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大早就做饭不嫌麻烦啊?”很快一碗饭下肚,身体终于稍微感觉恢复了点力气。麦澄把碗递给他,意思还要一碗。
“大早?!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好不好。”凌野在想他脑子是不是睡坏了。
因为醉酒的缘故,头一直昏昏沉沉,再加上房间里拉了窗帘,开了灯,麦澄一时也没去注意外面。一觉醒来,还以为跟平时一样是早上。这会儿听凌野一说,他激动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说什么,下午七点?!你是说我整整睡了一天。!”
“是,是啊。怎么啦?”凌野被他突然激动过头的反应吓到,话都说不顺溜。
“我的衣服呢?”
“我帮你洗了,在阳台挂着呢。”
“快去给我拿来。”完全一副使唤仆人的口吻。
“哦,哦。”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凌野,只是看他满脸焦急,也没注意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傻愣愣起身去阳台给他拿衣服。
换好衣服的麦澄,正准备开门走人,忽然又折回来,“那个,借我点钱,打的。”长这么大他什么时候跟人借过钱,这会儿真是觉得落魄得要死。
“哦,等等。”凌野也没说什么,转身从包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递给他。
“两百够么?”
“谢谢,够了。改天我再还给你。”接过钱揣进口袋,麦澄说了声再见就一路冲了出去。
傻愣愣地看着一桌子菜,“刚刚还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吃饭呢。”凌野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坐在计程车里,一个劲儿地催司机开快点。“糟了,一直没打电话给小洛,他一定急疯了。”麦澄这会儿满心满脑只想着夏洛会有多担心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跑去喝酒结果一天一夜未归的。
(十)要疯掉的夏洛
车子刚停稳,麦澄把钱递给司机,“不用找了。”拉开车门,一阵风似地冲进电梯里。
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摸索着开了灯,他一眼看见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睡着的夏洛。轻轻关上门,他朝沙发走过去。刚一抬脚,踢到一个物体,低头一看,是被夏洛的手机,此刻电池跟机身分离两地地躺在地上。他苦笑了一下,抬脚跨了过去。轻轻蹲在他面前,不过一天没见,面前的夏洛是他从没见过的狼狈样子。衣领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原本柔顺的栗色短发,此刻被揉得乱七八糟,俊朗英气的脸上净是疲惫不堪的神色。他伸手抚上夏洛紧蹙的额头,鼻子涩涩地发酸。
感觉到额头上的动作,夏洛本能地伸手一抓,嘴里叫着“小澄”,眼睛却没有睁开,似乎还沉浸在某个梦里没醒过来。
“小洛,你梦见我了么?”麦澄看着睡梦中他的举动,忽然又觉得有点小幸福。
“嗯。咦?”夏洛猛地睁开眼,看见麦澄真的就蹲在他面前。刚刚还以为是自己做梦,梦到麦澄回来了。原来是真的。他激动地抓着麦澄的手,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小澄!”
突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猛地甩开麦澄的手,忽的一下站起来,脸上惊喜的表情瞬间变换成愤怒。“你TM跑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生日惊喜吗?”从来不说脏话的夏洛再也顾不上什么教养什么礼仪,在那样茫然的等待中,他的理智一点一点被未知的恐惧吞噬。夏洛从来没想过离开麦澄自己会怎样,至少,在过去的十年里他一直安心地呆在他身边。原本以为即便要离开也是自己先离开,可是麦澄猝不及防地失踪,终于让他深刻明白,不管是他离开麦澄,还是麦澄离开他,自己都是如此无法忍受。心痛带来的窒息感,一直一直不曾消褪,短短的一天一夜,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
“小洛,我……”惊讶地抬头看着面前如此失控地夏洛,麦澄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认识了十年的人。一直,夏洛都比自己冷静理智,何曾见过他这般暴走。他站起来去拉他的手,被他粗暴地再次甩开。
“别碰我!”夏洛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冲他大吼。一想起自己这一天一夜所受的煎熬,夏洛心底的害怕瞬间变成愤怒的火苗,一下子窜出来灼伤麦澄的眼。
“对不起,害你担心,让你这么生气。”麦澄低着头,被夏洛甩开的手无力地垂着,拼命拼命忍住在眼里打转的眼泪。“我先回房了。”说完,也不再看夏洛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想要责怪你的。”夏洛眼见着麦澄一脸受伤的表情转身回房,心底一个声音使劲地呼喊着。突然,他的目光落到麦澄缠着纱布的左手上。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快要走进房间的麦澄,“你的手怎么了?”麦澄僵直着后背,任他抓着,也不说话。
“我问你的手怎么了?”夏洛刚刚消褪的恐惧感再一次爬了上来。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疯狂的火苗越窜越高。“为什么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害怕折磨啊,小澄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吗?”心里痛苦地呐喊却始终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你还会关心我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不肯转身的那个人嘴里传来。
夏洛此刻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明明是如此害怕失去他,却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不安与恐惧,完全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他受伤了也没注意到。还对他大发脾气,让他这么难过。明明,他只是想要小澄好好的,好好的留在自己身边,就算小澄喜欢上九月,他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忍着心痛在一旁看着就好。就算他不爱自己,只要他还可以留在自己身边,其余的自己都可以不在乎。自己明明是这么决定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觉得这样不行,他不能把他让给其他人,不能忍受失去他的痛苦,他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如此强烈地欲望想要独占他。
