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小时候我们都在同一所学校吗?父亲从小就告诉我应该多注意哪些人──你、托罗、你的父亲,还有你那一堆的旁系血亲,告诉我不要急躁,细细观察、分析你们就行了。”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偷窥狂将偷窥这种事真是干得很好,乔奇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总觉得不舒服,仿佛总有人跟著自己一般的芒刺在背感,但之後就完全没了,显然从那时候开始,科瑞的偷窥术就已经炉火纯青了。现在才发觉自己被从小窥视著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但没糟过自己和赛琳娜的事。赛琳娜从那一次之後难道怀孕了吗?该死的,他当时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菲尔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对方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看著他。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母亲连父亲一点儿的消息都不给他,他对父亲的执著也在长大後也渐渐淡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从来没爱过、甚至看都没来看自己一眼的男人付出太过的感情,即使对方和自己在血缘上是多麽亲密,不是吗?菲尔总是优先挑选有点儿年纪的床伴,并且第一次对一个中年男人──乔奇──如此痴迷,他爱乔奇的成熟、稳重、优雅──这近乎崇拜──和对自己的所有像最心爱孩子一般的呵护……他以为这只是因为缺少父爱而导致的恋父情结。
原来根本不是恋父情结。
他曾多次设想父亲会是什麽样子,无论怎麽样,肯定样貌上很出色,否则怎麽可能让母亲曾经那麽迷恋。
但他没设想过会是枕边人。
“你们难道都不知道?”科瑞也愕然了,但紧接著就情不自禁地捧腹大笑,“哈哈,啊哈哈,你们居然都不知道!难怪会这麽毫无顾忌地和对方做爱,原来是不知道!天啊,这出戏太好看了。”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些,擦擦眼角的泪水,“你们可以趁现在温习一下父子之情,相互拥抱一下或者别的什麽,我会多给你们一点温情时间的。”
他脸上的表情幸灾乐祸透了!
(13鲜币)二六
乔奇想说什麽,说点儿能反驳科瑞的话之类的语言,但看著菲尔的眼睛,他张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怎麽也出不来。他已满四十岁,菲尔今年二十六,想减之後刚好是十四,他十四岁的时候……他十四岁的时候在……
在菲尔复杂的眼神下,他感到喉咙一阵干渴,手在轻轻地颤抖,他将手放到腿间,两手紧握,第一次不敢去直视一个人,不敢去探究那眼睛里到底含了多少负面的情绪。
“你还知道什麽?”菲尔忽然转头问道,眼神冷冽盯著科瑞,“你最好没有愚蠢到去追查我母亲的下落。”
“没有。”科瑞微微皱眉,“我还没查到你的身份,更何况你深藏在背後的东西。”父亲是个大人物,从没见过面的儿子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辈,他对这一对父子是有著尊敬的,但也就一点儿。临死前的这出戏太有趣了,希望这一对父子在之前没有产生不合时宜的爱情才好。
他花了不少功夫找到一个认识菲尔母亲的人,可才刚问出菲尔的母亲的一些事,就被突然出现的杀手给中断了,杀手干掉了那人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干脆利落。
菲尔没有再说什麽,微微垂著眼,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里的森冷。科瑞还想继续说点儿什麽,可电话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不悦地掏出手机。
乔奇看到他胜券在握的表情忽然松动,阴霾的情绪爬上那张脸。
科瑞放下电话,阴郁地看著乔奇,“我以为托罗在洛杉矶。”他说,捏著手机的手指节发白。
