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朝廷负担不起南北两边的兵事,这也是事实,所以,一定要想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把战事就在长江以南解决掉。
好不容易把小主子哄住了,老爷子保证十天之内,汇同诸位大臣,一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才被放回家。顺治也无心和爱妃相处了,直接去了慈宁宫。皇太后见到儿子,真是又爱又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性格怪癖只能顺毛一点儿受不得气的儿子。一点都没有人君该有的沉稳气度。
但是,再怎么说总是自己儿子,看他这两天愁眉不展精神恍惚,做**也心疼,所以见儿子来请安,她还是摆出一副笑脸:“今儿怎么来的这样早,这是刚散朝吧?”太后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儿子。顺治强作笑脸:“儿子给皇额娘请安来了。”
老太太一见儿子的丧尸脸,心里不喜,却只能放软语调:“如今,朝臣们怎么说?”顺治几乎是几乎是哭丧着脸:“儿子要北上,他们不允,儿子要亲征,他们还是不允,理由都比儿子多,眼看人家就要打过江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儿子学那崇祯么?”
“闭嘴”太后怒了:“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什么崇祯?你是我大清入关的第一代君主,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有辱我列祖列宗的颜面”福临惨笑:“皇额娘,颜面是什么东西?现在我大清南北战事并起,朝臣们前日还说脱不了多久,今儿又不准儿子亲征?难道坐困愁城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能,儿子愿青灯古佛,天天诵经”
“你你这个……”太后被气到了:“你怎么不想想,你去是打仗,换别人去一样是打仗,现在北边的战事悬而未决,我大清有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北边儿,不是皇额娘小看你,你一个人,能当千军万马使唤?再说了,来的是南边儿的水匪,人家仗着前明的人气兴风作乱,咱们要是大兵压境地镇压,以后有的是麻烦,平时让你多用点儿心,南边儿人容易有情绪,凡有新政,要斟酌再斟酌。你都听哪儿去了?现在出了事,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就今天想这样,明天想那样稍遇阻挠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你说你……你真是……”
太后看着儿子灰败的脸色,终是不忍心往下说,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也累了,先回吧”送走儿子,老太太转身看着炉子上正在煮的开水:“格格,你看咱们这位皇帝,他改得好吗?”一直在边上侍奉的苏麻喇姑闻言,轻轻地说了一句:“皇上只是太年轻了,过几年就会好的。”
“过几年?这些年都过下来了,自打那人死后,他就一直手舞足蹈到现在,我什么都依了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心平气和的,却没想到这样只是让他的脾气更坏而已”“太后也别太过自责,皇上只是年轻气盛,不碍事的。”苏麻喇姑依然是那么轻声细语。
不多时,太后召见了顺治的随侍太监,也是当天的值殿太监吴良辅:“盛京那边,可有消息?”
“回太后的话,盛京的老王爷们都已经在路上了,想来也就这几日功夫就要到的。”
“嗯,对了,今儿个朝上,都是反对亲征的吗?就没有别的?”
“回太后的话,鳌少傅是主张亲征的,还说愿意做马前卒呢还有殿上的几位值殿将军,他们也主张亲征……”
“还有呢?”
“回太后的话,索大人在殿上一言不发,可下朝之后就被皇上招去了乾清宫,说的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哦?你说他,单独召见了索尼?然后呢?还有什么?”
“索大人走后,皇上就摆驾慈宁宫了。”
“你是说,他下朝之后召见了索尼,然后就直接上我这儿来了?”
“回太后的话,是这样没错。”
太后闻言,挥退吴良辅:“格格,你说这索大人一把年纪了,当是个稳妥的,怎么两三句话,就撺掇的皇上灰心丧志了?皇上连承乾宫都不去了,这可是董鄂妃进宫后的头一回啊什么时候他记得我这个额娘比他媳妇儿重要了?“
苏麻喇姑一边斟茶一边说:“太后,奴婢知道,皇上是孝顺您的。”
“他是孝顺,可那是小时候,娘俩儿难得见一回面,还得让你在外面儿守着,偷偷摸摸的。所以呢,就觉得他特别孝顺。可现在孩子大了,有了心头好,哪儿还会惦记着我这做母亲的?所以啊,今儿这风,吹得邪行
这索尼,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要问他拿主意,半个没有,你要让他说漂亮话儿那是一等一的好听。他的主意啊,全在心里,嘴上从来没有半句牢靠话。咱们的皇上要指着他过日子,那就得像今天这样,七上八下的”
苏麻喇姑在边上听着,也不插嘴,只把泡好的茶递给太后。“格格,这事儿,还得你给我走一趟,传个懿旨,哦不,递个信儿,就说我呀,请他来饮茶,也别今天了,三天后散朝。我请他喝茶你呀,这就出宫去递信儿”
索尼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几句万金油的话,直接把太后的肝火吊起来了,他下朝之后,直接回家,原想着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去信,让他们即刻回京。这朝局,眼看着就要不稳当了,一定要乘着太后想留下的时候,让八旗旗主进京稳一下子,千万别给主战派以可乘之机。现在唯一的一个字就稳,维稳为上
索尼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他一路进家门直奔东书房,可是穿过院子的时候,却听到北书房里传出说话声,细听之下,却是孙女在念书:“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一下,索尼住了脚,孙女前脚才说《三国演义》打打杀杀的她不喜欢,怎么转脸儿就念起这么大气磅礴的东西了?
