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庭院中,两人沉默着。
沙莫突然迈开步子朝亚历山大走去,边走边脱下外套。
哗啦,外套飘覆在亚历山大身上,亚历山大抬起头,看到沙莫坐在身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有力的手揽住肩膀,搂进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令亚历山大有一瞬的失神。
“明天我送你过去。”沙莫在他鬓边耳语,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亚历山大愣住,清澈的眼睛眨呀眨。愣了一会儿,似乎决定了什么,他突然把手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
沙莫惊觉,拽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亚历山大把溢出血液的手指放在沙莫眼前:“你喝吧~?”
这回轮到沙莫愣住了。
“要不,我进去拿个罐子,挤点血给你带走?”亚历山大眨巴眼睛瞅着沙莫。
望着恢复精神的小家伙,沙莫莫名地觉着一丝心安。他低下头将亚历山大的手指轻轻含入口中。
刚才还劲头十足的亚历山大瞬间就后悔了,柔软的舌头在指尖游走,伤口疼痛中夹杂一丝瘙痒,气氛顷刻间变得暧昧,亚历山大心跳狂飙,导致血液更快速地从伤口涌出!
这边沙莫舔得正欢,那边亚历山大脑门儿冒热气。
直到血液不再渗出,沙莫松开口,将亚历山大紧紧搂在怀里。
脑袋挨在沙莫宽阔的胸膛上,隐隐能听见心跳节奏声,亚历山大渐渐平静下来。
“你一会儿还回去吗?”亚历山大问。
“不回去了。”沙莫柔声回答,“我会陪着你,主人。”
亚历山大皱眉:“不要喊我主人。”
沙莫问:“那你要我喊你什么?”
“嗯…”亚历山大想了想,“随便,不是‘主人’就行。”
沙莫沉默半晌。
“小亚。”
“嗯。”
沙莫紧了紧腰间手中的力道,语气坚定:“你要相信我。”
闻言,亚历山大嘴角上扬,微笑着嗯了一声。
之后两人一直无话。
夜深,肩膀上那件风衣源源不断输送着暖意,在沙莫的怀中,亚历山大睡着了。
“喵~~”金刚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三下两下跳到还倚在一起的两人中间,朝亚历山大的耳朵轻咬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亚历山大杀猪般地惨嚎!
沙莫耳膜都快爆炸了,惊醒后看到亚历山大正狂追金刚:“说了不许这样叫我起床!臭金刚别跑,看我不揍扁你!!”
沙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捡起落在地上的风衣外套。
“啊,抱歉。”亚历山大挠挠头,朝沙莫无奈一笑,“忘了你在这儿了,聋了没?”
差不多了。沙莫腹诽,把外套搭在肩上,冷冷道了句:“走吧。”
一丝黯然划过亚历山大的眼眸。“喵!!”金刚一爪子下去给他锁骨上划了三道红痕!“啊啊啊臭金刚!!!”……
伫立在西区海岸线边缘的矫正所是一栋不高、却很占地儿的建筑,雪白的外墙在阳光中反射刺目光芒,令人难以直视。
大门气派而肃穆,远远望去像是个会堂,无法让人联想到其中所进行的香艳调、教。每一个即将成为“雀”的男孩,都要经过矫正所的层层训练,得到所长亲笔签名的资质证书,才能顺理成章进入拍卖场。
豪华的飞行机稳稳停在矫正所门口,亚历山大跟在沙莫后面。
“教皇大人!”门口的侍卫低头行礼。
沙莫掠过他们,径直朝里走去。亚历山大惴惴不安地左顾右盼。
“哟~!”
