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羸的坚定甚至是肯定的语态让她一滞,他怎么会知道?不自觉,她的疑问脱口而出,等看到端木羸脸上似是而非哂笑,她略有惊慌的缩缩身子。
“温文,世伯为什么会绑架我,温家人为什么只剩下你一个人,而你又为什么顶着温雅的名头行事,你比谁都清楚!”
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温文的心上。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年,她顶了温雅,代替她,成为她,然后逐步收拢父亲残余的人脉势力,一点一点壮大,直到她有能力和端木家以硬碰硬。
“温文,陈珏在哪儿?”
陈珏在哪儿?陈珏在……
一刹那,温文从端木羸用语言营造的恐慌中脱离,神思渐渐清明。什么时候光风霁月的端木羸开始用这种上不得台面、不入流的手段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端木羸吗?
是吗?
不,这不是她认识的、爱慕的那个端木羸。是了,他们分离了将近十年,就是她也不曾是那个明艳四射,骄傲万分的温文了,何况端木羸呢?
过去终究是过去。她又在执着什么呢?
执着什么呢?
嘣的一声,温文只觉得自己的心层层迸裂,血肉碎裂的痛从心到体,从细胞开始漫延,漫延。痛得她手足无措,无法抵御。
这些年,她靠着心底里的那一点点执拗,那一点点的固执顽强的、执着的活着。
可她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给父亲、妹妹正名?恢复家族荣耀?
对了,是为了端木羸。她恍然的同时又想到端木羸根本不喜欢她,他喜欢的那个还被她绑架关在郊区山体内部的防空洞里呢。
从温文的魂不守舍开始,端木羸一直很有耐心等待她给予陈珏所在之处的真实的答案。等来等去,他也没有等见温文说出陈珏在哪儿。
“急了?”
不再是刻意伪装的温柔婉转,温文此刻根本不符合她的名字,一点都不温文,一点也不温顺。她笑的明艳锐利,眼神敏锐的吓人。“端木羸,这世上居然还有让你着急的人?”
她的一颗心落在端木羸身上,而端木羸的心却落在陈珏身上,陈珏又在她的手上。
这算什么?报应吗?
温文压抑着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端木羸,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她上下扫视着端木羸,那意味不言而明。
求人?她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端木羸瞧着她那副记忆里不差分毫的肆意,绿眸渐冷。“温文,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
“请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招儿,她接着就是。有陈珏在手,她又备了后招,她就不信拿捏不了端木羸。
端木羸二话没有转身就走。他之所以来温文这儿,一是想和平演变这件事,二也是冲着父亲的面子上。既然对方不领情,他没有什么必要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目送端木羸远离她的视线范围,直至他离得远远的,再也见不到他的背影,温文明艳锐利的面容一下子垮下来,坚挺的腰背萎靡不振,依靠一口气儿支撑的坚强随着端木羸的远走而消逝,她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脸色苍白的仿佛刷了好几层刮墙用的白色乳胶漆。
若不是端木羸一语道破,她都快忘记自己是率性的堪称任性的温文,而不是那个和她性格截然相反柔顺似水的温雅。
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诱骗父亲绑架端木羸,使得端木家倾力反扑之下导致妹妹温雅意外身亡,父亲愧疚抑郁而死。
也忘记了自己埋在心底深处不敢拿出来见光的自责和内疚。
吸吸鼻子,深深的吸几口气,温文埋首在臂间。她很清楚端木羸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也明白在得知她是温文而不是温雅后的端木家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她不怕。
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只希望端木羸会喜欢她附赠的礼物,不要太感谢她哦。
温文无声的笑着,笑得悲凉,笑得可怖。
被饿了一天一夜的陈珏身虚体乏,他蜷成团,利用自身力学压迫着胃,缓解因为饥饿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
不是陈珏不禁饿,想他实习时饿上个一顿儿两顿很正常,偶尔赶上连台手术十几个小时吃不上喝不上也是有的。只是这一次,陈珏倒霉的连续八九个小时不吃不喝后被人绑架。也就是说,上一段饭至今已经三十几个小时。
别说他,就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啊。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实践自救的手段,最多只能在抵御饥寒的同时转动脑细胞转移注意力。
想了半天,他实在想不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怎么脱困。
再怎么想,再怎么将注意力转移,被娇惯的胃肠还是无法忍受胃壁摩擦导致的不适,阵阵绞痛。
这群绑匪还没有上一批人有人性!不管如何那个叫刘建昌的还曾让手下给他粥喝,而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先是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紧接着不给他吃的、喝的,就这么干靠,是打算饿死他怎么着?
就在他胡思瞎想的空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
陈珏不由得缩缩身子,闭上眼。有时候,适当的示弱足可以麻痹他想要麻痹的人。
踢踢踏踏的两个人的脚步声很重,另一个人脚步虚浮着。
难道第三个人和他一样,也是被那女子绑架来的?
