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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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羊的孩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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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复?什么答复?我不是说不喜欢你了吗。」
  「不是指这个,我是指之前跟你提过的警局清洁工,你不是也答应我会好好上学?当然不能再干援助交际这种事,我希望你有个正当的工作,纵使这工钱不多。」
  「我说过这次事情结束,我不会再跟你见面了,自己过自己的,钱我会自己想办法挣,放心,我这次会用正当的手段赚钱。况且我很讨厌警察局那种地方。」赤豪说完便加上一句:「看到那制服真让人觉得恶心。」
  「没办法,规定是一定要穿,不过你只是打扫不用穿啊。我是觉得这工作离你住的公寓满近的,又不会影响你上学,也不花你课业上的时间。只要每天随便清洁一下就行,更何况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工作,我也可以在局里辅导你。」
  「那还真方便辅导啊!我才不要去那种会让人心情不好的地方,工作每个地方都有,干嘛一定要去警局。」
  「你还未满十八岁,法律规定是禁止打工的,赤豪。」
  「切!你以为大家都会笨得照着规定做吗?况且我这张脸看也像个二十几岁有投票权的大学生,谁会以为我是高中生啊。况且你让我在警局里打工,还不是同等道理。」
  「我是以帮忙的说法给零用金,是我单方面的给予,所以没有问题。」
  「还真是好心啊,无聊。」赤豪酸了青益一句,却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对青益讲出这种话而感到愧疚不自在,像是怕伤害到他的好意。
  赤豪赶紧回过神,立刻把刚刚的想法归类成想太多,这时青益还是拼命的想说服他接受工作,继续着争论。
  两人边说边爬上楼梯,这楼梯的灯光昏暗且肮脏不堪,多年没有打理过了。这公寓虽然有十层楼高却没有电梯,上下楼都得用走的。
  旁边墙壁油漆脱落,有些楼梯角落还有水滩,水滩发出阵阵恶臭难闻的味道。
  赤豪住的楼层不是很高,打开楼梯间逃生口的大门,两人慢慢走着,嘴里还是继续争论工作的事情。
  青益觉得赤豪有些奇怪,虽说辅导少年厌恶警察、警局的还是有,但是从赤豪交谈中的言论,似乎像是认定「警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严重排斥的感觉一直往青益窜来。
  来到赤豪的公寓门口,赤豪有点忍受不了青益的唠叨,也是怕自己会被他说动。
  转动钥匙推开房门后,赤豪转身对青益大声斥喝一句:「你为什么那么想我去警局工作!只因为你辅导上的方便吗!干嘛一直坚持啊?你到底打着什么目的!」
  「如果是我自己自私的希望能看见你呢。你会去吗?」
  青益这句话,真的让赤豪脑袋刹那间空白。
  赤豪睁大眼看着眼前的青益,他无法对着这张脸说不去,而且心里动摇得更加剧烈。
  他没想过会有一位辅导他的警察对着他讲这种话,也没想过青益有天会当面跟他说这种……像是情人充满独占的宣言。
  而青益也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吃惊。
  自己其实说过不会勉强赤豪接受这份工作,但是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执着个什么,不是辅导工作而已吗,而赤豪也只是他众多辅导对象之一。为什么自己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呢?发自内心的?还是只是一时急着要他答应?