情况急转直下,是的,对他来说。
“那只是替身。”乔奇看著他不再有幸灾乐祸的眼睛,现在那里的情绪应该叫“想扑上来把他撕碎”,“我是个二世祖,但也是巴多斯金家族现任大家长的儿子,你父亲从没有斗赢过的人的儿子。”
科瑞沈默了,但只是一小会,他站起来,居高临下道:“即使你哥哥马上冲进来也没用的,乔奇,你的命在我手上。”他像希望自己重燃信心一般,一字一句地说。
“是的”。乔奇很冷静,“你的命在托罗手上。”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一定惹恼了科瑞,科瑞一定现在就想下命令,让他闭上那张臭嘴。
“不。”一直没什麽表情的菲尔忽然开口了,“你的命是我的。”
科瑞这下得勃然大怒地下令先干掉这个不识时务的臭小子了──反正这小子其实只是个多出来的意外──但他没来得及下令,甚至怒火也只是刚燃起。乔奇转头之间,看到一双快如闪电的手──迅速抄起搁在桌上的银色叉子,没有一丝犹豫插进了科瑞的喉咙,另一只手不及掩耳间一扫桌上的餐盘和酒杯──那一定用了不小的力气,餐具被扫地快速飞向一个方向,位於那个方向的保镖们惊慌地朝飞过来的东西射击。
一定是菲尔的残忍利落震惊了在场的人们,保镖们愣了一下,乔奇想也不想,趁此机会拉住菲尔的手臂往一边飞奔。他们挤进保镖人群中,人数太多了,这有利於他们浑水摸鱼,而敌方得顾忌己方的人不好使用枪械。一时间枪声惨叫声散乱夹杂,乔奇抢来了两把枪,趁乱跑进了一个门。
那个门通著一个长长的走廊,他们一边跑一边开枪,拐个弯,再没命地跑。子弹没了,把枪丢掉,干掉几个保镖就又有子弹了。期间他们谁也没有发出声音,这个时候、这种心情,谁无论说些什麽,都不会让气氛轻松下来。
可是到了某些时候,你没办法继续保持沈默。
“菲尔……”乔奇咳嗽了一声,抓住菲尔的手臂,对方像被烧红的铁块烫到了一样,猛地将他抖开。
菲尔冷著脸回头,一副很不耐烦又不甘愿的模样,直到看到乔奇的模样,表情才有点儿松动。
乔奇中枪了,他捂著腹部,脸色惨白,一定是失血过多造成的。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中的枪,也许是在开始的那个房间。菲尔记得当时,乔奇虽然急切却仍然小心地用身体守著他,其实那本该是他做的──毕竟他曾说过,要保护乔奇当他安枕无忧当个二世祖──但他没有做。
那些承诺是和爱人说的……乔奇不是他的爱人。
永远也不会是。
他们现在在一个走廊上,不远处是一个小阳台,这里应该是一楼,菲尔原本是打算看看外头的情况,然後找个机会跑出去。此时乔奇应该希望他走上前去,扶他到阶梯上找个位置坐下,然後跟他说,不会有事或者有我在之类安慰人的话。
外面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菲尔靠近阳台的窗户,发现楼下出现了和科瑞的保镖相对立的一拨人,乔奇的秘密武器总算出现了。
乔奇看著菲尔,看著对方看了下自己的伤处,看著他退後几步,看著他没什麽表情地转身离开。
他的手死死抓著旁边的扶手,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紧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因为疼痛而造成的不堪的声音。身体慢慢弯了下去,伤口很痛,心很痛,浑身都痛。
他坐在了原本站著的地方,拿著枪──即使手多麽无力也得拿著──精神涣散地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托罗很快就会找到自己,他将会受到极好的照料然後康复。科瑞已经死了,但他的父亲还在,但大长老的事他不用去操心,那是现任大家长和长老会该处理的,连同科瑞和大长老在家族内的余党。今後的日子会很无趣,他会先消沈一段时间──也许是极长的一段时间,没准以後都没心思去找床伴或者情人什麽。为了让自己快活起来,他一定会不停地旅行,即使那没什麽用处,即使曾经和菲尔共同度过的时光总会趁著他不经意的时候从脑海里冒出来。
但再浓烈的感情总会淡去。
只要他能熬过这一段不堪的日子。
他熬不过去。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後,医生总算给了他回家调养的许可,在医院里简直闷死他了,特别是寂寥的晚上,不该想的东西总会在四处无人的时候钻出来,如吸附在骨髓里的恶魔,怎麽也忘不了、甩不掉。
