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遮天- 第41部分

在得知楚南晴竟然来过怀安王时，不禁埋怨言无心怎么不将他叫醒。

对此，言无心很是无辜啊。“我也不知道来人是她啊！不过……”他将一直贴身收藏的盒子递给他。“她送了我这个。”

顾念打开来一看，也是惊讶连连。“竟然是血线墨莲！”

“我也没有想过，楚南晴只是一名普通的花草商人，竟然会拥有这样一株天地间的至宝。这血线墨莲在江湖中的传闻更加可怕，她怕是不知。你回去一定要叮嘱她，切莫将这个消息泄漏出去，免得招惹祸端。”

“这一点你就算不说，我也晓得。有了这血线墨莲，于王妃康复可是事半功倍了！待我将它制成药碗，这血线墨莲也安全许多。”

“她可真是大方，除却送了这个外，还送了几支老山参来。我看那年头，各个都超过五十年了。没想到，你家的楚老板还真是有钱。”

一句‘你家’让顾念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满足。

言无心看着直摇头，暗想好友何时变得这般容颜满足了。

“你取一支山参给我，同血线墨莲一同制成药丸才好。”

怀安王府虽然没有制药的工具，但言无心很快就给他找了来。

这一日，顾念便几乎是一直待在制药房中，直到第二日午后才出来。

而百花楼那里，莫乾已经快望眼欲穿了。这顾念若是再不回来的话，他家少主的饭量可越来越小了。

楚南晴手持算盘，朱笔在账册上勾勾画画。新请的账房先生不错，每一笔账目都算的很清楚。

“少主，喝些热茶吧，您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莫乾端着将茶盏放在书案上，还有几碟景致的点心。“一晃儿又到冬日，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莫叔是感叹自己又老一岁吗？”楚南晴笑笑，搁下毛笔取了热茶来喝。“这么多年了，莫叔就没有想过给自己讨一房妻子吗？”

莫乾佯装难过的叹了口气：“老奴一直担忧少主，哪里有心情娶妻啊！少主总让人放心不下，都已经二十了，也不见成亲。让我这个老人家担惊受怕的，怕你就这样一辈子过去了。”

楚南晴表情一顿，随后摇着头，笑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没有负累。待望北康复后，这楚家的家业都是要交到他的手中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或许那时再想这些事，也不晚。”

“怎么可能不晚啊！”莫乾一怒，好像一个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般大吵大叫起来：“少主的年纪可不小了，再这样下去老奴何时能抱上小主子啊！”

楚南晴无奈的放下茶盏，“莫叔，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尤其是姻缘这种事，若是着了急，反而是遇不到你生命中应当出现的那个人。会有机会让莫叔抱到小主子的，待望北的身体调理得当后，我便让他和青芽成婚。”

提及此事，莫叔又是一阵不满：“守了这么多年，结果望北少爷却给一个小丫头叼走了！这小白眼狼被楚家救了不知道干净，竟然还惦记上我楚家的少爷了！”

“莫叔……”楚南晴哭笑不得，“青芽不是那种女子。莫叔又不是不晓得，是谁先动的心。为了躲避望北，青芽都跑了多少次了。”

这些事情莫叔自然是清楚，他只是有点儿不平罢了。“少主说的是。但只要一想到望北少爷要娶一个小丫鬟，老奴的心里就不甘心。”

“身份这种事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只要是望北喜欢，咱们就祝福他们吧！况且青芽那丫头不错，一定能好好的照顾望北的！”

“哼！她若是敢不尽心，老奴就让人痛扁她一顿！”莫乾扬着拳头，丝毫不介意要挨揍的是个女人。

楚南晴无奈摇头，念及远处的幼弟，眼底都是温柔。

第七章　世子大婚

十二月的天气愈发的冷了。

雪落，更成了常有的事。但在江南，雪花更像是奢侈品，只有在冷冬的年月里，才能见到。

今日的临安城很是热闹。

街道上尽见红彤彤的颜色。这并非是年节，却也犹如年节一般的热闹。

因为这一日，是怀安王世子大婚的日子。

关于怀安王世子的传闻有许多，都说是一名纨绔，流连花楼中。但他为人仗义，却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喜欢。而今他大婚，怎能不让百姓们激动。

更因在此之前，就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说怀安王世子并非是一名风流之人，那只不过是伪装罢了。因不能娶心爱的女子为正妻，只能让她看到自己的不好，让她彻底的死心。那女子也的确痴情，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他身边。而怀安王世子却被歹人暗害，让那名女子只能在家人的威胁中下嫁他人，且对方还是一名断袖。家人为了谋取她的家产，竟如此的残害一名孤女，委实让人不耻。后来此女在路上遭遇盗匪，为保清白，只能自裁。哪知路遇好心之人将她救下，怜惜她的境遇，替她安排了尸体让她假死。

这一桩凄美的爱情本来到此处就该戛然而止的。或许是连老天都不忍心看着这一对有情人痛苦下去，而让二人重逢。这两人破除艰难终于得偿所愿，可以相守到白头了。

如今，这城中的茶馆里，说的最多的就是二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当真是让人流泪，让人唏嘘，也让人不得不送上祝福啊！