  「好吧,我会去。」
  赤豪将头转了回去,面对屋里的玄关,说出这话时脸上有点泛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尤其是答应去他最讨厌的警局,而答应的对象还是他最讨厌的人——警察。
  「真的?太好了!」
  青益立刻开心了起来,但赤豪下一句话马上将他打回谷底,纵使赤豪可能只是无心的发言。
  「因为我很像你弟弟嘛。」
  赤豪这句话带着酸味,这让青益一下子冷静下来,从高兴急转成冷酷的表情,却硬挤出个笑脸说:「嗯,也许是这原因吧。」
  赤豪没有听完,把青益留在门外关上大门。
  赤豪知道自己是故意提起青益的伤心事,他不想跟他太近,他怕自己会陷进那个温暖的拥抱。
  他已经失去很多拥抱了,父亲的、母亲的、阿幕的。他不想再失去阿青那温暖的拥抱,他宁可回味也不要等投入后再失去。
  而打击青益最好的方法就是提起他那位弟弟。
  赤豪蹲下去缩小身子,他再度利用人,他利用那位已亡的弟弟来拉开自己跟青益的距离,要他不再多靠近。
  
  门外的青益看着有点老旧的大门,他心里现在有两种痛,一是对自己弟弟愧疚的痛;一是赤豪刚刚说出来的话。但他不能怪赤豪,这是他自找的!他一开始就不老实。
  想起赤豪「放羊的孩子」这个称号,自己是不是也是个说谎的孩子呢?
  他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电话明显的只是留言答录机。而青益却完全不在意,眼睛像是失了神一般,张开嘴等着那留言开始的声响。
  声响一起,青益却喃喃的说起话来:「喂?妈,我是益仔,你还在忙吗?还是睡了?小心别坏了身子,不要跟上次一样再感冒……」
  还记得刚跟赤豪见面的那一天,赤豪嘲笑着他那种个性应该做牧师,而青益则笑着说:「很多人都这样说,包括我已经去世的母亲……」
  已经去世的母亲……
  

第七章
  
  又是个早晨,在阳光还未完全照亮赤豪房间时,赤豪就已经醒了。
  昨天晚上赤豪没有熟睡,他脑子里一直惦记着在大门前那位警察的表情。
  青益表面上强装的坚强与不同于表面上的冷静他都懂,哪个人不是这样子,不希望别人看见他的脆弱,尤其他是个警察,该正直该坚强,该有着保护社会的干劲,哪有能在老百姓前示弱的道理呢。
  赤豪翻着相机里他恶作剧拍的照片,不否认自己其实想着照片里头的人。但回到现实他只是个辅导员,而自己也只是被辅导的辍学生,这是他的工作,当做完以后他就必须继续辅导下一位需要的人。
  纵使他知道青益的感情不会因为多辅导一人而断了线,但自己始终不肯再次投身感情下去。
  赤豪要的是个值得怀念的曾经,而不是一个捉摸不定的未来。现在紧握温软的掌心,谁知道哪天会无声凭空消逝。
  感情的循环,就是期望与失望间的轮回。不知道期望过多少次,但往往之后都以失望收场,还有些是明知道是个坑,但自己却不由自主的纵身一跃往坑里跳,到最后弄得满身伤,疲惫不堪。
  光是他对父亲的爱,就已经得不到回应,即使是现在,他也在等着父亲回来的那天。
  赤豪走向客厅门前,手无法去推开客厅前的大门,光是直视这暗红色的大门,就让他心里有着无限的恐惧跟失落感。
  每次到了门前想鼓起勇气推开,却又往往被自己害怕回忆的懦弱打败,然而自己又不自觉的哭了,无法面对这扇门里头的回忆。
  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当门打开时,自己还是那未成熟的小孩,而父亲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
  但如果没有呢?里头空无一人的话,我该如何去面对自己所失去的一切?
