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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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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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宽左右一看,马上勒住战马后向那手持钢刀的人,恳切地说道:“不知不沾泥在此做买卖,误入贵地,看在相识的份上,还请放过一马,来日定有厚报。”

    胡广防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抽空扭头一看,两个瘦弱男子簇拥着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汉,一脸凶相。

    他叫张存孟,脚下功夫了得,号称不沾泥。

    胡宽也是名人,不沾泥也认识他。知道他骑射俱佳,是一条好汉。要是平时,可能还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可眼下他不但没有弓箭在身,甚至连武器都没。

    至于胡广,年龄小,营养不良让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威胁的可能。可以说,此时这兄弟俩就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自己处置。

    不沾泥的眼里盯着两匹坐骑,满满都是贪婪。他当即一声冷笑道:“送上门来的两脚羊,怎么可能放过!”

    说完之后,一晃手中的钢刀,狞声下令道:“都给我做了!”

    胡宽见对方根本就不给面子,其实他也已经猜到了。光是胯下的战马,就足以让这些人下手抢了。

    只是苦于没有兵器,等于爪牙利齿尽去,老虎也奈何不得豺狼。

    他知道多说无益,猛然下马,向身后两人冲去,同时大喊道:“二弟,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不管如何,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二弟脱险才行。

    除了不沾泥之外,其他几个即使他们手中的武器有点威胁。但看他们的样子,怕也是周围什么地方的饥民而已。这点不但能从他们那破烂的衣服,还有瘦弱的身子都能看出来。

    自己拼了命,就算没有武器,相信也能挡下眼前的两人。但二弟就不行,他才十八岁,身体刚好又虚弱,昏迷一天一夜才吃进一点流食而已。平时的拳脚功夫也不怎么样,以一对二,肯定会被他们打趴下。

    果然不出胡宽的估计,虽然他这些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可仗着自己的身手,飞跃下马后,几下就打倒了眼前的两个。

    但弟弟为什么还没有纵马冲过去?胡宽一边带着疑问,一边急忙转身准备对付身后的三个敌人。他们,才是自己能不能活命的关键。

    可当他转过身子的时候,一下就傻眼了。

    只见二弟不知何时已下马,正和手持钢刀的不沾泥在对峙,另外两人各自手捂着腿在哭嚎打滚。

    他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看到面对自己方向的不沾泥脸色凝重,如临大敌的样子,胡宽还是有点担心,一声大吼道:“二弟退开,让哥来对付他!”

    就在这时,不沾泥脸色一狰狞,高举着刀,势大力沉地一劈,企图把胡广一劈两半。

    胡宽心中一沉,弟弟的本事自己知道,这招他很难对付。

    心中一急,连忙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同时大喝一声道:“二弟快躲一边!”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胡广不但没有躲边上,反而身子一躬,直接冲进了不沾泥的怀里,顺势一个冲天拳,直接击中了不沾泥的下巴。

    两人同时倒地,滚到了一起。

    胡宽大吃一惊,随手抄起了落在眼前地上的一根木棍,正准备前去帮忙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惨叫“啊!”

    同时,他看到胡广已抢过钢刀站了起来,刀尖指着地上左手捂右臂在惨叫的不沾泥。

    “哥,没事了!”胡广这时转头看向胡宽,另外一手去擦额头的汗水。

    这身体太弱了,爆发力也不够。不过幸好后世的格斗术还能用出来,否则今天很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胡宽马上丢掉了木棍,到了胡广的面前,边左右打量边担心地问道:“二弟,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伤到?”

    对付以不沾泥为首的三个人,胡宽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因此担心弟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胡广活动下手脚,示意了下回答道:“没事!”

    说完之后,他右手一提,举刀便准备劈了这个不沾泥。这种拦路乱杀人的歹徒,少一个,世间便太平一分。

    胡广在后世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没少杀过坏人。因此杀人,特别是杀坏人,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不沾泥一见,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右臂的疼痛,急忙跪地求饶。

    堂堂一米八的汉子,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威风。就如同猫爪下的老鼠,全身上下都是惧意。

    胡宽伸手拦住了胡广,皱着眉头问道:“听说你跟了王嘉胤?”

    “是是是,王大哥经常提起您,说非常想念您呢!”不沾泥一听,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回答道。

    胡宽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对胡广道:“算了,放了他吧!”

    不沾泥一听,脸色一喜,盯着胡广的脸慢慢地往后爬。见胡广没反应,连滚带爬跑了。他的手下也跟在后面,很快便没了踪迹。

    胡广觉得王嘉胤和不沾泥这两个名字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那里听过。此时急于追回丫丫,也就没打算向大哥问个清楚。

    而胡宽解决了这件事,便走回战马边上准备继续赶路。

    但胡广却没有跟上,而是闻着那诱人的香气,一边走去一边说道:“大哥,慢点,带点东西路上吃,也可以给丫丫吃点。”

    胡宽一听,却脸色一白,下意识地说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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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锦衣卫

    胡广有点不解,家里有多久没吃上肉了?好像已经记不得了。此时打跑了不沾泥,大哥为什么要阻止,难道任由这么好的吃食浪费?

