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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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6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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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机转瞬既逝。

因为高显实在没有防备,龙摆尾急切布置,出城布置红沙河一线,万万不曾想到被牛六斤策反太多人,往心上掏了。

而当时,龙琉姝为了知道前方的无能,跑去看看狄阿鸟的兵到底是不是兔子马,奴隶兵,走到半路,听说南门破了往回跑,牵动了紧急赶往南门增援的兵力。

城里当时就乱成一团,不断有人大叫:“不就是一块地吗?不就是一块地吗?东夏王打来了。”龙沙獾职事没能安排,赋闲在家,家又是老龙氏聚居区,第一时间就听得到处都是人尖叫,吵闹,立刻提把马刀出来。

他甩了阻拦自己的弟弟一跟头,冲出去到外头一看,宗室们到处乱跑,当即一脚踢一个同辈年轻人坐下,大喝一声:“你们还是龙氏的子孙吗?外敌打来,反倒是自己人乱了阵脚。”

有个太爷辈的当机立断,就说:“对,沙獾这孩子说得对,你们都听他的,从哪破的,咱们龙氏就到哪去,用血肉把口子给堵上,不要愧对于龙氏先祖。”

几十条宗室男女这就各带刀枪、家奴,往南门赶,未到跟前,碰到了一街兵,为首的是龙沙獾的同窗。

龙沙獾怒吼一声,拎住了他的脖子,听他说是实在勒令不住,士兵们情绪大,自己是没有办法才跟着跑的,就站在街中央咆哮:“谁给你们吃?谁给你们穿?是东夏王吗?你们好好想一想。”

为了缓和士兵的情绪,他大声说:“没错,这都是龙多雨的罪过,他挑拨了人家东夏王的母亲。可是诸位要想清楚,丢了南门,乱兵进城,刀枪无眼,受难的是谁?都给我先把南门夺回来,然后再找龙多雨算账。”

他拦住的同窗自然要听他的,振臂就喝:“你们都听清楚了?我们先夺回南门,固守住了,再请杀龙多雨。”

一街的兵都心头一沉,他们一想:是这么回事儿。

他们谁也没见过东夏王的兵,谁知道他的兵是不是跟高显所有的兵一样,到哪先杀反抗着,抢掠财货粮食,奸淫妇人?塞外打仗就是为这个,军饷是后来才有的,当年打仗,就是为了劫掠,到跟前谁都挡不住。将军为了控制形势,干脆让立功拔头筹的士兵们劫掠一阵子,发泄完,靠着军令的威严和个人的凶狠,让人举着金刀吆喝:“封刀了。”不听就杀,才能止得住。

他们转过这一念,立刻大喊:“夺回南门。”

牛六斤虽然领了三千铁骑,但就是拿不准,只是先吩咐固守南门再说。

他没做入城的准备,也就是在入城之前没宣布入城纪律,人马压上来,再宣布来不及,他也是高显人,知道高显家家有刀有马,不但害怕进了城,血本无归,还害怕黎民遭殃,亲戚朋友遭殃。

王本在他耳朵边放话:“你可不能犹豫,不要让别人给你拿主意,你知道吗,这可是大王的城。”他干脆告诉说:“上次我们来高显,得到了什么你知道吗?遗诏是由阿鸟大王继承国统,你知道吗?”

牛六斤一下火了,说:“你给我闭嘴,真也好,假也好,进城杀一气,未必占了高显,反倒遇到了一个问题,我们是来讨地的吗?万一我们不能攻占高显,打了这一仗,该怎么派遣使臣谈判?”