突然前头传来人声,沙莫停住脚步,亚历山大撞上沙莫的屁股。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沙莫老弟。”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自然卷的浅色发丝一缕一缕在风中飘扬,金框眼镜后,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令他英俊的脸庞显得十分阳光灿烂。
“废话少说,跟你商量个事。”沙莫把身后的亚历山大一把推到前面。
男人盯着亚历山大的脸看了一会儿,面露疑色:“你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愣愣地点点头。
“诶?”男人指着他,“他不是今天…”
沙莫略微烦躁地点了下头:“我限你五天之内把他放出来。”
“五天?!”卷发男人一脸黑线地拍拍沙莫的肩膀,“老弟,你别跟我开玩笑。”
沙莫推开他的手,冷冷道:“我没跟你开
玩笑。”
“光基础训练都要十天啊!你这不是逼我以权谋私吗?!”
“没错。”沙莫冰蓝色的瞳孔中闪着不可抗拒的威逼气势,“行,还是不行?”
男人咬着手绢儿眼泪唰唰:“不带这么玩儿的…”
“就这么定了,五天之后,拍卖场要是看不到人,就把你这片破房子夷为平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突然,衣服被拉住。
沙莫转过头,发现亚历山大正紧紧揪着他的衣摆,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一丝心疼划过胸口,沙莫摸了摸亚历山大的脑袋,只说了一句:“拍卖场见。”便走出大门。
望着沙莫的背影,亚历山大想起昨天晚上那句坚定的‘你要相信我’,顿时,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恐惧夹杂着失落占据了内心全部角落。
“嗨,亚历山大。”卷发男蹲下来,朝他笑得灿烂,“我们进去吧。”
望着他的笑脸,亚历山大却没有一丝好感,皱眉问:“你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我是矫正所所长——文森特。”
望着亚历山大和文森特走进矫正所,坐在飞行机中的沙莫烦躁地从兜里掏出卷烟,啪地点燃。
文森特牵着亚历山大的经过一段柔软地毯到达大厅,厅堂窗明几净,与外墙一样雪白的墙壁上光影斑驳,竟腾升出几分美好的感觉。
大厅中站着二十来个和亚历山大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从衣着来看,都是贫民区出生,只有站在边上的一个孩子,看样子似乎不至沦为如此境地。
文森特朝亚历山大温柔一笑:“怕么?”
亚历山大皱眉:“怕屁呀!”要怕也不怕你。
文森特一愣,心想沙莫还真是捡了个尤物,这个小家伙调、教起来一定会很有趣。他让亚历山大也站了过去,转身的瞬间,他瞥见亚历山大右手背上的花纹印记,金框眼镜反射冷冷白光,然而脚步只顿了半秒,文森特便离去。
穿着古怪袍子的几个调、教师站在一旁讲话,听太不清,他们似乎并不急于开始工作。
孩子们也很放松,偶尔低声聊两句。
亚历山大站在那个较为出众的少年身边,忍不住问了句:“我叫亚历山大,你叫什么?”
少年一惊,仓皇抬头,有些苍白的稚嫩面孔,已是显现出几分美丽。
“你叫什么?”亚历山大挠挠头,重复了一遍。
“……路易斯。”他垂眼回答。
“你好,路易斯!”
亚历山大露齿一笑,“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啦!”
路易斯静默几秒,微笑着点了下头:“嗯…”
“唉,真是搞不懂。”亚历山大神情不屑,“那些有钱人脑子里都在想些啥…”
路易斯微微摇了摇头,小脸飞起一丝红晕,眼神也变得光彩起来:“…我只是…为了能和主人在一起…”
“咦?”亚历山大有些惊讶,“你已经有主人啦?”
