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松一副宝贝的样子捧着酒碗,郭嘉就有种看土包子的感觉,这种食之无味的酒却被对方当成宝贝一般,当下微笑道:“不急,还未请教永年兄大名。”
张松:“……”
感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将自己给拉来,对于眼前这个不靠谱的青年,张松实在是有些无语,当下拱了拱手道:“蜀郡,张松,未请教。”
“这位,乃当今皇叔,刘晔,若以论辈分的话,便是你家益州牧,也要以晚辈之礼相待。”郭嘉微笑着避开了自己的身份。
张松闻言,不禁一怔,愕然的看向刘晔道:“刘晔?可是那淮南阜陵王之后?”
不同于中山靖王之后那样烂大街,淮南阜陵王刘延乃光武帝之子,不但族谱中有着明确记载,在天下来说,这一支皇亲也是相当有名,被世人所认可的。
“正是。”刘晔淡淡的点了点头,他是做不到郭嘉那样自来熟。
张松肃然起敬,拱手拜道:“原来是皇叔当面,松失礼了。”
刘晔的名字,他自然听过,不只是根红苗正的汉室宗亲,同时也是如今朝廷大员,在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想到这里,张松心中突然一动,刘晔作为朝廷大员,此时出现在益州,是否代表着朝廷已经有了入主益州的心思?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刘晔和郭嘉,眉头微皱道:“却不知皇叔怎会莅临益州?”
“陛下听闻益州牧刘璋,身为益州百官之首,不思以身作则,为益州表率,却做出有辱汉家门风之事,特命我携带诏书前来下诏,命刘璋择日还朝,之前见永年指责季玉,颇有见地,是以让随从请永年上来一见。”刘晔虽然不明白郭嘉为何要隐藏姓名,显然不止是因为名声那般简单,却也没有多问。
“随从?”张松看了一眼郭嘉,怎么看,都没个随从的样子。
郭嘉正襟危坐,微笑道:“让先生见笑了,嘉自小随公子长大,虽为主仆,情似兄弟,平日里不是太守规矩。”
刘晔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没说话,若他府下真有这么一个下人,早被乱棍揍死了。
这解释漏洞百出,不过毕竟是对方的事情,便是其中有不实之处,他也不好明言,当即只是颔首,却并未做出任何评论,拱手道:“却不知皇叔找来在下,有何吩咐?”
“这……”刘晔看向郭嘉,他可没想过招张松,尤其是这副尊荣,看着实在不怎么舒服。
“皇叔此来,本是为传诏,不过入得蜀地,才知这蜀中境内,刘璋竟然被传的如此不堪,方才听先生所言,皇叔觉得,这其中当有人暗中推手,是以才命我将先生请来,询问些事情。”郭嘉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意思当着刘晔的面强加在他身上,对此,刘晔只能苦笑。
张松闻言,叹了口气,他此刻对刘璋颇为失望,只是自己人微言轻,在蜀中不怎么受人待见,便是自家兄长,对自己都有些嫌弃,实在让张松难堪。
听郭嘉所说,颇有几分知己之感,蜀中情况,张松自然看得明白,先主一死,如今刘璋只顾享乐而荒废了政事,州牧府一干文武不但没人劝阻,反而乐见其成,而州牧府的权利也在一点点被放下来,整个州牧府更是如同牢笼一般,刘璋便是有政令,也出不了州牧府。
作为蜀臣,张松人微言轻,只能看着那无形的大手将州牧府一点点封闭,如今他就是要见刘璋一面都颇为困难,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州牧府便名存实亡了,就算朝廷真的将刘璋召回长安,但接下来,不管派谁前来执掌益州,有那么一层无形的推手控制着州牧府,新来的州牧更是毫无根基,如何斗得过这些人?
