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好意境!张公子既能于梦中得此两首妙诗,想必刚刚的不会弹琴之说也只是谦虚之言罢了,还请张公子不吝赐教!”马文才道。
刚刚被驳了面子,现在自然要找回来,而其语气之间,硬是将这两首诗说成是梦中所得,而非他所作。
“会作诗,就一定会弹琴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不过,你差点就猜中真相了,这两首诗还真不是我所作!”张轩心中暗道,只是还不待张轩答话,便听见那孙思邈再次跳将出来:“张轩,还发什么愣,没听到马公子让你上台弹琴吗?”
那语气,好似在招呼一个青楼女子卖艺作陪一般!
看着咄咄逼人的孙思邈,旁边的王胖子感觉不对,扯了扯张轩的衣袖,问道:“此是何人?”
“孙成,孙思邈,我的担保人!”张轩扫了上窜下跳的孙思邈一眼,满是不屑地回道。
张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一开始还疑惑这家伙凭什么对人家大呼小叫,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是那张轩的担保人啊!
孙思邈也是一惊,保人这个身份本来是他准备的一张底牌,只等张轩忍不住反驳自己的时候,就用此身份来压他,没想到却被张轩一语道破。
不过既然泄露了,那就直接利用上,看到毫无动静的张轩,孙思邈再次喝道:“怎么,张轩,难道你连前辈的话都不听了吗?“
前辈,一般是对于行走在某条道路上年纪更长、资历更深之人的称呼。
也只有担保人才可以在同功名者面前称呼自己为前辈,这是一种恩德,也是一种情分,不过那是古时候,现在保人已经成了一般秀才的收入来源,这情分基本已经淡了,但规矩如此,张轩也不好反驳。
“孙思邈,你凭什么对张兄大呼小叫的,简直有失体统!“张轩不好说,王胖子却没有那么多顾及,起身指责道。
“就凭我是他的担保人!“孙思邈理直气壮。
王胖子冷笑一声,脸露不屑道:“保人?据我所知,当初你可是受了张家足足二十两银子,你情我愿,钱货两讫,张家给你钱财,你帮张老弟作保,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你竟好意思拿这来压我张老弟!“
底下众人又是一阵大哗,一般的保人也只是收取五到十两不等罢了,毕竟很多贫寒书生连饭都吃不饱,收太多了他们也付不起。
收取五到十两,一来有了收入,二来也留了一丝情分,将来若是其真的高中,也是一份人脉情分。而此人竟然收了二十两,足足是其他人的两倍,那这就真的变成一场交易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秋诗会之琴绝(六)()
“额“孙思邈一时被憋得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看到正坐在张轩旁边的小丫头宝儿,眼珠子一转,指着宝儿喝道:“小小丫鬟,竟也敢落座,简直无规无矩!”
“唰!”听他这么一讲,众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丫鬟打扮的宝儿身上,看的小丫头身子一缩。
有些事情,本来没有什么,但一旦说破,就不一样了!就如刚刚吴水之偷偷入场一样,没有人说,自然也不会有谁去管,可一旦点破,就必须要给个说法。
而在官场上,此条规则也是适用的,正所谓“民不举则官不究”,就是这个道理。
“少爷,宝儿做错了什么吗,怎么他们都看着宝儿啊?”小丫头躲在张轩身后,紧紧地着抓张轩的衣袖。
“嗯?”看着小丫头眼中害怕的神色,张轩眼神一凌,迎着场上数百双目光一一对视过去。
小丫头可是张轩一家的宝贝,在家中,谁都不肯说她一句重话,现在竟然有人敢欺负她,那还得了?
所有被张轩看过的人都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一样,浑身寒毛乍起,不自觉的便低下了头颅,一时间场上竟鸦雀无声。
而坐在人群中看戏的吴水之看着这熟悉的目光,膀胱一紧,连忙转过身去,不敢对视。
“哼,你们一群秀才老爷,也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姑娘?”凉亭中传来一声气愤的女声打破场上凝固的气氛。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感觉自己等人作为堂堂秀才,去欺负一个小丫头,好像确实有些过了,不由面有赫赫!不过,最让他们惊异的还是刚刚他们在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目光中竟然感到了害怕,便不由再次望向那和马文才对峙的少年。
“这明明就是一个书生气比较浓的无害少年嘛,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是因为心虚,是的,一定是这样!”虽然心中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但他们还是相信了自己找到的心虚的理由!
“呵呵,孙兄,不知你今年贵庚?”张轩对面,王胖子突然起身笑呵呵地问孙思邈道。
孙思邈被问的一愣,不知道王胖子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刚刚被张轩的目光看的心中害怕,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因此不假思索地答道:“三十有六!”
