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试衣服,不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季惟揶揄地笑起来,那句话令蒋聿变得骤然沉默,定定地看进他的眼睛里。
“季惟……我不可能阻止别人对我的好感,更没有料想到他会这样大胆。我没有那么自恋,以为所有和我有过接触的人都另有所图。”
“请你松手。”季惟用目光指了指蒋聿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蒋聿愣了愣,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对不起。”
他松开,他却厌恶一般地拭了拭衣袖。
再回到会场时,恰好开席。季惟在安排好的席位上坐定,心情已不复来时的空荡。程颢带着他的小情人临时换了座次,同一个二流的电影导演叙起了旧情。这样一来,季惟反倒得了个轻闲,却始终没什么胃口,百无聊赖地一杯接一杯地品尝喜酒。
从空出来的位置恰好能望见邻桌,蒋聿和徐辉相邻而坐,偶尔目光相视,总是不免擦出几缕隐形的火花。终究,季惟是习惯了徐辉看自己的眼神,不屑和轻浮,不过只是无关痛痒的问候,唯一残留的后遗症便是回忆,每一次与徐辉的眼神交会都会让他无力抗拒地想起蒋聿曾经的所作所为。
季惟逃开那道视线,收回目光时的漂移让他看到蒋聿的神色,还有再度出现在他身畔的薛家二少爷。他带着酒杯,向蒋聿邀酒,季惟看出他起初的拒绝,毕竟他是胃病缠身的人。然而薛诚却没有放弃,俯身继续纠缠着蒋聿,至少,在季惟看来,就是那样。
他在他颈边不断地耳语,直到蒋聿终于拿起酒杯,捧杯的一刹那季惟的眼皮突兀地抽动了几下。蒋聿放下酒杯,不自然地笑着,目光却怔怔地看向对面的季惟。
一秒以后,季惟转过头去,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某位政要的秘书,旋即起身打招呼。
陪喝了整整两杯以后,季惟感觉到微微地眩晕,在露台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再回来时,不经意地路过邻桌,已不见蒋聿,却和徐辉撞个正着。
“季惟,我们又见面了,方才看见我,怎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季惟犀利地反唇相讥:“我怕坏了您品尝美食的兴致。”
“噢?”徐辉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我看胃口不好的似乎是你,不过……胃口比你还差的人大有人在。”
徐辉的目光瞟了一眼空出的座位,季惟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不动声色:“那是因为有的人习惯了总是自作自受。”
“不赏脸陪我喝一杯?”
季惟轻蔑地一笑,接过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走时,徐辉叫住他:“季惟,有些病是会传染的,你最后离得远一些。”
蒋聿从洗手间出来时,面色铁青,而季惟确是守在门口。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先开了口,递过去一盒药:“止痛片,你应该用得着。”
蒋聿的神色写满出乎意料,似乎不明白季惟是如何知道他的不适。他看着他,捂着腹部万般隐忍的样子觉得可笑:“不要以为是特意为你去买的,最近变天,我有时头疼,随身带着罢了。”
说罢,转身离开,只当蒋聿脱口而出的那句谢谢是一缕无影的风。
蒋聿追上去,叫他,无奈胃部的痉挛来得突然,最后留给他的只是阴冷的、关上了的电梯门。
门关上的一刹,季惟靠在冰冷的墙上,重重地舒了口气,然而电梯里的空气是一样的闷热。急速下降的电梯让他开始感觉到越来越清晰的晕眩。有些事真的不能说,比如头疼,虽然有点迷信,但季惟不得不为多嘴付出代价。
到达地下停车场,季惟靠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承认了醉酒的事实,给代驾打了电话。
他躺在驾驶座里,合上眼,感觉一个个疼痛的细胞在脑海里沉浮。
他想象着,每一个疼痛的细胞都装着过去的一小段碎片式的回忆,然后伴随着每一次细胞的新陈代谢以后破碎成虚无的泡泡。
再然后,他不会再因为蒋聿有任何与感情有关的波澜起伏。
可是他做不到,他试过了。
他抗拒过,说服自己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却会因为不期而遇时的一个眼神而变得软弱——尽管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那不过是假象。甚至在有些时候,孤独到无以慰藉,他会丧失理智地规劝自己,放弃现在所做的一切,放弃那些以牙还牙的念头,权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是蒋聿却从来没有亲口说过,那只是一场梦。
季惟在黑暗里感觉到沉闷的气流突然被拨开了。他用力地睁开眼,在模糊的交叠的人影里仔细辨认,看见的人竟是当天婚礼的男主角。
“怎么是你?”季惟笑了笑,面部的表情甚至有点不受控制。
薛大少爷微微伏□,掐断了车内柔和的背景音乐:“徐辉告诉我你好像醉了,让我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冷光》一文在我的纠结与龟速中即将走向尾声。
在此感谢各位朋友们在过去一年里的支持与勉励,混某提前预祝大家兔年心想事成^^
68
68、第六十八章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终于找回了围脖用户名,玩的可以加我^^
六十八、
“是么?”季惟扬起脸,两颊的红晕已然露了馅,“好像快要切蛋糕了,新郎不在,岂不是很令人失望?”
