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好像沉滞一般,沉沉的压在人的心头。
青芽见到楚悠悠,神情复杂,仍旧恭敬唤了声:“少主。”紧接着退到一旁,目光担忧的看着床榻的方向。
楚悠悠无暇顾及青芽的表情,而是直接看向一旁的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瞬间,楚悠悠面色丕变。
楚悠悠焦急不已,命人催促着马车快行。此间正是热闹时,大街上人潮涌动,难免给出行造成了一些困扰。但饶是如此,马车也在半刻钟后抵达了秦府。
但见这高门大院,在夜色里无端竟多了几分诡谲之感。秦府二字印刻在高高的门楣上,带来的不是庄严,而是鬼魅之色。
楚悠悠抬眸掀开车帘,眼中尽是焦急。“十五,你带我进去。”现在再递拜帖已经晚了,况且她如今的装束,怕秦楚也未必会认出来。楚悠悠有些头疼,只能对暗卫十五说道。
“属下得罪了。”十五说完,牵起楚悠悠的手臂,将她横抱过来,纵身一跃,人便已经稳稳的站在了秦府的内院。
楚悠悠对于秦家还有几分熟悉,便引着十五向书房的方向走去。这里她来过几次,也知道秦楚一向都是待在书房里,好似有处理不完的公事一样。
让十五站在一旁,楚悠悠上前便准备推开房门。然而,里面传来的声音却令她怔愣在原地。
男女调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而那个男人的声音令她无比熟悉,正是秦楚。
“表哥,子涵有一件事忘记与你说了。”
大约是饕足过后,男子的声音有些懒散。“哦?什么事。”
女子似乎有些为难道:“姨母告诉子涵成大事者不可犹豫不决,于是子涵便在那五彩粽里下了毒,怕是现在已经让人给吃下去了。子涵也知道表哥不忍心,但要知道这楚家与我们有世仇,怕表哥为难,子涵唯有如此。”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无妨,左右他们都是要死的,只要子涵开心就好。”
这二人谈笑之间,便将他人性命至于不顾。楚悠悠握紧拳头,双眸中怒火喷涌。
里面传来了女子格格欢快的笑声,随即便听她又说道:“表哥真好,方才子涵吃了那血线墨莲,觉得整个人都舒服许多了呢!”
楚悠悠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胸口只觉得有一股愤怒之气翻腾,喉间一甜,血气便涌了上来。她咬了咬牙,狠心将那血吞咽下去,才忍着不让自己倒下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的一对男女衣衫凌乱,显然是刚刚结束一场混乱的云雨,还未来得及收拾。此刻一见一名陌生男子闯入,当下便有女子惊叫出声。
楚悠悠淡淡瞥了那尖叫的少女一眼,十五立即心领神会,手指微动,便点了她的穴道。“秦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气略微有些沉郁,远处飘来的云朵将一轮明月遮挡的严严实实,霎那间便令人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秦湘漓瞪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他一袭素雅的青衫,腰间配羊脂白玉,乌发包裹在纶巾之中,唇红齿白,倒是一名姿容俊美的少年。“你又是谁?为何会知道那个……”他本名秦湘漓,那秦楚之名只是化名罢了。只是,他这秦姓,确实万万不能丢的。为了复仇,他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少年见他并未见目光放在身边被点了穴,衣衫凌乱满面泪痕的少女身上,眼底讽刺一闪而过。“这便是你的情妹妹……我家的血线墨莲,你便是给她服下了?”
秦湘漓怔然了一下,忽然大叫着指向少年,“你,你是楚南晴!”
