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的中间,一辆辆的车子排成了长龙。有牛马骡子拉着的大车,也有壮年汉子推着的独轮车,还有人拉着的大车。
这些车子上无一例外,全是堆着满满的物资,从绫罗绸缎到稻黍稷麦菽等等,要什么有什么,只要能用能吃的,都被他们抢来堆在车上。
而那些推拉车的壮年男女,身上的衣服,不分麻布还是绸缎棉衣等等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脏。穿多一点的人还好,身上衣服较少的,在寒风中打着哆嗦。
他们都是建虏准备掠往辽东的人口,此时的他们,不管以前是富是穷,不管是低贱还是高贵,都已是差不多。
只是他们不少人心中还存着希望,离建虏攻进京畿之地已经那么多天了,这里的建虏又不多,是不是会有勤王军来救他们?
有着这个想法的人,走几步,就会找着由头左看右望,希望能看到救兵的出现。
他们的表情,被那些悠哉押送的建虏看在眼里,不时有包衣大声喝斥他们,扬着皮鞭“啪啪”地打过去,趾高气扬地表达他们的存在。
豪格自然也看见了,他有点不屑地对身边的岳托说道:“我还正盼着明狗过来,来多少杀多少,再把明狗的人头摆到路边的两边做成京观让他们瞧瞧。哼哼,哈哈……”
岳托听了,只是呵呵一笑,心中同意不过没说话。明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渣,难怪说关宁军是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军队了。
可惜,明军并没有出现。等到队伍一出关,豪格很遗憾,那些大明百姓则全都绝望了。出了这关之后,这辈子还能活着回到故乡么?
绝望之余,整个队伍全都没了生气,麻木地往前走着。有的人走着走着忽然倒地,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一路之上,不时有被抛弃在队伍两边的尸体,就仿佛是搬走一块石头,扔在一边而已。
也有少部分人,比如其中一个推车的汉子,眼睛看过骑马的那些建虏时,透着仇恨,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能拉一个垫背。
“娘子,我的儿,王大妈……我凌志云对天发誓,就是死也会拉建虏垫背去见你们的。”汉子如此想着。
之前,他寄希望于明军,希望能来救他们,他就一定会参军报仇。不求功劳财富,只为杀尽建虏。
可是,明军没来。听到的消息,都是明军被建虏杀得溃不成军,甚至连京师都差点攻下来。绝望之余,凌志云不奢求能杀多少建虏,只要一个都成,否则死都不甘心!
他不知道,明军杀不过建虏,自有能杀得过建虏的军队。而且这支军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就在离他们很远的一处小山头,正伏着十多个人,其中那人,拿着单筒望远镜在观察他们。(未完待续。)
462 数典忘祖的畜生
忽然,那拿着望远镜的人转头吩咐身边的一人道:“赶紧回报首长,就说建虏押着钱粮人口从龙井口出关,钱粮人口和建虏数量待定。”
“是,排长!”那人答应一声,便马上往后爬下小山坡后便去山背后牵马,眨眼便快马加鞭离去。
这个排长,就是侦察连的一排排长康全安。侦察连奉令拆成十多人一组,分别监视建虏可能出关的几个地方。一经发现建虏出关,便要立马飞报,以便军队移动,提前布局。
毕竟长城太长,建虏可能从很多个地方出关,叫天军却只能驻扎在一处地方等待。
康全安接着又观察起远处的建虏,心中默默地估算着,一直等到整个队伍都出关之后,他才又对身边的一名手下吩咐道:“你回去禀告,就说物资约有一千多辆大小车子,被俘的老百姓大概三万左右,建虏两千上下。后续是否还有建虏待定。”
他的手下答应一声,马上就走。康全安则继续留着,并没有动作。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建虏的先头部队还是这次只有这么多,搞清楚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因此他必须留在这里继续监视。
一直到那些建虏走得很远,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才又吩咐一名手下回报目前的情况。然后他又留了两人继续监视关口,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追着建虏去了。
建虏是强敌,这点不但他们知道,首长也再三交代过。因此,康全安不敢轻视,虽然身边有十个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尾随。如果撞见建虏放出的探马,不能一下歼灭而被逃走一个的话,就会比较麻烦。
他追的速度并不快,反正不担心会跟丢建虏。这一路上的尸体,就是很好的路标。也是因为这些尸体,每个侦察连的将士。都默默地跟着,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那三万左右的百姓,估计能活着走到辽东的,很可能连一半都没有。
月圆星稀,倒也方便赶夜路。康全安带着手下追了一个时辰后,便发现了前面的火堆。他小心地用望远镜观察,最终发现建虏有放出游骑哨兵,不过离扎营地并不远。
康全安得严令。不准和建虏接触,因此只是远远地监视,并不靠近。
到了第二天早上,建虏的队伍又行进时,他便带着手下跟了上去,同时把这一夜的情况再次派人回去禀告。
等到傍晚时,康全安就有点奇怪了。按理来说,自己这边发现了建虏的踪迹。其他地方的侦察兵便会往这边汇集,只留少数几个继续监视原关口。可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人跟上来,难道别的地方也出现建虏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建虏要是出关的话,不一起出关更好,这分开走算啥?
