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樱时~first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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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樱时~first love~-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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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千帆一口回绝,率先跨入电梯,穆天成与明辉随后跟上。
气氛紧绷得不得了。
两人各据一隅,沉默不语。
虽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明辉就是觉得有道无形电流自他们身上激发,半空碰撞,火星四溅,不幸站在中间的明辉只能暗暗捏一把冷汗。
穆天成看着对方——只见千帆侧倚着电梯壁,低垂眼睑,凝视着地面……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在封闭的狭小空间无风自动。
男人的侧面清俊优美,唇部尤其仿佛精雕细镂而成一般;此际则微微抿起,流露出一丝傲慢意味。尽管本人毫无所觉,但可能从小颐指气使惯了,有时候情不自禁带出的细微举止、神情,都给人一种凌驾于普通人的距离感。
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格外难以亲近吧?
然而让穆天成不悦的并非对方天生冷傲,而是他一直低垂眼睑的拒绝姿态;莫非自己是视觉毒瘤,多看一眼就会暴病而亡?在同一间公司、同一个部门,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是打算今后只要碰到自己就摆出这副样子?
一簇火苗在胸口暗暗升腾,还没来得及克制,话已出唇:
「听说你和启新科技的强总是好友?」
「是又怎样?」千帆瞥了他一眼。
「『启新科技』一向由明辉负责,现在突然转到你名下,千帆副绝不觉得自己过于操劳了吗?这种小案子交给明辉就好了。」
穆天成淡淡表示,话中却不无深意。
「喔?我不觉得这是小案子。」
千帆直起身,总算肯正眼看他:
「更何况启新不是很满意你手下的服务态度,几次会谈都迟到,重要条款也阐述得不够详细明确……」
说着,千帆的视线在明辉身上微微一转:
「客户有选择的权力,不要以为签好约就万事大吉。」
「我不是故意迟到,那次是因为突发的堵车事件……」
穆天成用手制止明辉忍不住的辩解。
不管再怎么解释,迟到毕竟是事实;服务业没有借口,客户就是上帝。
「明辉或许有不够周到的地方,但他执行业务一向认真,作为上司,还是应以指导为主;事事亲力亲为,我怕千帆副总会累坏身体。你毕竟加入『新亚』没几周,求好心切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能让下属做的事……还是让他们多多磨练吧。」
穆天成的笑容无懈可击。
千帆盯着他,一言不发。
「我脸上有什么?」穆天成忍不住问。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滥好人一个啊!」
千帆不无讥讽地说:
「喜欢养一堆废物在身边。经常莽撞行事的跟屁虫明辉、只会向你抛媚眼发花痴的安妮,还有那些看似忙碌实则打混的下属……不了解你的人还以为你真心在意他们,其实你在意的不过是被人尊崇的优越感。见他们把你当圣人一样崇拜,我就忍不住觉得好笑……穆天成,整整十年,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没变呢!」
「你说什么!」
过于尖锐的刻薄话语令年轻气盛的明辉忍不住情绪失控,冲上去想揪住千帆理论,却被穆天成拦住。
一动不动的千帆微微扬眉,以挑衅的目光看着他们。
此时,电梯门口大开,意识到若此景被人看见将造成极坏影响,穆天成赶紧将明辉拉出去,示意他不要冲动。
「以后没事不必假客套,仿佛我们是好友,其实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千帆掸掸衣领,掉头离开。
「真可恶,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听他刚才的话,不但不把老大放在眼里,还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说我是跟屁虫,安妮只会发花痴?实在太过分了!有这么讲话的吗?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怎么跟他共事?气死了,好想对着他那张臭脸狠狠揍上几拳……」
尽管耳畔充斥着明辉愤愤不平的咒骂,穆天成却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凝视千帆消失的背影……

——穆天成,整整十年,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没变呢!

