入口处,但是半天都没人出现。
我心里急得要死,老李啊,你不会这时候打退堂鼓了吧?
终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出现在了灯光之下,他穿着笔挺的西服,脸上也戴着同样的面罩,我看到他有些紧张地 伸手抹了一下脑门的汗,然后鼓起嘴大大出了一口气。
终于他迈出了脚步,向里边走来,前边几步走得不太自然,步子有些迈不开,但是当他看到吧台里那个熟悉的眼光 正惊讶地朝这边看着的时候,他的步伐忽然就变得自信而有力起来。
酒吧里的声音逐渐小了,最后全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只听到那个男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中心的吧台 走去。
在距离吧台两三米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吧台里那个虽然戴着面罩,但是却有着十多年相同眼神的人 。两人的目光就在这样的静谧中碰撞在了一起。
他缓缓从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盒子,然后有些微微颤抖地将它打开。
这是我这些年一直想要给你的东西——一场简单但是很正式的求婚,还有过去十年里我一直想说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的话。
他停了停,大声地说道:让我们一起走到最后好吗?
现场忽然有了一阵短暂的sao动,但很快又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吧台上。
吧台里的那个人忽然把头转了过去,大概几十秒以后,只见他手在吧台上一撑,一纵身,已经轻巧地越过了吧台, 稳稳落到了地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大步走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
两人静静地凝视了几秒,忽然相视一笑,手很自然地握在了一起,老李有些笨拙地将戒指戴在了他的手上,柱子拿 起了另一枚戒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拉过老李的手仔细地替他戴好了。
“哗”,一阵潮水般的掌声忽然就淹没了整个酒吧,灯光开始闪烁,大朵的玫瑰花投影开始旋转,酒吧里响起了那 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本来我打算用婚礼进行曲的,但是老李坚持要用这首,明显看《蓝宇》看多了,我说多不吉利啊,老李说就是要以 毒攻毒,而且这是柱子最喜欢的歌。
这首歌果然很快感染了现场的很多人,当老李和柱子开始在音乐声中起舞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眼睛微微发红的人 放下了酒杯,然后朝着自己熟悉的那个眼神走去。
不多时,不大的场地里就已经满了,低缓的音乐声中,大家很投入地滑动着舞步,到处都是迷离而忧伤的眼神,透 着些许无奈又掺合着某种淡淡的幸福!
我转身想出去透口气,那样的气氛已经把我本来挺好的情绪给搅乱了。
林珍拉着一个大个子过来了,拉住我介绍:熊伟,这是我刚才采访过的帅哥,反正我们三个都是孤家寡人,不如一 起喝一杯。
我赶紧摸了一下眼睛前边:我戴着面罩的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嗨,整个酒吧里就你打的领带是少先队员式的,这还看不出来啊?林珍毫不留情地揭穿。
我干脆一把扯下领带,开始解扣得太死的领口。反正最正式的时候已经过了。
那你怎么看出他是帅哥?莫非领带扎得好的都帅?我边解扣子边跟林珍开玩笑。
说完了我才反应过来,光顾着开玩笑了,得罪了人家。于是赶紧道歉:哥们,我跟她开玩笑的,别介意啊!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光眼神就很迷人啊,你是同志你难道不觉得吗?林珍也不管人家会不会尴尬,大声地评论道。
我刚刚一直低头解扣子,她说完这句的时候刚好扣子解开了,我刚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十分熟悉的眼神,四目相对 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忽然就消失了!
我只看到那个眼神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雪山上的那个冰湖,那么清澈但又那么深邃,盛满了无奈和忧伤,而 我一不留神就沉了进去,有失重和窒息的感觉……
喀嚓,一声轻微的声响还原了所有的一切,音乐声,彩色的灯光,隐约的人声……我推开了那个人,有些尴尬地抹 了一把下巴,看了一眼林珍,她正满意地端着相机朝我笑。
我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又抬头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走出了酒吧。
熊伟……别走……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无力地挽留了一句。
我出了酒吧后摘掉了面罩,然后伸手拦了一辆车,刚要关车门的时候猛地窜进来一个人。
让我蹭车吧,我忘带钱包了。林珍说着,把我往里边推了推。
我对司机说了我家的地址,然后就摸出烟。
司机提醒我车里不许抽烟,我就没点,把烟叼在嘴里闭上眼睛。
下了车,等到车走了以后,我看到林珍还站在我旁边,这才恢复了些神智。
哦,你怎么不顺便搭刚才那车回家呢?你家在哪儿啊?我边掏钱包边对她说,你重拦一辆车吧,来,给你钱。
林珍接过钱后并没有马上拦车,她说:让我去你家坐会吧,我口渴。
到了我的小屋里,我倒了一大杯水给他,自己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烟。她手朝我一伸:也给我一支。
看着她熟练地吐着烟圈我问她:是不是女记者都喜欢抽烟?这样才能写东西?
