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干笑两声说:“不怪你,我早就忘了。”
秦贺又笑了,带着一丝苦涩,淡淡地说:“那就好。”憾生以为他还会有什么言行让自己不知所措,没想到秦贺说:“我走了,有事再联系你。”
憾生点头如捣蒜,秦贺开车径直出了停车场。
秦贺矛盾得几乎抓狂,一方面他庆幸自己离那个悬崖远了。另一方面,他对林栋天的出现耿耿于怀,他甚至咒骂自己在憾生来向他求助那天装个鸟的君子!如果那时自己把憾生带回家去会怎样?自己就不会在半夜想憾生想得睡不着觉,就不会三天两头更换床伴,更不会让憾生睡在别人的怀里。
秦贺把车停到了一边,趴在方向盘上,湿了眼眶。
没有了尉浩阳,却多了个林栋天,自己苦恋那么多年,憾生却从来都不多瞧他一眼。
他不是一个喜欢颓废生活的纨绔子弟,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追寻憾生的身影,在灯红酒绿中徘徊,只为了等憾生对他多说几句话。他眼睁睁地看着憾生由一个青涩的乡下小孩一步步蜕变成在上流社会所向披靡的情场高手,除了隐忍,还能怎样?连尉浩阳都束手无策了,更何况他?他只能扮演一个不入流的跟屁虫。
他几度狠下心来不要再去自讨没趣了,可是成熟后的憾生多了一些让他疑惑的阳刚之气,又多了许多让他销魂的风流入骨。他发现自己是如此如此的没有自制力,他像吸了毒一样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憾生就全身不舒服。
尉浩阳死了后,秦贺发现自己的脑神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他想不折手段地套牢憾生,他愚蠢地想到了白粉,后果就是憾生更加懒得理会他了。
他死皮赖脸地纠缠着憾生,终于豁出去了。在他和憾生到酒店去开房时他叫憾生先上去,完全是因为自己快要神经紊乱了,他想一个人先冷静一下,可憾生却误会他了。他在楼下猛吸了几根烟,还是没有平抚下自己狂热的思绪,他急不可耐地上楼去找憾生,而且一再提醒自己要用安全套,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长期滥性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果,他怕伤了憾生。这事后来想起来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晚憾生点燃了他的欲望后毫不客气的走了,他徒劳地想挽回,在他拉住憾生时突然想起了那句阴魂不散的话——
苦了终生。
他松了手,一个人考虑了很多很多,最后决定要狠狠地戒掉这个毒,他要离那个悬崖远远的!
远远的。
又能有多远呢?
秦贺吐了口气,对自己说:不要再脑袋发热了,爱不起总还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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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饭的时候,憾生到仓库里找到栋天,和他聊了聊耀宗那边的情况。有人经过调侃他们说:“你们感情真好啊还一起吃饭。”
憾生一手拿着面包啃,一手故意勾住栋天,露出一副天生的赖皮相说:“都和你说我们是同居爱人了。”
别人大笑着走了,全当憾生在放屁。
栋天欲哭无泪,说:“你正经点,小心别人告我们私生活不检点把我们都开了。”
憾生满不在乎地说:“切,我越不正经别人越不相信我们有奸情。”
栋天笑着转开话题,问:“今天下早班,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哥?”
“看啊,反正我两天不去看他就不安心,听秦贺说他大概再过一个多礼拜就能出来,出来就直接飞到美国去。”
“去了美国就不回来了?”
“当然不回来了,回来找死啊?”
“我看念宣也没有舍不得的样子嘛。”
“我大哥放在美国的资产也有不少,而且朋友又多,他到那又成了一条龙,把念宣搞过去轻而易举。”
栋天不说话了,憾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乐开了花,问:“你担心我也去?”
栋天直言不讳:“担心。”
憾生见旁边没人,就靠过去啃了他一口,柔声说:“我不去的,你放心。”说完见栋天没应,又转了转眼珠,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栋天被逗笑了,骂他:“操,你哪搞的词都用上了?”
“我没文化不行啊?”憾生蹲在一边嘬着牛奶,嘿嘿傻乐。
憾生知道自己能这么快就从低谷中走出来都是因为栋天在身边的缘故,所以他用心去学习呵护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他告诫自己不能再想杨远了,他要对栋天比以前更温柔,比以前更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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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宣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憾生听到老师挂来的电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孩子也打架?他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念宣一头乱发,衣服也被拉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些抓痕。憾生第一反应就是心都揪起来了,祈祷那些抓痕千万别留下疤!念宣见他来了,“哇”地一声钻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含含糊糊地把事情经过说了遍,憾生大概听的出就是别的同学先欺负她了。
要是以前谁敢欺负她陆念宣?她是个骄傲得翘到天上去的公主,整个学校里没人有她显赫,连老师见了她都是赔笑,现在落难了谁还会吃她这一套?
憾生根本不想理会是念宣有错还是和她打架的同学有错,立刻冲老师破口大骂:“操!你怎么当老师的?”