  等着不会回来的人,自己知道却又没办法不等——还是抱着希望不是吗?就算结果多么渺茫。
  走回房间时,阳光已经布满整间房,将房间漆成了淡黄色,染上太阳的气息。这颜色也洒落到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的上身被照得发亮,染成金黄的小麦色。
  光好像有旋律般舞动在自己的肌肤上,轻走过额头和头发,唇和脸颊的抚摸轻吻,这时赤豪真正的觉得自己想要阳光。
  他用鼻子大口的吸取阳光的气味,感觉得到,感觉出来阳光像某个人一样温暖。不是父亲、不是任何拥抱自己的陌生人,而是青益,他似乎从阳光身上闻得到他的气味。
  赤豪觉得自己需要青益的拥抱,只要一下下就好,他就可以从他怀里再振作。而当他享受着阳光给予的温暖时,突然却被一片飘过的云给掩盖了。云掩盖了温暖,像是太阳收回了他的怀抱。这时赤豪知道,即便是再阳光的人,心中也有着乌云。
  阳光很努力的散发光芒给予别人温暖,而自己却抵挡不了心中的疙瘩。他也有梦,他也有自身的悲伤和痛苦,我可以拨开那乌云,让他永远耀眼吗?我希望可以,即使出发点是自己自私的想拥抱他也好,让我散开那朵云吧。
  赤豪穿上衣服,不同于以往的挑选,今天他穿上的是暗褐色的连身工作服。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买一件自己不常穿着且用不到的工作制服。但没想到现在却能穿上,自己也想不到不是吗,但现在穿上也不差。
  自己讨厌制式的服装。的确,那一成不变的衣服,除非是有特殊癖好者才会每天对那种服饰发出萌气。
  而自己虽说讨厌,其实也是口头讲讲,只是单纯的讨厌着警察制服。而如要说这界上最恨的职业,当然就是警察,在赤豪眼里,大部分的警察们都是披着正直外皮的狼。
  抖抖身子想做些运动暖暖身,早晨虽说有太阳,还是太冷了,最近天气异常的就像自己一样,赤豪将上身衣服拉链拉了点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开始做起这阵子还没啥机会做的伏地挺身,反正离工作时间有段距离,就先热个身吧。

  同个早晨,青益开着车,他昨晚并没有回家,而是睡在阿让的车上。他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即使回去也没有人在家里等他,空荡荡的寂寞感,让他知道赤豪是怎么走过来的。
  两个人有很多相似处,也同样倔强的不想露出让人同情的坚强情感,都挺着胸膛继续走下去,不管结果是对还是错,都想靠自己走出来。
  也许是基于看见自己的影子和弟弟的背影重叠在赤豪身上,所以不得不特别的关爱这未成年的孩子。
  告诉自己不要越界却还是越界了,就像当年自己给弟弟的爱过了界一样,也许这次不应该超过本分,做个稳当正直的辅导员,将赤豪导入正轨后就得收手。
  但自己还是没办法松手,想缩回的手却反向的越握越紧,看着那孩子需要他的眼神,他想继续在他身边,他需要他,而自己也需要一个需要自己的人。
  当你不再被人需要时,那种感觉比自身孤独还要可怕,像是多余的、不用的机械螺丝被摆在一旁,不知何时才会再有使用的机会。
  青益开车到了阿让公寓的楼下,虽说阿让说过自己会搭车过去警局,但是青益知道这家伙一定会睡过头。果真当他按上电铃按钮时,隔了好些时段,阿幕才睡眼惺忪的缓缓过来开门,并且说阿让还倒在床上大睡。
  自己是来对了,青益借了一下阿让家里的浴室。
  阿幕费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把睡梦中的阿让给挖起来,催促着他时间不早、该去上班。等青益出了浴室才看见阿让缓缓的更衣准备进浴室里,青益看了看,觉得自己应该要做好迟到的准备,果然那天他们迟到了。
  「我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阿让怪罪于青益来了不叫他起床,而青益只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可不是没叫过他起床,阿幕也不知道喊他摇他个几十次了,而这家伙永远只会翻身过去再继续呼呼大睡,这种才能也许只有阿让这种少一根筋的人才办得到。
  看见阿让的警服,青益才想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运动衣。
  其原因说来好笑,自己昨天送赤豪回家,就是要顺便拿回警服的,却杵在门外忘了拿。