就在陈珏思索时,耳边传来人体与固体之间的撞击闷响。再之后,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远离,渐消渐失。
确认那两人走了,陈珏这才睁开眼睛,准备看看是那个倒霉催和他一样不走运。
这一睁眼不要紧,看清是谁后,陈珏惊讶的张大了嘴,咽部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会?端木羸怎么会也被绑架了?听那女孩儿的意思,她对端木羸一往情深,怎么会……
“雅玉……”
陈珏看向开口唤他的端木羸,合着人家压根儿就不是被人绑架,而是主动的自投罗网。
“雅玉。”端木羸坐起身子,靠着腰腹腿力蹭到陈珏身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书颜的不守诺行为,实在是卡文卡的一塌糊涂。就连这一章也是书颜蹉跎了两日,连续敲键盘六七个小时后的产物。也就是这时,书颜深深地体会到那些可以日更文作者的不易和伟大。
虽然,这只是一时的怨念下的游戏之作,但书颜也是很认真的讲述这个故事。不求名利,只求看官们看过阅览之余赞赏一句书颜就知足了。
再次谢谢陪书颜一落走来的看官们!谢谢你们!
另,距离完结不远了,看官们要有心理准备哦!
第80章 第八十章
还好?
除了腹中饥渴难耐,手脚被缚外,到也还好。
端木羸的关切慰问换来陈珏不清不淡的一声“嗯”,他也不恼。因为受他牵连,陈珏再次被人绑架,该恼的是陈珏才对。
他活动活动手腕,筋骨摩擦的声响引得陈珏一眼不错的看着。
若是没有猜错,端木羸这是打算自救?
看着端木羸捆缚在身前的双手,陈珏不得不感叹一句同人不同命。要不是看到端木羸和他一样,被同一批人看押监禁着,陈珏百分百的认为那群绑匪放水了。
三下两下,就在陈珏还没有看清端木羸如何动作时,端木羸的一只手从绑缚的紧紧的,一层又一层的绳索中脱离出来,紧接着第二只手也挣脱出来,徒留一堆绳索孤零零的颓落地面。
陈珏愣愣的看着端木羸是如何脱困的,到底是端木羸太厉害还是那群绑匪真的放水了?
端木羸看着有些怔愣的陈珏,嘴角扬起一抹笑。他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然后揪了一下胸前的衣扣。
“上官,我找到陈珏了。”
在陈觉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和略带兹拉兹拉的轻微电流声中,端木羸一边给陈珏松绑,一边和接线的另一头低声对答。
实在看不下端木羸的低效率,陈珏一天没有喝过水的嗓子又干又哑,“右侧裤兜里有一片手术刀片。”
迎上端木羸若有所思甚至是惊诧的绿眸后,陈珏撇头,不自在又似生理性的吞咽一口几乎不带什么水分的唾液。
不就是一片手术刀片吗?不就是习惯性的未雨绸缪吗?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再看……
没等陈珏想明白端木羸在看下去他会怎么样,他就感受到有只灼热的手在他的右腿腿侧摩挲着。
情不自禁,陈珏不由自己的哆嗦了一下。
“冷?”探寻的手停下来,手的主人关切的问。
冷?
不冷。只是……
端木羸没等到陈珏的回复,手小心的探索着。
终于,指尖碰触到了一个似乎是软纸团的东西。
“这是……”
“刀片过于锋利,外面裹着卫生纸。”
闻言,端木羸夹着纸团,利落的从陈珏的裤兜里掏出来。
一层一层剥开,不锈钢质地,长不过五厘米,偶尔泛着金属冷光的刀片展现在两人眼前。
端木羸顾不上端详这是做什么手术才会用上的手术刀片。一手持刀,一手压在捆缚陈珏手腕的绳索上。稍一用力,绳子断了。
然后他转向陈珏脚踝间的绳索。陈珏扯动着松弛的绳子,手脚解放的感觉真好!
“活动一下,我们走!”
陈珏点头,小心的活动被绑缚很久,血瘀经滞的手脚关节。
两三分钟后,陈珏这才肯定的对着端木羸道:“好了!”
“真的?”
陈珏重重的一点头。那可爱又乖巧的模样看得端木羸心痒痒的,一个没忍住,他揽过陈珏,低下头,吻了上去。
唇齿相触,进而交缠。相濡以沫间,箍在端木羸怀中的陈珏眼神迷离,失去了平稳的心跳呼吸。
“唔……”
陈珏抑制不住脱口溢出的低吟引得端木羸加大了进攻的力度。
“唔?”
几欲窒息的陈珏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一不小心,扯住了端木羸颈后的发丝。
一时间,迷离的眼神开始清明。
陈珏狠狠的扯了一下攥在指尖手心的发丝,趁着端木羸顺势后仰的空隙,曲臂成肘,重重的袭上端木羸的腰侧。
力度不大,倒也让端木羸生理性的弓着腰背,剑眉略蹙。
混蛋!也不看看时间地点就乱发情。要不是性命攸关,绝对不会就这一肘完事儿!