高显人马飞速反扑过来,他抬头一看,当下就觉得为首的人眼熟,撞了一撞王本。王本激动的手都是鸡爪一样,好半天才告诉说:“你等着大王知道后,砍你的头吧。这是什么事,得了高显城,进了宫殿,他就是新的高显王。领头的是龙沙獾,同窗之中没人不知道龙沙獾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想进城也晚了。”

牛六斤反倒松一口气。

至少,诱惑之门一定程度上关上了。他就站在城门楼子上大喊:“哎,前面是龙沙獾吗?我们是来讨地的,意料之外占了贵城门,并不想更进一步,可我们并不知道高显王爷的心思,不知道他肯不肯给我们应有的土地和龙多雨的人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请龙沙獾兄弟指教吧。”

龙沙獾也意外了,没想到他不进城,反倒有退意,生怕是攻心,软化将士们的,大声说:“交还城门,我们就相信你。至于杀不杀龙多雨,我们和你们是一样的心情,双方谁也不想兄弟相残,只要你退走,将士们随后就去请愿,请求杀掉龙多雨,给你们一个交代。”

王本还不想走,继续怂恿说:“这是我的心血呀,我在这里被人拖了上百步,胸口磨得都是口子,为的就是现在呀,牛六斤,外面你有三千人,虽然陆陆续续还在进军,可是一声令下,就可以先攻进去再说。”

他干脆激将说:“难道你怕龙沙獾?”

牛六斤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又一次受到了诱惑。

龙沙獾想是王本在一旁游说,大喝一声:“王小胖,你来高显哭天喊地,军民都信了你,今天,你要不取信于我们,你就不是高显人。”

王本家族都投过来,其实他是没有顾忌的,可是龙沙獾的口气让他有一种窒息,他就说:“除非高显给我们地,给我们湟西。”

牛六斤伸出胳膊拦住他的胸脯,摸心鞠躬,大声说:“我牛六斤是高显人,我家大王也是高显人,我不想骚扰高显的黎庶,我们大王更不想,尤其是他的表兄,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是有人说,高显国,是他阿舅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王本一下就懵了,心说:“没有证据呀。”

牛六斤却自顾往下说:“我们大王没有澄清过,说这不是他的王国,不是他的城,我就要爱惜和保护们大王的城市和百姓,不让他受损一毫,何况这一次来,主要是为大王的母亲讨要封地的,就然诸位与我等将士一心,我就把城门还给你们。”说完,镗镗下城,带着将士离开,看着王本不舍的走,大喝一声:“王基深,你走不走?”

王本只好趋足跟上。

龙沙獾松一口气,但是确实更沉重。

这牛六斤到今天为止,太可怕了。

他也许真不想入城,也许没有实力入城,但这一席话却惊天动地,带有匪夷所思的目的。

龙沙獾回过头,士兵们并没有抢过接防,而是交头接耳,倒也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肯定是再问:“不会是真的吧?”当下呵斥一声:“你们还楞着干什么?”随着士兵们往城上奔行,封闭城门,倒是龙氏的男子往他集中了,一个一个都是说:“东夏王是你表弟,你说他这话,他这话……”

后来有个叔伯辈的中年人说:“置于我们龙氏于何地?”

龙沙獾想说什么没说,就说:“我也姓龙,各位爷们也别问我,都回去吧。”他打发人走,看着人走。

他同窗却是要布置防务,见人带着家奴都走了,凑脸过来问:“你说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记得当年冬猎吗?当时我们不懂事,可是现在想想,少值令,一般都是王子充当。”龙沙獾心里一团乱麻,无疑,牛六斤也击中了他的软肋,和现在的嫡室相比,他和狄阿鸟亲多了,那是带表的亲兄弟。

他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人家故意说两句,搅乱你们的心神,你们就相信了?”

吼完,同窗也没有生气,毕竟他还姓龙,这就说:“是呀,是呀,狄阿鸟?造谣撞骗可以,做国王?”

这话放以前,保不准是真心的,可是在今天,狄阿鸟本身就是国王。

龙沙獾心知肚明,他是说错了话来弥补的,这就安慰说:“好了,以后别乱说了,要杀头的呀。”说完,站到城楼上看看,只见后面的兵马压了上来,到处都是穿着黑披风的骑兵,因为天热,头盔挂到马脖子旁,不是扎爵就是髡顶,不是长辫就是环辫,流水一般后撤,除了时而的传令和牛角声,不发多余声响,压得大地也沉重,喃喃地说:“这就是奴隶兵和兔子马。”

旁边一个士兵紧张地喘着气。他不知道骑兵扎开的摊子大,就看到对面森郁之处都是旗帜,伸开胳膊用手指,问:“你看,龙将军,那边岗上都是人,岗子两边铺到哪去了,这东夏的兵马如此之多,非要为龙多雨许出口的一块地和他们杀一个你死我活吗?”