那老师哭笑不得,说是念宣先动的手。
憾生暴吼:“废话!被人欺负了不动手还要等别人先动手?”
和念宣打架的那个同学的家长明显是个斯文人,刚开始还在假惺惺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不对,怎么能和别人打架呢?憾生赶来这么一骂一吼,那个家长也恼了,说:“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孩子也被打了我有像你那样吗?你这样教育孩子是很不对的。”
憾生丢出一句话:“你家那什么鸟孩子能和我家的比吗?”
鸟孩子?
那个家长怒了,所幸斯文人是有涵养的,片刻便把怒火压下来冷笑着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角色,爸爸蹲监狱的就是好孩子了?”
这句话捅到了念宣的心窝里,她瞪着对方,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憾生心疼坏了,一边抹开念宣一脸的眼泪和鼻涕,一边恶毒地盯住那个家长,寒声说:“我警告你,我们陆家现在是倒了,不过你别忘了我陆憾生是什么人,我要你家永无宁日还是轻而易举的!”
憾生的威胁明显起到了很好的镇慑作用,那个家长不说话了,聚在窗口看热闹的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在电视上看过什么黑社会或流氓团伙的对白,一个个很聪明地在心里对自己说陆念宣是不能欺负的。
憾生小题大做地带着念宣到医院去开了点外用的药涂脸上的抓痕,还一个劲地问医生会不会留下疤,回家后也一直叮嘱念宣记得涂药。念宣都没他担心得那么多,嘀咕着说:“小叔叔,不就是几条抓印嘛,留了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憾生气得跳脚:“怎么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毁容了没关系还什么有关系?你要打架就要把别人打个半残,把自己弄伤了多亏?叫栋天教你几招以后谁都不敢欺负你。”
栋天说:“你别把念宣教坏了,女孩子打什么架?”
念宣低眉顺眼地不说话了,眼里又盈上了泪水,许久,颤颤地说:“小叔叔,我在学校过得很不开心,我想转学。”
憾生的心沉到了低谷,他搂了楼念宣,不知道该怎么应。
念宣又说:“曹阿姨叫我转到青絮的中学念,可是你和爸爸又在这里,我舍不得去。”
憾生皱着眉说:“青絮那个乡下的中学能念个毛的书,你还是在一中再熬半年吧,反正很快就毕业了。”
念宣乖乖地点了点头,搂着憾生的脖子不放,问:“小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出来?”
憾生说:“很快。”
念宣笑了笑,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期许的光芒,她说:“小叔叔,我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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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元旦,在超市工作是越到假日越忙碌,忙到快凌晨才下班,憾生打着呵欠懒懒散散地出了大门,栋天骑着车停在路边冲他嚷嚷:“快点!”
憾生缩着脖子跑过去,嚎着:“冷死了!”
栋天盯住他手里的塑料袋,问:“买了什么?”
“给念宣的围巾。”
栋天乐了,憾生被笑得莫名其妙,正要发问,就见摩托车把头上也挂着个塑料袋,于是一边扒开张望一边问:“这是什么?”
栋天说:“给你的围巾。”
这怎么像一些白痴偶像剧的场景?
憾生有点口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容易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在害羞,登时连行动都木讷起来。
栋天见憾生一声不吭地把包装袋拆得乱七八糟然后掏出围巾裹到脖子上去连脸都包起来了,便问:“也不谢一声?”
憾生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脸热热的?幸好有围巾包着脸栋天一定看不到。憾生在心里琢磨要用什么口气可以自然点说声谢谢,是不是还要添上句“我爱你”?呃……会不会太肉麻了?
栋天一笑,抬手帮他把松散的围巾扎了个结。
这个举动竟是这么出乎意料的暧昧甜蜜,憾生全身都热起来了,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手脚并用地爬上车后座,嘟囔了句:“快回家!”
秦贺打通了所有关系,只差再等两、三天做些手续就可以把陆耀宗搞出来了,憾生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吵得栋天也睡不着,栋天说:“你一转身那摇椅就嘎嘎叫,吵死人了。”
“我不翻就成僵尸了。”
“过来。”
憾生低声坏笑着爬下摇椅,挤到沙发上去了,栋天搂紧他说:“幸好现在是冬天,不然我们俩会捂出痱子。”
憾生往栋天脸上亲了又亲,说:“你抱得这么紧想诱惑我?”
“嗤,这句话应该我说吧?”
憾生挪到了栋天的嘴唇上,栋天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回应他,两个人绵绵粘粘地厮磨着,栋天轻轻说:“憾生,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憾生应着:“我知道。”
“你不知道。”栋天突然想起了那个秋季的雨天,他一个人立在雨中,眼睁睁地看着憾生离开。
憾生知道他在伤感什么,内疚得不知道该怎么劝。
栋天问:“憾生,如果杨远回来找你,你还和我在一起吗?”
憾生一愣,说:“他不会回来了。”
“如果回来呢?”
