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搞清楚苏墨鸿与边国来使密会的真正目的和动机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以防落入他人圈套!”
“老九,你速速去将云儿截下来,十四,你去红画舫偷偷安插几个自己的人,只许盯梢,不可行动,一切,等我指示!”
果然睿智果勇、不拖泥带水!
“是!可是……。”
是老九的声音,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墨沉沉声问。
“云儿的脾气四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怕拦不住她!”
“如若不是五更时分,有人要来马厩挑马,我就亲自去找她了。你就只需跟她说,是我的意思,如果她有什么事,那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没有意义!我相信,她会听你的!”
男人说得笃定。
千城听得震惊。
如果她有什么事,那我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没有意义!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千城绝对不相信,这句话是出自这个叫苏墨沉的男人嘴里。
再也没有一句情话比这更动听!
再也没有一句情话比这更让人震撼!
她这个局外人都被深深地打动了。
原来,他竟爱得如此浓烈!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女子!
原来啊原来……
千城趴着柜门的门缝,很想看一看那个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
她想,那样一个沉静内敛的男人说出这般浪漫的情话,样子应该是十分好笑的吧?
嗯,定是十分好笑的。
她边想边就笑了,笑出了眼泪。
泪水婆娑中,屋中三人的光影支离破碎。
破碎的光影中,谁是谁,她都看不清。
只隐约感觉到十四和老
九似乎准备领命而去。
或许是老天觉得她还不够悲惨,又或许是老天觉得她还不够难堪,还有可能是衣橱太过陈旧,而自己太胖了,反正在猛地一声“噼啪”巨响后,衣橱骤然碎裂坍塌了。
不早不晚。
如果早一点塌,她或许就听不到那个男人如此动人的情话。
如果晚一点塌,她也许就看不到十四和老九瞠目结舌的表情。
正是坍塌好时候啊!
屋里三个男人转过身,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散架的木板木块横七竖八,狼藉一片,在木板中间,一个人瘫坐在里面,是谁?屋里怎么有人?
是一个小太监!
哦,不,不是!太监没有那么长的头发,也没有那么姣好的脸蛋。
是个女人。
眼眶红红,水花点点。
还是个正在流着泪的女人!
“四嫂!”
苏墨逸和苏墨宇目瞪口呆。
苏墨沉眼波微动,似乎才想起她还在里面,微微抿紧了唇,上前,将压在她身上和头顶的木板移开,伸手,想拉她起来。
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将手给他,而是双手撑在地面上,缓缓站起。
许是在里面蹲得太久蹲麻了,又许是刚才被木板重击受伤了,她刚刚站起,脚下就猛地一软,她踉跄了两下,险些摔跤。
苏墨沉伸手将她扶住,她又轻轻将他的手拂开。
“千城!”
是谁?
是谁的声音那般低醇好听,那般蛊惑人心?
千城笑笑,试着走两步。
没断,没脱臼,没残疾,还好,能走!
抬手捞起满头青丝,一绕一盘,又弯腰拾起压在木板下面的太监帽,缓缓戴在头上,她冲着三人嫣然一笑,微微鞠身,“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她便往外走,小腿又麻又痛,她却背脊笔直,脚步不乱。
“千城!”
她恍若未闻!
“千城,等会儿让十四带你出去,你这样出宫很危险!”
身后是苏墨沉微微紧绷的声音。
危险?
千城笑,危险么?不怕!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反正,她又不影响着他的前途命运。
她不是那个如果有事,他所有的努力和坚持都失去意义的那人。
没事!
她拉开门栓,打开门,抬脚,迈过门槛。
骤然,背上一热,有人自后面抱住了她。
她木然一怔。
怎么回事?
门“嘭”的一声,被大力挥上。
怎么回事啊?
她回过头,静静看着抱着她的那个男人,怔怔了半响,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四爷,难道给千城留点自尊就那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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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24】能不能别吵
她回过头,静静看着抱着她的那个男人,怔怔了半响,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四爷,难道给千城留点自尊就那么难吗?”
男人一怔,俊眉微微拧起,手臂却是箍得更紧了些,也不管不顾苏墨逸和苏墨宇两人错愕的目光。悌
这算什么?谀
这算什么啊?悌
千城很想问他,却是已经没有力气问出口,就只是看着他,依旧清冷地看着他,等着他放手。
她不想跟他大吵大闹,那不是她的性格,更何况,她也没有使小性子的资格。
是谁说过,因为有人疼爱,所以才会娇矜。
她还没有娇矜的资本。
男人的眸子也是紧紧绞着她,深黑不见底,他动了动薄唇,刚准备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砰砰”敲门的声音。
屋里几人皆是一怔。
又有人来了?!
