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二十年前，不是更早的时候？”他父亲苏鹏君去世的时候，苏显扬刚过六岁生日。他今年二十八岁，怎麽算也不可能会是二十年前！
周夫人摇头，“只会晚不会早。”
苏显扬只觉得有些不真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时什麽样的心情。“我知道了，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你这孩子真不错，人长得好，又懂礼貌，听说还是‘嘉嵘’公司的总经理，要是梅姐姐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周夫人由衷的称赞道，苏显扬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外面有人来接我。”周夫人说著看向他，“我希望你一直能好好的。”
“谢谢，我知道了。”体会到周夫人关怀，苏显扬上前给了个拥抱，虽然对方有些惊讶，最後却又有些欣慰。“记得要好好的。”
“恩，您慢走。”苏显扬亲自把人送上了车，接著抽出一支香烟，刚点燃一会儿，却又把它灭掉了。
苏显扬到家躺了一下午，李泰回去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睡著了。他拿出毯子想给他盖好，苏显扬就醒了。
“吵醒你了？要不回房再睡会儿？我买了菜，准备做晚饭呢。”
“李泰，如果我是真心的，你会跟我一辈子吗？就算我死了？”苏显扬靠在沙发上，他不知道以前的坚持，现在还要不要继续。
“你他妈的乱说什麽呢！”李泰气急骂道，“之前你还逼著让我注意安全，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你他妈自己动不动就说死是什麽意思！”
“苏显扬，我他妈的告诉你，就算你死了，老子下十八层地狱也要缠著你！”
“人死了就什麽都没了，你怎麽追我到十八层地狱去？”苏显扬不为所动，就事论事。
“你没死过怎麽知道没有，反正你到哪我就到哪，你想甩也甩不掉。以真心换真心，老子的心早给你了，说什麽我也不会吃亏的！”李泰说著坐在他身边伸手覆在他的心脏处问道：“你的是真心吗？”
苏显扬眼眸中亮光一闪，他一个翻身把李泰压在了身下。“我对你，早已经不是试试那麽简单了。李泰，我给你真心，如果你敢对不起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麽阴冷残酷的话语，冻得李泰的心口发麻。但那一瞬过後，向他幕天席地扑来的却是满心狂喜。“我不会，我喜欢你，只要是为你什麽都愿意，绝对不会对不起你的。”
苏显扬回给他的是一个热吻，然後逐渐升温，他们从沙发到卧室，最後转战浴室。那一顿晚饭，等真正开吃已经是半夜了。
34
楚慧的事拖了一段时间，楚耀辉决定先回去。Z城是玄盟的总部，和在首都的苏家距离并不遥远。坐动车也不过是个把小时的事。
楚耀辉之前答应了苏显扬让他见项方，但对方不能出来见他，苏显扬要见人必须亲自去。苏显扬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玄盟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也不再熟悉，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苏显扬跟著离开H市，走之前他并没有特意和李泰告别只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平常的就像是他只出去旅行一般。
李泰虽然担心，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
到了Z城，从飞机上一下来，十几辆的宾利车开来接人，用的还是某军区的牌照。站在苏显扬身边的楚慧看到这情况，直接乖乖闭嘴把心思放到了肚子里。
玄盟的总部是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在这种平原区的空旷地带，如果有人想靠近，很快就能被发现。
靠著小树林有一个庄园，看著类似与外面那种度假村。楚慧心想这玄盟那些人还真是会享受。
五步一卡，三步一停，费了不少时间他们才在一栋别墅前下了车。
楚耀辉让人带楚惠先进去，自己领著苏显扬走向了另一边。
在来玄盟前，苏显扬又让IS给他调查一件事，最後的结果是没结果。
已经有了孩子这个线索，却还是没查出什麽多余的消息，这并不能突显IS的无能，而是进一步的反应出了另一方阻碍的势力很强大。
要说到了这种程度，苏显扬多少也能猜出是哪些人在阻碍他。
“怎麽样，看出什麽了？”沈绍杰泡了杯咖啡，他需要提提神。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事和老爷子脱不了关系。”苏显扬拿下眼镜揉著鼻梁说道：“当初我没能力反抗他，这次一定要查清楚。”
“玄盟那也脱不了关系，据说我妈去世前，见过玄盟的尚健。”
“尚健？他不是死了吗？去年在意大利，那事沸沸扬扬可闹了好一阵子。”
“所以到他这线索就断了，要说那老爷子肯定知情，可他什麽都不会告诉我，就算对我说了，我也不见得会相信。”苏显扬说著站起身。“楚耀辉那也不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
苏显扬说到这顿了下，问道：“尚健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项方，当初他们都是跟著叶飞的，两人曾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说不定是楚耀辉想引你入局，他的目标真的仅仅只是那几个眼线？”沈绍杰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如果不能收为己用，最好的办法是什麽？”苏显扬从一开始就知道楚耀辉想把自己按在玄盟的那几颗钉子拔了。“我去了玄盟，外面就靠你照应了。”