“他不会回来了。”
“如果呢?”栋天执着地问下去。
憾生默然许久,说:“栋天,我答应永远不离开你,你相信我。”
栋天的心松了松。
憾生又靠上去吻他,柔柔地说:“栋天,我真的很爱你,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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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暴风骤雨般的肃剿运动中,茉舟无数显贵富商和政府官员纷纷落马,憾生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谁都不想管,只想留住陆耀宗的命。
陆耀宗这个名字在茉舟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幸而憾生只是个小打小闹的败家子,没过多牵扯进集团的生意中。秦贺尽量压低了媒体的报导,让陆耀宗的案件保持低调,监狱法院包括机场安检全部买通,假护照也做好了,只等陆耀宗一出来就直扑机场。
憾生那双熊猫眼总是泛着亮晶晶的光芒,心情好得人都快飘起来了。和他一起当班的服务员小田笑着问:“憾生,你的眼圈怎么黑成这样了?晚上不睡觉都干嘛去了?”
憾生魅惑一笑,笑得人家年轻的女孩子心跳加速,“想你呗。”
小田顿时飞红了脸,嗔道:“乱讲话,被你女朋友听到可不好。”
憾生做无辜状,说:“我没女朋友啊,苍天可鉴啊!”
幸亏人家小田和男朋友感情坚固,不然就要决堤了。她“嗤”地一笑,说:“你和我嚎什么?没有就快正经谈一个吧,不然姐姐帮你介绍?”
憾生没脸没皮地嬉笑着说:“我在很正经地和栋天谈啊。”
小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就贫吧!懒得理你。”
旁边有人喊:“憾生,有你电话。”
憾生到了柜台,柜台小姐冲他乐,也问:“这两天眼圈怎么黑成这样了?晚上没睡好吗?”
憾生还是笑,说:“想你啊。”
柜台小姐轻捶了他一下,媚眼一横,“就会没正经,快接电话。”
憾生拿起话筒,听到了秦贺的声音,秦贺说:“憾生,我在停车场,你快点出来。”
憾生乐呵呵地问:“什么事呀?”
“下来再说!”
憾生摸摸脑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赶紧下了楼跑到停车场,一进秦贺的丰田,就发现秦贺一脸的阴沉。
“怎么了?”憾生疑惑地望着秦贺。
秦贺发动了车,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哥,出大事了。”
憾生懵了半天才问出句:“到底什么事?”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由东圣牵扯出来的几个公司和企业没有一个干净,都倒了,宇华的陈若兰也落网了。”
“那又怎样?关我哥什么事?”
秦贺苦笑,“我也说不关你哥的事嘛,他明天就可以出来了为什么还淌这浑水啊?他把陈若兰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下警方又有一堆事要审讯他,不会这么轻易放他走,我们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憾生全身都僵了,颤声问:“陈若兰搞的是什么被抓进去了?”
“……”
“贪污?”
“……”
“行贿?”
秦贺憋了许久,说:“她光走私白粉这条就是死罪。”
憾生如遭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秦贺慌忙说:“憾生,你先别急!我一听消息就赶来找你了!还有时间!你快去劝劝你哥别这么想不开,赶快和陈若兰撇清关系,这次走不了的话他就死定了!”
隔着冰冷的铁栅栏,憾生直勾勾地盯住耀宗,眼睛都充血了。
耀宗反倒一脸释然,说:“憾生,你今天怎么没带念宣过来?”
铁门一开,憾生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低吼:“你疯了吧?你真想死啊?明天就可以出去了你知不知道?”
耀宗默不吭声。
憾生的嗓音带上了哭腔,“大哥,你到底是想干嘛啊?明天走不了你就完蛋了!大哥!”
耀宗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憾生,你不用劝我了,我本来就该死,能多担就多担点。”
憾生咬牙切齿地说:“大哥!你给我留条命吧,我求你了!你要念宣和我们一样当孤儿吗?大哥,你为她想想啊!你死了她怎么办?”
耀宗死咬着牙关,吐出句:“憾生,念宣拜托你了,你想孝顺我的话就帮我照顾她。”
憾生摇晃着他的衣领,急得快疯了,眼泪止不住倾泻下来,“大哥,那陈若兰是人家的老婆!她不配你为她不要命,舍不得你的人不是她,是我和念宣啊!大哥,你醒醒啊,只要你现在和她撇清关系,把她那些鸟罪名丢给她,你明天就可以走了!要不然我和念宣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耀宗把头扭到一边去不理会他。
憾生狠狠地抱住耀宗哀求道:“哥,我不能没有你,我求你,你不要死!我求你了!”
可是,不管他怎么求,耀宗都不肯答应,憾生跪了下来,抱着耀宗的腿失声痛哭:“哥,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我给你磕头,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要我怎么做啊?大哥,我不能让你死啊!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
耀宗颓然地坐倒在一边,饱经沧桑的脸庞上挂满了清泪,他颤抖着嘴唇,许久许久才说出话来,他说:“憾生,你不会懂的,我这辈子只爱过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