路易斯沉默一阵,红着脸点点头:“我要跟他走…家里人不同意…我就偷偷跑到这里来了…反正我已经十八岁了,他们没权利阻止我……”说到这个,路易斯的话语异常流畅。
亚历山大满心的问号——天底下会有为了追求所爱之人而不惜去成为“雀”的人吗?他愣愣地望着路易斯,似乎想撬开他脑壳探个究竟。
☆、3
亚历山大正疑惑之时,调、教师们已经在他们面前横排站好,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也整齐划一的严峻冷酷。
文官站在高台之上朗诵关于“雀”的条例、法律和事宜。
陈词滥调。亚历山大不屑地望向别处,然而他懂,这份不屑并不能减轻内心的恐惧。
文官朗诵完便退下了,接着白衣侍者将“调、教契约书”逐一递送给少年们签字。契约书上写明成为“雀”后即将放弃的一切权利,以及接受矫正所的调、教等相关文字。签好后,将一个带有编号牌的细绳系在手腕上。
路易斯看也不看,直接签上名字,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轮到亚历山大,他的目光扫过契约书的每一个文字,内心像沸水一样翻腾:不如大闹一场早死早超生得了!产生这个自暴自弃念头的同时,他想起沙莫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的他看不懂的坚定,一种随波逐流的飘摇感裹袭全身。
——也许,这个叫沙莫的男人可以稍稍信任一下。
亚历山大漫长而细微的时间巨轮终于又开始常速转动。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签下了名字。侍者为他系好牌子,亚历山大看看手腕——九号,他瞟了一眼路易斯,是八号。
'。。'
第五天,他们正排着队要去进行深喉训练。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手臂被拽住,将亚历山大拉离了队列。
咦?他惊讶抬头,看见文森特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冷光。
“所长大人。”一旁的调、教师们低头行礼。
文森特瞟了眼他手腕上的牌子,眯眼一笑:“九号,这几天你的表现极差,这样子怎么成为‘红雀’呢?”
“呃…”亚历山大眨巴眨巴眼睛。
文森特用手指挑起亚历山大的下巴,微笑道:“接下来由我亲自调、教你,听明白没?”
“……明白了,所长大人,请带我走。”标准的回答。亚历山大恭顺地垂下头,心里却不知把这个文森特骂了多少遍。
亚历山大跟着文森特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啪地关上。
“把衣服穿上。”文森特笑着吩咐,将衣服丢给他。亚历山大愣了几秒,饿狼般扑向自己的衣服,飞快地穿起来。
文森特看着他穿好,便朝他走去,边走边从背后唰地掏出一把小刀!
亚历山大一惊:“你要干嘛?!!”
文森特手中寒光闪烁,连笑意也变得诡异起来:“放松,只是有一点疼而已。”
亚历山大吓得脸都绿了:“别别别别别过来…!!!”
“别动。”文森特朝他伸出手。望着那只“魔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亚历山大脑中那根弦啪地崩了!“哇啊啊啊——!!”他惨嚎着狂奔,一脚踏上书桌,把文件踩得乱飞!
“喂…”文森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亚历山大像个猴子似的从桌上一跃至书橱顶上!
“你给我下来!!”文森特急了,这小子几天没吃饭还这么有力气?!
“你要杀我我还下来?!那不是找死么?!!”亚历山大蹲在书橱顶上大吼,抽出脚下的书就朝文森特扔去!
文森特被一本本厚书砸得东倒西歪,气得脸都绿了,本不想说的话顿时脱口而出:“不要以为你是沙莫的主人就可以放肆!!”
“哎???”亚历山大歪着脑袋,手中的书滑落砸在地上,“…你说…你说谁放肆?”话音刚落,只觉着脚下不稳,书橱发出吱嘎声响,亚历山大心中大叫不好——
嘭!!!!一声巨响,文森特的办公室被夷为平地。
亚历山大坐在倒下的书橱上发愣,被压得看不见脖子的文森特,眼镜碎裂,双眼变成俩漩涡,转呀转。
“喵~~”金刚把自己的毛舔得闪亮,迈着优雅的步子从沙莫书桌上走过。
沙莫瞟了它一眼,推了下眼镜,继续批阅公文,笔尖发出沙沙声响。
金刚走到正在沙莫脚下打盹儿的黑狼犬边上,左走走右走走,发现这死狗不鸟它,便直起尾巴,朝狗脸上抽了一棍子!