  一进警局,一只大手拿着袋子就直击在青益眼前,青益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了解到,他把他的警服给带来了。
  「我帮你带来了。」
  穿着连身工作服的赤豪将袋子递给青益,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虽然我很讨厌这件制服,够丑了、想烧掉」之类的话。
  但青益接过袋子,却只看见好好的折叠干净、还洗过烘干的闪亮亮深蓝警察制服与长裤。
  青益向赤豪道谢过后就在厕所换上警服,不否认人是要衣装的,穿上警服,原本书卷气、长相清秀的青益立刻有了正直威严感,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人另眼相看。
  而当他走出来时,第一个被震到的是赤豪,虽说在外边也看过青益穿警服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在警局穿上警服的青益比在外头更有魄力。
  
  赤豪在这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清清厕所,简直就跟学校扫除工作没啥两样而且还来得更轻松。打扫的赤豪看着青益工作的样子,出于好奇,他想知道青益工作都在干些什么。
  「小家伙你做得好吗?」阿让看着一旁呆坐,来观察青益的赤豪,便走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赤豪看了走来的阿让一眼,问说:「你们上班不用打领带吗?」
  阿让听了这问题以后笑了,这家伙外表看起来成熟,毕竟也是个十七岁的学生,对着没看过的事物感觉好奇。
  「我们警察平日执勤的制服有一定的规定,通常不打领带的。打领带只有国庆日或受奖时才会打,还是穿长袖的时候,但其实大家也不怎么爱打领带。」
  「你们的枪呢?不是有枪吗?」
  「上班领枪要登记,而且今早几乎都是在局里值班,领枪要干嘛?多告诉你一些吧,你看现在青益就是在值班,就是那种坐在值班台受理民众报案、接听电话,接受外面警网查询资料等等的工作,很闲的时候是很闲,但是忙起来可真要命。
  「其他还有像勤区查察守望、巡逻、备勤等。至于刑警的勤务嘛,分巡逻与刑责区探访与值日,巡逻与一般警察一样需签巡逻箱,但是身穿便服。刑责区探访则是他们鬼混时间,与外面女人鬼混,或是去赌场、风化场所一整天,回来时亦称去刑责区探访……」
  「喔,你昨天跟阿幕亲热了吗?」
  赤豪听完却说出毫不相干的话题,让阿让有点傻眼,连忙压低声音咒骂赤豪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会说到这个。
  「你这混小子!我有没有跟阿幕亲热难道还得跟你这小鬼报备不成?说我,你跟青益昨晚开我车回去就没干些什么吗?」
  「没干什么,况且我对他也没意思。」赤豪随口说出这句,脸不红气不喘的像是一点事也没有。
  但眼尖的阿让却直觉觉得赤豪有些太正常,他不觉得赤豪会对青益一点感觉也没有,从举止到谈话都不像两人之间没有过什么。
  「阿让,你认识青益的弟弟吗?」
  「怎么这么问?」
  现在局里只剩下阿让跟青益两个值班的警察,而青益刚刚似乎又被那女组长给叫进组长室,大概是要谴责他上次无理由旷职的事情吧,毕竟警察无故旷职可是严重的失职行为。
  对于赤豪的问题,阿让其实也不是说多了解,因为他自身对青益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只在还未调进辅导组时,在原单位对青益的事情有所耳闻。
  不否认其实男人也很八卦,尤其在警局里,哪个人立大功功绩了得,哪个人又出包。这事只要一出不到几个礼拜,几乎都可传进各个局里每位警察的耳中。
  「青益他之前是在交通队,他原本是做交警的,之后自愿转到辅导组。因为当时没人想要进辅导组,而也因为其实社会上就有民营组织在进行辅导的动作,政府给的资助又不高,当然没啥人要来,还不都是从各个科组被调职过来蹚这浑水。
  「我只听说青益他弟弟好像是在一次飙车中,被他拦下来。但之后他弟没有搭理他继续狂飙而发生严重车祸,好像是逆向行驶撞上迎面而来的卡车当场死亡。记得当时他是面无表情的处理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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