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岳笑道：“不得不承认感觉还不错……不过她这年龄还没到青春期呢，说不定以后叛逆的日子还多着。”
陈姗笑着插嘴：“我不会叛逆的啦……对了，我想上个厕所，附近有吗？”
“嗯，那边就有。”陈天岳指了指礼堂的一个角落。
“好，那我先去啦！”陈姗便蹦蹦跳跳地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你不陪她去啊？不怕她迷路？”吴浩飞笑问。
“……………………”陈天岳却忽然收起笑，“浩飞，你没事吧？现在你不用再勉强自己笑了。”
“……………………”吴浩飞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伪装瞒得过天真单纯的陈姗，却瞒不过陈天岳，“……天岳，我觉得《彩虹》那种一心憧憬着美好爱情的歌已经不适合我们了……想不想和我再一起唱另外一首歌试试？”
“……嗯？”陈天岳一愣，“什么歌？”
“戴佩妮的《怎样》。会吗？”
“会。”陈天岳点了点头，“我记得有个选秀节目有对组合唱过的，是吧。”
“对。”吴浩飞不知道那对中年男子组合的情况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反正他是觉得那首歌对他们太贴切了，“那我们开始吧。”
下一瞬间，歌声再次响起在了空旷的礼堂当中。
我这里天快要黑了那里呢
我这里天气凉凉的那里呢
我这里一切都变了我变得懂事了
我又开始写日记了那你呢
我这里天快要亮了那里呢
我这里天气很炎热那里呢
我这里一切都变了我变得不哭了
我把照片都收起了那你呢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我们是不是还是深爱着对方
像开始时那样
握着手就算天快亮
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
我们是不是还是隐瞒着对方
像结束时那样
明知道你没有错
还硬要我原谅
我不会原谅我怎么原谅！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吴浩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唰唰唰地夺眶而出，“是！！当初提分手的人是我！我没有资格说不原谅你！可是你知道我那时其实多么想让你说一句挽留的话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八年了，你凭什么现在说在一起就又在一起？！！”
“……对不起………”陈天岳也是流泪满面，他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可是……就算你这么混蛋……！！”吴浩飞一头扑在了陈天岳的肩上，抽泣道，“为什么我还是会为你的再次出现而轻易动摇？！为什么我昨天居然认真地思考你那个方案到底要怎么执行思考了一晚？！！为什么我会那么蠢？！！就因为我根本不懂得怎么拒绝你，所以我只能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涌起希望，然后再一遍又一遍地被你伤害是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对不起………！！”陈天岳再次哽咽着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伸手紧紧搂住了阔别已久的挚爱。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吴浩飞却又迅速挣脱了陈天岳怀中，并努力止住眼泪，“你女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别让她看见了。”
“……嗯，对。”陈天岳也尽量平复着心情。
果然，当他们终于都勉强自己作出平常的表情，陈姗就走了过来，“爸爸，吴叔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都逛得差不多了。爸爸带你回去吧。”陈天岳拉过女儿。
“是啊，再见。”吴浩飞挤出一个笑容，冲两人挥了挥手。
或许，不是“再见”，而是“再也不见”吧。
陈天岳急着和自己就此分别，是因为接受自己刚才叫他不要再招惹自己的要求了吗？
这次又是自己要求的。
结果其实内心深处在希望他继续坚持的人又是自己。
自己真是个白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陈天岳在那之后果然没再联系过吴浩飞。
直到周一上班的时候，吴浩飞还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浩飞，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耳边响起一个人的声音，“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啊？现在都下班了，你怎么还自己一个人坐这儿发呆？”
“……凌总？”吴浩飞抬起头，“……的确是发生了一些私事……如果因为影响到工作了，我很抱歉。如果要扣薪水的话，随便怎么扣吧。”
“哎呀，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凌霜笑了笑，“你才是管人事的，要扣工资也是你的事吧？”
“……呵呵。”吴浩飞笑了笑。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下定决心般地再次开了口，“凌总，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说吧！”凌霜笑道，“你肯开口跟我说那是最好不过了~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管闲事的。”
“呵，是啊……听说你和王总一起成立了个‘爱情婚姻家庭’问题咨询工作室，专门解决gay的恋爱烦恼？”这大概已经是件“臭名远扬”的事情了。