听着张松的讲述,郭嘉与刘晔对视一眼,都没想到刘璋能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将刘焉耗费了一辈子心血经营起来的益州给彻底送出去,心中不由无奈一叹,也难怪张松这样不得志的人如此失望,这要换成是郭嘉的话,遇上这么个昏主,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与张松相谈一阵之后,张松吐完了苦水,人也精神了不少,只是可能是喝多了,变得昏昏沉沉,郭嘉出去,找到牛耿,让他派两个人将张松给送回去之后,才重新回到了雅阁之中。
“如今看来,确如奉孝所言,此番却是不能真的让刘璋回朝,否则的话,蜀中怕是更难谋取。”刘晔肃容道。
“刘焉当年为谋得这蜀中之地,耗费了大半生心血,谁知后人不孝,不过数月时间,便沦落到这种地步。”郭嘉也摇头叹了口气,看向刘晔道:“子扬以为,这张松其人如何?”
“听其谈吐倒是颇有条理,其貌不扬,其才不凡。”想到张松,刘晔也是忍不住笑道,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放在张松身上却是最合适不过。
“奉孝想要用他?”刘晔看向郭嘉,皱眉道。
“不错,看此人言行,非是心胸宽阔之辈,但其才能,确实不凡,可将其送到刘璋身边,让其帮助刘璋对抗蜀中世家,我等也正好从中取利。”郭嘉点点头。
刘璋虽然目前处于被架空状态,但毕竟这蜀中是刘焉经营小半辈子的地方,早已根深蒂固,如果刘璋身边能够有个好谋士为他出谋划策的话,未必不能将那些仍旧终于州牧府的力量整合起来,与蜀中世家斗上一斗。
“奉孝准备如何做?”刘晔挑了挑眉,看向郭嘉道。
“先去见一见那刘璋,找机会将张松推荐于他,此事,须得子扬去做。”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刘晔插手的话,刘璋心里还能接受一些,但若郭嘉直接去劝,效果定然不如刘晔好。
“此事不难,待明日我将诏书交给刘璋之后,便与他说此事。”刘晔点了点头,这张松虽然接触不多,也不如郭嘉看的清楚,但刘晔能够感觉到这张松却有非凡之才,若让他去辅佐刘璋,未必不能助刘璋稳住颓势,只是……
刘晔皱眉看向郭嘉道:“若是那刘璋趁机压服了世家的话,岂非空忙一场?”
“哪有那般容易?”郭嘉不屑的摇了摇头:“谋士固然重要,但若君主无决断之能,再强的谋士最终也只能郁郁而终,子扬以为,那刘季玉可有陛下那般魄力?”
“虽未见其人,但只观其行,莫说与陛下相较,当今天下任何一路诸侯,都比他更有魄力。”刘晔闻言,不禁笑了,看着郭嘉点点头道:“奉孝这观人之术,却是令晔自叹不如。”
的确,就算给刘璋一个全明星谋士阵容,到了刘璋手里,最终也只能将这把好牌给打的稀烂,谋士固然钟繇,但最重要的,还是君主的决断和魄力,刘协虽然年幼,但每遇大事,都能临危不乱,反观刘璋所为,丝毫看不出什么魄力,就算收下张松,也不过看了刘晔的面子,短时间内或可奏效,但时间一场,可就未必了。
“过奖。”郭嘉朗声一笑:“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分头行事。”
“分头?”刘晔不解的看向郭嘉:“奉孝还有何事?”