“我知道。”沈绍杰无奈地笑了笑。
楚耀辉既然答应了苏显扬就不会拖泥带水故作推搪，原本做为叛徒的项方在楚耀辉的特权下见到了苏显扬。
苏显扬想要见项方，至於项方想不想见他，楚耀辉做了这麽多动作显然心中有数。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昏暗的囚室，许久不见天日的项方面满的胡渣。虽然衣著破烂，但已经比苏显扬想象中遍体鳞伤被毒打的惨样好了很多。
“现在还有什麽人想见我吗？”项方说著呵呵笑了。
“是我，苏显扬。你应该知道我？”苏显扬站在楚耀辉的身边，看向对方黯淡的双眸。
果然听他这麽说，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他愣了一下，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楚耀辉啊楚耀辉，好你个楚耀辉。原来你早知道了！”
“我原本只是猜测。”楚耀辉神色不变。
对於他们所说的这两句话苏显扬并不清楚是什麽意思，但很明显对方认识他。所以他直截了当就问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我来见你只是想问一个问题，我妈是怎麽死的？”
“哈哈，你为什麽要问我这个问题，你怎麽不问楚耀辉，他既然能带你进来，就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项方干笑著满身颓废之气。
“我不知道。”楚耀辉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答案。
“你不知道！”项方显然不相信，“既然你已经有了那样的怀疑，怎麽会不知道原因呢？”
“什麽意思？”这下子连楚耀辉都皱了下眉。
囚室一阵沈默，然後项方叹了一口气，像是从最深处的海底传来，沈重冷冽。“她是难产死的。”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苏显扬的脑袋就像是被重锤狠狠打了一下，他脑子发昏险些站不稳。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真相狠狠刺激了。
他紧紧握著双拳想起之前周夫人的话，以及每次提起母亲时小姑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直以为老爷子刚愎自用，以为苏家看不起自己母亲，导致他们母子分离。甚至有时候他还会想是不是老爷子害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处处阻挠不让自己查出真相。
甚至於这次和老爷子闹僵跑出来，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性向问题，更多的是因为母亲，让他产生了恨意。
难产而死！
二十年前，在自己的父亲苏鹏君死後两年，他母亲难产而死，这样的丑闻苏家怎麽能视而不见！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被送到国外，苏显扬不知道老爷子到底出於什麽目的，但很显然现在他再没有针对他的必要。
“难产……”苏显扬几次张嘴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孩子呢？”
这次项方什麽都没说，楚耀辉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孩子生下来了，你的弟弟他活著。”
“他就是楚一丹。”
苏显扬猛然间转头，这个消息的震撼度不比他母亲的死因小。“你……”楚一丹是他弟弟，那麽眼前这……
苏显扬心情复杂，楚耀辉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楚一丹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楚耀辉说著看向项方，“他不是我楚耀辉的儿子，这事我去年才知道。”
不等苏显扬发问，楚耀辉就把事情说明白了。“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合起来欺骗我，我曾经的好兄弟。”
“就因为这样你害死了尚健，弄残了一丹，还把我囚禁在这！”所谓的好兄弟经过这麽多年早就变质了。
“从你们开始骗我起，就已经没把我当兄弟。怎麽，现在觉得我残忍了。”楚耀辉不怒反笑。“去年在意大利我不过是伺机试探了一下，果然是亲生儿子啊，尚健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为了救一丹连命都不要了。”
“楚耀辉！”项方咬紧了牙关没让自己冲上去。虽然他们混黑道的一个比一个黑，却没有谁会自己的兄弟这麽残忍！
“你们欺骗我的时候，可有把我当你们的兄弟？”楚耀辉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我们，我们那也是不得已。”苏家那老爷子步步紧逼，所以他们才借楚耀辉儿子猝死一事换了人。知道当时那件事的人都以为那孩子死了，其实只是掉了个包。
“我只关心结果。”楚耀辉看向苏显扬，“还有什麽要问的吗？”
苏显扬心中燥热，他想抽烟但现在这地方并不合适，“楚爷，我先出去了。”说完苏显扬就往外走。
楚耀辉看著他离开的背景眯了下眼，“项方，你对不起我，对尚健倒是很够义气。”
项方听了这话身子一颤，他闭上眼终於认命。“楚爷还想怎麽样？”
楚耀辉双手插西装口袋中，不甚在意地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麽样？”
“你放过一丹吧，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的，至少也有养育之情。”项方已经精疲力竭，他坚持这麽久终於到头了。“你想要的我和尚健的那一份，我会交出来。”