“那你又凭什么坐在这里呢?”王胖子冷笑着问道。
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孙思邈更加愣神了,不过听到有人质疑自己不配坐这里,他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乍声道:“我孙思邈堂堂一个秀才功名,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可比!”
“呵呵,秀才?那请问孙秀才是收到了魏府的请帖啊,还是过了魏府设下的三关考验啊!”王胖子接着道。
“我”孙思邈一下子词穷。
“我什么我,这场中秋诗会乃是魏府专门为我等这些三十岁以下的青年俊杰设下的,你个三十六岁的老学究想要进来,就只能做为一个随从的身份进来,你一个尖嘴猴腮的老猢狲都可以坐着,我青春无敌可爱的宝儿妹妹为什么不能坐?”王胖子大声喝问。
“你”孙思邈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但又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因为王胖子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是跟着马文才进来的。
“你什么你,我说子楚啊,为什么你们都姓孙,怎么你长的是这么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而他却像个猴子呢?”王胖子转身对着孙子楚,然后又看了一眼孙思邈,不住地摇头道。
“因为我不认识他!”孙子楚神补刀。
“噗!”这下众人再也绷不住了,全都笑出了声来,全然没有了秀才老爷的矜持,就是跟在马文才身边的脂粉公子也不例外。
“呵呵,老夫就说这胖子很有点意思吧!”月台上,魏公呵呵笑道,“嗯,那个孙子楚也不错!”
“嘻嘻,这胖子真有意思,牙尖嘴利的!”凉亭中,名叫“青青”的少女嬉笑道。旁边的丫鬟雯儿不住地点头赞同,魏凌雪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其神色,也是不反对的。
“你,你“相貌是孙思邈心中永远的痛,听了这话,孙思邈气血上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你这个商贾铜臭之家,果然不可理喻!“
“姓孙的,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王家自祖上三代起便是官府承认的乡绅世家,代代都有功名在身,一些买卖交易之事,不过是府中下人的一些谋生手段罢了!你敢再说一遍,明日我便告上府衙,治你个污蔑之罪!“事关功名生死,王胖子也是急了,厉声喝道。
大雍王朝规定,行商乃是贱业,商人亦属贱籍,不得参加科考,更不可为官。
而王家祖上可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这才摆脱了商人的身份,成为乡绅世家。后来王家虽然也经商,但世代都有功名,是士人,入的也是仕籍,经商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了下人去运作。
话说自隋太宗开海运以来,商业也随之极度繁荣起来,但相应的商人地位却不但没有得到提升,反而受到各方的极力打压,盖因商人本来就已经很有钱了,要是再有地位,有权力,那么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甚至皇帝的统治地位都将要被动摇!
也因此,一般商人都是被世家大族所控制,或者挂靠在有功名的人名下,上交所得以求庇护。如若是单独的行商,就是随便来个穷酸秀才也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以说,世家是这个王朝中最大的商人!
孙思邈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将在场的众人都得罪了个遍,连月台上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有些事是不能点破的!
马苏苏以手抚额,心中哀叹道:“我哥怎么收了个这么个蠢材?”
“管好你的狗,不是什么都能够乱咬的!”张轩对着马文才轻声道。
听得马文才面皮直抽抽,朝着孙思邈大喝道:“闭嘴!”
一声大喝,却是将有些癫狂的孙思邈震回了神,看着守卫不善的目光,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忌讳,这王胖子既然已经是秀才,那不管他家生意做的多大,那都不能说是商贾,最多只能说他贪财好利罢了!
于是只好郁郁地坐下,低下头喝闷酒,做了鸵鸟!
还是那句话,读书人的事,就没有卑贱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秋诗会之琴绝(终)()
(这是明天的章节,现在一起放出来送给大家,算是书生的赔罪!同时感谢众位书友的支持和打赏!)
看着眼前完全失了风度马公子,张轩也没了和他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趣,冷声道:“还有,我说我不会,你听不懂人话吗?“
现在的张轩可不是人人欺辱的小瘪三,自从成就后天至尊之体,张轩心中便不自觉地升起一股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心态来。除了真正认可的朋友和家人,其他人都不值得他迁就!
而且自从婉儿离开,张轩历经了两天的颓废,一日的悟道,铸就了一颗强者之心。
对于弱者,张轩会同情,会帮助;对朋友,张轩会真心,会竭尽所能;但对于麻烦,张轩的原则是,我从不轻易惹麻烦,却也从来不怕麻烦!
勇往直前,谁阻我道,纵是神仙佛陀,我亦一剑斩之,这便是张轩的道,更何况马文才这个普通人了。
“怎么会?他怎么敢?“马文才心中狂吼,其他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世家子弟,最在乎的莫过于“脸面“二字,张轩这句话说出来,却相当于打马文才的脸,算是彻底将他给得罪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马文才想要踩着张轩走出尴尬,而张轩又不想让他踩,最后自然要走向对立。
世家大族又如何,若是逼得急了,一个天雷子下去,便能抹平!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全都震惊地看着张轩,不知道这小小的寒门秀才,哪来的底气如此对一流世家——马家的嫡子这样说话?
