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只有两个空位,走在方维旁边的是一位带着孩子的老妇人,所以方维没有往空位处走,而是往里面走走,站在一根扶手边。谁知道跟在他后面的雷烈一个健步奔到空位边坐下来,对方维高兴的大喊:“快过来,这里有座位。”
方维闻声,看到雷烈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拍着另一个空位,正对他邀功似的大叫。
看了看立在雷烈身边的那位老妇人和孩子,再看了一眼车厢里其他乘客眼中的责备,脸皮薄的方维几乎要抓狂,真是的,今天他算是被这个无聊的家伙丢尽颜面,乘着地铁未发动,方维走过去一把扯起雷烈,又对旁边站着的那位老妇人歉意的笑笑,“你们坐吧。”
被方维拖到旁边站着的雷烈一头雾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地铁票,不解地问怒瞪着自己的方维:“又怎么了,难不成你帮我买的是站票?真是的,干嘛这么小气啊,钱不够你就和我说……”
雷烈如唐僧念经般的话最后被方维的一个凌厉眼刀所制止,他吞下下面的话,乖乖的站到方维身边。
“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品行能如此恶劣,连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不知道!”
地铁很快发动了。站在方维身边的雷烈不时因为地铁的惯性被周围人挤得越来越贴近方维的身体,他伸出一只长臂,抓着他和方维赖以支撑身体平衡的那根柱子,另一只长臂绕过方维的腰,把他圈在自己的怀里,尽量不让车厢里的人挤着他。
雷烈低下头,下巴正好搁在方维的肩颈窝,低声笑着说:“其实站票也不错,能和你更加亲密呢。”
不知道是车厢里的暖气,还是雷烈喷到肩窝的温热鼻息,方维的脸上泛起红晕,他先是看了一下周围人群,见大家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方维往旁边站了站,离雷烈远点,然后又抬头给了雷烈一个警告的眼神。
没隔多久,地铁车厢广播里报出方维所居住的那个站名,“哎,咱们要下车了吧?”
雷烈兴奋的戳戳方维。
方维无动于衷地看着车厢里的广告屏幕,没有理雷烈。
直到地铁又停在下一个站点,方维走下车。
出了地铁站,夕阳已经完全下山,天空渐渐暗下来。
“哎,方维,这么晚了,天又冷,你不回家还要到哪去啊?”
雷烈看着身边被冻的瑟缩着的方维,心疼地拉他的手。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在这么冷的天出来散步,你要是嫌冷,赶快回家。”
神经病,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有家回不得。方维紧了紧身上的厚棉衣,甩开雷烈的手,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路上瞎逛。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雷烈还是被方维冰凉的手吓着了,这家伙,还死鸭子嘴硬,都快冻成冰棍了。
两人此时正处于步行街路口,旁边就是一个卖热饮的小店,雷烈想了想,跑过去扔出一张钞票,买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方维:“喏,拿着,捂捂热。”
方维接过咖啡,没有多看雷烈一眼,捧着咖啡继续漫无目的在步行街上逛着。
雷烈跟在不发一声的方维后面,从步行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也没有见到方维进过任何一家店面,只知道这家伙其实是和往常一样,故意和自己拖时间,看看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周围的路灯早已亮起,雷烈叹了口气,要是他再这样跟着方维,估计这个固执的家伙能在冷风中逛一夜。
走到步行街的尽头,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雷烈招招手,出租车停在两人的身边,方维疑惑地看着雷烈。
雷烈把方维冰冷的身子塞进车子:“算了,你还是赶快回家吧,瞧你都要冻成冰棍了。”
雷烈又塞给司机一张纸币,对司机报出方维所在小区。
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雷烈挫败的叹息,唉,什么时候他的方医生能让自己登堂入室呢!
“雷少,咱们是不是回去了?”
