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闹。皇后使性子,你们怎么能依了她?如今变成这样,你们罪不可赦!”玄烨气得不行,刚想说拉出去杖责。含烟和连璧齐齐磕头:“皇上饶命!婢子们知错了,皇上饶命啊!”说着就给玄烨磕起头来,其他宫人们也跪了一地,她们早就知道:皇上不来,坤宁宫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皇上来了这里免不了被台风光顾。
眼下能救她们性命的,只有床上那位了。太医控制着发抖的手,稳稳将银针刺入赫舍里的穴位,她一口气才算回上来,慢慢睁开眼。其实之前什么用过针灸都不见效的话,都是骗人的。催眠药下去之后,赫舍里一觉睡到现在,太医只是在她的痛穴上扎了一下,她马上就清醒了。
只是一醒过来,就听到边上一声大叫:“皇上,娘娘醒了,娘娘醒了!”那激动得就好像自己是死而复生一般。玄烨一听,马上把一屋子的奴才们全浮云了。三步并作两步到赫舍里床前,俯身望进她还有些茫然的眼:“赫舍里?你,你怎么样了?”
赫舍里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玄烨弄晕了:“皇上?”她疑惑地望了望玄烨,又看了看四周。再把目光放到玄烨身上:“皇上?”两声“皇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是玄烨却清清楚楚听到了她语气中的犹疑和不确定。仿佛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的是皇上一样。
这一刻,玄烨觉得自己治愈了。大半个月的纠结啊!见还是不见?气还是不气?爱还是不爱?他的面前仿佛摆着一张满是选择题的卷子,每道题都是ab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到最后,他发现他不仅仅是惩罚赫舍里,也间接惩罚了自己。
为什么那么在意?早知道前朝的状况这么纠结无力,当初就不该因为她不愿为自己出谋划策拂袖而去。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呢?看到她怀着孩子却弄得这般憔悴,玄烨觉得真太不值得了。因为自己生气,把她陷入这样的惶恐不安里。
“赫舍里,是我,我来看你了。”玄烨弯下腰伸手想去拨开她脸上的发丝,伸到一半又颓然放下了:“赫舍里……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说着话,慢慢坐到床边。这个时候,寝宫里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太医吁了一口气,到小厨房和厨子们研究今晚的晚膳了。有皇上的安慰,皇后娘娘应该能吃下东西了吧?
赫舍里忽然见到好久没出现的玄烨,思维停顿了一小会儿:“皇上……您怎么,怎么过来了?”她浑浑噩噩太久了,久得忘了今夕何夕。在她心目当中,玄烨两次冷眼相对,仿佛都还在昨天。
“赫舍里,你说你……你知不知道,你昏厥了很久,你……”玄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想怪她不好好照顾自己,想说你终于知道什么是被冷落被抛弃,想说你既然寝食难安,为什么还不让宫人汇报你的病情,为什么病成这样还要太皇太后为你宣太医?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色以及瘦弱不堪的娇躯的时候,全部都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结结巴巴完全不知所云的话。赫舍里眯着眼想听他说出一件什么事情来,毕竟自己可以说服侍他从小到大,对于他的脾气知根知底。他生起气来,如果别人不道歉,不服软,他就会一直记恨下去。属于那种见到一次更恨几分的人。
被他记恨过的男人,都都记恨了一辈子。尚之敬是第一个,鳌拜是第二个。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被他记恨的女人吧?这几天赫舍里每每想到他就会叹气,性格决定命运,还真是的。如果不是这么记仇加小心眼,玄烨也不会永远保有这么强大的斗志。所以,他只会怒不可遏拆天拆地却从不颓废。
但是,当他记恨的是别人的时候,赫舍里只觉得那个人肯定要倒霉,没准还会幸灾乐祸一番。可是,这回他记恨的是自己。这种有苦难言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不是没想过道歉,毕竟以往这孩子发火,安抚他的方式都是先道歉,然后再讲道理。
只是这一次,他气大了,整日在嫔妾那儿留宿,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懒得只想睡,一拖再拖导致那次半路遇见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他赶回来了。感受到他的冰冷。赫舍里知道,自己被他像仇人一样惦记了。这孩子记仇的心,可不是一般的执着。果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次被挡驾的赫舍里彻底认清了事实,他被玄烨嫌弃了。
这种嫌弃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不能不说,赫舍里的适应力永远这么强,既然被嫌弃了,她很快就适应了被嫌弃后的生活状态,任由自己颓废下去。可以说,太皇太后一直在等,玄烨也一直在等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在赫舍里身上发生。
现在看到玄烨,出乎赫舍里的意料之外,但她很快就镇定了:“皇上……您不生气了?”这个问题要问清楚,如果他只是奉命而来,此时定然再度拂袖而去。如果只是有些小纠结,那就让她把话说说清楚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最新章节 第二百十一章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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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但是
听到她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玄烨什么气都没有了,反而是深深的叹息。最近真是纠结得太厉害了些,什么事都陷入了两难里。所以才自己折腾自己,顺带也折腾了她。她当初为什么不肯帮忙?为什么在自己责问的时候保持沉默,她的默认伤害了他。然而之后,他的刻意冷处理也同样伤害了她。
回想起当初,怀承瑞的时候,她忽然莫名其妙的哭泣,让他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软弱敏感的赫舍里,这一次,可别有是因为这样啊?根据太医推算的时间,自己问策那会儿,她已经怀上了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玄烨的心彻底软下来,嘴上却气哼哼地:“你还敢提?我当然生气!”