“哈，搞着玩而已。其实吧………”凌霜忽然收起了笑容，“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的事。可是我从前解决的恋爱烦恼都是比我小的人，你却比我大好几岁，而且还是学心理学的，总觉得要去当你的人生前辈有点自不量力的感觉，所以也一直不好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吴浩飞又是淡淡一笑，“其实论感情方面的阅历，我也许远没你丰富吧？再说，虽然我是心理学专业毕业，但都说医生治不了自己的病，很多顶级心理咨询师还要花钱找别的咨询师解决自己的问题呢……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了，是和我一个男同学。现在我俩已经分开八年了。”
“嗯，我记得你那个男同学。”凌霜终于第一次捅破了那层纸，“你应该也记得那时那个‘小林子’就是我吧。我也感觉得出来你们是早就分了……不过现在怎么又开始为他而烦恼了？莫非你们又取得联系了？”
“不错。”吴浩飞点了点头，“他不仅联系上了我，还大有要和我重新开始的意思……可他已经结婚，还有个妻子带来的非亲生的女儿……他女儿我也见过，很可爱，也很懂事……你说他家庭那么稳定，我们还有可能吗？！而且当初我们是因为他母亲的坚决反对而分开的，这个问题也始终都没法解决。”
“唔………”凌霜想了想，“你说得那么笼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建议才好……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说下具体情况吧？当然，我也不能保证我一定会有什么解决方案，只是或许能帮你多少分担一些。”他真是难得这么谦虚一次，因为虽然吴浩飞口口声声说他的阅历更丰富，但他还是觉得连吴浩飞这么成熟的成功人士都觉得棘手的事，一定不同于那些青涩小情侣们小打小闹的麻烦。
“那好，我就从头开始说一遍来龙去脉吧。”
于是，吴浩飞当即就把他和陈天岳之间的故事详详细细地跟凌霜讲了一遍。
“……果然比我以前遇到的情况都麻烦啊……”凌霜的猜想得到了应证，“不过我还是发表下我的浅见吧。先说说你和他母亲之间的矛盾好了。我觉得，当年陈天岳想抓住他母亲离不开他这点来斗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但是他忽略了另一点，就是他自己同样也离不开他母亲。”
“……你的意思是……？”吴浩飞皱眉凝思着，“……他无论如何都胜不了？”
“不不，并不是这个意思。”凌霜摇了摇头，“不是无论如何都胜不了，而是你们选择的方式就注定胜不了。你们在和他母亲斗争，他母亲也同样在和你们斗争；你们的指导思想是他母亲一定离不开他；而他母亲的指导思想是他一定离不开他母亲。方向是类似的，不过他母亲的方式明显比你们高明而已……这点我只能说真是姜还是老的辣了……”
“……呃……”吴浩飞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抱歉，总觉得我智商有点不够用了……能说明白点吗？”
“呵呵，不好意思，太理论化了，把你给说晕了，是吧？”凌霜笑了笑，“那我还是说具体点吧。陈天岳最初想采取的方式是冷战，是吧？这个方式本身没什么不好，可是他三天两头去向他妈讨好卖乖，试问这能叫‘冷’吗？他越是跑得勤，他妈就越肯定自己的儿子的确是离不开他的，也就能愈发的肯定，只要她坚持自己的态度，妥协的人迟早是陈天岳。”
“……啊！我有些明白了！”吴浩飞心头一惊，“他母亲那时也并不是真的想和他断绝关系，而是采用这种耍狠的方式来逼他妥协，是吧？而天岳他越是送钱送东西，越表示得在乎母亲，他母亲就越肯定最后胜利的人一定是自己，所以也就敢大胆地做得越来越绝……反之，如果我们当初真的彻底把他母亲冷在一边，他母亲就可能会产生一种儿子或许真的会抛弃她的危机感，从而向我们妥协？！”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凌霜重重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真是孺子可教也~~”
“……呃，什么叫孺子可教啊……你明明比我小……”吴浩飞苦笑了一下。
凌霜笑道：“哈哈，不好意思，一时说顺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浩飞再次皱起了眉头，“正因为天岳离不开他母亲，他很难做得那么狠吧。他也怕冷战久了他妈会真的再也不原谅他啊。”
凌霜笑道：“所以说陈妈妈赢就赢在对她儿子更了解啊！相比起儿子对母亲的了解，当母亲的总是更容易了解儿子。”
“唔，也对……不管怎样，谢谢凌总你的宝贵建议~如果有条件的话或许真可以试一试吧！”吴浩飞在道谢之后，忽然拿出一张纸，又拿住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个六个字：“母亲，妻子，女儿”，然后在母亲下面打了条横线，“我们现在姑且认为你刚才说的办法可以解决他母亲的问题，那剩下两个呢？我们曾经的困难只有她母亲一个，现在可整整有三个了……”
“……剩下的啊……”凌霜叹了口气，“坦白说，剩下的我不想再提供什么帮助了。我父母也在我小时候就离异了，成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中，我能切身体会到那种痛苦……”
“………是啊………”吴浩飞放下了笔，凄然一笑，“就算天岳的母亲和孙雪都已经有承受变故的力量，可是姗姗还那么小，她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正在这时，吴浩飞的手机响了。“……凌总，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呵呵呵~”凌霜笑得有几分邪恶，“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谁了~~”
“……………………”吴浩飞脸一红——的确，看到那个名字的一瞬间，要不是有旁人在，只怕他是要欢呼雀跃的了。那个人没有决定从此不再联系自己，这可真是太好了！