三个男人对望了一眼,抿唇、点头。
千城微微苦笑,热闹,今夜果然是热闹了。
苏墨沉终于缓缓松手放开她,抬手,开门。
一个禁卫头头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看到苏墨沉,抱拳对其行了个礼:“方才听到四爷房里传来巨响,不知发生了何事?”谀
一边说,一边抬眼偷偷睨屋里,在看到苏墨逸和苏墨宇的时候,微微一怔,也连忙对二人行了个礼,“原来九爷、十四爷也在!”
苏墨逸和苏墨宇,只稍稍轻嗯了一声。
“没什么事!就是这个衣橱,许是年数已久,突然塌了。”苏墨沉眸光深邃,随随指了指屋里狼藉一地的木板木块,云淡风轻地说道。
“哦!没事就好,那属下就不打扰!”疑惑的目光再次扫过苏墨逸和苏墨宇,骤然看到立在旁边的勾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一个小太监,一愣。
“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看着眼生?”
“他是……”苏墨沉沉声开口,却不想被千城打断。
“潇湘宫的,奉七公主之命前来问问四爷可有什么需要的?”
千城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一扬,那是上次小七带她进宫找苏墨沉时给她的令牌,今夜正好派上用场,来的时候,她就是靠这个进的宫,等会儿还是要靠这个出去。
男人觊了一眼那块公主令牌,虽心下疑惑,却也不敢造次,又感觉到苏墨沉冷厉的目光,只得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千城顿了顿,也拾步而出。
这次苏墨沉没有强留,只是看着她落寞萧瑟的背影微凝了眉宇,半响,转过头,朝十四使了一个眼色,十四会意,连忙跟了上去。
“十四弟!”苏墨沉又轻声喊住他。
十四顿住。
“九弟,你速去找云儿,十四弟,先替我去一趟龙吟宫。”
“龙吟宫?”十四和老九一愣。
“嗯!”苏墨沉点头,面色沉静,凑到两人跟前,压低了声音,“这样……。”
***********
因为有小七的令牌,千城出宫也没有什么阻碍。
宫门口,杨痕正站在马车边,焦急地徘徊。
看到她出来,面上一喜,连忙迎了过来,“千主子!”可看到千城煞白的脸色后,又面色一沉,“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千城勉力一笑,“只是一宿没睡,有些累。”
杨痕便也不再多问,心中却已是微微疼痛。
他是个粗人,但是,她是累、是困,还是心情不好,他想,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扶着她上了马车,他便挥舞长鞭,赶着车子走了起来。
黎明前的黑暗,浓得如同泼墨一般。
路上很静,只有马蹄嘀嗒的声音,杨痕紧紧抿着唇,策马而行,心跳踉跄有声。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暗夜里,曾经有个男人,愿意驾着马载着一个女人这样走一辈子。
马车里,千城靠在车厢上。
或许是因为每夜等白鸽来的那一点期待支撑着她,夜里她都不困,倒是白日里经常睡得天昏地暗。
可是,今夜,她却觉得疲惫不堪。
车厢足够宽敞,索性,这个人躺在了车厢的软垫上。
车轮滚滚,车厢颠簸摇晃,她却似乎没有了思想。
车子几时停的,她不知道。
有人打帘而入,她也不知道。
车子几时又走了起来,她还是不知道。
直到黑暗中低低的一声叹息,有人将她轻轻抱起,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车厢外头风灯的光弱弱地透进来,很暗,但是,足以看清对方是谁。
或许看不清,只是,她能感觉到是谁。
淡淡清檀萦绕,熟悉的温度。
是他。
他不是五更天还要陪人选马吗?
他不是如果不选马就要亲自去找云儿吗?
他不是不能私自出宫吗?
她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她却不想问。
当男人将她抱在怀中时,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若不是苏墨沉练武之人,眼力极好,能清楚地看到她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他险些以为,她睡沉了过去。
怎么一丝反应都没有?
就只是任由他抱着,一动不动。
“千城!”他轻轻地叫她。
他的声音一向好听,醇厚低沉,如醇酒一般令人沉醉。
可是今夜听起来,却让她心头微烦,她没有理他,又似乎等着他继续。
她以为他会说今夜的事。
没有!
关于今夜的事,关于那个云儿的事,他只字不提。
其实,她原本还在想,如果这个男人跟她解释,如果他像那夜欢好时一样,他说他不好,是他不好,她该怎么办?
看来是她多想了,人家压根就没想到要跟她说这事儿。
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能不能别吵,我好累!”千城终于开口了,眸色疲惫。
男人便没有了声音,只是拥着她。
夜很黑,路很长,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四王府,怎样下的马车,怎样回的清华苑?
