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礌石直往下砸,军令已出,无法更改,陈登只能期望这些精锐将士能够一举冲上城头,毁掉那床弩。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两架床弩打空,跟前的两架立刻开火,一枚枚重达十斤的弩箭打下来所过之处,在城墙上看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犁过一般,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两架打完,另外两架继续,这弩箭并不多,每一次打入人群中只有一枚,但威力却是巨大,而且频率极快,三十六根重型弩箭,只是盏茶的功夫就能打空,对士气更是毁灭性的打击,就算是牛皮包裹的大盾,在那恐怖的弩箭之下,一击便能将那大盾给洞穿。
而且,城墙上这种床弩,足足有二十架,每次两架发威一排轮下来,最先打空的床弩已经填充完毕,然后又是第二轮洗刷下去,三十步距离内,就算冲过去的人,脸色也已经变得煞白,未战,先怯三分,紧跟着便要面对头顶上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滚木礌石还有守城将士的箭雨。
“先生,我看这床弩力道很足,少说也能射个百八十步吧?”马超惊叹的看着这些床弩的威力,虽然是一枚一枚的发,但射速却极快,而且不是一个方向使劲儿射,而是在将士的操作下扫射,哪里人多往哪指,威力足够,但只有三十步的射程让人不爽,看那劲道,莫说百八十步,再往前能推个二十步,这杀伤力就得翻倍,毕竟因为射角的问题,鹰嘴中发出来的弩箭最多打上两人,就往土里钻,穿三人都得看运气,如果往前推二十步的话,射角相对较平,以这床弩的威力,贯穿四五人都不是问题。
“哪有这般容易?”贾诩摇了摇头道:“这天罡破阵弩乃工部数十位大匠早在当初工部初立之时就已经开始研究,但制成也就是年前才做出第一架,这样的角度正好可以让那弩箭自动填入弩槽,若再往上抬半分,那弩箭就无法自动添入弩槽之中,就算是这样,根据工部大匠所说,已经是目前能够达到的极致,陛下原本要的是能够连发十发以上的连弩,可以单人操作,但太难,工部数十位大匠,参考墨家留下来的文献,再加上陛下的一些提点,最终才做出这天罡破阵弩,想要威力再大,怕是做不到了。”
“天罡破阵弩?好名字!”马超默默地点了点头,就算现在这样,也已经很恐怖了,虽然五个人才能操作这么一台,但威力却绝对比五名弓箭手强太多了。
“不过也烧钱呐!”眼看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消耗了一大片的弩箭,马超嘴角直抽抽。
天罡破阵弩的弩箭是专门制作的,每一支重十斤,箭簇是用精铁打磨而成,箭杆也是统一的坚木,听说为此,陛下专门让人在冯翊那边种植了不少这种专门的树林。
这些巨箭的造价可不便宜,一支弩箭,顶的上一百枚普通箭簇的造价了,一千枚就相当于十万箭簇的造价,十万箭簇,已经可以支撑一场战争了,而在这里,两轮就打空了。
不过效果也真是相当的恐怖。
“陛下为此战,准备了三十万支箭簇,足矣应付。”贾诩微笑道,工部的制造速度可不慢。
目光看着下方敌军的军阵,贾诩微微眯起了眼睛道:“马将军,是时候该西凉骑兵出阵了!”
“喏!”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奋地光芒,马超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城中的五千铁骑也如是。
战场另一端,眼看着一排排将士如同割草一般被毫无反抗之力的击杀在城下,已经开始有人带着恐惧之色往后退,陈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仗,输了,更重要的是,之前积攒下来的胜势,被这一排床弩给彻底打没了,朝廷的那种新弩,杀伤力堪称恐怖,再加上城头的投石车也同时开始发威,弓箭手也在不断向后阵倾泻箭雨,加上那恐怖的威力,联军将士已经开始抗拒靠近城墙,逃兵在不断增多,能够坚守自己位置的人,越来越少。
“鸣……”陈登痛苦的下达了命令,再打下去,也只是让这些联军将士无端送命而已,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的时候,虎牢关的吊桥突然轰然落下,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地面陡然颤动起来,陈登连忙抬眼看去,却见一支浑身披着黑色战甲的骑兵出现在城门之中,犹如来自地狱的幽涛,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朝着联军冲来。
这支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的骑兵,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在天罡破阵弩之下,被杀的心胆俱裂的联军将士,在面对这支如同幽冥骑士一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时,几乎是一触即溃,天罡破阵弩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在这一刻随着这支骑兵的出现,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
城头的箭雨已经停了,但联军将士已经没时间去理会,恐慌的气氛不断压迫着他们已经脆弱的神经,尤其是那支骑兵以所向无敌的姿态一头冲进联军阵营之后,那最后的一丝抵抗意志彻底被瓦解。
跑!