“季惟……别说得你好像一无所知,唯恐天下大乱一般。结婚不过是个手段而已,好让那些多事的人闭上嘴,也让我得以享受更名正言顺的自由。”新郎的手指挑起季惟的下巴,戏谑地笑。
“薛大少爷,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季惟慵懒地附庸着,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挑衅,只想着如何用三言而语敷衍了事。
“不仅如此。刚才我在宴会厅看见你,我就一直惦记着……似乎有很久……都没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样子了。”
季惟愣了愣,看着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大,接着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崩坏的纽扣旋即四散开来。季惟忽然感觉到恶心,他真的不是蓄意想要和对方纠缠,只是本能地躲闪,好给自己一点呼吸的空间,却不想,意外地撞响了汽车喇叭。
男人惊了一下,紧接着背后便是一声闷响。季惟扶着不适的额头抬头看了一眼,几乎呆滞。先前施暴的人被狠狠地揍到了地上,取而代之的竟是骤然出现的蒋聿。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季惟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却已经被挤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蒋聿面无表情地发动汽车,用力地踩油门。
季惟的呕吐感愈演愈烈,强忍着想要打开车窗,却被蒋聿没来由地锁死。
季惟回头恶狠狠地瞪他,然后是一个急刹车,所有的忍耐顷刻间付诸东流。
蒋聿看着他,狼狈地吐了一身,这才慌忙地打开车窗:“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想下车……”
季惟趴在窗边,几乎吐到虚脱。蒋聿抽出面纸为他擦试,却一再被抗拒。
十分钟以后,车在就近的一家宾馆门口停下。季惟被半架半挟持地送进了房间,刚一着洗水池,便又是一阵呕吐。蒋聿替他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扶到床边安顿好,然后转身去准备热水。
季惟仰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头顶的黄光像催眠的烟雾,让他觉得越来越困,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的布料。
盖在身上,有一股安神的味道。季惟以为自己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却不知那不过只是蒋聿的外套。
所以,当外套的主人端来醒酒茶的时候,他已经睡得很沉。蒋聿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坐下,盯着季惟的睡颜看了许久。手掌抚过软软的头发时,季惟不安地动了动,想要翻身,盖在身上的衣服却被压住了。
蒋聿站起来,眼睁睁地看他翻了个身,用冷漠的背影对着自己。那种疏远的感觉就像划在掌心的刀伤。蒋聿怔怔地思忖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打来了一盆热水。
小心翼翼地拨开自己的外套,季惟的身体在微微发汗,发粘的、满是酒气的衬衫透着一点点皮肤的颜色。蒋聿的目光从被蹂躏过的、失去的纽扣的前襟缓缓地向下游移。用手指解开余下的几颗纽扣,这具身体依然是记忆里的样子,苍白、纤细,没有一丝赘肉,甚至,腰部的线条比往昔更为凹陷。
蒋聿渐渐发现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会带着贪婪与慢慢浮起的某种欲望,像透过显微镜那样细致入微地欣赏,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无端而难以启齿的臆想,那些臆想就如同潜伏的病毒一般正一点点,一点点地吞噬他的理智。
终于,季惟不安地动了动,额头上有薄薄的汗渗出来。他的眉头深皱着,就好像是对自己的所为所想了如指掌以后的不满。蒋聿心虚地移开目光,将干燥的毛巾在热水里润湿,然后拧干,整个过程缓慢的仿佛是一场平心静气的仪式。然后,细心的擦拭,从额头到眉角,慢慢往下。
季惟很安静,安静得任由摆布。蒋聿的手指隔着柔软的毛巾,皮肤的温度就顺着它缓缓充满了整个掌心。等到那种热度升到难以承受的时候,蒋聿才意识到自己的放纵。
隔着薄薄的底裤轻轻盈握着的温顺器官,有着逐渐从沉睡中苏醒的微微迹象。蒋聿着了魔似地抚慰,像是对待一件精巧的玩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后果。
季惟睡得很深,感管是迟钝的,身体却是诚实的,□在那样的刺激之下不可抗力地抬头。然而那种感觉却很不真实,更像是无法醒来的春梦。
终于,蒋聿的手心感觉到潮湿的□。他茫然地收回右手,举在半空当中茫然地看着,仿佛自己从季惟那里偷走了什么似的。
蒋聿不认识这样的自己,猥亵而冲动。可是他却无法不原谅自己,任何的忍耐经过时间的摧残都只能成为变态的欲望。他从来都把现实的满目疮痍看得一清二楚,当你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注定也就要失去另一些。处心积虑地构筑一个个阴谋的牢笼,不然的话,成为猎物的便会是自己。如果不想对自己残忍,就只能对别人残忍,这就是现实,再简单不过。
只是凑巧,他成为了那个别人,而更致命的是他对他动了心,起初精心布好了蛛网,以为一切都将按部就班地走向终点,却在最后变成了作茧自缚。
太多的恰巧、太多的变数,造物主是个贪玩的孩子。
在那个明媚的早晨,他做出了这一生最坏的决定。
但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不可能认识季惟。
