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晴隐约听到有兵器碰撞的声音,睁开双眸便要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哪知,忽觉马车一阵颠簸,好似马儿不受控制狂奔一般。
事实也是如此。驾车的两匹骏马不知为何发了狂,也许是从未见过这样交战的场面,又或许是被阵阵的金属之声和大片的红色所惊扰,总之是向旁狂奔而去。两匹马儿所奔跑的方向各不相同,将马车一阵拉扯。
车夫扯紧缰绳,但发狂的马岂是普通的力量可以控制的。一个不差,便被缰绳拉扯着拽下车板,险些命丧马蹄。若非是他身手还算矫健,怕此刻已经被直接踩碎了胸骨,死在这处了。
但是马车上的楚南晴却没有这般好运了。马儿们嘶鸣着逃跑,马车也阵阵摇晃,那本是关的好好的车门,在惯性之下竟然骤然打开,楚南晴被直接甩下马车,在路边翻滚了一周,直接顺着路边被经年雨水狂风造就出的一个土坡翻滚了下去。
幸好是春日,虽然草木并不算丰沛,却也起到了一个缓冲,才让楚南晴免于遭受过多的撞击。只是不巧,那陡坡上生着不少新生的小树,她磕碰到其中一株,只感觉到额头上一阵剧痛,当下便感觉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流淌下来。
已经因高热而迷迷糊糊的她,因为这撞击倒是清醒过来。她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扶着一旁的草地便打算起身。
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眼角滴答滴答流下,任谁看到都会感觉极为的可怕。
疼痛在这时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她的头皮仿佛是麻木了一样,只有偶尔才会有刺刺的痛楚袭来。张开双眸,她眯起眼睛向远处看去。之间刀光血影之中,不时有人倒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南晴并不畏惧生死,但看到这一幕,却还是一阵阵的心痛。卫军死不足惜,只是陪同她而来的护卫们却白白搭上了性命。这样一想,不觉眼眶泛热,暗骂自己。
明明一路上都好好的,未曾遭遇过盗匪或是其他敌人。但偏生在距离乾江城不远的地方,遭遇了这番打击。难道说,她今日注定要命丧于此?
楚南晴的心中阵阵泛苦,竟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破天荒的有些慌乱了。
这时,谁也不曾注意到,一个身着卫国军服的士兵正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手持长刀,朝着她的背后砍来……
突然,异变突生!一道破空的箭啸之声传来,那名卫国士兵被一箭穿吼,眼睛瞪大老大,死不瞑目的轰然倒地。长长的羽箭从他喉间穿过,楚南晴简直都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杀意和寒气。
不远处,一群穿着夏军服装的年轻士兵们举着长弓,正在朝卫军身上放箭。那士兵身后,有几名骑马的男子,远远的,楚南晴倒是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前方是何人?”有人朝着他们大声喊着话。
侍卫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沫子,回头看向那边,忽然大喊道:“顾公子,我家少主在这边!”
他的大嗓门让人心头一震,众人正当不解之时,在队伍中,已经有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打马迅速朝那边跑去。
枣红色的骏马在人群中奔跑,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草屑高高的扬起。待到了一处草从前,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落地时仿佛是发出了一声轰鸣,让人心头震动。
楚南晴仰着头,被血水模糊的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但隐约的,她瞧见了一双极为熟悉的眉眼,以及素来冷峻的面容。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却带着一种惊恐和愤怒交加的神色。楚南晴不由得弯起嘴角,对那人露出了一抹平常至极的温柔浅笑。
然后,她的眼前一黑,再也无法看到阳光下那张俊美的面容了……
忽然出现的卫军很快就被前来支援的夏军消灭了。现场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儿,残躯断骸也散落在刚刚平静下来的战场上。有卫军的,也有大夏士兵的,还有几名穿着靛青袍子的护卫。
看着死去的同伴,侍卫长难免露出了几分悲戚之色。他们是一同从临安所来,不想竟会有如此遭遇,纵然已经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但当事实发生时,还是那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们感觉到畏惧。更加让人害怕的是,男子的面色。
突然出现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堪比寒冰,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双眸颜色加深,仿若两汪冰潭,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免得溺死在这冰冷的潭水中。
明明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却为何会有让人这样畏惧的气势。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一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第二十三章 救美负伤
春日里的风竟是异常的萧瑟冷漠。
众人看着黑衣男子翻身下马,敛眉走向昏厥在树下的‘男子’,并小心的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站了起来。
侍卫长等人吞了吞口水,因为他们发觉,面对着男子的种种举动时,他们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惭愧。他们作为侍卫,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主子,岂不是罪过。
埋伏在近前一棵高大树上的初一默默的收回了手指间捻着的柳叶镖,眼底里蕴藏了几分杀意。
马儿发狂的那一刻,他根本无法阻止,待回过神来,少主已经摔倒在山岗下了。瞧见那名卫国士兵向自家主子挥刀的那一刻,他手中的柳叶镖已经飞出,只是刺在他的胸膛上,无人注意罢了。
顾念轻轻地抚摸着楚南晴清减了许多的脸庞,额头上拿到伤口让他感觉到十分的碍眼,她此时昏迷不醒,让他甚至来不及计较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满心只有焦急和担忧。
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感觉到阵阵热烫之感,他的眉立即敛起。他才离开多久的时间,她便又害了病,手下那群人是如何照料她的!
