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遮天- 第30部分

“你可真勤快。”

顾念眼皮未抬，仅淡淡说：“这药早膳前饮用最佳。”

“反正这医术一事，我却是不懂的。”言无心表情一顿，眼底有波光闪烁。“你最擅长易容，那可否告知于我，这哑姑的脸可是真的？”

“如何？你竟是对一名哑女有了兴致。”明知他并非此意，但顾念偏生要如此说到。

“这女子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言无心皱起眉头，细细想着：“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来。而且不知你可否注意，那日她见到你时，目光分明有几分躲闪。”

“那也应该说来，这女子该是我可能认识的人，同你大约没有什么关系。”

“或许吧。”言无心一叹，在他身边蹲下来，撑着下巴说：“就是感觉很奇怪。”

“那女子的确易了容，只是我并不知她面具下是什么模样。”那易容算不得精巧，却也玄妙。这女子容颜同她此刻易容相差不远，这才不会让人感觉突兀。易容一学，最难得便是将自己的面容，易容成另外一个同你没有半分相像的人，并不觉突兀。“我倒是很好奇，是何人帮她易容，这手段也算了得。”

“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桩连着一桩，暗处又有不知名的敌人窥视，可能我也有些紧张过头了。”

“倒也不尽然。”顾念放下手中蒲扇，用湿帕子将药壶自小炉上端了下来。“我观楚南晴，她应当是知晓哑姑是易容。但为何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是我忧心之事。”

楚南晴不会武功，身体又如此孱弱，若是有心人要加害之，怕她根本无力反抗。虽说他的担心未免杞人忧天，但也不无各种道理。

“我去将药汤送去她那边，顺道问问哑姑的来历。”

言无心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这儿我来收拾就成。”

楚南晴已经洗漱后，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叩门声。

哑姑上前打开了门，传入鼻中的果然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又要喝药。”她虽不畏惧苦涩，但日日这般服药，也总觉厌烦的。

顾念上前将药碗放在一旁绣墩之上，对她说：“你身体中虽余毒已清，但身体这些年已经渐渐被毒药蚕食，不若过去康健。若不小心调理，总归是会烙下病根的。”

楚南晴一叹，伸出手去，“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继续服药了。”

顾念唇角微弯，看着她这般勉强的模样，只觉可爱极了。看着楚南晴毫不犹豫便将药汁饮尽，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罐，取了一粒桂圆大小的白色丸子。“喏，尝尝这个。”

楚南晴不明所以，接过来送入口中。顿时，一股浓郁的奶香和甜蜜涌入口腔。“这是……”她瞠大眼睛，有些惊讶。

顾念一笑，回答：“是牛乳糖，觉得如何？”

“南晴不知，牛乳竟然能是如此滋味。”这味道，真是让人讶异啊！

这是自然，知你嗜甜，这才特意准备的。顾念在一旁坐下，看着外间忙碌的哑姑，忽然问道：“为何我以前不曾见过哑姑？”

楚南晴心头一跳，面上却一派平静之色：“顾大夫也不过只去过百花楼两次，又不曾仔细看过，哪里晓得哑姑。不过有一点你却是说对了，她的确非以前就跟在我身边。是我在路上无意救下，见她为人本份，便留在身边。怎么，她有什么不对劲吗？可是，生病了？”

“楚老板无需担忧。”顾念连忙安抚说：“她并无病痛。只是……”

“只是什么？”楚南晴道。

“她为何会易容？”顾念笑问，神态自若，却不容她隐瞒。

楚南晴怔然，而后轻笑道：“顾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念道：“别无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此举甚是诡异。为何会易容待在你身边，你不曾想过？”这女子到底是谁，为何你要帮她隐瞒？顾念蹙眉，暗自想着。