明明刚分析了那么多，结果，感情还是轻易地完全战胜了理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天岳，怎么了？知道我刚下班又想约我出来？你可真会算时间~”吴浩飞笑道，“不过为了我每天晚上扔下你女儿一个人不太好吧？”
“吴叔叔，是我……”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陈姗的声音。
“……哎呀！！”吴浩飞在有些失望之余，也吓了一大跳，“姗姗，怎么是你？！”
“嘻嘻，因为我还没有手机，所以就趁爸爸洗澡去了偷偷用一下他的……”
“………呃，有什么事吗？”吴浩飞想起自己刚才居然对着陈姗说出那句“不过为了我每天晚上扔下你女儿一个人不太好吧”，真想去撞墙算了！
“……吴叔叔，其实……其实………”陈姗有些结巴，感觉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昨天你和爸爸抱在一起哭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吴浩飞一瞬间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那那那……那是因为我和你爸已经很多年没见了，有句歌词不是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而且我们不止是老乡，还是老同学，所以……所以难免激动了点！你可万千别多想啊！！”
“嘻嘻，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吴叔叔你怎么一副那么心虚的样子？”陈姗顽皮地笑了笑，“你就别瞒我啦，我都猜到了，你和爸爸本来是一对的，是不是？”
“………………………”吴浩飞顿时呆若木鸡。
“吴叔叔，你放心，我绝对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现在吴浩飞的心情简直比当年听他父母说不反对自己和陈天岳在一起还要惊讶百倍，“……小妹妹，我说……你不会也是腐女吧？！！”难道腐女这种生物，真是可怕到不仅是儿子、还连父亲和别的男人的cp也不会放过的吗？！！
“嘻嘻，不是啦，虽然我也知道腐女是什么意思……”陈姗又笑了笑，但随即语气严肃起来，“吴叔叔，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出来，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感情不深……不，不是不深，应该说是没感情吧……”
“……他们莫非经常吵架？”吴浩飞心中不禁有几分酸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状况，能让一个小女孩说出自己的父母之间的感情“不是不深，应该说是没感情吧”这种话？！
“不，比这更糟……”陈姗苦笑着答道，“他们整天根本就不说一句话，连架都吵不起来……妈妈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根本懒得看我和爸爸一眼；爸爸虽然尽量抽出时间陪我，也对我一直很温柔，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都是装给我看的，其实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吴叔叔，你知道吗？昨天你和爸爸陪我逛学校、跟我讲起你们以前故事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也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我甚至有种感觉，爸爸一直过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只有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活着的！”
“…………！！！”吴浩飞这才也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他沉浸在伤感的回忆当中，并不曾注意到，陈天岳就连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滔滔不绝地说那么多话！毕竟他的天性就比自己沉默。
“还有件事……其实我也早就知道………”陈姗续道，“我知道我不是爸爸亲生的。”
“……这个你也知道？！”吴浩飞又是一惊，“对于你的身世他们都跟你说过吗？！”
“他们没说过……但其实四岁前的记忆我也还模模糊糊有一些，而且我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奶奶和爸爸吵架，奶奶骂爸爸说干嘛要找个野种来糊弄她……加上奶奶对我的态度也一直很冷淡，一点也不像我外公外婆那么好……所以我就猜到了………”陈姗的声音有少许哽咽。
“………姗姗，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吴浩飞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姗会懂得那么多了。在这种极端复杂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真是由不得她不比别的孩子更迅速得多地成长。他从前认定陈天岳的出现是拯救了她，但其实，这种家庭形式又焉知不是另一种迫害？！
“不，我并不命苦！”陈姗的语气却又重新阳光起来，“我真的很感谢爸爸能一直对我这非亲非故的女儿那么好，所以我也真的很希望他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吴叔叔，拜托你可一定要帮我拯救爸爸啊！”
“……‘拯救’二字我可不敢当啊……”吴浩飞苦笑了一下，“不过……我可以试试。”
陈姗又道：“我之前一直都问不出爸爸和妈妈的过去，但我也能猜到他们的过去一定都和他们的故乡A市有关，要不他们怎么都坚决不肯回来看看呢？所以这次我吵着要爸爸带我回A市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