“恩。”楚耀辉听了只是应了一下，似乎这些对他来说是应该的。
项方虽然知道对方不可能不在意那部分地盘，可看到对方这样的态度忽然间心里没底。“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一丹他，一丹已经残了，不会妨碍到你。”
“我不会动他。”楚耀辉终於给出了答复。
“那就好。”项方说著坐了下来，之前他之所以如此死扛著，引来了苏家那人。现在却这麽轻易的就把真相告诉他，其实就是希望那人看在血缘亲情上能帮一丹一把。
就算那个人会恨自己的母亲，就算苏显扬并不会认自己的弟弟。但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楚一丹被楚耀辉害死。现在他唯一希望，唯一能保住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安心好好休息。”楚耀辉不再多说出了囚室就锁了门。
35
楚耀辉出来的时候看见苏显扬就站在外面，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烟蒂。
“想开了没有。”楚耀辉也跟著点燃了一根。
他吸了口烟，忽然间笑了。“我说这事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惨？”
苏显扬把手中的烟头灭了，说道：“你现在的情况是你的选择造成的，而我不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甚至连知晓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这麽说，你比我惨多了？”楚耀辉口中烟雾缭绕。
“不，是你比我狠多了。”
楚耀辉听了一怔，随即就笑了。“你说的对，难得还有人敢对我说这种话，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就算你不是我儿子，玄盟我也可以给你。”
“我之前的提议并不仅仅是试探。”楚耀辉再次向苏显扬伸出橄榄枝。
“我的答案不变。”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苏显扬对黑道更加没兴趣了。
楚耀辉早知道答案，对这样的回答也没生气。“你想见一丹吗？”怎麽说也是他的亲弟弟，楚耀辉对於这个变成养子的儿子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所以这事对他本人的影响远没有对玄盟来得大，因此他不得不把楚慧带回来。
“我应该见他？”苏显扬反问。
“你小时候应该见过他吧。”毕竟当初苏显扬在玄盟待过好几年，和当年还是孩童的楚一丹，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有一点交集的。
苏显扬皱眉，“好像是见过几次，只是当初看他嚣张跋扈非常不喜欢。”毕竟他们之间差了将近十岁，他不可能对那麽个奶娃娃有什麽兴趣。
楚耀辉听他这麽说，笑了笑。“那你现在应该见见。”
在意大利因为那次爆炸，尚健死了，楚一丹右腿废了後半生只能靠轮椅过活。
“你曾经是他父亲，却这麽对他，你有没有後悔？”苏显扬走的并不快，但已经到了前院。
“既然已经做了，後不後悔已经不重要了。”楚耀辉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子，看著严肃，处久了会觉得这人很温和，但他骨子里其实比谁都清醒且残忍。
“你让我去见他，是想让我带他走？”苏显扬说的很直白，可也只说到这，後面潜在的意思相信楚耀辉和他都明白。
楚耀辉和楚一丹父子多年难道真没有一点感情？尚健和项方相继离去，从某种程度上说著对昔日父子中间已夹杂这两条人命。楚一丹真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玄盟。而他现在这个样子，依靠苏显扬这个异父兄弟也许是最好的法子。
“那你怎麽想？”楚耀辉命没有否认。
“不知道。”这种事并不是一说出来就能接受的，“我先看看。”他现在没有答案。
第二天，楚耀辉召集大家在一起吃饭，苏显扬和楚慧都有幸见到了传闻中他们的那个弟弟楚一丹。
虽说是坐在轮椅上，但那副什麽都不在意的傲慢样，楚慧看著就非常不爽。就是这个人处处和自己作对，甚至还想要自己的命，楚慧一想到这事就没好脸色。
不过看著那人一副冷峻的样子，隐隐有种眼熟的感觉。
楚耀辉给他们做了个介绍，然後就安排厨房开始上菜。
楚一丹坐在轮椅上，看了楚惠一眼，随即寒著脸问道：“你是我姐姐，那这位是谁？你的相好？或者又一位私生子？”
楚一丹勾著嘴角冷笑道：“你们有资格坐在桌子上吗！”
“你！”这麽屁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楚慧气得差点掀桌子，还好她知道现在的环境不允许，这种程度还是能忍住。
“这种话你应该问爸爸，我也没资格决定。”楚惠也不是吃素的，你不要脸她也不给脸。
楚一丹放下手中的碗筷，没好气地说道：“我要回房。”
也没见楚耀辉有什麽动作，他身後的那位美少女上前推著他就离开了。
看著这情景苏显扬什麽都没说，他也没什麽好生气的。他们楚家内部的事和他没关系，他也不想搀和。只是这楚大少这麽沈不住气，不给楚惠脸就算了，瞧他也没给楚耀辉什麽脸色看。就这样的败家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这麽多年也没见他有什麽长进。
“就那毛小子还想杀我！”见到了真人，楚惠不淡定了。原先她虽然也怨恨楚一丹，但多少觉得对方是个对手，现在看来她是一点都瞧不起楚一丹了。就为这小子的脾气，自己不小心给送了命，那是多麽不值得的一件事。
“我们吃饭。”楚耀辉什麽都没表示，示意他们开饭。
楚慧不满自己的处境，对楚一丹又有不少意见。可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