出院之後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去家族的大宅,毕竟因为科瑞的事情,继承人之一受伤严重,为此继承人选拔延迟了。他才懒得再去跟那些无趣的人折腾什麽大家长的位置,那东西是托罗的──他们从小就分配好了,托罗是老大,他是老二。他争了很久才当成老二的,原本他是多麽想当个纨!子弟啊,可是托罗决不允许他独自逍遥。
乔奇一出院立即订了最近一趟飞往菲律宾的航班,急匆匆上了飞机,放了等待著自己的一班随从保镖。然而还不到半个月他就又换了个地方,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坚持久一点,但感情毫不留情。他总会想到很多很多和某个人有关的事,每当发生这种事,周围的一切──包括旁边人的呼吸、女人的搭讪,甚至是无辜的床和天花板──都让他难以忍受。
想大喊大叫,想疯狂地宣泄,但从小以来养成的优雅含蓄令他总是将一切情感克制住。
难熬极了。
乔奇渴望动用家族的力量,找出菲尔的所在地,却总是犹豫。害怕菲尔对自己的憎恨会因此更深,虽然那憎恨已经深到不怕再深一些。
(14鲜币)二七【全文完】
眼看不得不回去协助托罗处理家族的事务,乔奇一阵怅然,他比刚出院那会儿更糟糕了,生活简直一团糟。在回去的前一天,他来到教堂,他告诉神父希望能一个人待在告解室,用安静的心去寻找与倾听主的声音,神父很高兴地在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虔诚教徒的胸前划了个十字。今天不是礼拜天,教堂里就神父一个人,给他一小会的个人空间是可以的。
他果然在这里,看到乔奇的背影的那一刻,菲尔不意外地心想。
他本来打算去找巴多斯金家族的现任大家长托罗,但远远看著那苍老阴沈的家族老宅,却又忽然不想靠近。菲尔蹲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到那光看著就令人不快的高大建筑里去。也许他现在在教堂或者别的什麽地方,他当时这麽想,没想到才对了,却并不感到多麽惊异。
菲尔走上前去,站著垂头面对著地面、在耶稣面前一副无比虔诚模样的中年男人一直恭敬地保持那个姿势,他一定知道有人靠近,但他没有任何反应。菲尔不知道对方是懒得去理会、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安危满不在乎,还是是不是在想些什麽,让他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要做什麽。
他该说些什麽……但菲尔不知道自己能说什麽。三个月以来,他几乎被思念和“父亲”逼疯,他第一次在成年以来如此频繁地询问母亲,可母亲什麽也不透露。“很抱歉,让你从没体会到过父爱,但是请不要再询问关於父亲的一切事情,菲尔,我不希望你遭受任何有可能的危险。”她总是这样说,然後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那全是对亲儿的关怀和呵护,菲尔没有在她眼里看到一丝对曾经的情人的怀念。
菲尔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到这里来,他应该和这个所谓的父亲一刀两断,永不相见,但不知为何,他总是会去想,不受控制地想,想乔奇现在怎麽样了,伤势怎麽样了,有没有留下後遗症之类的。这次他只是做任务路过这儿,可不知道为什麽脚会不停使唤会去找乔奇、会来到这里。
“你不该在这里。”菲尔忽然说,开口的内容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可他想说,“你没资格待在这里。”
乔奇的肩膀抖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他的表情很平静,有些隐隐的哀伤,但并不明显。他看著菲尔,眼底藏著一丝贪婪,像想将眼前的人吞吃入腹。
“我再看一会就走。”再多看看眼前朝思暮想的人。
菲尔嘴唇动了动,却什麽也没说,面前的人似乎光看著他都能得到百分之百的满足,那眼神令他感到心悸。他的目光上移,在乔奇的身後,是十字架上的神,教堂里气氛庄严神圣,乔奇不该待在这里,那是对神圣的玷污。
他也一样。
在明知道身份之後,还对父亲抱有不切实际的感情和幻想的他真是污浊透了,对面这个男人也是,他们两都是。两个肮脏的家夥。
他们应该马上从教堂里滚出去!