少年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意。“怎么,看到我如此的惊讶。”
秦湘漓吞了吞口水,看这个这个年纪不大却在商海之中乘风破浪,且手段决绝的少年,心底竟无端的涌出了几分畏惧。“你,你待如何?我告诉你……”他挺了挺胸膛,力图让自己看起来英勇一些。“我秦湘漓是不会怕你的。”
少年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淡淡的说:“原来你叫秦湘漓,只是不知我楚家与你有何仇怨,让你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报复手段。”
言语上的侮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秦湘漓更加无法忍受的是少年如看脏东西一般的目光。“你楚家又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说我下三滥!当初你们谋害我秦家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怎么?听说这血线墨莲被我们吃了,心里不服气吗?”
心口里涌动的是愤怒和悲哀,少年强压下这种情绪,淡淡道:“我倒是不曾记得,我楚家和姓秦的人有过仇怨。”压下舌尖的血气,他上前几步,在一把黄花梨交椅上坐下。
第七章 痛彻心扉
幽幽的月光也从窗口窥视,让那一张扭曲的面容竟变得那样陌生。
“怎么?你倒是不敢承认了,当初你们楚家害死我秦家一百三十余口,可曾想过今日,想过秦家的人会向你们楚家复仇?!”秦湘漓嘶吼着,咒骂出声:“你们就是魔鬼,死不足惜!”
“啧……”少年一脸不屑道,“我楚家向来以百花为营生,却不想什么时候竟然还兼顾杀人的买卖。你倒是说说看,你父亲是什么人,或许是什么小人物吧。”
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还不知悔改!秦湘漓一怒,脱口而出:“我父亲是秦彪!”
“秦彪?”少年挑了挑眉。沉吟了片刻,略有奇怪的看着秦湘漓:“你可确定你父亲为我楚家所害?据我所知秦彪当年虽也在赴水城经营花卉,但早年可是悍匪出身。据说,他曾经私吞过一笔财富,惹得当年盗匪的头目追杀,才躲在了赴水城。不知这些,你可知道?”竟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向楚家复仇,而且还对望北下毒!可恶,着实可恶!一想到那五彩粽竟然是自己带回去的,楚南晴胸口便一阵疼痛,肚腹间更是翻腾不止,好似有毒虫在她的肠子里撕咬一般。
秦湘漓眼见着少年脸色越来越白,便哈哈大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这些话来作弄我?你当我会上你当,被你所欺骗吗?”
“愚蠢。”少年淡淡地说:“你除了拥有一颗愚蠢的脑袋,为人更是卑鄙无耻,我可看不起你。即便是你秦家的覆灭为我楚家所为,但你若要堂堂正正的报仇我定会佩服你几分。只是你竟用了下作的手段,不惜欺骗我的幼妹,靠一个女人去报仇,当真好手段。”
被少年道出实情,秦湘漓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当下便道:“怎么?只要能报仇,方法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果然是个脸皮厚的。你呀,也枉为一个男人。我想,若你真的堂堂正正选择复仇,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成事。沉溺女色,不思进取,只想投机取巧……”
“呵!”秦湘漓冷笑一声,“你这里骂我,可只你那妹妹委实是个不要脸面的。同我之间并无婚约,便可亲近。前几日,更是迫不及待的献身于我,这便是你的妹妹。真是个贱货!”
住口!你胡说!血气在喉间翻腾,楚南晴再也无法压制,一口浓血喷了出来。“畜生,猪狗不如,我妹妹的名声岂容你糟蹋!”
秦湘漓见自己竟让楚南晴吐血,更加张狂道:“啧啧,怕是楚悠悠现在已经中毒了吧!如何,被自己的情郎下毒,那滋味可是好受?你现在也莫要张狂,到时候你楚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便是你们最宝贝的血线墨莲,不也成了我的囊中之物,用来给我的宝贝子涵补身子呢!”