赫舍里其实是闲的,穿来之后读书,什么最熟悉,当然是唐诗宋词之流,今儿正好翻到一本杂书,一看竟收录着元曲。就挑熟悉的抄写,结果看到这首就忍不住念了出来,念头也是浮想连篇,想自己什么朝代不好穿,偏偏来了清朝,来了清朝也就算了,你给挑个好时候啊,偏偏挑了她认为最不好的时候,顺治末年幼主登基朝局动荡战乱四起,汉未曾归附,满尚未开化。最是蒙昧混沌的时候,偏偏让她来了,还给了个这么惊悚的身份。真是不感叹也不行了。
最新章节 第七章 拿主意
第七章 拿主意
门外的索尼听孙女似感叹非感叹的念白给留住了脚步,杏儿出来添茶水,见到老主子,把他吓着了:“给主子请安。”赫舍里也惊了,心说这老爷子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给没个音儿,放下书就走出来:“爷爷来了,给爷爷请安。爷爷屋里坐。“
也不知怎的,索尼每次和孙女交谈就觉得舒服,聪明,沉着,大气,而且非常守礼懂规矩,就好比现在,她一见到自己,立刻出来请安并且领自己进屋坐,客气得就像个主人遇见了久违的客人。索尼就这样被她请进了屋,忘了自己还有重要的公事。
赫舍里亲自给爷爷上茶,然后乖乖地坐到爷爷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爷爷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从外面回来,听见你在念书,就顺道来看看你,你刚才念的什么?爷爷没听清楚,什么秦啊汉的……”索尼试探着问。赫舍里就把书递给他:“今儿早上才发现的,二叔的书房里竟然有元代的杂曲,孙女儿正抄写,一时兴起就念了。”
“元杂曲?你给爷爷再念念……”索尼盯着赫舍里的脸,看她的表情变化。赫舍里却毫不在意,照着又读了一遍,只是这一遍,没了刚才的感叹。索尼听完叹了一声:“这汉人的文章果然是能煽动民心啊哎……”
赫舍里大惊,心里骂了一句该死,随即合上书本站了起来:“孙女儿无心之言,惹得爷爷不痛快了,以后孙女儿不念就是了。”索尼莞尔一笑:“没事儿,爷爷只是有感而发,你喜欢读书,这是好的,咱们满人既然灭不掉他的经史子集,就要向他学。这是太宗皇帝的遗训啊”
“可是爷爷,孙女儿觉得,学问就是学问,不是都是汉人的也不都是满人的,上古流传的东西,哪儿能分得清满和汉呢?”赫舍里说着,手一伸,边上杏儿递上茶水,某人端起来很优雅很有份儿地喝了一口:“爷爷说是不是啊?”
“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当今圣上在考校小主子课业的时候,也曾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这样,爷爷问你个事儿啊,你觉得,我们家的屋子,大不大,住着舒不舒服?”
赫舍里心里咯噔一下:“很大,很舒服。”
“那爷爷若是说搬家,你乐意不乐意啊?”
“这儿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啊?”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阿玛和额娘说爷爷才是这个家的大家长,爷爷说的一定要百分百的听,爷爷说要搬家,那孙女儿只能遵从。”
“你喜欢这里?”
“爷爷,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或者对爷爷来说还有其他老家宅子,可对孙女儿来说,这里就是家了。孙女儿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觉得搬来搬去有点儿……”
“有点儿什么?”
“爷爷不生气,孙女儿才敢说。”
“说,爷爷我不生气。”
“有点儿像逃亡。“赫舍里说完就直接跪下了:”孙女儿胡言乱语。索尼也是一愣,等他回神,见孙女儿跪在地上,连贴着地。又是一愣:“你来,跪着做什么?爷爷只是随便问问,不当回事。你也不要整日的看书写字,偶尔也到外头走走,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老在屋里呆着算什么,爷爷同你说笑的,咱们就住在这儿,这儿就是家。”
索尼走后,赫舍里开始盘问杏儿和其他下人,这外头究竟传的什么流言蜚语,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急着要搬家。结果丫头们被问得没有办法,终于还是把市井流言告诉了自家小姐。
至此,赫舍里才知道,原来是郑成功打进来了,而且还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过长江了,京里的满人一窝蜂的想搬家,姑妈上回来,说皇上也是动了北上的意思的。
这事儿倒是蹊跷了,虽然她知道顺治不会真的回盛京,也知道再过两年他就要挂,这是眼前他还没挂,眼前的坎儿要怎么过,自己爷爷到底用什么办法留住顺治想要北逃的心的?现在京中都慅在议论,连索尼都把这个当闲话来问自己了,身边的丫头下人也都知道了。
可见得局面是多么混乱凶险,爷爷啊,老奸巨猾的爷爷,您要怎么办呢?我刚才的那番搬家就好比逃难的言论,时不时戳到你心筋了呢?