“只是因为某一个不该为外人知晓的原因罢了。哑姑有一未婚夫婿，二人少时相恋，关系很是融洽。但那男子却背叛哑姑，并要夺她家产，她走投无路恰好在路上遭遇南晴。南晴怜她命苦，便将人带回了百花楼。未免她给人找到，便让人为她易了容，料想几年后，她未婚夫放弃寻找，她也就应该安全了。”

顾念眼底暗芒一闪而过，笑道：“原来还有这样隐情，倒是我错怪她了。”

第二十八章　小情怯意怜

天有些微凉。

少女对镜梳妆，云鬓花颜金步摇，娇娇怯怯盛服浓妆美姿容。

当星星从殿外进来，便看到这般美景。饶是习惯了自家公主俏丽姿容，还是不免失神。公主的模样不是极美的，却极有风韵。稍加打扮一番，便能惊艳众人。

收敛了惊艳的表情小心上前，裣衽一福道：“公主，奴婢适才邀请了神医，只是……他说对赏花并未兴致。”那神医的语气颇为冷淡，而且脸上分明对公主此举有几分不喜。星星沉下心思，怕是神医也晓得公主的恶名吧。

少女持着眉黛的手指一顿，“这意思是说他拒绝了本宫。”

星星的脸色变了变，为难道：“怕是有此意思。”

“该说他不愧是楚南晴的友人，连性子也这般相像。纵然知晓本宫身份，却也不曾顾忌过。”言晴雪微勾唇角，笑意盈盈。“便是这般，才有趣啊！若是他一心只为本宫的身份，本宫又如何会恋慕于他。”

对于主子的喜好，身为奴婢的可是无从置喙。但若是主子因为情感出了问题，第一个要责问的却也是她们这些奴婢了。星星不禁大胆说：“公主，奴婢以为神医虽医术高超，但若是公主想要他来当作驸马，可是万万不可的。”

言晴雪一笑，问道：“为何这般说？”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而他只是一介草民，陛下和皇后如何会答应。”星星说完，噗通一声跪倒，连声道：“奴婢僭越了，请公主责罚。”

“无事。”言晴雪抿唇一笑，轻柔的起身将她扶起。“本宫身边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了。你说的没错，父皇和母后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是本宫也想看看，如何能让一名男子喜欢。若当真没有办法，也只能放弃了。本宫是公主，自要有公主仪态，痴缠男子这等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有第二次。”

“公主……”星星不解，为何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要做呢！

言晴雪惆怅叹气：“大约是不甘心吧！本宫得到的很多，却不是真正的得到。只是想着，若真的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该多么幸福。身为皇家公主，婚姻是最不能主张的，本宫已经看的分明，只是想趁此机会再放纵一下自己罢了。”

一场病痛让她彻底成长起来，她再也不是那名刁蛮任性，只凭着自己性子做事的女子了。她虽为公主，但这身份能被给予，也能被轻易的收回。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啊！

“你去邀请楚南晴，随后再去邀请顾念。这二人为挚友之交，顾念既然能为楚南晴性命向本宫请求，那不过区区游园之事，想必也不会拒绝。”

星星出门后，才长长一叹。外人只知公主身份如何高贵，却不想她们所要承受的远非普通人能想到的。

“楚公子。”她轻轻叩门，对里面喊道。

“是星星。”楚南晴对顾念道了一声抱歉，便起身迎了出去。

星星未料这房间中顾念也在，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家公主请楚公子同神医一同去御花园赏花，说已渐近深秋，若是再晚些时日，怕是欣赏不到了。”

看出了星星眼中的为难，楚南晴本欲拒绝，这刻却答应下来：“那请让在下稍稍整理一下可好？”

“那稍后再见。”星星说罢，目光不由睨向顾念。她虽未开口，但神医应该也会随行的吧！

待星星走后，顾念立即不满道：“你怎么会答应那刁蛮公主！”

楚南晴微微一笑，道：“只是不忍看到星星姑娘为难罢了。她只是一名下人，若是没有完成任务，肯定是要责问的。只是去赏花，也非龙潭虎穴，顾大夫多虑了。”