要知道,在金华府,甚至整个扬州,只要马家一句话,就能让他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士子寸步难行!
“难道是太过年轻?”众人猜测。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子好风骨!”杜学政赞道。
“就怕刚过易折啊!”魏公叹道。
旁边的姚县令本也想说上一句,但看见两个大佬意见相左,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对,就是这样,雯儿,你看那个马粪才的脸色,多精彩啊!嘻嘻!”英气少女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是啊,是啊,不过,这样张公子会不会有危险啊!”小丫鬟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忧道,毕竟身在世家,一些必要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放心,我说过,如果他能坚持的话,本小姐就帮他一把。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他!”英气少女拍着她那与年龄明显不相符的胸脯保证道。
旁边魏凌雪听了,却是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报复一个人,并不一定要使用武力,有时候,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更能让人痛苦,不过看到两个天真的小丫头,魏凌雪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罢了,总是因为我魏府诗会而起,只要你不出魏县,我魏家便保你无忧!”
“你”马文才气的脸色通红。
不过主子到底是主子,和奴才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更擅长调节和隐忍。
整了整仪容,静心了好一会,马文才再次恢复了他那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对着张轩冷哼一声道:“原以为是个大才子,却不想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说完便好以整暇地向座位走去,内心却颇不平静,本想借这个穷书生化解自己的尴尬,却不想丢了更大的人!
但今天仿佛注定了是他马文才的受难日一般。
才将将走回位置坐下,便看到张轩捧着一张墨水未干的宣纸走到白玉桥边上,对着凉亭一礼道:“听说魏小姐琴艺无双,小生这里偶得一首琴曲,想请小姐代为演奏,还望魏小姐不要嫌弃!”
这下子不仅马文才,在场的诸多才子全都愣了:“这什么情况,刚刚人家马公子请魏小姐演奏一曲都不可得,你一个寒门秀才拿着一首不知道那个疙瘩里蹦出来的琴曲就想请动魏小姐,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想要打脸也请先想个靠谱点的主意好不好?”
看着毫无声息的八角亭,想起刚刚自己竟然在这小子的气势之下败退,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冷笑,准备等下好好地羞辱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其中又以马文才等人和吴水之为最。
在它们看来,别说演奏,魏小姐肯定连琴谱都不会接!
倒是李问咏有些担心地看着张轩,刚刚他和吴水之两人是众人中看热闹看的最起劲的两个,吴水之是觉得狗咬狗一嘴毛,而他则是看马文才出丑!
就在众人想看笑话的时候,却见凉亭中白纱一阵涌动,转出来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娇俏丫鬟,走到张轩面前冲张轩调皮地笑了笑,然后脆声声地道了个万福道:“张公子!”
闻言,张轩露出一丝微笑,将宣纸交给这个黄衣丫鬟,然后看着她摇曳的背影有些出神:“今天什么日子,竟又是一个熟人,她好像叫雯儿吧!”
想到当初那个热情而话多小丫鬟,张轩摇头失笑。
凉亭中,魏凌雪接过宣纸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便想放到一边。
只是马上,她又悠地坐直了身子,拿过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被未干的墨水沾污,然后重新从头到尾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看下了去,一连看了三遍才止住。
看完后,魏凌雪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激动,这才对着英气少女道:“青青,你去我房间帮我把焦尾琴取来!”
看着英气少女化光而去,小丫鬟雯儿先是一阵羡慕,然后对着自家小姐道:“小姐,这里不是有一把琴吗,干嘛还要青青小姐再跑一趟啊?”
魏凌雪扫了一眼搁在凉亭座位上的瑶琴,摇头叹道:“你不懂,如此惊世之曲,唯有我和焦尾琴配合才能做到完美演奏,而任何一点不完美都是对此曲的污辱!”
一开始魏凌雪也只以为这是张轩从某书上得来的一首普通琴曲而已,最多也就是当世名曲罢了,作为琴道大家,当世还真没什么名曲是她所没见过的!
之所以会让雯儿将琴曲接过来,也只是为了不让张轩尴尬罢了。
就在刚刚,魏凌雪心中还在想,如果张轩的曲子只是普通的琴曲的话,她就用瑶琴弹一首她不久前创作的一首还未问世的曲子来做掩饰。
但是,看过琴曲之后,魏凌雪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这哪是什么普通的曲子,分明是当世最顶尖的曲子嘛!而且还是一首她从来没见过的绝世琴曲!
初看琴曲之时,魏凌雪感觉全身都兴奋的颤栗起来,为了不辱没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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