赫舍里扯了一抹笑,这笑看在玄烨眼里真是苦得不能再苦了。所以,不等她说话,忽然俯x下去圈抱住她,头就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生气,生好大的气,都快气疯了。”赫舍里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不知所措,这般轻声絮语,哪里像是生气了。
于是她动也不敢动,任凭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赫舍里的沉默让玄烨更加认定自己先前判断失误,于是他接着说:“你究竟有多大的心事,为什么总是不说?”赫舍里依然沉默。心事?她的心事多的很,几乎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变化,都是她的心事。
他已经遇见和将来会遇见的困难,他虽然被摸透但总是避无可避的脾气,还有因为他的脾气而引发的内廷诸多风云变化。赫舍里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这样病下去,不得好转,是不是就踏上了历史的不归路,难产,死亡。她更不知道,已经记恨自己的玄烨还会不会对难产而亡的她一直念念不忘。她觉得事情在某一个节点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脱离了她的掌控。
“皇上……”赫舍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烨打断了,玄烨忽然抬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锁住赫舍里的视线:“赫舍里,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赫舍里一愣:“什么?”
“不要说是皇上这种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直只有六七岁的摸样?所以,你有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所以你以前那些话,其实都是哄我的,你其实和外面那些人一样,都觉得我还是康熙元年那个样子?”
“皇上……”张了张嘴:“我想喝水。”嘴里残留着昨晚的药味,非常难受。赫舍里决定开口求助。玄烨一愣,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一手轻轻抄起她的头颈把杯子放到她嘴边。赫舍里抿了一小口,随即一饮而尽。然后才说:“皇上登基,都快十年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若您还是康熙元年时那样,根本不会倒水给我喝,一定是先喊人了。”
玄烨的眼神波动了一下,想想康熙元年那会儿,自己的确还要她服侍呢!“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想知道……”“皇上……赫舍里轻声打断他:“臣妾知道,您是生了臣妾的气,所以一连许多天,都不肯再踏足坤宁宫,也不肯多看臣妾一眼。可是皇上,您在臣妾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事,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最重要的事?”玄烨脸上明显的不相信。“皇上,您生臣妾的气,无非是气臣妾不愿意就前朝政务多发表意见。臣妾当然知道,您刚刚亲政,前朝问题一大堆,您现在举步维艰。
蒙圣上恩典,眼下我赫舍里氏一门,非富即贵。您常读史,历朝历代,但凡主少,必定会出现一种情况。当年祖母不愿垂帘听政,断了那些王公贝勒们趁机夺权的野心,如今时移世移。但皇上身边,依然还有这种隐忧的。眼下朝局,皇上是不能再给他们找到任何借口了。”
赫舍里一直都没有说,这种情况是指什么,但玄烨一点就透,所谓不能再给他们找到借口,指的是什么。没错,当年顺治把辅政的权利交给四位外臣,就是为了避免幼主陷入八王议政的困局。鳌拜强势,专权独揽。议政王们慑于他的威势,不敢有什么想法。如今鳌拜没了,这些王公贵族们无不蠢蠢****。如果让他们知道,皇上有听命于外戚的苗头。就等于是给他们借口夺权。
弄死一个鳌拜不容易,权利才刚刚分散开来,如果因为一点点小小的差池,把他们又凝聚起来。赫舍里觉得玄烨几乎没可能赢他们。外戚专权,当它真正实现的时候,是悲剧。可如果它只是别人拿来说事儿的借口,那就是外戚的悲剧。爷爷好不容易无事一身轻,退了下来,赫舍里不敢冒险。
更何况现在议政王们正是夺权的时候,任何谋略在他们眼里都有可能成为借口。不能冒险啊!可惜,这孩子明白的些晚,幸好二叔虽然是内大臣,一直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头衔。你在外面知道留后手,怎么到了后院就这么不开窍了?现在估计前朝都知道帝后失和了,也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担心,外人又会怎么偷笑呢!