楚南晴从未发现,秦楚的嘴脸竟然是如此的丑恶,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真令人作呕。
十五在楚南晴甫一吐血时,便迅速的压上了她的手腕。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不由看向一旁淡然的少年。“少主……”
楚南晴心知自己这是中了毒,便对他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
十五抿了抿唇,在秦湘漓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在楚南晴身上点了几下。
“事到如今,也纠缠不清了。”楚南晴不想继续下去了,她只知她这十四岁的人生竟会被秦湘漓这种东西毁掉,只觉丢脸至极。但更多的,则是涌上心头的悲哀。她自小同弟弟相依为命,早早的便接下楚家的管家大业。甚至放弃了女儿身,化身为楚南晴。而秦楚的出现,好似在她的心头放上了一丝柔情。她本以为,秦楚会是她的良人,不想竟是她的梦魇。
“是啊,纠缠不清了。”想到楚悠悠那张甜美的笑脸,秦湘漓心中满是后悔。该死的子涵,竟然在五彩粽子里偷偷下毒。他本想待大仇得报之时留下楚悠悠的性命,毕竟她是自己喜欢的女子。但现在,似乎晚了。“我的人现在被你制住了,也什么都不说。不过,想要解药——是绝对不可能的!”
解药?楚南晴并未想过要解药,既然那个所谓的情妹妹想要至楚悠悠死地,那下的必定是无解之药,又怎么会有解药的存在。她同为女人,自然看得出来每次秦湘漓谈及楚悠悠,那少女眼中毫不掩饰的妒忌。怕这二人早已有了首尾,而秦湘漓为了复仇向楚悠悠示好,惹得那少女嫉妒,才想出下毒的法子。
额角一阵阵的闷疼,楚南晴强自镇定:“不想你们的胃口倒是大的很,一株血线墨莲都入了你们的胃口。”
呵呵……秦湘漓在心中暗笑,那血线墨莲可是好东西,他又怎么会用完。只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即便他今日无法脱身,也万万不让楚南晴夺了去。
果然愚蠢啊!看着他的视线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身后,楚南晴暗暗道。这就是自己看上的男人,自己空有一双眼睛,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看不清。
“少主!”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楚南晴回眸,看着来人皱眉道:“初一?”
来人一袭墨色衣衫,如同飞行夜色中的夜枭。见到楚南晴,他单膝一跪,一脸沉重的说:“少爷他……过世了。”
楚南晴大为震惊,心中的悲伤和愤怒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了。
“哈哈哈哈!!死的好啊!”
刺耳的笑声令她的神智不复清明,她缓缓起身,从十五腰间抽出一柄朴素的匕首。
“噗哧!”
锐器送入肉体的声音有些沉闷。
楚南晴的目光有些呆滞,嘴唇翕动。“秦楚,哪怕是你要杀掉楚悠悠我都可以饶过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动了望北……”
“少主!”十五和初一忽然大惊失色道。
叶子涵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衫少年。苍白的面容上忽然有血色流淌,他的鼻腔耳朵,甚至是眼底都有血意翻滚。
“少主,你中毒了!”
楚南晴抹了把鼻子下的血迹,淡淡道:“将这里的一切都痕迹都抹去了。十五,去报官,罪名是……秦家人谋财害命,下毒害了我楚家悠悠望北。”
叶子涵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
少年眼底的两行泪痕宛若血泪一般,他看着叶子涵似笑非笑道:“如何?不相信官府会处置秦家是吗?那我就留下你的性命,让那个看看。这秦家的名声是如何败坏,秦彪一事是如何爆出,秦家从此将不复存在但恶名将永远跟随!”