“嗷呜!”狼犬从美梦中惊醒,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龇着牙低声呜呜叫,仿佛在表达它的不满,金刚也毫不示弱地弓着身子备战。
“别这样。”沙莫垂手摸摸狼犬的脑袋,狼犬立马收起气焰,乖乖卧倒在沙莫脚边。
金刚觉着无趣,跳到书橱顶上睡大觉去了。
还没安静几分钟,就有人来敲门:“教皇大人,矫正所所长文森特在门外…诶?!等会儿!…不行!…您不能进去!!”嘭!!沙莫房间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望着气势汹汹的文森特,沙莫笑了,撑着脑袋语气异常轻松:“哦?难得见大哥你这么没礼貌。”
“哼。”文森特浅色的卷发比以往更乱糟,眼镜反着光。
文森特把门踹关上,一扬手,将东西丢给沙莫。
沙莫抬手接住,摊开手掌,一个极小的玻璃瓶,瓶中暗红色液体反射诡谲光泽。
沙莫瞳孔骤然收缩!“你!…”他
刚抬起头,就看到文森特如毒蝎般冷峻严酷的眼眸近在咫尺。
“怎么回事?”文森特问。
“就这么回事。”沙莫冷冷回答。
文森特怒气上涌,一把拽住沙莫的衣襟把他狠狠按在墙上!“沙莫,你脑子烧坏了是不是?在这节骨眼上搞这种破事儿?!!”
沙莫盯了一会儿文森特,把他的手掰开,语气依旧冰冷:“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怎么了?”文森特笑了,满头的肿包还在隐隐作痛,“应该是他把我怎么了。”
“啊啾!”正在打扫文森特办公室的亚历山大苦逼兮兮地打了个喷嚏。
“总之,我会保护好他。”沙莫推开文森特,理了理衣服,“你尽快把他放出来。”
“还有谁知道这事儿?”文森特语气夹杂一丝无奈。
沙莫说:“都被我处理掉了。”
文森特冷笑:“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也‘处理’掉?”
沙莫也冷冷一笑:“岂敢。”
印记译文,全世界只有他们俩能读懂,沙莫打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才主动将亚历山大送到文森特手上。
“行了,七天后拍卖会见。”文森特背过身,抬手打了个招呼,“血你悠着点儿喝,保不准你的主人中间再捅点娄子,你还得多捱两天…啊!!”文森特被后面扔来的书砸了个正着。
“好无聊啊~~”亚历山大坐在墙角伸了个懒腰,这几天一直蜷在文森特办公室当他的茶水小弟,不准这不准那,无聊到了极点。
“要不你还回去受受训练?”文森特调笑道。
亚历山大红了脸:“不要!”
“对了,”文森特眼中闪着淫邪的光,“你可以命令沙莫过来接受调、教…”
亚历山大愣住了。
“他是你的‘雀’,你的命令他必须接受…”
“不要说啦!!!”亚历山大脸通红,脑门儿冒热气。
看他那傻样儿,文森特哈哈哈笑个不停。
七天后的拍卖会很快就到了,因为听说有“红雀”压轴,看热闹的人特别多。
亚历山大套着无袖的银色袍子跟着文森特出了办公室,刚到楼下,就看到照常早起准备训练的少年们,队尾的是路易斯,他好像有些瘦了,大概是打营养针的缘故。
文森特要去取公文,让亚历山大在大厅等着。
文森特刚走,亚历山大就跑到过去:“路易斯!”
路易斯回过头,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神却依然光彩
。
“路易斯,我今天要走了…”亚历山大觉得有些心虚,“你要照顾好自己。”
路易斯笑着点点头。
“跟我道别啊路易斯,以后不知还能不能见啦。”亚历山大捧着路易斯的肩膀。
路易斯笑容消失,摇摇头。
“怎么了?你说话呀!”亚历山大有些着急。
路易斯神情有些窘迫,小脸泛红,一直在摇头。
“行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