旁边立刻有人大喊:“我们请愿。龙将军,你也姓龙,你说过的,夺回南门,一起请愿。”

龙沙獾头晕。

整个高显城,没有人不知道和狄阿鸟最好的人就是自己,当年他五岁,就和自己在一起爬山,学狼啸了,自己正要避嫌,要是自己带头请愿,谁不说自己是别有用心呀。

可是刚才情况危机,自己顾不得了,不得不说一句“请愿”,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他悲惨地一笑,心说:“真该让龙琉姝看看东夏的兔子马和奴隶兵,烟尘扬得铺天盖地,旗帜延绵到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也真应该让那些叫嚣娃娃兵的高显人看看今天的牛六斤,气势气度和龙摆尾这样统帅全国兵马的元帅有一无二,夺下来的城门敞开着,说放弃就敢说放弃。”

他站在城楼上望,牛六斤却和紧急赶上来的赵过往城楼上望。

赵过说:“牛六斤,城门送回去就送回去了吧,看这城大的,虽然没有长月大,可是什么都是模仿着建的,墙高池深,外还有精兵,确实不好打下,既然两仗我们都赢了,那就派人入城和谈吧。”

牛六斤不经意扫过王本,小声说:“这个时候,大王又不在,他要是不去怎么办?”

赵过一凝神,说:“我有办法。”于是他一扭头,漫不经心地说:“谁要能进去和谈,我就按一转的功劳赏。”

他说:“领兵陷阵多大的功劳?”

牛六斤连忙说:“三分之一转。”

赵过分明看到王本支起来的耳朵,又说:“除此之外,是不是再赏点别的,赏什么呢?”

王本猛地冲过来,小声说:“一万两白银,一千匹丝帛,我就不要这颗脑袋了,再一次进城和谈。”

牛六斤说:“我也愿意,不行,我也是高显人,我也去。”

王本一吃惊,降价说:“你没经验,我有,这样吧,五千两白银,五百匹丝绸。”

牛六斤嚎叫说:“老子披坚执锐,一次三分之一转,那比这危险多了,也是随时掉脑袋,不行,我去,只要一转的功劳我就去。”

王本急了,争执说:“不行,他没经验,我去,一转的功劳我就去。”

赵过这就支持王本说:“他有经验,不是不让你去,老牛,一转的功劳,人家王本牺牲够大了。”

王本一撅屁股,说:“是呀,你以为使臣是人人可以充当的?你知道去了要说什么?”赵过假装调和双方矛盾,下令说:“牛六斤,有你的功劳,立刻带一万人,前往湟西助战,湟西若是拿得下来,大王自己就能给你一转的功劳,倒是你是牛公爵,他还是王小侯。”王本眼睛都眯一块了,说:“是呀,是呀,我去准备准备,过一会儿就进城。”

第三部 第二卷 四十二节

王本进城,首先避不开他祖父举众投敌的事,就算高显已经愿意和谈,恐怕也不会不考虑这起投敌事件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王本心里自然清楚,自己一个不小心,肯定要咔嚓掉脑袋,所以进城前略微做点儿准备,炖了一锅肉,啃一个油光满面,增加体力,小酌两口酒,增加胆气,然后悉心修饰,寻了纱帽,阔袍,木屐,寂容,挑选一排中参、小参,增加人气、气势,检查一检查舌头,拿块西瓜润润,说两句话,再调整好自己的语气。

如此进了城,那是一个正式的谈判团。

大王不在,谈判议题定不下来,使团肯定不正式,但带了一个团,至少能让人给看一个清楚,这不是带了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的王本又招摇去了,而是东夏谈判团,你杀王本不影响谈判,你要是杀东夏国正使,东夏大王派来的咽喉和舌头,那可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兵马就在城外,你能不考虑吗?!