竟然有十年了吗,从高中到现在?
若不是千帆提起,穆天成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彼此就如此水火不容?为什么千帆会浑身是刺、敌意深重?为什么连视线的接触都露骨回避?
即使两人曾有不快,也是十年前的事。
足足十年,潮涨潮退、沧海桑田,有什么不能忘却?他是否仍执守着年少青春时残留的遗迹?否则又怎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有如此强烈的反弹?
胸口倏然涌过一道潜流。
如同于幽冥海畔骚动的潮汐,穆天成说不清这究竟是暂时的悸动,还是滔天巨浪来临前的预兆,只能伫立原地,默默咀嚼自己内心微妙的变化。
他能肯定的只有一点——
这种感觉……绝非厌恶。


第三章

看到掩映于绿荫中的屋顶,穆天成微微一笑。随着按下遥控器的动作,雕花铁门朝两侧缓缓打开,一幢褚红深瓦的欧式风格别墅展现眼前。
从车上拿出礼物,穆天成稳步走到门口,在深呼吸后按响门铃,没过几秒便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想着对方是以怎样欢欣的表情奔来,他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小成,你终于来了,快进来!」
如沐春风的温和笑颜令黯淡的暮色瞬间明亮。即使是在自己的心情最灰暗沮丧时,只要看到这样的笑容,便能令他瞬间振作。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毕竟眼前的对象并非什么绝世美人,而是一位已年逾五十、两鬓斑白、毫不起眼的男子。
茫茫人海中,他平凡得犹如沙砾,丝毫没有引人驻足的魅力,但对穆天成而言,对方则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如果没有这个人,便不会有自己。
「爸,生日快乐。」
亲密揽住男人的肩膀,穆天成俯身在对方刻着岁月痕迹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一般传统中式家庭很少会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但穆天成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并不吝于用任何形式表达这份浓烈的爱意。
「这是香槟,晚上吃饭时一起喝吧;手表我选了半天,希望你能喜欢。」
穆天成把礼物塞入父亲——穆子维手中。
「人来了就好,花钱买这些做什么?我又戴不惯,怕弄坏了。」
「多戴戴就习惯了,以后出席正式场合可以配衣服穿。」
「会不会很贵?」
穆子维打开锦盒,一款简洁优雅的银色手表随即映入眼帘——表面两侧镶着一排碎钻,显得低调而奢华;即使对品牌毫无概念,也知道这只表必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贵重物品。
「还好,没多少钱。」
穆天成微微一笑,亲自替父亲戴上新表。
父亲比他矮半个头,天生清瘦,怎么也吃不胖。摸着穆子维的手腕,感觉比以前圆润了一些,看来有被人好好照顾,穆天成心里不知道该嫉妒还是感到欣慰。
「还是穆部长财大气粗,价值五百多万的Patek Philippe居然说没多少钱?看来在一片惨淡的大环境下,你的部门想必业绩不错,可喜可贺!」
耳边只听见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远远传来,穆天成不悦地掉头,冷眼瞧着打扰美好氛围的「不速之客」。
来者是盛靖广,与父亲同龄——因保养得当、健身有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端正稳重的五官流露出精明干练的印象。和平凡的父亲不同,男人年轻时便是风云人物,白手起家成立了自己的化工企业,营运稳定、收入可观,在业界首屈一指。
「五百多万?」
瞪着手表的穆子维惊呼道,身形摇摇欲坠。
「别心疼,老爸,这点钱我还是有的。」穆天成连忙安慰他。
「可是一只小小的手表居然要五百多万,都可以付房贷的头期款了……」
穆子维依然脸色苍白。
穆天成知道父亲一向节俭,肯定会心疼,这也是他不愿意告知手表实际价值的原因,
没想到却被不识好歹的男人一语道破。
穆天成没好气地瞪了盛靖广一眼:
「比不上您,几千万的别墅说送就送,盛董事长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过奖,过奖。」
盛靖广发出愉快的笑声,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到餐桌上,对他的揶揄不以为忤:
「饿了吧,可以开动啰!」

