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二叔不是已经出京去接……去接了吗?怎么会……”大夫人的脸一下子白了,语无伦次。
家里法宝的妻子这几天时时盼望的就是丈夫回来,还能再看见他。如今,得了这样的消息,大夫人都不知道回家怎么向这个可怜的女人交代了。
他们这对小夫妻,还年轻啊!这以后守寡的日子,暗无天日。如今连丈夫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叫人怎么活?
“额娘……额娘,皇上会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您听我解释啊!”赫舍里急了。大夫人茫然地抬起头:“这才一天的功夫,怎么就都变了呢?不是说天家无戏言的么?”
“额娘,您听我说。”赫舍里咽了咽口水,她就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夫人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额娘啊,皇上是很想接小叔叔回来,让大哥回来养伤。
但是,如今江南虎狼林立,那些乱臣贼子的气焰何其嚣张,若是此时贸然护送大哥和小叔叔回来。这山高水长的,免不了会出危险啊!”
“让他们留在江南岂不是更危险?你大哥已经受伤了啊!那是一条手臂啊!”提到长泰,大夫人心上滴血,儿子身上掉了零件,比她这个做娘的受伤更让她心疼啊!儿子这辈子都是残疾人了。
“额娘,您忘了吗?小姑父下江南了,大哥会在他那里安心养伤,恢复好了再回来。这样才是对大哥最好的安排,毕竟他这么大的伤病,是不适宜舟车劳顿的啊!”赫舍里耐心解释。
大夫人却泪水涟涟:“额娘没事,左右你大哥还能报平安。可你小婶儿,额娘真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她了!自从你小叔叔没了的消息传回来,她就白天不知黑夜,吃饭喝水似乎都不会了。我是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儿。”
赫舍里沉默了,主意是她出的。出主意的时候就知道会给家里带来伤害。尤其是小婶儿和堂弟堂妹们。
小叔和小婶夫妻感情甚笃,结婚这几年,小叔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听母亲说,好容易回家探亲,他们俩时时都黏在一起,小叔叔几乎足不出户陪着妻子。不像两个哥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京里的朋友们相聚。
这样的居家好男人,没了。还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有那么一瞬间,赫舍里觉得自己残忍了。但是,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恢复过来了。
“额娘,虽然婶儿不能见小叔最后一面,但小婶儿还有一双儿女,想着他们,她一定能好起来的。她若是觉得委屈,下回您陪她进宫来见我,我和她说说。”赫舍里如是说。
“皇上这段时间心事重重,听说京里有些不太平。所以才会急招二叔和佟大人回来,额娘常住家中,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赫舍里问道。
“你阿玛从来也不说外面的事,额娘根本无从知晓。”大夫人苦笑了一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儿还有什么精神关心外面。”
“额娘……”赫舍里握着母亲的手,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娘亲。“罢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听从皇上的安排,相信皇上了。你不用担心,家里会好起来的。”大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反过来安慰女儿。
“额娘,是女儿不孝,没能为家里带来荣光,反而连累了哥哥和小叔叔。若是爷爷还在,一定很难过,小叔叔是爷爷的老来子,最宝贝的。”见母亲安慰自己,赫舍里更觉得自己太狠心了。
“哎,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又怎么能怪你?连累什么的,不要再说了。至于荣光,我和你阿玛都没有在意过。”大夫人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你不要存着太重的心思,额娘这阵子都会很忙,可能没时间进宫来看你,你要好好的。”
“额娘……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赫舍里泪凝于睫。没想到母亲深明大义的同时,还一直都把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并不是赫舍里以为的,有了小妹,就不爱自己了。
大夫人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话,自己也是做额娘的人了,哪有做额娘的不关心自己孩子,只操心别人家的?”
赫舍里心中一痛,想起承瑞,承琬和一双姊妹花。自己对他们真是亏欠太多了。总想着严厉是为他们好,却忘了在他们的年纪,最盼望的,额娘能亲亲抱抱他们,对他们多笑笑。
可惜,不能啊!赫舍里心软了这么一下子,就被一声叹息取代了。大夫人见她面露愁容,眉毛也拧起来了:“你的烦恼,额娘虽然不怎么明白。但额娘有句话,一直放在心里,现在正好说给你听。”
“请额娘教我。”赫舍里闻言,目光灼灼盯着大夫人看。“那些已经发生的,都过去了。还没有发生的,也不用害怕。”“不用害怕?”赫舍里喃喃地重复着。
“我就是这么劝你小婶的,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整天魂不守舍。一双儿女如今住在我院里,哎……”想起这可怜的弟妹,大夫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笑意又都隐去了。
赫舍里轻轻握了握母亲的手:“额娘,女儿明白了。女儿会记得。不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浪费精神了,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就好。”
“本当如此,你这孩子,从小就老成持重,也不知道像谁。”大夫人半真半假地说。“额娘不是说我像阿玛么?”赫舍里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每次额娘来,赫舍里都能受益匪浅,这次也是一样。大夫人的一句话,让赫舍里明白自己目前走进了误区。
活在过去的人沧桑,活在未来的人迷茫,自己在沧桑和迷茫中摇摆,却忘了自己现在站立的地方,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站了二十几年了,居然还在天上飘着,真是罪过。
殷勤送走母亲,让她带走了自己给小婶儿的心意。赫舍里心里一松,靠坐在榻上:“连璧,上书房下学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呢!”连璧躬身回话。赫舍里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个事儿:“连璧,你二十五了吧?”