夏洛猛地用力拉过麦澄的身体抵在门上,滚烫的唇落下来。不顾麦澄的反抗,他加大力度钳住想要推开自己的手。霸道地撬开麦澄紧闭的牙关,没有障碍物的阻拦后,夏洛的舌头闯进去缠住他呆呆的舌尖,放肆地在他口腔里四处侵占,掠夺,封住喉咙里反抗的音节。
被他粗暴霸道地吻得有点意识涣散,麦澄挣扎的双手终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感觉到身下的人放弃了抵抗,夏洛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他的嘴巴。得到机会喘息的麦澄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脸上的泪水也顾不得擦。
“对不起,小澄。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突然就不见了,我怎么打电话你也不接,我甚至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夏洛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未干的眼泪,满眼的痛苦和歉疚。“我好害怕你离开我,你是我的呀,小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有多爱就有多害怕吧。夏洛把他紧拥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呢喃。
麦澄的眼泪收不住地一滴一滴落在夏洛的肩膀上,隔着衣服烫伤夏洛的皮肤,隔着皮肤烫伤夏洛的心。“为什么,既然爱我,还要说出是九月的男朋友这种话?为什么,既然爱我,却看不到你背后泪流满面的我?为什么,我也要这么爱你?”任凭心底一次高过一次地疑问呐喊,可是,麦澄却只是回抱住夏洛的腰,紧紧的,紧紧的,代替心里激烈的情感。
(十一)萌芽的爱情
已经两个礼拜了,再也没见到麦澄来酒吧。“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问他要个电话号码的,也不知道他的手好了没有。”凌野有点心烦意乱地站在吧台后面,一杯“粉红佳人”被他调的乱七八糟,完全是一杯混浊的液体。
“阿野,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看这酒都被你糟蹋了。”一旁的小武早就觉得凌野今天有点不对劲,从他开始调那杯“粉红佳人”起,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是把酒的先后顺序搞反,就是拿错兑酒的品种。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小武,帮我跟老板请个假,就说我今天不舒服先回家休息了。”凌野索性把手里那杯混浊的液体往边上一推,交代小武后,去更衣室换了衣服。也不回家。反而跨着机车朝高速上驶去。 心烦意乱地时候,他就喜欢去高速上飚一圈。
零点的高速上已经没有多少车了,这也是他喜欢这个点来飙车的原因。清净。完全驶上高速后,他彻底放开了手。微俯着贴近机身,不断加紧油门,油表上的指针立马窜到一个危险时速。夜晚的风很凉爽,将白天的燥热全部吹散。凌野独自感受着急速的快感带来的刺激,脑子里却无端闪过麦澄的脸,睡着的,喝醉的,哭泣的,难过的……为什么自己一直想着他的事,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自己了。狠狠甩了甩头,想把麦澄的脸从脑袋里甩出去。一束强光射来,弯道里突然冲出一辆大货车。凌野拼命踩住刹车,怎么回事,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时候刹车失灵了。眼看就要撞上了,他死命地将车头拐向一边的护栏,“砰——”的一声,车子撞上栏杆,凌野整个人被甩出了好几米,一股温热的黏稠的腥红液体从头顶流下来,覆盖住了他的眼。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在后悔没有问麦澄什么时候再见面。
醒来的时候,房间四周变成了白色,“应该是医院吧。”他转了转眼珠,头上缠了层厚厚的纱布,一只脚打了石膏吊了起来,手臂上也到处都是伤疤。凌野尝试着动了动身子,一股剧痛让他忍不住哼出声来,“哎哟!”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麦澄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粥走了进来,“你别乱动啊,要弄成个残废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是你!”凌野忽然跟看见地上躺了两百块钱似地两样冒光。
“是我,怎么,不高兴见我啊,不就欠了你两百块钱么,至于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么?”麦澄被他那跟饿了好几天的狼突然看到只兔子一样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
要不是夏洛整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盯着他上医院,吃药,换纱布,直到自己的手完全好了为止,他才有时间过来“LOST”找凌野。结果却没看到他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家伙半夜飙车把自己给飚天上去了,摔得断胳膊断腿地正躺在医院里呢。要了医院的地址,麦澄开车过来看看情况。不管怎样,毕竟他也曾帮过自己,也算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跟医生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除了小腿骨折需要休养几个月以外,其余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怕他等会醒来会饿,麦澄趁他还熟睡着,就出去外面给他买了点吃的,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的哎哟声,推开门就见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不是,不是啦。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那岂止是意外,简直要高兴死了。一直咧着个嘴盯着麦澄傻笑。一副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的傻愣样子。
“肚子饿吗,我给你买了粥,要不要吃点?”