客厅足有一百多坪,灯光柔美,室外游泳池的粼粼波光不时映入室内,偌大的长方形餐桌上摆着一束怒放的艳红玫瑰,一排橘色小蜡烛并列两侧,烘托出浪漫唯美的氛围。
男人亲自下厨,只见满满一桌都是父亲爱吃的菜。
只不过是生日而已,有必要搞得像情人节那样浓情蜜意,让他这个观客直起鸡皮疙瘩吗?还放什么玫瑰,干脆拿扩音器吼一千遍「我爱你」算了!年纪一大把却还像小女生一样,与其说浪漫,倒不如说让人看了毛骨悚然;若非今天是父亲生日,穆天成委实不想与自己的「死对头」——盛靖广共处一室。
他摸摸发寒的手臂,在盛靖广对面坐下,面沉似水。
身为寿星的父亲今天坐主位,不时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展开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拥有天下至宝。
(算了,只要爸开心就好。)
这么想着,穆天成的心态不由变得柔软。
自己几乎是父亲一手带大的。
母亲的存在之于他可说是非常薄弱。她在他六岁那年便抛下父亲和自己,与别人私奔,从此父亲含辛茹苦,身兼母职,艰难地将自己拉拔长大。
父亲是位很平凡的人,胆小懦弱、处事笨拙,脑子也不太灵活,很容易被人骗。虽然心地善良是优点,但过了头便成弱点。因为没什么技能,所以工作也不稳定,经常四处打零工——大多是薪资低微的体力活,像清洁工、搬运工、餐馆打杂……之类的。
跟着这样的父亲,穆天成小时候没少被欺负。小学时由于身体还未发育完全,比较弱小的他经常被高年级学长欺凌,拦在回家的路上,骂他是「没有妈的野种!」「你老爸是只会扫大街的笨蛋老爸!」「成天脏兮兮的,臭死人了!」……如果只骂自己,穆天成还能忍耐,但一涉及到父亲,就算拼命打得头破血流,他也要对方道歉。
不管别人怎么看,穆天成就是深爱着这个「没用」的父亲。
父亲视自己犹如性命一般,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更舍不得委屈自己。虽然家境窘困、入不敷出,但自己的衣服永远整洁干净,别家孩子有的东西,自己也一应俱全。
凡是家里有好吃的,父亲一定会省下来给自己,在最潦倒的时候,家里停水停电,晚上寒流来袭,父亲将他抱在怀里取暖抱了一夜,自己却得了重感冒,还差点转为肺炎。
那一晚,穆天成握紧病床上父亲削瘦的指尖,心中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让父亲过上好日子。
穆天成自小早熟,一半是家庭环境所迫,一半是发自内心的鞭策,他日夜埋头苦读,无需任何人督促,一心只想考入顶尖大学,让父亲今后过上衣食无虞的生活;他性格稳重,是因为必须成为瘦弱父亲的支撑,早早抛弃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肆无忌惮的任性所致。
到了国三,穆天成从丑小鸭一跃成为天鹅,身材节节抽高,各项运动全能,学业亦出色到无人匹敌的地步,成为全校师生眼中的宠儿,再也没人敢看轻他;少年惨绿时期至此终结。
他就像全身覆上盔甲的卫士,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心里对印象浅薄的「母亲」只有冰冷的鄙夷。
在他的世界中不需要任何人,只要有父亲就够了;穆天成有自信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完全照顾父亲,给予父亲足以憩息的避风港湾,然而某个男人的出现却彻底颠覆了穆天成一心想维护的世界!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盛靖广!

