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冷笑,“他妈的能装呗!老子这次被雁啄了!”
陈庭庭没再接话。
刘非一脚油门下去,陈庭庭大喊,“冷静冷静!注意安全!”
陈庭庭看这样子不善,“我来开吧!”
刘非这会儿也确实没办法开车,跟陈庭庭换了位置,
陈庭庭一溜烟就把刘非拉到赵越公司。
刘非直到走进赵越的办公室才意识到是到这儿了,陈庭庭先跑到赵越跟前,闪电般嘀咕了几句,赵越微微皱眉,“坐吧。”
刘非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赵越给刘非倒了茶,“回头问问张牧再说,不要妄下结论。”
刘非拿出一根烟,没等点着就拧碎在茶几上,“妈的!——”
旁边陈庭庭冲赵越吐了吐舌头。
赵越点了支烟递给刘非,“大非,别怨我多嘴,我觉得张牧那边是不是误会其实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刘非被问住了。是啊,他想怎么样。刘非接过烟,低了头。
“我觉得张牧不是装鬼的人,”赵越看着刘非,“要是想和好,那就去聊聊,如果不是很确定,这也是放手的好机会。”
陈庭庭旁边小声问,“那个,弄个地方把张牧养起来怎么样?大非好像还挺喜欢跟他一起的……”
赵越沉默了一刻,“我觉得把张牧养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大非得悠着点,别太认真陷进去。”
陈庭庭缓缓点头,叹了口气,伸手搂了刘非的肩膀,“这张牧要是个姑娘就好了……”
赵越也坐在刘非旁边,伸手搂了刘非,“大非,你先想想。有什么棘手的地方,还有我们,”
刘非低着头,伸出胳膊搂了两边的人,“成。”
刘非去卫生间的功夫,陈庭庭凑到赵越旁边,“你觉得什么情况?大非会放手不?”
赵越端了茶杯,“大非太痴,未必肯轻易放手,只希望这个张牧能有点良心,能真心对大非,也能为大非考虑,为大非忍耐些事情。”
陈庭庭一下子觉得冷飕飕的,“那张牧行吗?”
赵越沉默一刻,“他不行也得行。如果他行当然最好,不行的话,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张牧在医院已经躺了三天。这三天,徐悠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牧都会觉得寂寞,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冷气的寂寞,让他的身体都疼了。
可是,他不能向那个方向迈步。
明知是不能做的,就要能不去做。
第四天的时候,徐悠说他有事不能来了,但他会帮张牧叫好外卖,张牧只要乖乖吃饭就好了。
张牧只说,“不用打电话给我。”
医院很大,是一个大学的附属医院,张牧还没出过病房,正好也没人再干预他,就四处转一转,
住院大楼的环境很好,护士们穿着漂亮的护士服来来往往,还有英俊的男医生,个子高高的,金边眼镜,步履匆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酷酷的。
张牧来往看着,忽然觉得撞到了什么东西,“哎呀!”对面的人叫了一声,
张牧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抬头,一个英俊的医生就在他面前,张牧抱歉的冲着对面的人笑了笑,
医生面无表情的端详张牧一阵,随后脸上缓缓露出笑容,知性又英俊的人总是占便宜,这一笑,便是春暖花开。
“我叫文涛,你好,”英俊医生伸出手,
张牧十分意外,一时不知所措,也只好伸出手,“你好,我叫张牧……,”
“张牧?很好的名字,”医生俏皮的歪了下头,
张牧觉得好玩,忍不住笑得浓了些,
正这会儿听见有人喊,“文医生!麻烦赶紧过来一下!”
文涛伸着脖子看了看,对着张牧抱歉的笑,“天,你知道吗,当医生简直就是自杀!”说着趴到张牧耳朵旁边,“你的眼睛很漂亮,”
张牧脸腾得就红了。文涛一溜风的跑了。
真是奇怪的人。
张牧被这么一打岔,倒是心中的阴霾散去一些,刚走了没几步,听到有人叫他,“张牧!”
张牧转头,然后就怔在那儿。
住院大楼后的花园打整的不错,绿树鲜花,和风阵阵。
张牧坐在长椅的一边,另一边,坐了个老先生。
“牧牧,你还好吧,”老人的声音缓慢犹豫,听起来惴惴不安。
“嗯。”张牧看着前方,没有表情,
“牧牧,你的身体?……”
“没事。”
接下来就是难熬的沉默,终于还是那个老人再次开口,“牧牧,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作为一个父亲,我确实做得不好,请你原谅我。”
张牧嘴角动了动,手攥得紧了些。
“牧牧,你明天上午来这个地方,我有东西给你。”
张牧回头,“什么?”