他一进城,还是被人找出来区别对待,按一个结实,顺势塞了嘴巴。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拖拽着,把他带到一名中年将领跟前一掼,他就刹不住脚,一头钻到了人家的脚板边。将领弯腰抓住他的头发一挽,提出面孔问:“你是王本?”王本忍疼拢住自己的龇牙咧嘴,拿出最大的镇定,摇了一摇头。

眼翻着,视线花花一阵儿,他给看清了,面前是当年龙青云身边的哈哈珠子,现在的卫戍头头。

有嘴还能说两句,可嘴塞着,只好不发一声,要是强打镇定,减少狼狈,也只有假装深沉的份儿。

此人又一问:“你又进城来干什么?”王本涌起点希望,一张嘴,自己耳朵听到的是呜呜声,当场绝望,再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走,小心窝里顿时给塞满了恐惧和后悔,眼窝的眼泪钻了几钻。然而等了半天,天还花着,脖子还能动着,希望又涌了起来,回想半天,想到了,这是人家要杀自己威的,要的是让自己心里胆怯,到了殿堂,说不出想说的话,想到这些,他越来越肯定,要是一话不让自己说,方向就不对,那就提上城楼,一刀杀了,头扔到下头,让赵过麾下的兵给捡走。果然,眼前一黑,又给塞到了密封的箱子里,给抬着走了。他越发地放心,越发觉得小命不丢,那就是希望,不但不为气闷着急,还连忙调整心态,心里琢磨说:“阿爷出逃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首先,其次,再次,最后,算了,还是推给大王吧。”

晃了个三荤六素,眼前忽然一亮,两人架上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个大殿上,四周人都站着。

他立刻爬起来,奔跑两下,一眼看到龙青潭在上头坐着,不该跑,就又一弯膝盖,自己给自己一摔。

这才有人给他去掉口塞,拔老醋坛子一样带了去一些粘皮,疼得他直龇牙。他也顾不得龇牙,能说话了呀,自己的脑袋就拴到了舌头上呀,当即翻跪在下,捣一下头,大叫一声:“表舅。姑奶奶还好吗?”

说了这一句,他立刻后悔,这个时侯找姑奶奶也没用,这又一抬头,大声说:“表舅,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王本知无不言。”紧接着,他又说:“丑话说到前头,好些个事儿怪不到我们头上,你们要是条汉子,就别栽过来,找口气出。”他不等人问,拿出气魄,驻着两条腿站了起来,大声说:“许地不给,那是龙多雨的事儿,跑来要地那也不是我王本一人的事儿。我爷爷投东夏去了,那也与我王本没有关系。他老人家要走,总也有要走的缘故,表舅要是想听,我就告诉大伙一回。”

龙青潭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正应了你们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众人一片呵责和咆哮,定是要杀,一人冲上来就是一脚,踩了王本一个跟头。王本自觉生死在此一线,又爬爬,大声说:“表舅,有句古话说得好,有衣有领才是衣裳,有头有脑才是部族,哪一族都有哪一族的首领,当年雪山族不过是一个小族,和我们这些流落塞外的雍族们一起被编签,相互扶持,你我不分,我们就把表舅家的人看成是共同的首领,可你们呢,却日渐与我们分亲疏,很多人只要说自己姓龙,姓金,就高人一等,镀了金边,一定把我们当成外人,当我们是家奴,那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只有自己推举自己的首领,这次走来的,是我们王姓一家吗?但凡雍族,都走了,对了,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大部分都走了,因为丞相他没走,没走。”

在这种雍人集体逃亡的时候,这是族别与族别的矛盾,吴隆起是丞相也没用,照样被波及,不得不缩缩肩膀,暗自叹气。

有人替他出气了,迎面一拳打在王本脸上,等王本一坐下又补一脚。王本也就不起来了,哼哼说:“一族人选出自己的首领,跟自己的首领走,首领不肯跟表舅走,这和我王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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