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着,一面帮我导正力量。
我没有分心回答,直到做完后才道:「谢谢!」
「你之前不是都有很多可爱的小男生或帅哥陪在身边吗?怎么最近都是一个人?」
他问到我的伤心处啊!
「哈哈……说来话长……」我把之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煞有其事的道:「我还以为你常常换新鲜货勒!」
「你说笑话吗?」
我板起脸孔,他竟跟我异口同声说出:「不好笑!」
接着,我们都笑了。
之后我们常常相偕一块运动。
之前那些被我拉来的朋友,有的身材真的好了起来,有的却是越来越糟,有的甚至干脆不来了,我也不知道这是造孽还是积德,反正满好玩的就是了!
后来,我养了狗,又忽然间觉得台北住腻了,之前去过台中几次,甚是喜欢这里的步调,因此包袱款款就要到台中小住一阵子,那天我在MSN上告知他这个消息。
冷面笑将说:为什么突然想搬到台中?
可乐狐狸说:台北住腻了。
冷面笑将说:台北的确很容易让人厌倦,很多浮夸……
可乐狐狸说:我也这样觉得。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的ID改变了。
笑不出来了说:那你会时常回台北吗?
可乐狐狸说:偶而吧!干嘛换一个那么哀怨的ID?
笑不出来了说:因为你要搬去台中了……
我莫名其妙,我搬去台中他干嘛这样子?
可乐狐狸说:干嘛这样子?
笑不出来了说:你方便接电话吗?我想打给你。
可乐狐狸说:打来吧!
过一会儿,电话响了。
「你真的要去台中喔?」
「是啊!」我抚弄着在一边睡觉的狗儿子。
「……」
他在一头无语很久。然后迸出一句话:「我想请你喝酒耶!算是替你饯行。」
「我又不是要去刺秦,干嘛弄得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
「大名鼎鼎的狐兄,就让小人以薄酒三杯聊表心意吧!」
「这分心意,在下心领了。」我笑着打哈哈。
「你真的连这样的要求都觉得过分吗?好歹我们也算是很有缘。」他语气有点若有所失。
「现在吗?」我问。
「啊?什么?」
「你不是要请我喝酒?」
「喔!咖啡厅前见,我十五分钟后到,开车去接你。」
「嗯。」
他也真有办法,居然找到一家小巷子里的居酒屋,挺有味道的。
老板娘看来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我猜想,她应该是在烟花世界里待过一阵子的。
果真如此,他告诉我,这个老板娘过去是个有名的舞小姐,后来因为所爱非人,一心以为赎了身对方就会娶她回家,她不要求明媒正娶、不在乎席开几桌,只想要一纸婚约跟稳定的生活。
无奈对方原来是早有妻小,后来她默默当了第三者十几年,为那男子育有一子,还出钱让那男的做生意,其间有很多人愿意正娶洗尽铅华的她,她却死心眼的都拒绝了。
后来那男的功成名就,在外面又有了第三个、第四个女人,每个都比她年轻貌美,直到她再也受不了他的拳脚相向,才心碎离开。
离开了那男人之后,她带着儿子,也不愿再堕落烟花,即便她愿意,也已过了芳龄,外面那些酒店公主,个个比她貌美、敢玩,她只好找了以前的一个老恩客借了点钱,在这繁华都市的一角开了一家居酒屋,靠着熟客的酒菜钱把儿子养大。
「这是一个很普遍的故事,但每每听见,却依然能让人动容。」
我喝了一口温热的清酒后,又继续道:「不过换做是我,我绝不容许自己这样虚掷光阴,为了一个已婚的男人。」
「那你对那第一任的异性恋男朋友呢?」他问道。
我笑了笑,看见玻璃门上映照着自己的脸,双颊微红,神色微醺,淡淡地道:「林杯来说一个笑话给你听……」
有一名很帅又健壮的同志阿兵哥,不幸被派到非洲去了。他每天都过着无处发泄的生活。后来,他看到了一只鸵鸟,就想抓住牠来发泄。
可是问题来了……鸵鸟跑得很快,他追不到啊!于是阿兵哥就每天都在追鸵鸟,但都没有追到过。
后来有一天……一架飞机失事了。阿兵哥发现后赶过去救人,生还者只有一个,他,是一个英俊的空少。于是……
空少:「谢谢你救了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兵哥:「真的?」阿兵哥异常兴奋,还用舌头舔着嘴唇。
空少:「嗯……」他脸红的点点头。
接着,阿兵哥把空少带到草丛堆里……
阿兵哥:「真的做什么都愿意?其实,我很久没有发泄了……」阿兵哥再次询问着。
空少这时脸颊泛红的说:「嗯……」已经开始轻轻地解开自己第一颗钮扣。
阿兵哥:「有没有看到那只鸵鸟?」
空少:「有……」
阿兵哥高兴的说着:「我们一前一后,你帮我把牠抓起来!我很久都没发泄了!」
空少:「#@!%!」
笑话一说完,他就哈哈笑道:「你说的笑话,实在比我的好笑一百倍!」