那些个脆弱的小娘子们，更是各个含着泪，说世间怎么会有怎么可怜的女子。所幸她得到了幸福，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些故事流入人们心中，听说今日两人大婚如何能不赶来凑个热闹。

新娘的娘家并未定在柳家，因为那里留给她的只有痛苦的回忆。百花楼，才是她重获生命的地方。从这里出嫁，是她对新生活的感激。

一串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看着英武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一众迎亲队伍，顾念凑到女子身边，小声问：“茶馆中的说书先生是不是你安排的？”这些事只他们清楚，若不是她从中想了法子，临安的百姓又如何会人尽皆知。

楚南晴眼底笑意一闪，轻声道：“其实还有怀安王的帮忙。”若不是，这关于世子殿下的故事，哪里有人敢说。

“竟然还有他。”顾念也是一惊，怀安王同言无心的关系素来不好，打骂更是常有的事。如今他能放下芥蒂帮衬无心，怕也是对这些年他所作所为的补偿了。

“临安城里已经好久不曾这么热闹了。”往年时，她坐在小楼之上，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听着鞭炮声阵阵，那都是在年节的时候。而今日不同，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比任何时刻都值得纪念。

“看得出来，你今日很开心。”

楚南晴笑道：“真的吗？有那么明显。”

“有的。”一双黑眸中盈满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顾念心窝里不禁有些酸涩，你何时能为我这么开心该多好。

婚礼后，下了薄雪的地面上尽是红色。有飞舞的红纸，有飘飞的鞭炮碎屑。

二人都没有乘车，漫步在街道上。

此刻已经是深夜，二人都饮了一些酒，但并未喝醉。

顾念展开手中的滚毛披风，将楚南晴整个人裹住，无奈的数落：“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让人担心。”

“还不是你让车夫先回去的。我的披风，就在马车上呢！”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顾念眉梢一挑，说道。

“南晴哪里敢说顾大夫的不是啊，都是自己不小心罢了。”

“楚老板可是愈发的贫嘴了。”他啧了一声，说道：“这么能言善道的楚老板，可非大家心目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百花君啊！”

楚南晴哂笑一声，说：“百花君是大家给的罢了。南晴是什么样的人，又非大家说说就是了。倒是顾大夫，你可曾注意今日的喜宴上，那些人的目光都往你身上瞧呢！”

“怎么？楚老板嫉妒了。”

楚南晴噗哧一笑，摇着头说：“南晴可不嫉妒顾大夫的桃花。”

一听是这个原因，顾念脸色一黑，大手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恶狠狠道：“楚老板也是可以有桃花的。”

“敬谢不敏。”

脸蛋儿都快扯得变形了，却还是笑着，让顾念也不忍心继续下手了。松开手，见她白嫩的脸上分明有着几只手指印。不禁伸手摸了摸，蹭了蹭，颇有几分粉饰太平的意味。

“南晴并非是瓷器，碰不坏的。”拂开他的大手，楚南晴笑着说。

脚下是几乎已经融化殆尽的薄雪，踩上去有些湿滑。

眼见着楚南晴的身形摇摇晃晃，顾念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挽上了她的胳膊。“若是你今日在街上摔倒，明日要同如何解释？摔得鼻青脸肿，可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楚南晴一笑，“鼻青脸肿的南晴，还不曾见过呢！”

“怎么？你很期待。”他作势就要把她摔倒，惹得楚南晴连忙抱住他的胳膊直摇头。“这才乖。要是你摔得鼻青脸肿了，可不要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会影响我制药的心情。”

楚南晴不知他玩笑，顿时不满道：“难道南晴就这么惹人嫌吗？”

“这么嘛——”他拖着长长的调子，微笑道：“一般般了。”

“哼！”难得楚南晴今日有几分幼稚，竟扭过头去不理他。

顾念暗想，或许是酒精在作祟，才让她变得如此可爱。“好了，不气了。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

楚南晴的确有些困倦，便拉扯着顾念的脚步，在溜滑的石板路上小心的行走。

经年累月被踩踏磨蹭光滑的石板路这一刻就让两人犯了错。

楚南晴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歪斜在一边，就要摔倒。

见状，顾念也顾不得自己，连忙拥住她的腰肢。

砰——

二人摔在街面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第八章　两人约定

近在咫尺，两人的呼吸交缠。

黑眸中有自己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好似蒙了一层雾气。

顾念的喉头有些发紧，不觉吞了吞口水，双手牢牢握住她的腰肢。

楚南晴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人是摔倒了。身下软绵绵的，并不坚硬。她不禁眨着眼睛，好奇道：“顾大夫你怎么跑到地上去了？”

看来和她的性格差不多，连行事都是慢吞吞的，这酒劲儿竟然也半天才上来。

顾念无奈回道：“你不记得了吗？咱们两个摔倒了。”