“很多。”郭嘉摆了摆手已经朝外走去,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几分戏谑道:“陛下在这蜀中可是为我留了不少好东西,此番却是要去看看,另外如何布置,也要探听些虚实,子扬先去下帖,待我完事之后,再来寻你。”
看着郭嘉的背影,刘晔摇了摇头,着人前去送拜帖,自己则带了几名护卫返回两人如今落脚的庄园之中。
第四十二章 秘卫()
在成。都,秦裴是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乃秦家庶子。
秦家乃蜀中豪商,虽非世家,但生意却是做遍天下,当年刘焉初入益州,没有丝毫根基,便是秦家暗中不惜财力支持,刘焉能在后来在蜀中站稳脚跟,并一步步将权利收归手中,秦家可说是功不可没。
虽然影响力颇有不如,但秦家上任家主颇有几分吕不韦的风采和胆魄,秦家也因为在刘焉身上投资成功,而逐步迈入世家的门槛,但好景不长,上代家主归西,新任的家主无论手腕还是魄力,都远不及上代家主。
刚一上任,秦家就闹起了分家的事情,作为秦家庶子,秦裴其实根本没必要参与其中,只是眼看着秦家刚刚如日中天,就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威胁,而秦家新任家主,他的族兄秦雍却要效仿乃父,孤注一掷,在刘璋身上投资。
当时刘焉还未过世,秦裴却已经看出刘璋不足以成事,极力劝阻,结果被秦雍一怒之下,扫地出门,而秦裴虽是庶出,却也有些傲骨,拒绝了好友想要帮助的提议,直接变卖家资,离开蜀中,一去,就是三年。
初平四年,也就是去年,秦裴却带着万贯家资回到蜀中,却是这两年离开蜀中,独自发展,赚下了一份偌大家业。
而反观秦家,随着刘焉故去,而新主刘璋却是逐步被世家架空,昔日刘焉在世的时候,感念秦家往日恩情,颇有照拂,但刘焉去后,刘璋又不理政务,顿时昔日被秦家压下去的那些家族开始反击,偌大秦家到如今,虽然仍旧被称为蜀中豪商,却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秦裴的强势回归,顿时让秦家看到了希望,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秦裴回来,必然会令秦家声势大壮的时候,秦裴却并未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请求重回家族,而是开始在成。都盘下了几间铺子,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对于老秦家不闻不问,虽未明说,但显然这是在自立门户。
老秦家面子上挂不住,但毕竟当初是秦雍亲自将秦裴扫地出门的,人家不回来,也没什么错。
暗地里,不少秦家的对头将这事当做秦家的丑闻,幸灾乐祸的推波助澜,就算老秦家想要在商业上阻击秦裴,也会有人暗中出手帮秦裴挡下来,不过秦裴行事却颇为低调,除了必要的应酬之外,很少现于人前,回到蜀中快一年了,除了一些昔日的好友之外,很少有人见过秦裴。
而也是秦家,带来了许多关中的新东西,比如天子亲自弄出来,如今已经在关中乃至中原流行开来的桌椅,还有非常实用的汉兴犁,一年多的经营,已经在蜀中慢慢推广起来,虽说利润随着越来越多人的仿制而使得秦裴很难做到垄断,但即便如此,有人暗中估算,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如果只论资产的话,眼下的秦裴一个人的资产,就比得上整个老秦家了。
秦裴的府宅并不如何起眼,虽然也是一座大庄园,但从门面上看去,根本想不到眼前这座并不起眼的府宅,竟是富可敌国的秦裴住的庄园。
不过此时,在蜀中可说是炙手可热的秦裴,却是恭恭敬敬的朝着一名年轻人恭拜道:“秘卫府天字第五号府卫,参见五官中郎将!”
来人,自然便是郭嘉。
“那门牌之上的符文究竟是何意?”郭嘉拿着手中一枚印了‘5’字样的赤金打造的金牌,不解的看着秦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这简单的符号是如何来区分府卫的。
“便是五之意,代表着秘卫的身份号码。”秦裴躬身道。
“哦?”郭嘉闻言,拿出另外几枚令牌,不同于秦裴的赤金打造,其他几枚令牌却是以银牌、铜牌和铁牌制成,此刻不禁饶有兴致的道:“莫非这其中还有何讲究不成?”
“秘卫府共有天地玄黄四卫,共一百零八人,每卫二十七人,名号越靠前,则地位越高。”说道这里,秦裴有些傲然道:“而天地玄黄,虽无从属之别,都是直接听命于陛下,能力却有高下之分。”
显然,能够成为天字号秘卫,而且排在第五,已经足矣说明秦裴的能力。
“我观这府中之人,虽是家丁打扮,却颇有几分军旅气息,也是秘卫?”郭嘉好奇道。
“非是秘卫。”摇了摇头:“秘卫府选拔极其严格,非人才不入,这些,只是卑职招揽的一些从人,算是秘卫府的编外成员。”
“那……”郭嘉晃了晃手中的一大堆令牌:“其他人如何联系?又在何方?”