    虽是这么想着,但他脑海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没记起来。转过山梁,一眼便看到了肉香的来源。

    胡广一下愣住了,脑海的记忆深处,有一个词闪现了出来:人肉。

    吃人肉的事情,在府谷,或者说陕西境内,特别是在陕北,并不是罕见的现象。很多地方的人饿急了,就开始吃人。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老人还是小孩,落到那些吃人的人手里,都是进他们肚里的下场。

    之前丫丫被人引诱出城,就差点被人吃了。幸亏胡广闻讯赶出城救下了她,也因此脑袋上被挨了一记而昏迷了。

    最后是胡宽赶到,否则胡广和丫丫两人都可能成为别人的食物。

    不管怎么说,吃人这种事情,是最阴暗的。胡广灵魂融合的时候,一些阴暗的东西,并没有被融合吸收掉,因此他并不记得吃人的事情。

    此时看到面前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架着一口破锅,人头丢弃一边,面朝上,胡子拉碴的脸上全是惊容,眼睛圆睁,死不瞑目。边上还有一些其他人体的部分,就是再傻也知道锅里是什么了!

    记起自己还想吃这锅里的东西,胡广觉得一阵恶心。他在后世野外生存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吃过,可就是没吃过人肉,也不会去吃人肉。

    胡广的拳头一下捏紧了,恨声说道:“早知道,就不放走他们了!”

    吃人肉,连野兽都不如,至少野兽还不会吃同类呢!这种人已经没有了做人的底线,活在世上,只会祸害别人。

    胡宽牵着马走过来,听到弟弟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就是闻到肉香,第一时间便知道有人在这里吃人肉后,在奔驰中提高了警惕。也因此,发现了那并不专业的绊马索,所以逃过了一劫。

    或者是古人和后世人的观念不一致,胡宽虽然自己不会去吃人肉,但也没有达到胡广因为吃人肉的这个理由去杀一个人。因为听到,见到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也是他留了不沾泥一条命的原因,在他的意识里,都是这该死的世道逼的。

    在空地边缘的一块石头上还栓着一匹马,让胡宽的眼前一亮,当即大步走了过去。

    而胡广则走近那口锅边,捡起了丢在那里的刀鞘,和自己缴获的这把刀是一套。

    这时,胡宽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连锦衣卫都敢杀!”

    胡广闻言一惊,抬头看向大哥问道:“锦衣卫?”

    胡宽放开两匹马的缰绳,伸手要过了胡广手中的刀,拔出刀鞘说道:“你看这刀,比单刀要长,较一般的长剑略短。形状是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

    说到这里,他把刀入鞘后还给胡广继续说道:“这些都是锦衣卫标准佩刀,也就是绣春刀的特征。这种刀便于携带,不仅利于步战,尚还适用于马战,一刀砍下,足可把整只马头砍断。是一把好兵器!”

    听胡宽说得这么清楚,胡广的心中很是佩服。他再次打量了下这绣春刀,心中不由得有点喜欢。

    忽然,他的眼角瞄到了什么,走了几步,在几块小石块的缝隙中拿出了一块长条形的木牌。拿在眼前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锦衣亲军拱卫司!”

    翻了过去再一看,诧异地对胡宽说道:“哥,这人果然是个锦衣卫,属山西大同锦衣千户所的一名校尉。”

    胡宽比胡广还要诧异,他张大了嘴,眉毛都扬了起来,大声道:“二弟,你认得上面的字?什么时候认识字的?”

    胡广听了一楞,他想起来自己一家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自己认识字,是因为灵魂来自后世的原因。

    他把腰牌往怀里一塞,捡了块丢在边上的布把绣春刀包了起来放马上,同时转移话题道:“大哥,我们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去追丫丫才好!”

    胡宽一听,心一下又急了起来。他顾不得再追问胡广,两话不说,翻身上马,一手牵着缴获来的马开始出发。

    俩兄弟紧赶慢赶,到达黄河渡口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唯一的渡船上停着两辆马车,已到黄河中心了。

    如果两人在路上没有被打劫,应该能在那两辆马车上船前截下来。胡宽恨地用手猛一击马鞍子,放开嗓子,大呼道:“丫丫!”