楚南晴伸出小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露出了一抹傻乎乎的笑容：“好象是哦。”

醉酒的后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娇憨的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小姑娘。

顾念的心跳有些加快，正在这时，楚南晴一怔，而后竟俯身下来。

两个人相贴的极近，唇瓣都仿佛是碰在一起了。

顾念不由闭上双眸，眼睫微微颤抖着。便听到耳畔一声不屑的嗤笑：“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吻你吧？”

他又羞又窘的睁开双眸，却一瞬皱紧眉头：“你是谁？”

黑眸中笑意满满，却并非是顾念所熟悉的温柔。

‘楚南晴’道：“没想到就这么快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该说……不愧是她的顾大夫吗？”

顾念看着女子，冷冷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楚南晴’不为所动，手指暧昧的覆上他有些冰冷的脸颊。“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想象着，同这个女人一夜欢好吗？”

顾念不语，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男人啊除了想这些，就没有别的了。瞧，多么简单的思维。总是想拥有金银财富，住最好的房子，睡最美的女人。很肤浅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有……你为何会在她的身体里面？”顾念是一名大夫，所见过的病症也有许多。像一体双魂之症，也并非少数。但楚南晴是他心爱的女子，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了。

“大约是五年前，然后我就出现了。这些事，她都不曾同你说过呢！而你呢，还傻乎乎的在她身边献着殷勤。你可知道，五年前她的身子就已经不干净了。她有没有同你说过呢？她曾经爱过一名叫秦湘漓的男子……”

顾念一怔，半晌才伸手轻轻推开压在他胸口的女子。那是她的身体，他舍不得伤她分毫。“那又如何，你认为我会在乎吗？”

‘楚南晴’一愣，而后轻轻笑了：“你果然是不同的。那你会承诺，让她一辈子都幸福，永远不会难过吗？”

“这些我自然会做到，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顾念怒道。

“是啊，你的心里只有她呢？哪怕她永远不会回应你，你也会坚持下去吗？”她忽然有些好奇的问道。

“感情之事并非这么简单的！若是连感情都可以衡量，那它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我只是爱着她，仅此而已。”

“不期许她来回应，只是守候，你还真是伟大呢！”‘楚南晴’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头顶的月亮。“今晚的月色，清冷的很。”

一体双魂之症并无治疗之本。所为双魂都是患者本身，或是臆想，或是源于其他刺激而出现的。顾念并不敢激怒这个‘楚南晴’，因为他曾经遇到过另一魂伤害自身的病案。

“我从来不曾见过你出现。”他忽然道。

“是吗？”她轻轻笑了，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想出来。你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吗？”

“不知。”

“就是让她变得残忍一些啊！这样软弱的她，如何能在这世间生存呢！每日侍弄花草，性格也都绵软的好欺负，这样下去……”

“所以，你在保护她对吗？”

‘楚南晴’表情一滞，许久才微笑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因为只要那个人是楚南晴，她就不可能是一个坏人。”

“即便她杀过人也一样吗？”她迫不及待的追问说。

“一样。难道你以为，在我的手中就没有人命了吗？不止一条，而是更多。这样的我，甚至怕她会嫌恶，又怎么会害怕她去杀人呢！而且她杀人一定是有理由的，即便杀人这件事并不大好。”

“我可以称赞你一声善良吗？也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会包容她的一切啊！在五年前，那个名为秦湘漓的男人欺骗了她的感情，他的情人给这个蠢货下了毒，伤了她的一双眼睛，让她痛苦了五年。我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看着她习惯用温柔来掩饰一切，看着她的心门紧紧关闭，看着她只为一个人而活。她的生命中只有楚望北，为了她的弟弟，她可以轻易的放弃生命。若是有一日，望北成长起来，便是她毁灭的时刻。她已经太累了，独自一个人行走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艰难行进，却不曾叫过一声苦和痛。说她是蠢货，是因为她从未只是为了她自己而活。为了家业她扮作男子维持楚家，为了幼弟，她不得不让自己强大起来，为了抹掉过去的伤痛，她只能用笑容来掩饰。这样愚蠢的女子，你还会继续爱着吗？”

“爱！我爱她！”顾念从不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竟然是过得如此艰难。他更加无法忍受，她的人生竟然只是因为他人而存在。“她这样的女子，理应得到幸福！没有人爱她，我来；没有人帮她扛起身上的重担，我来；没有人来心疼她，我来。她的一切人生，在认识我的那一刻就会发生改变！我不会让她难过，不会让她无法忍受，哪怕这辈子都没有结果，也会一直守在她身边！”

‘楚南晴’捂着嘴轻轻笑了，唇边溢出一句轻语：“蠢货，和她一模一样。”

她说完，身形忽然摇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倒。

顾念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揽入怀中，却发现她早已经睡熟了。无声一叹，抚摸着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倔强的守护着她一切的你，也让人心疼啊！无论是哪一个你，我都爱。”因为那都是你，一个完整的你。害怕被伤害，所以才会让她出现。对不起，是我出现的太晚了。若是我早一点遇到你，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过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