她没回答我,弹了下烟灰问我:你和刚刚那个是恋人?闹矛盾了?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我懒懒地往沙发(Banned)上一靠,回答说。
不是采访,是聊天,我是拉拉,你是同志,我们都有很多想说却不能和别人说的话,趁现在我们还不太熟,想说就 说吧,等真正熟了有的话反而不好说了。她说。
我为什么要和个陌生人说这些啊?我有些好笑,要说也找个熟悉的朋友说啊。
要能对身边的人说的话我们干嘛还整天在网上瞎聊啊?不就是因为那种倾诉欲只有在对着个陌生人的时候才更加强 烈嘛,说完没什么负担,心里也舒服了。她十分在行地说。
你真有意思!我笑了,想了想说,如果你保证不把我说的写到你文章里我就说。
不会,我不写小说。她将身体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问我,有酒吗?来点酒说起来就更加生动了。
哈哈,这倒很合我脾气,我马上就积极地去拿酒杯了。
从哪说起呢?刚才你说网上,那就从这里说起吧……我边喝着酒边把我和钟伟的事跟她讲了一遍。
太久没和人这么畅快地说过这些事了,不知道是酒jing的作用还是真像她所说的一样,说完之后我的确轻松了许多 。
她听得很认真,完了,她偏着头想了一想:我有问题,是你告诉钟伟你要去雪山的吗?他怎么知道你电话的?你没 在留言板上写你名字吧?你不觉得太巧合了?
我都没跟他说啊?我吃了一惊,怎么我以前没想过这些问题。真的啊,你这么一问我还真觉得他大有问题……莫非 他不是我网上认识的那个钟伟?
本来挺悲情的回忆,被林珍一问就变成了疑点重重的侦探故事了,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起来。
你自己问他吧?林珍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将手中的烟按进烟灰缸里。你门没关,他站在门口听了半天了!我困了 先回家睡觉去,改天再问你具体经过。
我是背对着门坐的,林珍坐我对面,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慢慢地转过头,果然,钟伟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那呢。
我就是来把一切都说清楚的!他对我说,然后走了过来,坐到了我对面刚刚林珍的位置上,门啪地关上了,林珍走 了。
你们这么轮流坐着,怎么跟搞审讯一样啊?我还是觉得好笑。
你抓了我这个俘虏那么久都没问我,我主动坦白来了啊!钟伟一本正经地说。
钟伟,我们别说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把你拖累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我承认其实我很喜欢你,所以有时候我会控制 不了我自己也给你造成了错觉,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们这样不会有结果的。
借着刚刚在酒吧里感染到的气氛,我想,就今天,把一切都说清楚了也好!
我始终想不通我哪里做错了?如果是因为在雪山时候我骗了你,我以我来这里找你的那次你就已经原谅我了?…… 这段时间里我也不停地劝自己,要是我的出现总是给你带来那么多烦恼,那么我不如放弃,当初我进傲城的时候也想尽 量不要打搅你的生活,等合适的时候再让你慢慢接受我,可是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熊伟,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 把你从我心里抹掉!
他的眼神又来作怪,那种压抑多时的痛苦开始慢慢从他的眼底升起,我最怕但是又最不能拒绝的就是这个,我开始 恍惚,耳边又想起了刚刚酒吧里的那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我无奈地看着他,有个声音在心里大叫,你也告诉我, 我怎么才能把这眼神从我的心里抹去?
钟伟,我们都完蛋了!我说,中毒太深了。我朝他走了过去,坐到了他身边,看着他,他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温 暖又有安全感,我有些疲倦地躺了下来,头枕在他腿上,朝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一只手轻轻地开始抚摩我的脸庞、眼睛、鼻梁、嘴唇、下巴,然后低下了头,我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 脖子……
大概是因为在酒吧感染到的情绪还没有褪去,我们忘情地吻着,越吻反而越觉得孤单,然后就再搂紧些,但是心里 还是空空的,我的头靠在他胸前,他将我搂得紧紧的,如果时间能停下来就停吧,我不想再回到现实。
钟伟,我们会有老李和柱子那样的一天么?我问他。
会!他很肯定地回答,我就是为了那样的一天才来找你的。
可是我们之间问题太多了,我不敢去面对。我把脸埋进他怀里。
别自己一个人面对,还有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他将头靠在我背上说。把问题都告诉我,我们一起 解决。
本来一切问题都可以在那个晚上全部说清楚,本来我和钟伟可能真会有像老李和柱子那样的一个结果,但是,我不 得不佩服命运这个伟大的导演,他让事情在一瞬间就彻底改变。
我们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
我猛地坐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同样紧张地看着我,一种强烈的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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