已经没有丝毫士气可言的联军将士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虽然两条腿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但现在,他们的大脑中已经没时间去思索那些事情了。
一名名联军将士被马超带领着骑兵斩杀,更多的却是被自己的同伴相互践踏而死。
“投枪!”马背上,马超兴奋地自马背上摘下一枚投枪,随着他一声呼喝,五千枚投枪破空而出,朝着联军落下去。
死去多少人,已经没人去在意了,逃兵的速度更快了一些,陈到是被糜芳和曹豹强行拖回大营的,从虎牢关道联军辕门,不过十里的距离,却不知丢下了多少尸体,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联军将士的尸体。
马超带着骑兵,一直冲到辕门之外,已经在辕门备下弓箭手的曹操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朝着这支恐怖的骑兵落下来。
“叮叮当当~”
在诸侯愕然的目光中,那些从天而降的箭簇落在这些骑兵身上,多半被弹开,此刻诸侯才发现,这些骑兵一个个身穿重甲,就连他们的战马身上,也披了一件铠甲,破空而至的箭矢,未能给他们造成丝毫伤害,直到此刻,他们才明白为何联军将士面对这些骑兵,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袁术、袁绍、曹操、陈登以及孙策尽皆面沉似水,没想到,虎牢关中还藏着这么一支恐怖的骑兵。
马超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狠狠地喘了口气,这重甲骑兵虽然厉害,但太耗体力,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冲锋,连他都感觉有些累。
不过此刻可不能弱了气势,马超策马来到阵前,以一种极度嚣张的姿态昂起头颅,朗声笑道:“关东群鼠,只有这般本事吗?哈哈哈哈~”
典韦目光一厉,就要出营去教教这小子做人,却被曹操一把拦住。
“主公?”典韦看向曹操。
“莫要冲动。”曹操叹了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说马超的本事,单是他身后那群骑兵都不好对付,典韦再猛,面对这样连战马都被武装起来的五千铁骑,曹操不觉得有胜算。
马超在辕门外耀武扬威一番,见诸侯联军竟然无人有动静,不禁得意一笑:“今儿小爷先回去,明天再来杀人,一个个给小爷洗干净脖子,太脏了,小爷连杀尔等这帮废物的心情都欠奉,我们走!”
眼看着马超带着兵马扬长而去,诸侯面色铁青,袁术一口牙齿咬的咯吱乱响,直到马超走出老远,才愤怒的咆哮道:“此子,无礼太甚,太甚!”
诸侯闻言,却是一片沉默,今天虎牢关突然爆发出来的强悍战斗力,将他们一个多月的撑过彻底毁灭,战后清点一遍,今日攻城的五万精锐,最终活着下来的,不足两万,而给守军造成的危害,却是微乎其微,这样的结果,让诸侯不寒而栗,虽然其中有不少是逃命的时候自相践踏而死,但对联军的士气来说,这一次惨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不好!”人群中,袁绍身后的谋士田丰和沮授面色却是突然一变,大喝道:“文先公危矣!”
第三十九章 洛阳乱()
虎牢关的战事已经僵持了一月有余,刘协作为天子,亲征虎牢,留下刘备暂摄朝政。
虽是汉室宗亲,但刘备终究也只是一个新降之人,在朝中无任何威信,自然难以镇压朝堂,因此,这一个月里,洛阳并不平静,若非虎贲、廷尉两部各司其职,维护着洛阳的基本秩序,而且在刘协的命令下,只听命于刘备,恐怕刘备就算再厉害,也免不了被一群老油条架空的结果。
就在刘协秘密离开虎牢关的当天夜里,太傅府中秘密聚集了一帮人,一个个面色凝重,都不说话。
“诸位,天子不仁,视我世家如同草芥一般!”杨彪脸上表情十分肃穆,看着一个个被他邀来的世族,沉声道:“如今天子亲征,在关东将士浴血冲杀之下,虎牢关不日将破!老夫苦等月余,终于等到今日之机会,我等也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不知太傅意欲何为?”皇甫嵩皱眉问道。
“如今天子不在,洛阳兵力空虚,正是我等起事之时。”杨彪笑道。
“虽说洛阳空虚……”皇甫嵩皱眉道:“但这洛阳城内,加上虎贲、廷尉两部人马,少说也有八千守军,我等该如何行动?”
没兵权就像造反,那不是找抽是什么?
“义真放心,老夫早有准备,且看此人是谁!”杨彪微笑着拍了拍手。
只见一员身高八尺的武将从后堂中走出,对着众人躬身一礼道:“末将毋丘兴,参见诸位。”
“毋丘兴?”不少人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毋丘?莫非是毋丘毅之后?”皇甫嵩却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此人道。
“正是家父!”毋丘兴躬身道。
“原来是故人之子。”皇甫嵩微笑着点点头,随即疑惑的看向杨彪,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毋丘兴如今为谷城校尉,麾下有五百精锐随时可以调动。”杨彪微笑道。
五百?
皇甫嵩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五百人能干什么?