老人苦笑,“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张牧如遭雷劈,嘴忍不住扁了扁,眼睛就红了。
母亲。这个世界,只有母亲爱他。
可惜,母亲已经不在。
张牧站起来,“好的,我等你。”
张牧躺在苍白的病床上,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便坐在长椅上等候。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老人蹒跚着过来,一路走一路咳嗽,张牧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一直高高在上严厉冷酷的爸爸,竟然就这样老了。
老人坐下,冲着张牧勉强笑了笑,拿出一张卡,“这是你妈妈生前给你准备的,本来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可……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也算是安排好的吧,这个你拿去,好好认真生活。”
张牧看着,并没有接。
老人说,“这是你母亲对你的心意。”
张牧低了头,伸手把卡接过来,眼前一阵模糊。
“牧牧……,我!——牧牧,爸爸对不住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要让你妈妈担心。”老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然后颤巍巍的站起来,
“爸……,你注意身体,”张牧说得艰难。
“牧牧……,谢谢,”
一阵风过,卷起地上凋落的花瓣,那花瓣飞了飞,又再次飘落在地上。几个小朋友笑着跑过去,那花瓣便被踩成了暗色的泥。
徐悠电话过来,说要接张牧出院。张牧没答应,自己提前办了出院手续。
找了个ATM机查了下,竟然有三十万。
张牧把卡装在靠心脏的小兜里。两手撑在操作台上,身体僵硬一动不动,许久。
张牧把之前李祈拿来的钱、自己的工资,正好七万,又从卡里提了十万,正好十七万。
该做个了断了。
张牧另外办了张卡,密码设成刘非的生日。
快递封递过来,张牧的手忍不住有点僵硬,卡落在厚纸信封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牧把快递封交给快递员。快递员骑着电车走远。
张牧抬头,天空上很多云,各种形状,那些形状图案不知怎么就聚成一张脸的轮廓,笑眯眯的,让人失魂落魄的狐妖的脸。
非非。
再见。
张牧再次开始找工作。这么多事过来,张牧有时候有一种死了又活了的错觉。
这次工作找的十分顺利,投出简历的第二天,便有一家还不错的广告公司打电话,张牧郑重的收拾好去应聘,面试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张牧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错,毕竟工作经验在那儿摆着。
人事通知他隔一天后就可以来上班。
张牧礼貌的道谢。走出大楼的门,张牧看周围没什么人, 使劲的跳了几下。
回到家里,一看手机,好几个电话,全是徐悠的。
张牧看了看,并不打算回,正这会儿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张牧忙接起,竟然是送快递的。张牧奇怪,自己没买什么啊。
敲门声响起,张牧开门,门口一个快递小弟,“您的快递,”
张牧接过来,一个信封,撕开一看,里面一张卡。
“邮寄人让我转告您:他从来就没打算要你的钱。从,来,就,没,有。”小弟说完,“再见。”
工作蛮顺利,张牧干得很拼命。
他不能闲下来,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寂寞,就会觉得冷,身体都会痛。
人与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牧很早就去办公室,然后加班到很晚,回家后就一头倒在床上睡觉。
他的主管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大概是他的错觉,相比于跟他同期进来的其他新人,他受到了不少的关照。
一个案子很快做下来,主管特别给了他很多鼓励,张牧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下班时电话使劲叫,张牧接起来,“喂?”
“嗨!我是文涛,还记得我吗?”对面的声音俏皮愉快,
“文涛?”张牧一脸迷惑,
“自杀医生啊,不记得了吗?漂亮眼睛男生,”
张牧一下子想起来,原来是那个奇怪的医生……。
“晚上一起出来玩怎么样?”医生愉快的邀请。
“我……”
“没关系,你先想一下,如果你到时候有空,打我电话就好了!Bye!”
“那个!……”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盲音。
张牧看着电话,有点为难。正这会儿,电话又响了,徐悠。
“牧牧,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跟朋友约好了,以后再说吧。”张牧挂掉电话,拨通医生的电话。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代价惨痛血肉模糊之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无论是否还记恨徐悠,张牧都知道,他跟徐悠,再无可能。
夜店。
无论世事如何萧条凄凉,永远有一个地方充满迷药般的快活,青春,财富,美貌,欲望,混合纠缠,燃烧爆炸。这就是夜店。
张牧按照文涛所说找到地点,文涛已经在包厢外面等他,“张牧,欢迎!”文涛笑眯眯的伸出手。
进了包厢,大概介绍过,张牧挨文涛旁边坐下。
这个地方他一点都不陌生,之前来过。红沙发。四号院儿。
文涛端着酒拉着张牧问东问西,张牧便略笑着应付。
张牧坐了一会儿,觉得气闷,跟文涛说了一声,出包厢门。
走廊里安静许多,往前走着,有点茫然,漫无目的。
张牧目光乱晃,然后就晃到拐角处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背对着他,身形匀称修长,张牧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转身就想离开,那个人大概是醉了,一晃就歪坐在地上,
张牧中了邪一样就冲过去,扶了那人的胳膊,“还好吧?”