亲手杀掉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感觉?大约是毫无感觉吧。她楚南晴本来就是一个狠心的人啊!瞧瞧,像怪物一样的存在。
“少主……”初一一脸担忧的上前。“属下为您找一位大夫吧。”
“好啊……若是能活下去的话,我又为何要死掉呢!楚家,还等着我继续发扬光大。而且我还要恕罪啊……”
后面一段话几不可闻,若不是初一耳力惊人,怕也无法听到。心中长叹一声,看向那具死不瞑目的尸身时,更多了几分愤怒。若不是这个男人,少主又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第八章 春暖临安
又是一年春。
路边的青草都怯生生的探出头来,迎接着春意烂漫的到来。江南的春总是来得要早一些,这临安城便在早春之中沐浴着第一缕晨光。
茶馆,作为人们饮茶,休息,消遣和交际的场所,一向都是个好去处。临安城作为江南重镇,附近不少乡镇都以产茶为名,城中遍布茶馆,当真是热闹非凡。若是这茶馆里再有一位能说会道的说书人,更是高朋满座。
人们习惯来茶馆饮茶吃点心,不过晨雾刚刚散去,茶馆里便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看了看时辰,还没到每日说书的时间。闲坐着的茶客们,你一眼我一语,闲话起家常来。
二楼的窗边一隅,坐着一面穿着素白衣裳的青年。看年纪约莫二十几岁,模样甚是好看,一张清俊的容颜,剑眉星眸,樱色薄唇,此刻正捏着一只茶盏小口的啜饮。看表情,很是享受。
这样姿容的男子,若是在这城中定是为人所注目。但奇怪的是,男子身边并无旁人,周遭的座位上也不见任何茶客,倒真是奇怪的很。
这若是要说起来,便得提到半刻钟前这里发生过的一件小事。不过只是一个磕碰,但惹到的人不对了。那地痞不过被那送茶的小二碰了一下,便叫嚷着要打要杀。而那青年便坐在位置上吃茶,不小心手背上被溅到了一滴热茶。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当日在二楼的茶客们都好像是做梦一样。不见那青年任何动作,地痞一行人便软到在地,好像是死去了一样。最后还是茶楼的掌柜的叫人将他们抬了出去,但这二楼的茶客们可都躲得远远的,趁早结账走人了。
而此间,有不清楚这其中问题的几名年轻男子便上了二楼来,点了茶点,捡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昨日我祖母过寿,我便送上了那一株美人含笑,祖母很是欣喜,连带着我们二房也在族里长了面子。”说话的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容貌普通,却穿着件烟水绿的锦袍,头戴白玉发冠,腰间的佩玉也不是凡品。
“你那茶花是从百花君手中买来的,自然不是凡品。”
青年那边正好无聊,便听着这群年轻人闲聊,对方的交谈中时常出现一位名为百花君的人物,倒是令他十分讶异。这名声,是否太过奇妙了些?
那群少年人在茶楼里待了近半个时辰,便起身离开了。
不过盏茶时间,二楼蹬蹬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发丝散乱,衣衫凌乱的男子便出现了。男子面容俊朗,衣襟微敞,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前胸。他眼含桃花,唇角带笑,这模样怕是刚刚从哪个女人的床上赶来的才是。
那男子一进门,便直奔青年桌边,看也不看便拿过放在桌面上的茶壶,对着嘴巴喝了几口,这才摸了摸嘴巴,长舒了一口气。“我这一路上可险些给累死了。”
青年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将男子看的背脊发寒,险些撩起袍角拔腿就跑。“你若是早一点从哪个花娘的怀里出来,怕就不会让我等这么久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纵欲不可取。”
“没事没事。”言无心笑着打了个哈哈。“我记得你上次来临安城还是在十年前,这时间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竟然这么久了。我昨日接到你的传信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语毕,额头上一痛,让他不禁瞪圆了眼睛,紧紧捂着自己的额头。“顾念,你——”
青年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手指,语气淡淡:“既然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你,真是……”言无心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表情有些郁闷。自己的好友一向不按理出牌,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何以要逗他呢!“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需要处理吗?”
顾念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方才说道:“无事,只是随便走走罢了。”
对此,言无心冷嗤一声,道:“随便走走可是要死人的。”
顾念并未对他的话做出回应,反而问道:“那百花君是何人?是哪家的小倌不成,竟取了这么一个花名。”
“嘘——”言无心上前一把捂住顾念的嘴巴,四下看了看才说:“幸好这附近没有什么人,若是给人听到了,我以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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