感受到陈珏的怒气,端木羸讪讪一笑。
不怪陈珏火气大,实在是自己过分了。
伸手牵过陈珏的手。风花雪月固然重要,若是没了性命,他就是想风花也没了雪月啊。
两人手牵手,一个目光注视前方,一个侧头关注身后。脚步轻移,身形敏捷。没一会儿就到了关押二人的出口处。
端木羸躲在铁皮门一侧,陈珏在另一侧。从门的缝隙看去,几秒钟后,两人抬眼互相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和不可思议。
视线所及处是一条很长暂时还没有见到头的长廊,两侧是水泥涂抹的墙壁,衬着晦暗的光线更显阴森可怖。
让端木羸和陈珏吃惊的不是他们两人被关押的地点,而是门外没有一个人在。是自信两人不会逃脱呢?还是说对方布下了什么后手?
二人倾向于后者。
端木羸和陈珏静静的在门后等着,除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外,没有闻及任何声音。
安静的近乎于虚无。
两人尽力减缓呼吸的力度,松弛紧张的神经的同时平复有些过速的心跳。
陈珏默默在心里暗数数计时。数了快三百个数后,他伸手拽拽端木羸的衣角。
时机稍纵即逝,在这么等下去恐怕会变故丛生!
领会陈珏眸中表达出来的意思,端木羸略一思考便同意陈珏的想法。二人齐心合力推开铁皮门,背靠水泥墙体,双手手指交缠,目光警惕,脚步灵敏。
顺着墙体三拐两拐,两人走了大概上千米远才见到一丝光亮。
端木羸停住脚步,竖耳倾听。陈珏右肩抵在端木羸身上,有样学样,凝神细听了大概半分钟,陈珏狐疑的皱起了眉头。
“你也发现了?”端木羸轻语,陈珏轻轻点头,而后发觉黑了咕咚的环境他就是点头端木羸也看不到,于是手指抵在端木羸后背,轻轻的写个“是”。
指尖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皮肤的传递,直达心间。
如同指尖主人带给他的感觉,痒痒的。
他顺势抓住陈珏的手,任凭对方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从端木羸手里抽出手来。
“放……”
刚张开嘴就被端木羸吻了个结实。一只手被环在胸膛之间,另一只手被箍在背后。唇齿交融,呼吸往来数个回合。
这边一门心思关注二人脱困与否的上官锐在听到耳麦传过来的声音后,愣了一愣。那个严肃谨慎的端木三少哪儿去了?
一同听到水啧声的不仅有上官锐,还有因为陈珏被绑架一事而聚集在一起的端木等人。
“咳……”端木樊不自在的咳出声,一是惊醒还在怔愣的众人,二也是他那张老脸实在是抹不开,尴尬极了。
他明明是个端方严谨的父亲,长子和长女也是规规矩矩一派正经的孩子,怎么老三就……都怪他的妻子和母亲太过宠溺他才把老三端木羸养成了这副纨绔子弟的习气。
或许是亲近够了,也或许是警惕感占了上风,端木羸停下继续进攻的步伐,牵着他的手,伏在陈珏耳边轻轻道:“走吧。”
瞥一眼十指交缠的双手,再瞥一眼端木羸的高大的背影,陈珏那隐藏在暗影里的凤眼滑过寒芒。
这一次,只这一次!
俩人躲在门后,顺着缝隙又观望了好一会儿,发现门外确实没有人在看守,二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铁门,走了出来。
夜幕下几点稀疏的星光暗淡无色,微风几许,远远的,一丝半点的虫鸣声似有还无。陈珏跟在端木羸身后,借着星点光亮举目四望。夜色下,山峦起伏的边际线如同水墨画里浓淡深浅层次不一墨韵图像。
单论环境来说的确是个关押人的好地方,但,为什么会没有人呢?
一直向前走着的端木羸突然顿住步伐,陈珏不解的看着他。因为身高差距,他仰着头看向端木羸,黑暗中,那双绿眸更加吸引人。
“不管为什么没人,能离开就好。”端木羸淡淡一笑,只是在黑暗中无法看清。
陈珏垂头不语,他原本只是在心里纳罕,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但,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和端木羸劫来,并看押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掩体中,还没有任何人看守。这似乎不合乎常理?
难道……
就在陈珏瞎东想西猜的时候,端木羸再一次停住前进的脚步。
陈珏也顿住脚步,竖耳倾听一番后,除了风声、虫鸣声,他什么也没听到。静等几秒钟后,见端木羸还是没有动作,陈珏拽拽端木羸的衣襟。“怎么了?”
“有杀气。”
杀气?!陈珏努力感受一番。除了风声还是风声,除了虫鸣还是虫鸣,九月的夜,他甚至连一点秋凉都没感觉到,至于杀气,有吗?
还没等陈珏感受到端木羸口中杀气,他就被端木羸一把揽住,飞身向着原地的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扑去。
被端木羸揽在怀并压在身上的陈珏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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