那人缓缓回头。
张牧的呼吸慢慢停滞。
“张牧?……”那人的眉毛挑了挑,
张牧一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刘奕?——”
刘奕笑,喝醉后声音软软的,“嗯嗯,又见面了呢,张牧。可惜上次舞还没跳完,刘非就把你抢走了,”刘奕说着,手指贴着张牧的脸轻轻划过,
张牧猛的向后躲,一下坐在地上,脸腾的通红。
刘奕哈哈笑,眯了眼睛,“听说你欠了刘非十七万?”
张牧低头,然后点了点头。
刘奕看着张牧,“刘非有没有说让你怎么还?”
张牧沉默不语,头低得更低了些。
刘奕皱眉,“他让你住他家了?他亲你了?”
张牧猛的抬头,脸色变白,明显多了敌意。
“看来猜对了呐,”刘奕的表情意味深长的暧昧,“刘非竟然让你住进去,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住进去过,从来没有,”刘奕说着轻轻笑,“小猫咪,千万记住,别让他亲你,你顶不住的,他会把你吃的干干净净哦。”
张牧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刘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奕动了两下起不来,对着张牧笑,“不行了……,起不来了,扶我一下好吗,”
张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刘奕送回包厢的。
回去跟文涛说了一声,就告辞离开。
晚上的风有点凉,张牧走在街上,路灯下他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张牧走累了,靠在路灯上,兜里摸出烟,咔哒的清脆响声后,红红的一簇火苗跳出。
张牧捏着烟,抬头,路灯看起来很老旧,昏黄的灯光没有一点温度。
小猫咪,别让他亲你,你顶不住的,他会把你吃的干干净净哦。
刘非竟然让你住进去,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住进去过,从来没有。
“你不是想找人上床么,你觉得我怎么样?” 刘非对着他缓缓笑。
“你说我他妈的是你的什么人,张牧,你给我听清楚,你现在是我的人!”
邮寄人让我转告您:他从来就没打算要你的钱。从,来,就,没,有。
张牧慢慢阖了眼睛,吐出长长的烟雾,单薄的烟雾虚弱无依的飘摇扩散,湮灭在黑冷的夜色里。
走到家,已经是午夜时分,张牧躺在床上,只觉的累,那么累,累得动都动不了。
身体慢慢就痛起来,张牧眉头都皱死,缓缓蜷缩了身体。
早晨起来的有点辛苦。生活总是在继续。生活必定要继续。
进了办公室,发现大家都格外兴奋,三五成群的谈论着什么。听了听终于明白,原来是集团总部与赵氏集团有一个大项目合作,然后就有个合作签署仪式,仪式之后,安排了一个酒会,公司这边感兴趣的都可以去参加。
听说集团总部的少东家与对方集团的千金都会出席,据大家的描述来看,是相当精彩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是承蒙上天恩宠而降生的王子与公主的现代版。于是,姑娘们疯了,于是,小伙子们也疯了。
张牧兴趣缺缺,坐在电脑前书写新一天的工作狂人日记。
“张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张牧吓了一跳,回头,竟然是主管,
“啊……,您有什么事?”
“你最近做得很不错,所以酒会的话,你可一定要参加。”
“那个……”我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话还没说完,主任就打断,“记得,穿得正式点,给俺们部门争点面子。”
主任笑着走了。张牧忍不住微微皱眉。
新工作来之不易,张牧格外珍惜,于是为了酒会,特地去男装商店转了转,咬牙刷了一套打折的男式小西装,穿起来很贴身,看起来用心而又不古板,旁边导购小姐异常热情的帮着张牧试衣服,偶尔还会对着他放下电。张牧心里苦笑,看来他这衣服选的应该满足主管的要求了。
签字仪式下午开始,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张牧特意提前一点到,等到场时,发现人已经很多,会场布置的很漂亮,处处是白色的百合玫瑰加绿色的叶子。正对面是一个台子,花团锦簇,上面拉了祝贺的条幅。
同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也已经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兴奋的叽叽喳喳。
张牧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了。
大家还是很遵守时间,在仪式开始前已经全部到齐。周围的人都在互相议论,大部分似乎都集中在某少东家和某千金身上,基本没有太多关于合作内容的讨论,张牧听了也觉得怪好玩,果然人民群众都是很八卦的。
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穿着拖地礼服的司仪上来大概介绍了下,接下来各路人马开始登场,大家兴奋度很明显提高了不少个百分点。弄得张牧也很好奇,什么人啊,这么惹人关注?
司仪介绍完后,双方代表出场。
都是正装,多是中年人,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是打前阵的。司仪再次回到台中间,兴奋的说,“接下来有请今天的主角登场,有请赵氏集团董事赵女士,及莫氏集团执行总裁刘先生!”
在场所有的人一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