而那老板娘也掩嘴揶揄。
我轻笑道:「这笑话其实流传久远了。但是我觉得它除了好笑之外,还有一些意义。人常常因为『我执』这样的行为,而错过了许多的机会,盲目地追求那追不到的鸵鸟,而放弃了英俊的空少。
「当然,也有的人后来追到了他要的鸵鸟,然后才发现,还是空少比较好。不过通常这时候,空少也已经回航去了。
「人心很容易被蒙蔽,我当过追鸵鸟的阿兵哥〈不是说帅跟健壮,是说行为啦!〉,也当过空少〈遇到那样的男人要林杯解扣子,应该也可以忍痛一下!〉。所以很明白,现在自己要的是什么。就算追不到,尽了力,我就很开心!至于难过的部分,夜
晚自行的消化,明天又是一尾活龙!」
「敢问小兄弟你今年贵庚了?」老板娘笑问。
我将杯中剩下的清酒一饮而尽道:「不多不少,恰好而立之年。」
「你得多学学人家!」老板娘用正在擦拭的圆形托盘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
我浅浅的笑着。
接着却听他口中道:「是的!母亲大人。」他还行了个童军三指礼。
听到这里,我不禁尴尬满脸,居然她所育的一子,就是我眼前请我喝酒又爱说冷笑话的男人!而我刚刚还在大放厥词地说着大道理……
她看出我的尴尬,笑着道:「谢谢你的笑话,如果能早十几年听到这个笑话,也许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干笑着。
「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你有一个这么英俊又孝顺的儿子。」他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老板娘笑着捏着他的脸道:「你呀!从小就这么厚脸皮,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却到现在才敢带回来让我看。」
然后她神色一转,语带轻柔的又道:「不过,把你养大,我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还是很幸福的……」
她满脸笑意,疼惜的望着儿子。跟我母亲的爱一样伟大,跨越了性别跟性取向,这才是淋漓尽致的至爱表现。
「我也不赞同您对以往后悔,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过去的种种而感叹生不逢时,那么世界永远都不会进步,因为人人都在等待来世。」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你不尴尬啰?」他笑着。
接着我们都哈哈大笑,我道:「这是你第一个说得好笑的笑话!」
「那为这个笑话,我们干一杯!」
我道:「敬冷笑话!」
「敬冷笑话!」他们母子同时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度过了三个小时的欢乐时光,已经是凌晨了,出了居酒屋,他开着车子在送我回家的路上。虽然我绝不鼓励酒后驾车,但人生难得几回醉?所以……
反正那不是重点!这是林杯的事情,你们只管听就好了!至于那些规范教条暂时先丢到一边,买这本书不是回去让你们探讨法律条款的,那多么冤枉?花钱找罪受不是!
「你想回家了吗?」途中他问着。
「你还有节目?」我挑着眉。
「带你去见我老爸啊!」他讪笑着。又是一个冷笑话。
「喔!好啊!」我趁着酒气未散,壮着胆子,看看他要搞什么鬼。
他带我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背山面海,远处可以看到点点渔火,风吹来有点寒意,我搓着双臂问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他从后车厢取出一块野餐布,铺在地上,上面放置他路上买的啤酒,又四处找了一堆木头,淋上柴油点起火。
他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要我坐下。
「到这里来比较暖和。」他说。
我坐了过去,听着柴火霹霹啪啦的声响,他不断的折树枝丢在火堆里,我们之间暂时一片宁静。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我耐不住性子问。
他从火堆里抽起一根烧得火红的炭木,点燃他嘴上叼着的那根香烟,然后又把火光指向他身旁,光影映照出石碑上文字写着……显考无名氏应公之墓。
乍看之下我有点发毛,眼前美丽的景致也无心观赏。
「躺在里面的是我老爸。」他淡淡的说着,吐出一口烟雾。
「这明明是无名氏之墓。」
虽然我很好奇,这地方不像是乱葬岗,而那墓碑的材质也绝不是便宜货,谁会对一具无名尸那么照顾呢?