“最好是如此。她既然能陷害你一次，保不齐还会有第二次。”

“小姑娘家家，被宠坏罢了。况且南晴日后也不会同她再有瓜葛，便应下一次，也无妨的。”

“哼！”顾念冷哼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去吧！”说罢，竟甩袖而去，让楚南晴好生不解。

只是，到了约定时间，当楚南晴看到那抹青色的声音，不觉勾起嘴角，走上前去。“今日阳光明媚，赏花可是好时节，顾大夫可有兴致？”

“这可是你邀请我的！”他昂着下巴，一副才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架势。

楚南晴微微一晒，点头道：“自然是南晴邀请。听说这御花园能见到许多平日不能见过的珍品，南晴也有几分期待呢！”

两人正说笑，那厢言晴雪已经偕同几名宫女太监走来。一袭艳丽的红色宫装包裹着她窈窕的身姿，为这稚弱的少女竟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同当初在百花楼相见不同，此时的她才显露出了公主威仪。

楚南晴不由感叹，到底是公主，虽刁蛮任性，只是这身气度却是抹不掉的。

言晴雪行至二人面前，便轻笑道：“此处距离御花园并不遥远，不如步行前往可好？”

楚南晴欣然应允，而顾念也没有异议。

一行人便向御花园走去，途中风光尽是宫殿群落，甚是壮观。

高高的宫墙包围下，头顶的世界也变得狭小了许多。

楚南晴目光并未在宫殿上流连，反而是对宫墙的兴致颇大。皇宫之中，宫墙砌的十分高耸，以免刺客进入。而最美的，便是宫墙之上，那一枚枚精致的琉璃瓦片。翠绿的颜色，精美的雕花。还有墙面上的窗棂格子，也美的不可思议。

言晴雪走在前列，视线却总是向身后流连。不时含羞带怯看着男子，任谁看来都会晓得这分明是一副女儿家怀春模样。喜欢一个人可以很简单，她初出遇到楚南晴，便以为那已经是喜欢，后来才发觉她只是眷恋她的温柔。遇到顾念，才真正体会何为牵肠挂肚。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人，只看一眼，便会掳获你的全部世界，夺走你的全部视线。

小心的藏起自己的心意，言晴雪已经做不到当初那般大胆的求爱了。

第二十九章　夏日玉女心

雨后的秋日变得异常寒凉，让人无法不感觉着冬日的逐步逼近。

晨起有雾气缭绕，将至太阳升高，才渐渐散去。此刻热意笼罩，身边的清凉之感也一扫而光。

御花园中，仍旧百花竞放，美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姹紫嫣红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亦是美轮美奂。

池子里的荷花已经落败了时节，一只只出水的莲蓬绿绿的，看着喜人的很。若是剥开那还未坚硬的果皮，取一枚嫩生生的莲子小心咬开，便是一阵清甜。那时莲心还不算苦涩，咀嚼中也有别样滋味。

而层层荷叶下，更有肥硕的莲藕，做来莲藕排骨怕最为合适了。

顾念盯着那荷叶，不禁如此想着。这荷花生的极好，料想那莲藕的味道也是不差的。只是，在这御花园中，竟肖想池中莲藕的人，怕也没有几人吧！

御花园中不乏珍稀花卉，不过于楚南晴，却还不够看。这些比起她的百花楼来，可是差远了。想来这皇家花园，竟也不过尔尔，不觉有几分失望。只是鲜花们却被打理的极好，每一枝都吐露芬芳，叶子更是健康的碧色。

言晴雪一颗心此刻倾注于顾念身上，只是她小心探视，视线却不敢久留。这身边可非他们二人，还有一名曾经被自己告白过的男子。思及此，她不由轻咬下唇，神情中多少有几分羞意。