蒋聿回过神来,将手洗尽,替季惟脱下沾湿的内裤,再将被子盖上,然后转身走进浴室。
花洒留下来的水是凉的,蒋聿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胀的□,苦涩地笑起来。
整整半个小时的冲刷,冷到不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丑陋念想,神经和感官都是麻木的,
甚至连扰人的胃痛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缓慢地擦拭身体,蒋聿拾起脱下的衬衫,口袋里还躺着剩下的一颗止痛药。
曾经有一天,他相信过,季惟会是他能够找到的,最好的止痛药。可惜,他已经不能常把他带在身边。
69
69、第六十九章 。。。
六十九、
蒋聿半裸地走出来,去取他的外套准备离开,却发现季惟身上的被子已是半敞。他从来都是这样,习惯□地亲近床单,但总也不会好好保护自己。蒋聿终于还是忍不住靠过去,替他将踢开的被子重新盖上。
被子拉到他的胸口时的一瞬间,季惟在梦里似有若无地呢喃了一声,摆在身侧的双手突然动了动,覆在了蒋聿的手背上,像是留恋心口的那股温度。
蒋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姿势有些别扭,重心不稳地向前。那个角度是那样诱惑,所有能看到的,不该看的都尽收眼底。他的唇角、他的锁骨,每一寸白皙透明的皮肤,都是熟悉又久违了的性感。
短短的几秒,只短短的一瞬间过后,蒋聿栽在了床上,不仅仅因为那失去控制的重心。欲望是个很诚实而倔强的东西,你以为你战胜它的时候,却恰恰是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的时刻。
蒋聿躺在他的身边,咫尺之遥,近到连呼吸的味道都闻得见。然后,季惟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散开的被子渐渐地也将他笼在温暖里。季惟动了动,为僵硬的脖子重新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蒋聿的鼻尖挨在他的后颈,当季惟又一次蠢蠢欲动地想要撩开被子的同时,用一个深深的拥抱阻止,那样的顺其自然。
于是全然地贴在了一起,像两半寻找着另一半的苹果,密不透风地成为整体。
蒋聿的呼吸变得浑浊,被点燃的欲望在黑暗中迅速地蔓延。
那个胀痛的器官正硬硬地顶在季惟的后腰,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他该不该那么做,只是本能而缓慢地向下探寻着。然后试探地在入口徘徊,每一次尝试都是钻心的煎熬。
终于,他像一个不宣而来的侵入者闯入了禁地,那种宁静里的快感是最致命的反击。
蒋聿一动不动地抱紧季惟,似乎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
第一次,他在麻木的刺激中毫无征兆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蒋聿收拾好一切,像一个即将逃亡的不速之客竭尽全力抹煞着一切余留的痕迹。他在穿衣镜前一丝不苟地系起领带,他不知道镜子中的那张脸是不是算得上纵欲过度,酒精、性这些被迫断绝了数个月的享受在一夜之间透支了生命。
季惟仍然无声地躺在那,这一觉似乎很长,但蒋聿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已经醒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懒得眨一眨眼睛。宿醉过后的不适让他像一条随潮汐来到岸上的鱼那样,奄奄一息。
蒋聿回过身,最后一次打量着季惟,然后近前去掐好胸口的被子。
季惟早已经闭上眼睛,眼球却忍不住微微颤动。
他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许久过后才慢慢地坐起来,蜷成一个紧凑的团。
他的记忆里似乎没有关于昨夜酒醉以后的记忆,然而身体,却像是感染了一场热病,所有的症状都在唯恐不及地向他透露着藏匿的讯息。
季惟低下头,在床单上找到一抹残留的浊液。他愣了许久,呆滞地看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荒唐地笑起来,却像是哭的声音。
回到公寓,季惟草草地冲了个凉,仅着单衣地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程颢发来的加密邮件。一周以后、不攻自破、胜负分晓,那些恍惚的关键词让他感觉陌生而晕眩。季惟很想把所有的一切,计划、感情在自己脑中顺畅的梳理一遍,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那些短短二十四小时内所发生的事,以及以往的爱恨情仇就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墙挡住困顿的思绪。
季惟趴在电脑桌上,脑袋慢慢地越来越往下沉,最后,就这么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
再找回意识时,是被不停作响的门铃声叫醒。季惟赖在原地,长时间维持着单一姿势的脖子早已经僵硬。他就这么懒洋洋地纹丝不动,门铃却依旧在每隔一小段时间以后不依不饶地响着。季惟不知道谁会有那么好的耐性,等他终于一步一缓地来到玄关,打开大门时,见到的是齐野紧张不安的脸。
他忽然欣慰地一笑,对他有这样的耐心,除了齐野,或许,真的不会再有别人。
“抱歉,我睡着了。”季惟冲他慵懒地笑,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靠在他的身后的莫寞。他低着头,不说话,眼眶是红红的。
“昨晚我们在一个地下仓库找到他,他被两个流窜的毒贩盯上了。”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