不由将视线看向战场中站着的几名男子,让包括侍卫长在内的几人,都齐齐打了个哆嗦。并非是天气严寒,而是男子的目光委实太让人害怕了。
正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战场上时,忽听有人喊道:“小心!”
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正朝着女子的后背砍去,瞧那阵势,怕是以搏命之态啊!
“嗤——”
大刀入体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一阵发麻。
眼看着一道血红飙出,一柄柳叶镖以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取了那人的性命。
刀上仍旧沾满血迹,但那名不知是潜藏在何处此刻突然发难的卫国士兵已经满脸释然的仰面倒下。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能取下敌人的一条性命,足矣。
“顾公子!”有人担忧喊道。
顾念的后背上开了一道让人畏惧的血口子,深深的痕迹下,隐约都能看到几分白骨颜色。若是那刀再稍稍用力,怕是他的脊梁都要给砍断了。
在大刀袭来的那一刻,顾念满心只念着楚南晴的安慰,竟然连自己会武都忘记了。直接抱着她旋身将后背递给敌人,硬生生的扛下一击。
背后重重一痛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始终凝在女子的眉眼上,见她虽是脸上的表情仍旧凝在那抹浅浅的笑靥上,不觉松了口气。
只是背后涓流的血液,却容不得他再想其他。
这时,远处的士兵们也飞快赶来。
“顾念!”一个惊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嗒嗒的马蹄声。
言无心目光中满是惊恐,看着背后开了那样一道狰狞口子的好友,心都要停止了。近来哨兵说在这树林中,有异动。他手下兵士无事,便巡视这山中。正巧顾念要来山中寻几味药材,便一同前来。他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却难料意外。
翻身下了马,看着男子背后还在流淌不停的伤口,他不由骂道:“你傻了呀!拿自己去挡什么刀啊,还不快止血!”说罢,连忙点了他身上数个穴道,这才让血迹止了些。
顾念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满足。“我那时哪里还会记得其他。”
言无心一窒,半晌才无奈叹道:“你这就是关心则乱啊!你们这二人还真是……”这倒好,两人都受了伤,还真是有缘的很!“快乾江城去,先给你怀中的宝贝治伤才是!”他也不晓得,竟然会在此处见到楚南晴。这简直太令人意外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儿有我,左右也没有你什么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披风递给他。“快去!”
顾念用披风将楚南晴裹好后,便抱着她飞身上马,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便策马离开。
言无心见此,也只能无奈叹道:“好你个见色忘友的!”蓦然想起远在临安的娇妻,也是阵阵叹息啊!
近来大夏同卫国的战争已经进入了一个僵持的势态。卫军守在乾江城之外,伺机而动。而大夏兵士则牢牢守在乾江城中,不允许他们靠近一步。卫军久攻不下,便想了无数种办法,但始终就无法逾越乾江城的守卫。
为了减小伤亡,只能派了一支小队不远路程,绕了多个山头,才从后方悄悄潜入。但不想,早已经给人察觉,并且毙命在了大夏兵士们的刀下。
这一场僵持之战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了,唯恐若是继续持续下去,卫军在穷途末路中不会以人数胜利这场战役。
粮草渐渐被蚕食殆尽,这群没有办法的卫军们,便想出了各种办法。虽是在乾江城中,言无心也知晓他们已经抢夺了附近的村镇,努力的囤积着粮草。
虽然乾江城未破,但身前的陷谷关已经在卫军的掌控之中,百姓们深陷危险之中,让人担忧啊!
到了春日草水肥美的季节,山间的野味儿便多了起来。偶尔有巡山的哨兵们会猎取一两只,打打牙祭。不想他们下的捉兔子的套子,连同猎物一同消失不见了,而且附近还有一些不明显的脚印。众人感觉不对,急忙将此事告知给言无心。
言无心也来过此处,一看那鞋印便知非普通人所着,来人必定是卫国士兵!
战场上,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尤其是在冬日里,或是雨天。因而只要是士兵们所穿的鞋子,在鞋底都有特制的花纹,有的甚至会标明所处的军营。而他清楚的在鞋印边角处,瞧到了一个卫字!城中并无姓卫的将领,这个卫字缘何而来,不言而喻。
他在城中索然无事,便带来士兵们巡山,不想竟遇到了今日之事。
但到了现下,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会在此处遇到楚南晴。她不是应老老实实的待在临安城,在百花楼中照顾她那些宝贝的鲜花吗?