乔奇看到菲尔忽然扑上来,他一个不稳,踉跄连退几步,最终被按在了墙壁上。菲尔猛烈地索吻,乔奇一刻也不犹豫地回吻。菲尔一定是疯了,他激动地撕碎乔奇身上的衣物,毫不留情地啃咬他的肌肤,抬起他的双腿,狠狠地贯穿──
“唔……”乔奇发出痛苦的沈闷呻吟,却毫不反抗,而是紧紧拥抱在自己身体内肆意发泄的人。他发现对方的眼角湿润了,心疼地舔舐泪水,对方在他锁骨上狠狠地咬下一排牙印,又疯狂地挺动。久违性爱的身体遭受巨大的撞击,快感混著痛楚涌上心头,交织成看不见的黑网,将他牢牢网在情欲的牢笼里。
他们回不去了,那曾经脸红心跳又满心对将来的期待的恋爱,那曾经温柔的呵护和情意,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也不可能忘掉一切相认为父子,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无法忘怀,对方身体给自己的感觉无法抹去,他们永远也做不成相亲相爱的父与子。
教堂的一切还是如此庄严神圣,忽略掉某个糜乱的墙角──天堂的神一定正透过教堂花纹繁复的天花板,冷酷鄙夷地看著凡间那一对不知悔改的父子,并一边琢磨著该给予什麽样的惩罚……多麽重的惩罚都愿意承受,高潮之时,乔奇迷茫地想,只要能和菲尔在一起多待哪怕一刻锺的时间。
除了父亲,以任何身份都行。
乔奇重新将原来因袭击而被子弹和炸弹打得乱七八糟的别墅装修并购置了家具,一切搞定後立即就从酒店搬了回去。没过多久,菲尔也搬了进去。他们像恢复到了以前,有肉体关系、同居,却不说爱,也不谈血缘。
乔奇将抽屉里赛琳娜的照片扔了出去,还有曾经风流留下来的痕迹──照片以及情书、礼品──统统销魂,对菲尔的这次是真正的爱情,那值得他认真仔细地去对待。
他不可能和菲尔做成相亲相爱的父子,绝对不可能,事实上他贪心地希望能和菲尔既是父子,也是恋人──那一定是天下间谁也比不上的、深至骨血里的情感羁绊,他爱菲尔,希望和对方有更深刻的牵系。他有罪,乔奇不否认,他是深渊的恶魔,并不奢求上天堂。
菲尔是个好孩子,他舍不得放手,当初若不是菲尔来到教堂,他毫不否认自己会在不久之後动用家族的力量,寻找想得自己几乎发疯的菲尔。
今天阳光明媚,是个十分好的天气。旭日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菲尔的身上,像温柔地给他披上一层柔软华丽的金色霞衣。这景色漂亮极了,乔奇感觉自己百看不厌,他爱死了菲尔在自然的光线下更显灿烂的金发。
菲尔看著对面的乔奇,顿了一下,忽然放下手中的餐叉,他垂著眼帘,像在自言自语般道:“你要去见一下赛琳娜吗?”
“为什麽要?”乔奇愣了一下。
“你知道的。”他微偏著头,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她曾经很爱你。”
“那只是曾经。”乔奇不认为这是个理智的主意,“我不能在爱上我儿子之後,再以无论任何的身份去见儿子的母亲,即使只是单纯见面而隐瞒也不行,我无法以任何面目去见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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