「里面真的是我老爸啊!」
他的语气并不像说谎。
「那么,一定是有一段故事啰?」
「嗯……想听吗?」
「废话。」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不知道。」
「A、I、D、S,又或者该说是自杀的。」
「嗯……」
「我老爸跟我妈认识的过程,刚刚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我要说的是,我老爸他身边有那么多个女人,但是,最后他却是为男人而死的……」他娓娓道来。
据说他的父亲,一直拈花惹草、却总是没有办法稳定于一个女人的身边。
后来,在某次意想不到的情况里,他父亲的第四任女友竟然发现,他父亲与另一个男人在床上做那档事情。
那个女人实在不能承认自己居然输给一个男人,跟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已经够可悲了,怎能再加上一个男人呢?于是她会同了第三个女友跟原配,跑去他父亲家族里闹场。
事情传出,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他抛下了一切,跟着那男人要远走高飞,可是此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异状,去医院检查时,才发现他感染了HIV……而且病毒已经蔓延开来了。
听到这里,很多人不禁要问:「是那个男人传给他的?」
但我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猜是谁传给他的?」
「我不清楚,他的交往对象太多了。」
他笑着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一般人都会猜是那个男人。」
「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我是一向倡导同志不一定就是病源的,难道你认为我是个只会教训别人,而自己却做不到的人?」我笑着。
「后来证实,那男人并非带原者,而是受他冷落已久的原配。」他补充完。
听到这边,我点点头,这个中道理不难明白。
但我还有疑问。
我问道:「那为什么他要自杀?那男人不要他了吗?而且,既然知道是你父亲,为什么不帮墓碑正名?」千百个问号在我心中浮现。
「这是他的遗愿,他临死前有来见过我老妈一面,说是感谢她为他的付出,还有把我养育成人,最后他喝了几杯酒之后,留了只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跟一封遗书。
「他说他要去了断,但他不恨那男人抛弃他,一如他抛弃过的那些女人一样,这算是报应,也终于知道我的母亲是如何的深爱着他。但是他的这种事情让家族蒙羞,他无法苟活于世,唯有自我了断。」
听到这里,我不禁要打岔道:「好个不负责任又矛盾的男人!」
我说这句话不是没道理,你想想,他既然不后悔自己爱过男人,又为何觉得爱男人是羞耻的事情?伤了其它的女人,却用一死来逃避?换做别人或许我会几分谅解与同情,但他从一开始的行为就明显的有偏差。
「后来,他的死没有人闻问,连他的原配跟家族亲友都不愿意承认有这个人存在,通常没有亲人出面处理的尸体,都会交由警政署户口课单位处理。当这些单位也找不到尸体的亲人时,就直接交给地方单位的殡仪馆安葬,墓碑上通常以第几号无名尸着称。
「母亲认识一位常来喝酒的官员,请他花了点心思才转葬到此,而他留下的那笔钱,刚好给他买了这块地。」
他说着说着,没有沉重的表情,但也不至于云淡风轻。
「嗯……到死了,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名字承认自己爱过男人?该说他蠢,还是感叹他受世俗价值影响太深呢?」我考虑着这样的问题。然后我又问道:「那你母亲是因为这样才释怀一切吗?」
他摇摇头道:「不是,她是因为真的很爱我老爸,跟同情、可怜无关。」
「一如她爱你那样。」我笑着。
「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的故事,我可以把它写出来吗?」
「我是说,你对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老妈不是有说,我从小就这么厚脸皮,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却到现在才敢带回去让她看。现在又带你来看我老爸,双亲都见过面了,你还不明白啊?」
老实说,我还真没注意他母亲说的那一段话。
我笑了一笑道:「我对双性恋跟异性恋是已经怕了!要跟男人争也就算了,还要怕女人来抢,我自知没那种深厚的功力,还是省省吧!」
「我其实……不知道我能不能爱男人,但是我知道,我对男人有一定程度的好感,对你则更有兴趣。」他老实坦承的说着。
我低着头微笑,不发一语。
「怎样?」
「我发誓,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有好感。」我苦笑着。
「我知道,一如你不知道很多人对你有好感一样。」
「我不知道我哪里吸引你,以你的条件应该值得更好的。」
「你就像是邮票,不喜欢的人看似普通,但在集邮爱好者眼里,却如同珍宝,喜欢你的人会更喜欢你。」他说着这样不知是褒是贬的论调。
「一如讨厌我的人会更讨厌我?」我笑着反将他一军。
「我不讳言,的确我身边围绕了很多男男女女,但是我要的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面镜子,真实地反应给我他的喜怒哀乐,而不是随着我而起舞。我的冷笑话总能让很多人笑到东倒西歪,但你却从不会因为我的冷笑话而迎合,表示你这人很真性情。」
他说得有条有理。
我摇摇头:「我就要去台中了,你该知道我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就如同我不会对你的冷笑话而装作很好笑一样。」
「我知道,所以我喜欢这样的你,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机会而已。」他笑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让我们的关系一直维持之前那样,不是很好吗?」我很担心,因为有些感觉一旦变了,就不会回来了。
「是你教我的啊!人心很容易被蒙蔽,所以要很明白,现在自己要的是什么。就算追不到,尽了力,我就很开心!至于难过的部分,夜晚自行的消化,明天又是一尾活龙!」他采用了我的道理来说服我。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