临行前,刘协给了郭嘉十一枚令牌,这是蜀中秘卫的力量,也就是说,像秦裴这样的人,蜀中有十一个。
当时郭嘉还不怎么在意,但此刻却不得不惊叹于刘协的布局能力和渗透水平,这一个秦裴在蜀中的力量已经堪比一些蜀中中小世家,虽然有天地玄黄之别,但此刻郭嘉已经相信,能够成为秘卫府秘卫,都不是等闲角色,此刻他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这支力量。
“请上使见谅,天地玄黄,除了陛下之外,只余一号联系,相互之间,并无联系。”摇了摇头,秦裴肃容道:“至于天字第一号是何人,还请上使莫要询问。”
郭嘉点点头,心中却是更加惊叹,一百零八人听起来不多,但只一个秦裴,其能量已经不小,不说秘卫府人人都有秦裴这样的本事,哪怕平均下来只有一半……或者三成,依旧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随即却是有些苦笑道:“看来,这些人需要我亲自来找出来了。”
秦裴点点头,事实上,他也暗中留意过,毕竟刘协弄出来的阿拉伯数字在这个时代跟甲骨文也没什么区别了,除了秘卫府成员之外,无人可以辨认,可惜,秦裴却并未发现其他人身上有此类标记。
郭嘉收起了手中的牌匾,刘协说过,只有相同的号牌出现,秘卫才会主动现身来见,这东西做工虽然精细,却也不是无法仿造,防人之心不可无,连他都好奇其他人的身份,若是秦裴有类似的想法,或者更诛心一些,想要着手将秘卫府的力量拿到自己手中可就不妙了。
此番回去,却是需要与刘协商议一下,这是个漏洞,所谓忠诚,就是不能让属下有生出类似念头的机会。
“我要查一个名叫张松之人,字永年,此人的过往底细,事无巨细,尽快找来,另外查一查蜀中有哪些怀才不遇,有志难舒之人,以寒门子弟为佳。”郭嘉直接向秦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张松人怎样还不好说,但一次简单的会面,让郭嘉觉得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过具体如何,还要仔细调查一番,原本郭嘉一个外来者,想要在蜀地调查某人,颇为麻烦,如今有了秦裴这么一个地头蛇在,却是让原本复杂的问题简单了不少。
“喏。”秦裴点点头,却没有告辞,而是在郭嘉疑惑的目光中,带着郭嘉来到书房,在郭嘉意外的目光中,扭动一处机括,书房的两排书架被直接打开,一座密室就这样呈现在两人眼前。
“上使请。”秦裴伸手一引,带着郭嘉走进了密室。
“属下重回蜀地之前,陛下便让属下留意蜀中英才,尤其是一些怀才不遇之人,要重点关注,属下回成。都已有一年,却是借机搜罗了不少,张永年便在其中。”重新关闭了暗门,秦裴才向郭嘉解释道。
“那张松其人如何?”郭嘉询问道。
秦裴点燃了几盏灯,将整个密室照亮,郭嘉这才发现,眼前的密室也是类似书房的布局,周围摆满了书架,不过上面的书籍却只有不到一半。
秦裴从一个书架上抽出几个竹笺交给郭嘉道:“张松自小因为容貌丑陋,颇受排挤,虽生于世家,却不得重用,甚至因此,其父曾经怀疑其母对其不忠,虽是嫡出,但在张家,甚至不如庶出受重视。”
“自小生性孤僻,只是埋头苦读,虽然相貌丑陋,其才却是不凡,有过目不忘之能,长大后,性情桀骜,然虽有才,却也因相貌,不受人重视,如今在州牧府做个主簿之位,实为掌管文书小吏。”秦裴一五一十的将张松的一些主要事迹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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