阿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低声请示自家在寒风中遐想无限的少爷。
16、平安夜,不平安(上) 。。。
方维直到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两只睡眼惺忪的眼睛还在拼命打架。平安夜前一天值班已经够惨的了,更惨的是,他这还是连班,昨天连上了二十四小时班,下班后又因为那个可恶的雷烈一直缠着他在寒风中兜了半天圈子,好不容易回到家,洗好澡连饭也没有吃就爬到床上准备补眠,谁知道又接到杨新的电话,哀求他帮忙替一下班,没等方维拒绝,电话那端的杨新就以“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没权拒绝圣诞夜前夕加班”义正言辞把他想说的话给堵了回来,然后果断挂了电话。
方维再次打了个哈欠,感觉鼻子有点塞塞的,冒似有要感冒的迹像,这是他身体上为数不多的坏毛病中的一个,只要太累了,就容易感冒,再说了,昨天下午又在寒风中转了那么久。原本准备往办公室去的方维调转方向,准备到药房去拿点预防感冒的药。
中国人大都图个吉利,还是平安夜的前一天,连到医院买药的人也少了,尤其又是一大早。
药房前面等着拿药的就方维一个人。方维在等药的时候,发现旁边坐在电脑前的小姑娘不时看看自己,又看看面前的电脑,脸上露出没头没脑的笑,方维以为是自己身上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低头看了一圈,并没有出什么错啊,他再看向小姑娘,对方笑的更诡异,不由问:“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看把你笑的。”
“方医生,不是……你身上没有不……不对的地方,而是太……太像了……”小姑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干脆指着电脑屏幕说:“还是你自己来看一下吧。”
方维走过去,看到小姑娘面前的电脑上正打开一个社区网站,这是中国最大的社区论坛,在方维一开始对自己的性向有了初步认识的时候,因为好奇和困惑,方维在其中叫做一路同行的版块上流连过一段时间。小姑娘面前打开的页面是这个论坛的另一个版块,娱乐八卦。
方维一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图片的时候头砰的一下就炸开了,脸色瞬间煞白。虽然照片中的两个男人从眉毛到下巴都打上了马赛克,可是方维却一眼就看出,是他和雷烈,再看照片的背景,分明是昨天在地铁上的时候拍的,照片里他和雷烈被周围的人挤的很近,贴在一根柱子前,雷烈站在方维的身后,几乎是半拥半抱着他,拍照片的瞬间,可能雷烈正低头和方维说话,比方维几乎高了有一头的雷烈,低头的时候嘴巴正好搁在方维的脸侧,那情形看起来就像在吻他。
“方医生,怎么样,这个男生是不是很像你?”
旁边一直等着的小姑娘见到方维看完图片,迫不及待地问他。
方维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小姑娘笑笑,“是有点像。”
小姑娘听了方维的话,对另一个忙着给方维抓药的小姑娘说:“我就说像方医生嘛,看,现在连方医生自己都说像,你还说我胡扯。”
“得了,小刘,我就见不得你们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腐女,你说整天面对个电视意淫一下男明星们也就算了,现在倒好了,连路人也不放过,还把人家挂上了八卦的墙头,你说这会给当事人带来多大的影响啊,再说了,依我看这张照片,也不像是接吻,分明是这个高一点的男人低头在和矮点的男人说话,你说对吧,方医生?”
把打包好的药递给方维,另一个小姑娘不赞同的驳斥同事小刘。
方维接过药,再看了一眼帖子的标题,“腐女们的福报——地铁X号线惊见一对帅GAY!”,方维转身接过药,伸手轻轻敲了敲对自己一直笑得暧昧不明的小刘的头,笑道:“真不知道你们这群小丫头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好好上班,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网站,小心发现了被扣工资。”
“我才不怕,方医生是个好人,不会去告状的,对吧?”
小刘对于方维的话丝毫也不放在心上,整个医院谁不知道方医生的,那可是全院公认的好好先生,完美男人一个。
方维拿着药刚走出药房,就听到后面的小刘对同事说:“唉,好可惜,要是照片里的男人真是方医生就好了,我倒是觉得像方医生这样完美的男人还真的只有这个高大健壮帅气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说咱们全院上下有哪个女孩能配得上方医生的?”
“去,你自己得不到,还巴着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不到呢,我看你就是嫉妒心作祟!”
“哎哟,你哪里懂得我们腐女的心哟……”
方维拎着药越走越急,越走越快,等到终于听不到两个女生的对话,走到一个安全通道口,四下看了下,并没有人经过,他停下来,掏出手机,从电脑里翻出上次雷烈硬是储存在里面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雷烈充满磁性好听的声音:“对不起,我现在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稍后回你。”
TMD!