赫舍里想到这里,眼神有点黯淡,凭什么我的家人就不能因为我是皇后而得到好处,还要处处受制。凭什么我明明是皇后感觉却像是寄人篱下如履薄冰?一切都是因为你啊!主少国移,多少人盯着那些你暂时掌握不了的权利?当年鳌拜军政大权一手抓的时候,权利在他手中达到了高度集中。
然而,你却没能从他手里完整的接过来,反而让别人窃取了胜利果实。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自己的底子太薄弱了,手上没有适当的人来分摊消化鳌拜的那些权利,你如今拱手送上去的那些人,都是需要慢慢熬资历的新面孔。
如果说前面九年,你是蹒跚学步,两只手都被抓在别人手中的话。现在的情况是,你虽然已经自己会走,但却是别人在导航。你只能跟着别人指出的路径走。你还没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实力和魄力。太弱了,真的。
不能不说,历史是成功者的杜撰,康熙帝英明神武,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政治生涯。现在,智擒鳌拜的章节已经过去,接下来是什么呢?三藩?貌似还没有迹象,至少几位和亲公主的脸上还看不到愁容。建宁还是那么刻板,柔嘉还是那么温婉,倒是和顺,和她的封号一点儿也不像,一看就知道尚之隆在家是个妻管严。
想着想着又想歪了,赫舍里的眼神飘忽。玄烨却恍然大悟。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前朝遇到的困局,身在内廷深宫中的她居然感同身受,就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不想节外生枝,给他添麻烦。可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见他眼神飘忽,玄烨心里不是滋味:“赫舍里……”
“皇上,谢谢您来看望臣妾,让臣妾有机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也许皇上不相信,不过总算是给了臣妾一个自救的机会。”赫舍里伸手在玄烨的手上轻轻一搭:“时间不早了,皇上还是回去吧。”
玄烨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听她这样说,嘴里涌上来一阵苦涩:“赫舍里……你不想我留在这里吗?”
“想,但是……”
“没有但是好不好?每次你一说“但是”我就只能听你的。所以,不要有但是好不好?”玄烨近乎祈求的目光让赫舍里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自己话说得再怎么冠冕,都不能掩盖伤害了他的事实。理由再充分。都不能掩饰自己自私的一面,错不在他而在她。
“好。臣妾以后都不说“但是”了。”赫舍里轻声保证:“皇上可曾用过早膳?”“对了!”玄烨听到“早膳”两个字,一下子跳起来:“我刚才问了你的宫女,她们说你吃什么吐什么?怎么会这样?”
“臣妾没事儿,皇上不用担心,太医们已经用过药了。”赫舍里柔声说。“什么没事儿,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怀承瑞的时候,我记得你是胖了好多的。”玄烨抓起赫舍里的胳膊:“你看看,都瘦成这样了!不行,让他们把膳食端过来,我看着你吃。”
玄烨说做就做,不等赫舍里反驳,一声吩咐下去,坤宁宫上下欢欣鼓舞,小厨房欢快地忙碌,不多时,清粥小菜小点心什么的摆了满满一桌子。含烟把赫舍里从床上扶起来,轻声问:“娘娘想用点什么?奴婢那给您。”赫舍里看看桌上的内容,再看看玄烨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的双眼,咽了咽口水:“还是粥吧。”
捧着碗,赫舍里小口吞咽着。这粥不是百米粥,而是切了浸过香醋和辣椒的酸辣口味。再看看其他配菜,几乎都是和酸辣沾边的。赫舍里知道,这两种味道最是开胃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喉咙似乎比以前窄了许多的样子,几口粥咽下去,就有饱胀的感觉。
刚想说我不吃了,抬眼看见玄烨虽然拿着筷子,却一口都没动的样子。看看他面前的那一桌膳食,再看看他:“皇上?是菜式不合胃口么?要不然,差人去通知御膳房?”“你吃你才,朕看你吃完。”玄烨不以为然。有宫人在这里,他自然恢复了官方自称。
赫舍里却苦笑。自己是吃不下去了啊,你这么盯着,我这碗还放得下么?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只觉得胃部翻腾得难受,连忙把碗递给含烟,示意她拿走。含烟很机灵地接过碗之后,递给她一盘剥好的橘子。
玄烨愣住:“你只吃这么一点儿啊?这就算吃过了?”“回皇上的话,臣妾真的吃不下更多了。就这点东西下肚,她都有反胃的冲动。所以必须得用水果压一压。
玄烨却不买账,他阻止了宫人们要把膳桌撤了的动作。从桌上端起一盘酸枣糕:“你怀承瑞的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怎么今天碰都不碰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觉得不是臣妾爱吃,是承瑞比较爱吃。如今臣妾肚子里这个,好像不怎么贪嘴的样子。”赫舍里半真半假地说。“是不是真的?他不吃,你就不吃了吗?”玄烨不买账。赫舍里无奈:“真的,臣妾这些日子一直食欲不振,太医已经在想法子了。”说着话,捏起一片橘子放在嘴里,感觉酸酸甜甜的汁液流进身体,让她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说来很奇怪,水果她能吃一点并保证不吐,但做成水果羹就不行了,甜腻的味道还没经过消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见天日,拦也拦不住。玄烨见赫舍里坚持,只能放弃,自己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坐在榻上环视四周:“你的那些花呢?”
“臣妾如今这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