    “几位大爷,我不卖女儿了,钱还给你们……”

    饱含无奈地呼喊,声震四野。渡船上的人好像有了动静,有几个人口贩子对着胡广两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丝返航的迹象。

    胡广没有跟着一起喊,因为他知道喊了也没用。那些从事人口买卖的人,难道会好心地返回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黄河水量并不多,但毕竟是黄河,差不多也有一里左右的宽度。作为渡口,河水还是比较平稳的。

    没有太阳,是个阴天。此时离黄昏也不远了。秋风吹来,很是寒冷。游过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找船过去才行。

    这种世道,没有死的人都在家里躺尸,减少活动也就能少点吃喝。不是必要,是没有人出来活动的。

    再说,府谷也不是繁华的所在,商人也少。因此这个渡口除了已到河心的渡船之外,没有其他人和船。要想过河,就只有等渡船返回了。

    眼睁睁地看着渡船停到了对面渡口,两辆马车下了船后扬长而去。可是,那渡船却没有再返回,甚至还能看到摆渡的四名船工竟然固定了船后,跟在车队的后面离开了。

    胡宽看得焦急万分,他抬头看看天色,用尽全身的力气,纳闷地呼喊船家。

    “哥,别喊了,他们肯定是被那些人口贩子威胁,不会过来的了。”胡广瞧出了一丝端倪,恨声说道。

    这个道理,作为生活经历更为丰富的胡宽来说,又何尝不知道。可亲手卖出去的女儿就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远去却无能为力,又怎能让他不尝试着呼喊看看呢!

    “不知道这些人是山西哪里人?今天不追上他们,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丫丫了!”胡宽捶着自己的胸膛,埋怨自己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喊的!”

5 河贼

    这个时候,是没有后悔药吃得。胡宽的身子忽然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胡广一见,吓了一跳,以大哥那精湛的马术,怎么会出现这个情况?

    “大哥,怎么了?”胡广连忙控马靠近,一边关切地问道。

    胡宽已稳住了身子,侧头看着胡广,虎目含泪,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时,胡广听到大哥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地声音,一下便明白过来。大哥肯定是又累又饿,加上情绪激动,所以差点掉下马。

    一想起这个,胡广的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他也感到很疲惫,肚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存货。

    胡宽听到了弟弟肚子的声音,他望着对岸要消失的人迹,转过头无奈地说道:“走吧,先回家,家里还能做几次钱钱饭,先吃饱了肚子,明天我再过河去找找看。”

    如果是后世的身体,胡广有把握现在游过去一点事都没有。可现在这幅身子,他只能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之下,他正想点头同意时,忽然眼角瞅见河湾处荡出来一条平板船。

    胡广大喜过望,连忙伸手招呼那边道:“船家,过来帮个忙,我们急事赶去对岸。”

    胡宽听了精神一振,连忙转头看了过去。

    果然,有一艏平板小船正划向自己这边的渡口,船尾的艄公是条精壮汉子,应了声便过来了。不过是张陌生面孔,不是府谷县城的。

    但在船离岸还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那艄公指着他们,中气十足地问道:“载你们过河可以,但两人三马要一两银子!”

    胡宽一下愣住了,平时摆渡费用一次最多五文钱。这艄公一张口就翻了这么多,这心也太黑了吧?

    “好,没问题,快点把我们送过去就成。”胡广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答应了。

    艄公原本只是试探,因为他看到这两人急着过河,虽说骑着马,但身上的衣服旧得连本来颜色都没了,补丁打得到处都是,一副穷酸样。

    听到胡广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心里就肯定了。这两人怕是有不少钱财。为了财不露白,就扮成了穷人。

    于是,他高兴地回应了一声,没几下,就把船撑到了岸边。

    胡宽看看弟弟,又看看艄公,心中有点发愁。自己兄弟俩根本就没有一两银子。要有这么多钱的话,也不用把丫丫卖了。

    一会艄公要钱怎么办?胡宽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放到了缴获的那匹马身上。

    也罢,家里根本养不起马。眼下的情况下,看来只有宰了这匹马,一来过冬可以有吃得,再则马肉付人家摆渡钱,应该也没问题。

    艄公指挥着瘦弱的胡广先牵着两匹马上了船,站在小船的中间位置,最后才是胡宽。

    一切准备就绪后,艄公兴奋地一用力,撑着船离开了岸边。

    安静了一会,艄公忽然开口笑着问道:“两位客官哪里人,这么急着过河?”

    胡宽正想着怎么和艄公解释渡船费用的事,听到艄公开口,他又是大哥,就连忙开口回答道:“本地人,府谷县城的,急事赶去保德州。”

    “哦,府谷县城的啊!那你们的水性不差吧?我有点肚子疼,要不,来帮我撑下船,免得耽搁了你们的事情。”艄公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好像露出痛苦的样子。

    胡宽一听急了,连忙说道:“我们都是旱鸭子,不会撑船!要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艄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宽莫名其妙。

    艄公住了手,船刚好停在了河心。他在船尾双脚叉开,用力晃了两下船,吓得胡宽兄弟俩连忙去稳住受惊的马。

    “把你们身上的银钱统统交出来,否则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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