“是,奴婢已经到年纪了。”连璧轻声说。“你也要离开我了。”赫舍里叹了一声:“含烟走得仓促,本宫没来得及给她安排,这回你离宫,本宫会给你安排妥当。”
连璧闻言,给赫舍里跪下了:“娘娘,奴婢不愿离宫,请娘娘把奴婢留在身边吧!”“这怎么行?宫女二十五岁离宫是祖宗规矩,过回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娘娘,奴婢和含烟的情况不同,奴婢宁愿侍奉娘娘一生。”连璧下跪道:“原本娘娘不问,奴婢也会找机会禀明娘娘,但今天娘娘问了,奴婢就把奴婢的心意,全部让娘娘知道。”
“娘娘,奴婢是孤儿,刚出生没多久,爹娘和哥哥姐姐,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死于天花。只有奴婢不知怎么的,活了下来,被人牙子捡了去,五岁就被夫人买了。夫人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早已立誓,这辈子侍奉主子,永不言嫁。”
赫舍里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是顺治末年那场天花浩劫的幸存者啊!真没想到,原来当年民间那么凄惨,整个村子只幸存了一个。
震惊之余,赫舍里皱眉:“既然你要报恩,回家跟在额娘身边伺候,比在这里跟着本宫好太多了啊?为什么你一定要跟着本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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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 第三百四十一章 风头和黑锅 上
第三百四十一章 风头和黑锅 上
最后的最后,赫舍里只告诉连璧,这件事她会考虑的,但并不一定就会如她的愿。嫁进来的时候,规定只能带十五岁一下的侍女,因此奶娘嬷嬷什么的一概没有,现在坤宁宫里掌事的老人都是太皇太后分配过来的。
一开始,她觉得谁侍奉她都是一样的。每天也就穿衣吃饭这点事儿。但后来,含烟走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发现许多事情都不顺心,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需要一到两个自己人,不近不远,就站在身边,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另外一边,玄烨召见了有关人等御门听政,实际上也就是开了一个研讨会。六部对支持两面战争信心普遍不大。
户部说没钱,吏部说没有合适的将领和襄办,外交部说俄国人想来凶残不讲信义,而且仗着拳头大,对扩张领土这件事乐此不疲。目前情况下,和谈基本没可能,现在这会儿,恕外交部无能为力。
至于其他的部门,能不说话,基本上都保持沉默。这么一来,早朝下来,玄烨没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在军事情报方面,兵部还算比较给力,汇总了目前得到的全部信息。包括蒙古诸王的动向等等。下朝以后,乾清宫的御案上就堆了厚厚的一叠资料。
玄烨回来一看,才两天没上班,折子就已经堆积起来了。真是想懈怠也没机会。刚起了撂挑子的心思,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又来了,九五至尊这活儿还真不是人干的。
经过****的调理,身体虽然调过来了,但感觉还是有些乏力。玄烨看看折子再看看外面,最终决定折子先放一边,去给祖母请安比较要紧。
太皇太后早就料定他会来,端坐在榻上摆好架子等着了。见了孙儿,关切了一下身体状况,顺势就谈起了目前的局势。
当然,老太太不会明刀明枪地说,扯一些诸如许久不见和顺家的小子,颇为想念。原本宫里曾孙辈就少,走动得更少,老太太表示自己很寂寞。
玄烨当然听出了祖母的弦外之音,坦白从宽,向祖母禀明了情由。三藩起兵之后,三藩的王府立即就被严格控制了起来。
虽然不至于惊动公主府,但是建宁公主府大动干戈后的人去楼空在整个京城掀起的大风浪还是让另外两家不寒而栗。
因此两位公主不方便进宫请安是明摆着的事情,祖母以前从来不过问,现在才想起来问,明摆着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双方心里都清楚,玄烨觉得贸贸然开口求助会让祖母觉得他能力不够,掉价。太皇太后却觉得自己要是表现得太积极会被坤宁宫躲着看戏的人耻笑呢?