“嗯,好啊,好像是有点饿了。”
“那我扶你起来。”麦澄把装着粥的袋子放在一边的小柜子上,走到病床边,一只手托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拿过枕头垫在床头,好等会给他靠着,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凌野闻着麦澄身上散发的清香,一颗心不由地又狂跳不止。
扶着他坐好后,麦澄把粥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盖子,坐到他床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里吹,再送到他嘴边。“咚咚——咚咚——咚咚——”凌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按耐不住跳出来了。他那么温柔地扶自己起来,又那么贴心地帮自己买粥,知道自己的手不方便,现在还那么细心地把粥吹凉喂自己。凌野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见他就脸红心跳不止,原来早就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爱上他了。所以才会看见他哭泣的时候觉得那么难过,看见他受伤的时候那么心疼,看见他没来找自己的时候那么失落,看见他这么温柔地照顾自己的时候那么开心。
“喂,你到底要不要吃啊?”麦澄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
“吃,吃啊,我早就饿了呢。”凌野笑嘻嘻地一口吞下送到嘴边的白粥。原本清淡无味的白粥,此刻吃在凌野嘴里却觉得香甜无比。
很快一碗粥就被凌野干掉了。“够吗?不够我再去买。”麦澄怕他还没吃饱。
“够了够了。”他吃下去的岂止是一碗白粥啊,还有N多幸福的空气,那么多爱的气体,撑也撑饱了。
“那你先休息吧,我先回去了。”麦澄站起来把空了的盒子盖上,装进垃圾袋里,准备下去的时候一起扔了。
“那你,你还回来吗?”一听麦澄说要走了,凌野忽然有点焦躁,他怕像上次那样,走了就不回来了。
“放心,我不会跑掉的。”扶着他躺好,麦澄拎着袋子准备出门。房门被关上前,他转过头来对着床上恋恋不舍看着他离开的凌野说:“我还欠你两百块钱呢,没还掉之前我是不会跑掉的。”说完留给病床上的人一个美丽的微笑,关上门离开。只剩凌野一个人还被最后那个微笑迷得七荤八素,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
他的爱情,要开始了么!
(十二)失败的告白
转眼间,暑假已经过了一大半。自从上次差点遭到咸猪手之后,九月就一直窝在家里,俨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这倒让林韵芝着实惊讶了一回。但看着这丫头突然的转变,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总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不管怎么问她就是不说,只是说把餐厅的工作辞掉了,想留点时间好好看点书。她也就没再问下去了,反正一开始她就不怎么赞成九月去兼职。现在安安静静在家看书倒省了她整天担心。
这天,已经半个月没踏出家门的九月突然说要出门。“芝姐,我去找同学借本书啊。”
“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还有点事。”
“路上小心点。”
“嗯,知道。”
“这丫头,越来越神秘了。”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林韵芝无奈地摇了摇头。
把自己关在家里大半个月,一边努力让自己从那晚惊魂未定的恐惧里恢复过来,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芝姐看出什么不对劲。九月可真是憋坏了。还好那晚幸运遇上洛学长,不然自己可就真的死惨了。想起夏洛,忽然记起,救自己那天正好是他生日呢,结果碰上自己这档子倒霉事,估计生日也没过好吧。本来搭救了自己,就该好好跟人家道个谢的,然后还害人家生日没过成,怎么也得道个歉。反正不管怎样,她就是要去见夏洛一面,道谢也好道歉也好。想起那天他说是自己的男朋友,虽然知道只是为了帮自己解围才那么说的,可是她还是好高兴。喜欢他,真的好喜欢他。六年了,再不说,恐怕自己以后就再没有这个勇气告诉他了。
想到就要开始行动。九月发短信给夏洛,约他在海信广场见面。见面之前,去趟礼品店吧,还没送他生日礼物呢,虽然已经迟了。唉,要给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送礼物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还比自己有钱,自己买得起的他都有,自己买不起的他也有。东挑西选,估计都在精品店耗了大半个小时了,她才拿着那对杯子去结账。“听说,杯子寓意着一辈子。”她在心里吃吃的笑,像瞒着大人藏了颗糖果的小孩子般觉得高兴。
海信广场的咖啡屋里,夏洛一脸悠闲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他柔软的栗色头发上,反射出诱人的巧克力光泽。端起面前的黑咖啡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