只知道,当苏墨沉“呲啦”一声,撕开她染血的裤管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清华苑的软榻上。
腿竟然受伤了,被衣橱碎裂的木板割破了很深很长的口子,皮肉外翻,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裘裤裤腿,触目惊心。
很奇怪,她以为不是自己的腿。
如果是她的,为何不痛?真的不痛!她真的没感觉到痛。
但是,苏墨沉却是冷凝着眉眼,又是给她消毒,又是给她擦药,又是给她包扎,还不忘抱怨她几句,“我看你就是一闯祸胚,任何时候,都能将自己弄出一身伤来。”
是啊,可不是,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伤。
自找的么?
做完这一切,外面天已经亮了。
许是她的生物钟到了,又许是她心中其实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受伤,反正,她看着男人收拾着药瓶药罐的身影,忙来忙去将她抱起,将染血的床单换下,新的床单换上的身影,端着铜盆进出的身影,她竟然睡着了。
睡得很沉,似乎怎么也醒不了,可又睡得极不安稳,似乎一直在做梦。
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好像有很多人来过清华苑,好像有很多人的声音,熟悉的、不熟悉的,来来去去,好像还有人抚摸她的脸,轻吻她的发丝,在她耳边含糊地呢喃。
她想看,睁不开眼睛,她想听,却是怎么也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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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25】今夜不行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悌
落日的残晖透过窗棂照进屋里,一地的明艳,如火似血。千城恍恍惚惚半天,有种不知置身何处的错觉。
她竟然病了。
听春兰和夏莲说,她昏迷了一天,惊动了很多人。悌
有很多人来看过她,譬如皇上派的李公公,譬如皇后派的云蔻,譬如十四王爷苏墨宇和九王爷苏墨逸,譬如七公主苏凝霜,再譬如太医院的太医和医女等……
谀
望着一桌子的补品药材,她有些懵。
看来自己并不是做梦,那些模糊的声音都是真的。
难怪她想看睁不开眼睛,想听却怎么也听不清,原来,她病得迷糊了。
只是,她的身子几时金贵脆弱到这般田地?
不过是心里有些难过而已,怎么就能昏迷一天?
天擦黑的时候,苏墨沉来了。
他如常地踏进清华苑,粗布粗衣早已换下,一袭深紫的华袍,愈发的龙章凤姿、丰神如玉。
自从他出现在视线里,千城就一直盯着他看。
她发现,看到她醒来,他的黑眸里竟没有一丝波动,没有激动,没有欣喜,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就好像她只是睡了一觉,而不是惊动了那么多人的昏迷,又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样。谀
于是,千城就迷惑了,到底是她的生死他已全然不在意了,还是他已完全掌握了她的生死?
她宁愿是前者,那只是不爱,而不是利用。
她想,她大概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昏迷了,只是她尽量不让自己往深了去想。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最矫情,千城也不例外。
当苏墨沉默然地给她的小腿换完药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抱住了他。
对,是女她抱住了男他。
双臂从后面紧紧地箍住他,脸靠在他的背上。
苏墨沉一怔,身子僵住,半响,转过身,将她反抱在怀里,大手轻轻拨弄着她的黑发,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细语,就像她梦中的光景一样。
只是这次,她听真切了,他问,“怎么了?”
“今夜能不能不走?”
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来,水眸殷殷地看着他,粼粼潋滟。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又或许是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如此柔弱的一面,苏墨沉的心,真真切切地一荡。
他垂眸凝着她,突然觉得似乎这世上所有的光华都被这个女人敛入了眸中,那般的明艳照人,那般的摄人心魄。
低头,他轻轻吻上她的鼻翼、唇角,一边吻,一边轻声吐息,“今夜不行,今夜我有事情要办,等事情一了,我便回来陪你!”
今夜红画舫里有人有一场交易,而且云儿已经潜入了红画舫,他不能让她有危险。
他必须去。
千城轻轻地笑,说,“好!”
其实,他们两人现在这样很怪,真的很怪,她怪,他也怪。
她第一次主动留一个男人,就像一个小女人撒娇软糯地留一个男人。
他第一次耐心地哄一个女人,就像生怕对方失望难过地去哄一个女人。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生过嫌隙,就好像他们真是这个世上最恩爱的夫妻一样,但是,她知道,他们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虽然,她从昨夜到刚才都迷迷糊糊地睡着,睁不开眼睛,听不清楚声音,但是,听不清楚,并不表示完全听不到,偶尔还是有一些声音钻入了她的耳膜。
譬如他今夜要去红画舫,譬如,云儿已经在红画舫了,再譬如今夜可能凶险万分……
她竟然想留住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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