第一次发现父亲和这个男人的「奸情」时,穆天成正在念高中。
当天由于学校隔天要作为考场,学生们得以提前回家。他在推开卧室的那一瞬间赫然发现父亲竟然被男人压在床上,神情迷乱,露出不知道是痛苦辽是愉悦的表情……
一开始,穆天成以为父亲被人「欺负」了,热血上涌的他冲过去揪住男人猛揍,却没想到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误会」——两人趁他上学时偷偷往来,「暗渡陈仓」的行径已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像狮子般暴怒的穆天成不由分说地赶走男人后,一脸铁青地将父亲关在房内,不许他外出;而自知做错事的父亲则战战兢兢地如小媳妇一般,垂头缩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父子关系仿佛逆转。
穆天成以犹如卫士般的强硬姿态喝令父亲与男人断绝往来,父亲虽一声不吭,却始终不肯点头,这种态度令他怒不可遏,于是不顾一切地搬家、换手机、替父亲换工作,甚至连自己都马上转学……
好不容易来到陌生城镇,开始新生活——只有自己和父亲两人。他对此感到无比满足。
穆天成努力忽视父亲的强颜欢笑、郁郁寡欢,忽视他的日渐消瘦,对父亲比平时温柔一千倍,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却总在深寒的夜里看到父亲一个人在客厅呆坐……
终于有一天,父亲因贫血晕厥被送入医院,与自己同时赶去探望父亲的是穆天成此生最不想见的人——盛靖广。
经过与盛靖广的彻夜长谈,穆天成终于不得不正视现实。哪怕再痛恨对方,他也无法忽略父亲内心深深压抑的感情,那是血缘相连的他再努力都无法填补的空洞……任何人都不行,只有盛靖广——父亲深爱的男人能办到;所以除了竖白旗认输外,别无他法。
待生活恢复平静后,穆天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闷闷不乐,对自己的无力与无能感到深深的自我厌恶。
他从小优秀出色、冷静睿智,尚未成年便已成家里的顶梁柱,对自己的能力有相当程度的自信,而父亲也一直依赖他——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方面——穆天成从未怀疑过自己是人生主宰的这点,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
自我调适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穆天成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接受父亲爱着男人、而男人也深爱着父亲的这个事实——尽管这个事实令他尝到无比苦涩的寂寞。
「来,多吃点蟹肉,这很营养的。」
盛靖广夹了一筷子菜到父亲碗里,穆天成注意到父亲碗里满满都是男人夹给他的菜。
「谢谢,这是你喜欢吃的鳗鱼。」
父亲微微一笑,也回夹给他。两人视线相对,连一旁的穆天成都能感受到毫不掩饰的浓情蜜意。
(唉,看来我的确是个电灯泡……)
以前看到这种画面,他总会忍不住拍案而起,现在却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人类的适应力真是可怕。不管怎样,父亲看上去很幸福,这就足够了。
「小成也吃啊。」穆子维招呼道。
「雅诗今天没有跟你一起来?」
盛靖广随口问道。穆天成曾带她见过父亲和盛靖广,穆子维对这位安静乖巧的儿媳妇非常满意。
「分手了。」
或许是被两人的亲密刺激到吧?尽管本来穆天成没打算告诉父亲,话却还是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丝赌气。
「咦?为什么?」父亲停下筷子,吃惊地看着他。
「谁知道,是她先提出来的。」
穆天成微微蹙眉:
「说什么我只把她当成结婚对象,她却想谈一场如樱花般灿烂的恋爱……我还以为她是位脚踏实地的女性,早知她有这么严重的浪漫主义幻想,我根本不会和她开始交往,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盛靖广略带讽刺地轻笑出声:「雅诗真可怜。」
「被甩的是我!」穆天成瞪着毫无同情心的男人。
「和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难道不是悲惨至极?她是位坚强而勇敢的女性,知道自己要什么。分手对你们而言可能是一件好事。」
盛靖广的话虽不中听,却让人无法反驳。穆天成食不知味地嚼着嘴里的饭菜……

晚餐后,无视男人投来「希望你早点离开」的眼神,穆天成黏着父亲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电视节目。
「怎么了?你最近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落呢……是因为雅诗的事?别难过,是她没眼光,离开你绝对是她的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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