情爱这等事，本就羞人。她为女子，岂能轻易将此事出口。当日在临安，她也不过是魔怔了，才吐出那等惊天之语，若依照今时怕是根本不敢妄动心思。

这几人在御花园中游览，倒也吸引了不少他人目光。这后宫之中，不可与男子随意往来。平日里得见的也是身着甲胄的侍卫罢了，若不是便是那去了势的太监。此番有两名风格迥异，却是一等一俊朗男儿出现，岂不让人好奇。

尤其一看随行之人竟是言晴雪，不由让众人揣度这二男的身份。

楚南晴早已对他人注视的目光习惯，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倒是顾念略带恼怒。只因他不过是因楚南晴想来赏花，才一同而来。如今被这么多视线窥视，当然会不悦。

“不如去那边坐一下。”言晴雪小心指着前方的一座凉亭，轻声询问两人。

楚南晴没有异议，顾念自然也不会随意开口。

一坐下，便有人端上点心热茶，竟好似是早就准备妥当一般。

楚南晴端起茶不动声色的轻抿了一口，暗想言晴雪会如此如何动作。先前在临安，她虽知她情意，却并未说破，直到她开口才拒绝，只是后来却发生许多麻烦事。如今面对顾念，这小公主又该做出什么反应呢？她竟是觉得有些期待，也觉好笑。

顾念可不知她心中打算，啜着茶当言晴雪如空气一般。

言晴雪女儿家心事，百般讨好对方都未曾有所表示，让她是又羞又怒，甚至想质问一下了事。但她还晓得此处在皇宫之中，言语需得小心，不然被有心人士拿捏住把柄可就不妙了。

“不知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这番是要套近乎呢！只是小丫头的道行浅了些，面前两人既非友人，又无瓜葛，她这番话已算逾越了。

楚南晴放下茶盏，笑言：“自然是要回临安继续经营百花楼。”

我又没有问你。言晴雪咬着下唇，目光巴巴的看向顾念。她这几日示好的举动，他应当看在眼中，难道就没有什么心思？

“回临安？”顾念笑道：“好啊，同行吧。”

有的男人并非是不解风情，只是他所面对的那个人并非是他想要真心相待的人罢了。因而，言晴雪这声问询，注定不会得到她所想要的答案。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将一颗心放在了那名男装俪人身上，即便她并不知晓他的心意。

楚南晴险些笑出来，这个男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小公主分明是要开口挽留啊！不过，这他人感情之事，她这个旁观者还是莫要去参与才是。况且，言晴雪这等女子，委实让人无法消受啊！她还是坦然的喝着茶，赏赏花吧！

果然，顾念此言一出，言晴雪表情立即一变。这青青白白的，看着还真是……别扭。

饶是再不通晓，眼睛也能看得出，顾念哪里不知言晴雪对于他的情意。但他那日已然说过，对这种小姑娘没有兴致，况且他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岂会朝三暮四。

好好的赏花之行，因为顾念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让言晴雪冷了脸，直接甩袖而去。

星星对两人抱歉一笑，连忙追了上去。这御花园中，就当真只剩下这两人了。

“顾大夫往小公主心头插刀子的手段倒是了得。”

“楚老板所说之言，我可是听不懂呢！”他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她自己脆弱接受不了男人对她冷淡罢了。这种被宠坏的少女，当真是要不得，连脑子看起来都有些毛病了。顾念不由将视线停留在那对盈满笑意的黑眸上，他倒是想要将她给宠坏了。

楚南晴知晓他故意为之，便也不说破，只道：“顾大夫当真要同南晴一同启程？”

“如何？楚老板不愿意？”

楚南晴道：“能有顾大夫同行，南晴倍感荣幸，岂会不愿意呢，是顾大夫多虑了。”

二人在这御花园中赏花，偶尔谈谈世俗之事，倒也惬意。而在翠鸾宫，却另有一番光景了。只是，这些却于言晴雪无关。

哑姑手捧着一盆脏衣，便打算拿去净房中洗净。正当她回房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堵肉墙。她不得不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来人。只是一看之下，险些将一颗心跳出喉咙。

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