索尼的确是被孙女戳心筋了,然而更戳心筋的事情还在后面,太后身边的苏嬷嬷亲自来了,带来了皇太后的口谕,说是三天后请他喝茶。索尼捏着胡子想了半天,终于确定太后也坐不住了,想必是皇上主子在后,宫整日愁眉不展加暴跳如雷把太后烦的,没准儿今天又烦过了,太后知道他单独召见了我,所以就盯到我头上来了。
三天后太后请客喝茶,这茶不好下咽啊,自己在皇帝面前虚应了一个十天,是因为算准无论如何十天之内各位旗主亲王就要进京了。等他们进京商议大事,自己也好脱身出来,可太后这三日后的传召,却让索尼觉得有些棘手,该怎么应付老太太的质询呢?这还不是一般老太,她是皇太后,说的话,有时候比皇帝还管用。要是被发现糊弄她老人家,那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天后,索尼进宫朝见太后,当他发现同坐的,还有鳌拜和遏必隆的时候,他稍微心定一点。太后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兵临城下的紧迫感。招呼三人入座,苏麻喇姑奉上茶水。老太太这才慢悠悠地抱怨说皇帝这几天像是在宫里呆不住一样,整日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也不知到三位臣工在朝堂之上是不是发现了其他异样。
三位一起跪下,把这几天朝会上,皇帝的变化如实上奏,从要求北上,到要求亲征,再到只字不提,即便是上了折子,他也只当没看见,每有大臣上奏他都只当没听见或者故意叉开。三位都表示十分忧心,还请皇太后训示。
太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娘俩这孤儿寡母的,能有什么主意,主要还是看朝臣和各位宗亲的意思,只不过听说朝上也有许多不同意见。所以找你们来问问,你们对这次水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看的。”
鳌拜第一个说话:“回太后的话,奴才以为,区区水匪不足为惧,奴才愿意领兵征讨。”太后点点头,脸转向索尼:”索大人的意思呢?”“回太后的话,奴才以为,从北边调兵南下,不但路途遥远,而且颇费周折。”
“说下去,我就知道老大人胸中有沟壑。”太后笑眯眯地。索尼一拱手:”奴才不敢,奴才以为,将兵事在南边就地解决,不让祸水继续北移才是上策,江南有绿营兵,只是现在他们气势正盛,一下子难以为敌。不如先想法子卸了他们的气势。迷惑他们,让他们松懈下来,这帮水匪不过是乌合之众,并没有很高的团结意识,只要我们处置得当,完全可以将战事解决在长江以南。”
太后听得很认真,边上的鳌拜听得却也很乏味,趁他的心,直接挥师南下,灭了姓郑的,干净利索,搞那么多磨磨唧唧的事情还不如大战一场痛快。
可是太后却听出了滋味:“嗯,这方法或许可行,可是这迷惑人的法子,还要在斟酌。”索尼头一低:“其实太后也是关心则乱,皇上身边不乏新进汉臣,这汉人对汉人才是最了解。”话说到这里,已经是非常透彻的了。太后这才举起茶杯抿了一口,露出笑容。
第二天早朝结束,顺治以考校阿哥们的功课为名,把老师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开了一次小型恳谈会。顺治的态度有位诚恳,首先承认在对待江南的民生上,用北方的制度强行在难当推行,伤害了汉民族的感情。也请读书人们坦诚相告,朝廷究竟是哪里失德,才招致如此灾祸。
结果,六大弊政首当其冲,其中尤以剃发易服为首要罪过。顺治当时就傻眼,的确,为了推行剃发易服,朝廷犯下了不少的杀孽,但那都是抗战初期的高压政策,现在已经换的差不多了,要赎罪也没地方赎去。
不过,有一条倒是可以办的。那就是重修明思宗的陵墓,给他上谥号。以示大清国入主中原是顺应天意,是朝代的自然更迭。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今年江南的课赋艰难,因为刚刚发过大水。江南现在是一片泽国。
找到了症结所在,接下去的事儿就只要对症下药。顺治突然就充满干劲了,这个时候他又想,索尼真是个关键时候能站住来的能臣,看起来,这姜还是老的辣,人还是老的靠得住啊
皇帝有事情做了,心气儿顺了,心里一高兴,大批的赏赐就到了索家,其中还有太后的份儿。一时间,索家的门槛儿,又比别人高了几分。
最新章节 第八章 与众不同
第八章 与众不同
赫舍里当然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于往日的欢乐气氛,虽然父亲和二叔都还没回来,但是母亲却是满脸笑容,屋里的摆设也丰富起来,某天她去请安,看母亲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支纯金的刻花扁方。以前从来没见过。心里知道这可能是太后赏的,脸上却是非常好奇:“咦,这个好漂亮,是用来做什么的?”
夫人手一缩:“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