权衡之下,还是玄烨把京城可能发生暴*的事情告诉了祖母,意思是请中祖母暂时先搬到畅春园里住,免得被惊扰。
太皇太后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了:“皇帝在这里,我便在这里,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也不能刮来我这儿。你只管做你的事情,不用顾念我。”
玄烨也知道这样劝是没有效果的,因此也就没有坚持,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告辞出来了。这不算是正式求助,只能说是通个气。
从慈宁宫回来,不多时,曹寅和纳兰进来交差了。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领到这种差事,没上手的时候,各种讨论到底该怎么入手。但真正上手之后,发现这件事情简单到出乎意料。
根本不用九门提督什么的大张旗鼓出手,那些组织骚乱的头目几乎都是自投罗网,一抓一个准,没几天三司衙门的牢房里就已经客满,两位大人只要凭大内侍卫的腰牌进去提人审讯就行了。
纳兰文人一个,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是曹寅却感觉出来了。似乎暗中有人在帮着自己。会是谁呢?命令是皇后下达的,难道是皇后不放心他们,觉得他们没经验,把事情搞砸了,暗中早已布置了人手。
想到了这一层,曹寅开始觉得这对皇帝夫妻手里的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因此,早早地打好了腹稿,并且准备好了部分犯人的口供,准备给皇上汇报一下进度。
玄烨得知两人求见却是很意外,老婆在外面给他二人下命令的时候,他在里面听得真切,这次调查重点在低调,低调之下肯定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他想来,至少三五十天才会有结果。
没想到这才去了几个时辰,就已经折返了。难道是因为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找不到方向,回来求指点的吧?
倒是真的为难他们两个了,这两个人从进宫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对这两个人的了解,玄烨自认为很充分了,他们俩,就是耍耍笔杆子做文秘的料。察言观色,长袖善舞什么的,还是索额图和佟国维靠谱。
皇后对他们不了解,分配这样的任务无可厚非。只是可惜,他们都不是做这种事的材料。因此玄烨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吩咐两人觐见。
两人到里面给玄烨行礼,纳兰首先开口:“奴才等奉命调查京城异动,已经有些眉目了,特来向皇上禀报。”
有些眉目?不是吧?我耳朵聋了么?刚才还在想他们会不会觉得任务难度太大,所以想撂挑子,没想到他们是来报功的!玄烨震惊之余提醒道:“此事诡秘,且事关重大,需谨慎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曹寅闻言,觉得果然让自己猜对了,他们二人只是明面上装装样子吸引别人注意的,真正办事的,是上面几位头头脑脑派出去的暗差。而皇上这番话,明显就是责备他们报功报早了。
的确,纳兰的一番话,有些老王卖瓜的味道,他根本想不到他们是拾人牙慧捡了现成便宜。但皇上明显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这么提醒他们。天地良心,我本来一点都没想过来报功的啊!曹寅苦笑。
纳兰却是读书人一根筋,他想这事儿很简单嘛,已经让他们找到门路了,接下去只需顺藤摸瓜了。因此他频频眼神示意曹寅可以把手上的口供单子拿出来给皇上看了。
曹寅心说我要是现在拿出来,非但没有功劳,可能连苦劳都没有。皇上不会夸我们,反而会责备我们打草惊蛇,原本下的命令就是秘密逮捕,秘密侦讯,一切都要低调。
可是现实情况却是三司衙门里人满为患,处理不当可能造成囚犯集体串供什么的。明显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本意。可是,他们又不能说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是背后另外的人干的。
因此,曹寅只能无视边上某人x光一样的视线,躬身一礼:“奴才等受教了,一定谨遵皇上之命谨慎从事,绝不让事态进一步扩散。”
玄烨点头,心说这样才像话嘛!到底是曹奎的儿子机灵,纳兰虽然也好,却是太书生气了,不能成事。“嗯,这件事若是办好了,你们功劳不小!”玄烨勉励了一句。
纳兰急了,他们明明就已经有了成果了,为什么曹寅不拿出来呢?看他平时作为,也不像是个会独吞功劳的人啊!
“皇上!启禀皇上,奴才等已经问过了一些犯人,得了部分口供。奴才以为,此事的原由已然清晰可见。”纳兰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你们已经审过犯人了?这么说,已经抓了一些人了?”玄烨惊跳起来:“胡闹!皇后是怎么交代的你们,你们怎么可以鲁莽行事!”
这一下,玄烨真的惊了,不是说了低调的吗?这两傻瓜怎么已经动手抓人了呢?不用说,事情肯定搞大了。这要是被有心人一利用,只要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一编,效果堪比十万大军进北京啊!
这一次,刀锋一样的视线落在曹寅身上,玄烨很清楚地看见曹寅在瑟瑟发抖。一伸手,毫不客气:“拿来!”
曹寅哆嗦着从袖中取出一叠纸,双手举过头顶。小魏子上前接过,再递给玄烨。曹寅当时就跪了:“奴才们处置不当,请皇上恕罪!”
纳兰更不懂了,觉得今天曹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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