第二十四章 痴心一片
通向乾江城的一条笔直的大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急促的马蹄声仿佛是一支激烈的鼓点,让跃动的心也随之一同躁动起来。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因而在听到这一阵马蹄声后,便纷纷避让开来。饶是如此,马蹄扬起的烟尘,还是让众人呛咳不已。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瞧!那人好像是受伤了!”
虽然乾江城正经受着战火的洗礼,但对于世代居住在此地的百姓们来说,于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看到有伤者经过,还是不由得一惊,料想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顾念并未理会众人的议论,或许说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闻这些。怀中的女子陷入了昏迷,被背后的伤痛也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时间已经容不得耽搁了。
所幸此处距离乾江城并不算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已经抵达了城外。
守门的士兵是认得顾念的,一瞧见这等架势,连忙让人开了城门。
已经止血的伤口此刻又崩裂开来,滴滴答答的血迹蜿蜒了一路,触目惊心。
城中本不允许纵马,但这一规定,早在战争来临时,就被搁置在一旁了。时间要紧,哪里顾得上那些规规矩矩的。
注视着马儿远去的影子,不禁有人道:“适才那人是顾军医吧?”
“你是傻了不成?这城中有哪个人是生的他那副模样的!”旁边有人撇嘴道。
“只是……我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焦急的模样。”那人一直是冷峻的模样,连表情都少得很,自然觉得稀奇了。
“这话倒是。不过你可曾见到,他的背后有那么大……一条伤口。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着回城医治呢!”
“可是,我分明见到他怀里好像还抱着一个人呢!”他辩解道。
“蠢!”那人敲了敲他的脑袋,骂了一声:“定是同他一起受伤的,肯定是世子殿下!”
虽是战起,但也不妨外众人偶尔八卦一下,毕竟受城门这种工作甚是无聊。二人常见怀安王世子同军医走在一起,而且十分亲密的模样,便猜测这二人没准儿是一对断袖。至于世事如何,他们可没有心思计较,只是过过嘴瘾罢了,谁又管得着他们!
额头被敲得疼得很。无奈的吞下口中的疑问,小兵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街道,心里暗自嘀咕着:顾军医怀里的人,那身量如何瞧着都不像是是世子殿下啊!难不成是顾军师找到了新欢,那世子殿下要怎么办?!
小兵这样一想,不觉有几分震惊。因而当言无心带着兵士们回城时,便扎扎实实的接受了几分同情的目光。
顾念在城中与言无心住在一处,是一间颇为宽敞的院落,有仆从数人。还有一间制药房,平日里他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那里。
门房见顾念匆忙的闯进来先是一愣,而后又见他背后鲜血流淌,登时就给吓坏了。“顾军医!”
顾念被刺得耳朵一痛,却脚步未停,只道:“去城里给我寻一名大夫来!”
所谓医者不自医,顾念自然是有的是办法给自己治伤了。只是那处伤在背后,他便是想给自己上药也是有心无力。
走进自己的房间后,顾念便轻轻将人放在了床榻上,又返身取了自己的药箱来。
女子的脸庞红彤彤的倒是可爱,只是一想她是因为什么缘故露出这等美丽姿容,顾念可没有心思去欣赏。
把脉后,他稍稍松了口气,取过一旁的盆子里的清水先给她把脸上的血迹擦去,看到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神情也放缓了许多。
他到底是一名医者,经过先前的焦躁,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有条不紊的从药箱中取出所用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女子额头的伤处,又拿出干净的绷带裹好。但治疗还没有到此结束,他站在药箱前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只翠色的药瓶。转身,又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冷茶,以内力加至温暖,便轻轻坐在了床边。
昏迷中的女子,嘴角已经褪下了适才的笑意。此刻更显消瘦,下巴尖尖的,摸着都咯手。大抵是瘦了一圈儿的缘故,颧骨都突出来来了。
顾念不由道:“楚老板也有这样丑陋的时候?”瘦巴巴的模样,像瘦鸡似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他说着,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嘴巴张开。
昏迷中的女子齿关紧闭,两排银牙倒是好看的紧。
从药瓶中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又含了一口温茶,他轻轻俯下身去,薄唇覆在了女子的唇上。长舌轻轻顶开她的齿关,将药丸和温茶哺喂到她口中,喂完了一盏茶,这才起身。
没有心思却尝些甜头儿,他的一颗心都记挂在女子的身体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未出口的疑问被压在舌下,辗转了一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叩叩!”
房门被敲响,却是门房带着一名老大夫来了。
顾念将将起身,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咚的一声便摔倒在地了。
听到这个声响,门外的两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推门而入,这才发觉男子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老大夫近来也处理了不少受伤的士兵,瞧见的伤口也不少。但是看见顾念的后背,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重的伤势,他是如何坚持到这里来,甚至给他人医治了病痛。
作为一名医者,老大夫自然看得出榻上之人显然是被细细的诊治过了,而这个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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