方维不由飙出一句国骂,骂完连他自己都有点吃惊,气得伸手砸了一拳墙壁,然后甩着被砸痛的手,继续拨着雷烈的电话,哼,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这边眼看都已经火烧眉毛了。
雷烈其实这天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自从昨天晚上把方维送上车后,就被雷帮的几个老家伙给召到了总部开会,会议的主题还是围绕着要不要把雷帮的主要资金投向越南那个市场,其中尤其是牵头人利雄发,利小刀的父亲,叫嚣的更胜。
雷烈正懒散的斜靠在会议椅上,冷眼看着长桌对面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利雄发。
自从雷霆退隐,让雷烈慢慢接管帮会诸事后,帮里这几个员老都老大不快,雷烈也知道,他们是不服气自己,毕竟,要这些在枪口刀尖上混了一辈子的人完全死心踏地听从他一个毛头小子的指挥也确实为难了他们,所以雷烈是尽可能的对他们作出退让,可是事关雷帮生死存亡的大事上,雷烈是丝毫不会作出退让的。因此在发叔叫嚣着要带领雷帮去抢战越南军火市场的事情上,雷烈是坚决反对,笑话,好不容易雷帮能有今天这个渐渐漂白的局面,正经钱都挣不过来,再像过去那样让帮众们风里雨里血里的去拼去抢去挣,除非他有病。
第一次接到方维电话的时候,是利雄发演讲的最激情的时刻,不好驳发叔的面子,所以雷烈很快挂断了电话,等到方维再次打过来,雷烈看着手里的来电显示,意识到了肯定是碰上了什么重要事情,要不然这家伙死也不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的,正好发叔演讲告一段落,雷烈扬扬手机,作了个出去接电话电话的手势,在一群吹胡子瞪眼睛的老人家的怒视下,雷烈潇洒的出门。
17、平安夜,不平安(中) 。。。
再次接通电话,听完电话那头的方维激动的说完事情的原委,雷烈笑道:“我以为什么事情呢,就这点事就把我们的方医生吓坏了?嘻嘻,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
“什么胆子小,滚,你不要做人我还要做人呢,要是被医院知道了,要是被认识我的人知道了,我……咳咳……我……”
方维也不知是给吓的还是气的,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雷烈见他这样,忙心疼地说:“好好,你不要激动,我马上去解决,马上去解决。”
挂断电话,雷烈招过不远处的阿二,吩咐他几句,最后又叮嘱:“让原网站还有一切转载的网站都删了贴子,再查查发贴人的底,看是路人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不是故意的,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阿二的办事效率从来都让雷烈非常满意,才不到半小时,便回来了,“雷少,事情都办好了,所有网上的贴子都删了,至于发贴者,我们也查明了,是个才上初中的小姑娘,兄弟们就警告了她一下,也没有多为难她。”
雷烈点点头,“嗯,做的不错,你先下去吧。”
掏出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了,雷烈好笑,以往每次打方维手机,不响到最后是不会接的,甚至有时候要拨个二次三次。
雷烈才刚想说话,电话那头的方维已经急切的问:“喂,雷烈,怎么样,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雷烈笑着说:“世界上还有我雷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所有的贴子都删了,还有发贴人,我也警告过她了。你放心吧,没事了。”
雷烈听到电话那边的方维长长舒了口气,“哦,那,你有没有为难人家啊?你可别为这事又动刀动枪的啊。”
雷烈扯了扯嘴角,这家伙,当他是天生杀人狂呀,还动刀动枪,“你放心,我又不是老虎,难不成还吃了她不成,对方才不过是个初中小女孩,再说了,我要吃也是——吃你!”
雷烈说完,静静等着对方的小宇宙爆炸,果然——
“滚!”
方维只说了一个字,啪的挂断电话,他的脸上被气的一阵红,一阵白,有路过的小护士见到他,笑着招呼:“方医生早,你怎么站在这儿,上班要迟到了。”
方维勉强对小护士扯出一丝笑:“嗯,早,我马上就走。”
经过一番惊吓,又加上连天的劳累,等到方维坚持到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堪重荷,从更衣室出来,昏昏沉沉的走到医院的大门外面。
今天就是平安夜了,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降落,可是医院对面的鲜花礼品店前面都纷纷摆出了亮着各色灯的圣诞树,上面飘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在一闪一闪的小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不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赞赏一番。
不过方维可没有心思欣赏这些,他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向他叫嚣着,睡觉,睡觉,睡觉。
还没有走到地铁口,远远就飘来了一阵熟悉的旋律,虽然听起来声音隔的很远,可是还是能听出来演唱者的撕心裂肺的痛和浓浓的忧伤,临到近了,不出意外,方维又看到了上次的那个流浪歌手,抱着一把吉他,全情投入,仿佛全世界就他一个人,他并不是为别人而唱,而是为自己而唱。
猎猎寒风中,不时有枯黄的树叶零乱的飘到他的身上,但是他丝毫也不在意。
掏出皮夹,方维颤抖着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元的纸币,弯腰放在男人面前已经被好心人放了不少纸币和硬币的小纸盒里,钱还没有落到盒底,方维只觉一股劲风扫过,小纸盒已经飞出很远,里面的各种面值大小不一的纸币零乱的随风飞在空中,硬币也叮叮当当的滚得满地都是。
方维揉着被扫到的胳膊抬头,就看到一个年龄不是太大绑着一根马尾的男孩站在流浪歌手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挑衅地瞪着歌手:“我说最近怎么在雷叔那里看不到你了呢,原来跑这儿来了,啧,岳斐文,怎么着,你在雷叔那里卖弄风骚还不够,竟然还跑到这里来勾引男人来了,你是不是犯贱啊?”
少年的尖细声音中夹杂着嫉恨,方维简直不敢想像,这个外表长得有点文弱女气的男孩,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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