“义真莫急,且看此人是谁?”杨彪脸色也有些发红,他倒是想多拉拢一些部队为自己所用,奈何刘协对兵权看的太紧,根本无从下手,就算是这毋丘兴,那也是因为杨彪对其家族有恩,才能策反,不过此刻也不能如此说,当下微笑着对着后堂道:“子远,出来吧。”
许攸的身影自后堂出现,微笑着对着众人道:“攸见过诸位高士。”
“许攸?”皇甫嵩看到许攸,不禁冷哼一声,这许攸可是当年密谋刺杀灵帝刘洪的主脑之一:“他有何用?”
许攸也不恼怒,微笑道:“攸如今添为本初帐下谋主,此番奉命潜入朝中,便是为了能够刺杀暴君,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如何还?”皇甫嵩冷笑道:“莫不是子远欲鼓动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洛阳城中军队倒戈?”
“非也。”许攸微笑道:“攸此来,还带了我主秘密潜入洛阳的一千精锐。”
“一千精锐?”皇甫嵩摇了摇头,就算有这一千五百人又能如何?一旦洛阳守将反应过来,人家可是八千人马,而且就算是虎贲卫,也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只凭这区区一千五百人,怎么打?
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区区一千五百人不可能跟洛阳的驻军抗衡,一个个面露退意,他们虽然不满刘协的许多政策,但也没想过要去找死啊。
“诸位,且听我一言!”眼看着众人眼中明显的怀疑和不信任,许攸神色肃穆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许攸沉声道:“攸知道,一千五百人确难破的了城中八千驻军,但我们不只是一千五百人呐!”
“哦?莫非子远兄还有其他兵马?”人群中,一名名士闻言不禁目光一亮。
“暴君边防甚严,便是这千余人也是随着当初颍川四郡的流民混进来的。”许攸闻言苦笑摇头,他倒是想要多弄进来一些兵马,奈何刘协这边盘查太严,当初袁绍给他的是五千兵马,但最终能混进来的,却只有千人左右,从虎牢关外进河洛境内盘查不算严,但要进洛阳,可是严的很呢,许攸费尽千辛万苦,将这些人弄到关中,又找了商队才勉强混进了洛阳。
“也就是说,我等要凭借区区一千五百人马,与洛阳城中八千人马对抗?”那名士摇头叹息道:“子远兄,恕我直言……”
“某已说过,并非只有这一千五百人。”许攸看向众人,诚恳道:“诸位皆为天下豪族,就算没有兵权,但族中家丁、家将也不在少数。”
皇甫嵩闻言,已经知道许攸打的主意,摇头道:“陛下自上次长安士人堵宫之后,担忧我世家影响朝政,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世家养士,按其官爵,都有上限,莫说寻常世家,便是文先公身为三公,门下门客也不过两百。”
“不错,一家之人确实不多,但在场诸位有多少人?”许攸面色一肃,认真的看向众人道:“莫要太多,只要每家能够出一百人,我等便能集齐四五千军队,而且我等再明,敌人在暗,虽有八千,但要守卫城池,维护治安,不可能时刻在一起,我等只需找准时机,突然发难,必能一击奏效!”
“这……”众人闻言,都不说话了,这等于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在玩儿呢,赢了能得到什么尚未可知,但若输了,以陛下的心性,恐怕他们就算不死都得脱层皮。
许攸目光看向众人,沉声道:“机会只有一次,抓住了,诸位便是中兴之臣,我主袁绍,可是已经在虎牢关外聚拢了天下四十万大军,据我所知,陛下屯在虎牢关的兵马,也不过三万之众,就算有虎牢关坚城,又能挡几时?”
杨彪轻咳一声,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众人道:“诸位,实不相瞒,老夫今日已经收到确切消息,月余苦战,虎牢关兵马虽然对联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虎牢关也是损失惨重,到如今已经不足一万,而且几乎皆为伤患,若不出所料,明日怕是联军便要破关而入,皆时,就算没有我等,洛阳只有八千兵马,如何抵敌得住数十万雄师?”
“太傅此言当真?”一名名士皱眉道。
“刘玄德那里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未免造成混乱,才秘而不发,然老夫在朝中为官多年,自有亲信,这等事情,瞒得了他人,却瞒不了老夫。”杨彪肃容道:“老夫已经决意,召集五百家丁旧部,与子远联手,今夜便动手。”
“在下愿意将家中百名家丁交于太傅,听凭太傅差遣。”梁宽咬了咬牙,沉声道,至于杨彪为何能在刘协明令只能养两百门客的情况下,拿出五百人来,众人没有多问,这种事情,就算朝廷压制,方法也多的是,虽然不能大张旗鼓,但以杨彪的身份,要暗中多蓄养三百人,却是不难。
“我家中亦有五十门客家丁,愿意交由太傅!”
“太傅,在下亦愿交出家中两百家丁,只是心中尚有疑惑,望太傅能为我解惑!”太仆韩融,对着杨彪微微一礼,沉声道。
“元长兄请讲!”杨彪面色一肃,韩融地位虽不及他,但韩融如今已经是七旬年纪,算起来,在士林中辈分比他还要高上一辈。
“我等最终若拿下洛阳后,断了陛下归路,联军打来,我等是另奉新主,还是依旧尊陛下为帝?”韩融肃容道。
其他人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话,可是大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