康全安想不明白,心中便有点担心。但他的任务便是吊着建虏。把收集到的情报往上禀告。因此,也只能提高警惕,先跟着建虏再说了。
等到第三天,终于有人跟上来了,还是他的上级。侦察连连长程老鼠亲自带着人过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没事了,首长已布置妥当,眼下正领军准备围歼这些建虏。”程老鼠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康全安放了心。
不说他们接下来的讨论,再讲在建虏的队伍中,凌志云亏了身体强壮,当时被抓的时候,刚好又是在野外,身上穿得衣服相对来说够多。因此,虽然吃不饱,可好歹还能挨下去。
但他的心情很差,因为他原本以为的几个时间点都没有实施报仇的机会。
就这么一点建虏押着这么多人走,就算建虏再托大,多少也是防着他们这些人的。
他们这些百姓,每一百来人的脚下绑着绳子,互相之间的长度刚好够缓慢走路。这个绳子要是掉了,或者松了,一被建虏发现,便是直接用刀砍了的。
凌志云在出关的第一个晚上就见到了这种情况,那天晚上,有几个人想趁夜逃跑,就等到深夜悄悄解了绳子。可没想到,还没逃出营地便被建虏给抓了,由此马上查营,当时发现三百多人的脚上没绳子,不管有没有跑,都一起砍了。
第二个晚上,又砍了二十多个脚上没有绳子的百姓后,就没再出现有人敢解自己脚上的绳子了。
建虏每次还不给他们吃饱,每天的吃食,刚够他们能活命。就那点吃食,只能让他们强撑着走完每天的路。当然,撑不下去的人,哪怕你只是要掉队,等待的都是雪亮的腰刀。也直到这时候,才会被解开脚上的绳子。
在这茫茫草原中,一个又冷又饿的人,是不可能光凭两只脚跑多远的。最后的下场,不是被巡查的建虏追上后拉回来当众砍死,就是冻死饿死在草原上。不管哪种,再也回不到故乡。
凌志云倒没想着跑,只是想拉个建虏垫背而已。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根本没办法拉建虏垫背。原本他想着是拉一个真建虏垫背的,后来降低到拉一个包衣垫背也成,可都不能如愿。
他有点担心,就怕自己的誓言没达成,就走不完这死亡之路,倒在草原上。如果那样的话,有何面目去见亲人?
凌志云仰头看天,冷冷地太阳高挂东边的天空。这狗日的老天,怎么就忍心看着建虏如此肆虐人间?我们老百姓,就真得没有活路,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么?
忽然,“啪”地一鞭打了过来,就打在凌志云的脸上,顿时,一条血痕隐现。
“你这汉狗,还不专心拉车!”那名骑在马上的建虏,狞笑着用带着辽东方言的汉语训道。
要是之前,凌志云或者强忍着怒气,低下头去等待自己想要的机会。可眼下,他已经等了三天,都没等到机会,感觉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心中充满了对老天的愤慨,对建虏的恨意,因此,这一次,他没有低头,怒视着那建虏道:“数典忘祖的畜生,别忘了你祖宗也是汉人。”
他说这话,是因此这建虏只是一名汉人包衣而已。哪怕他已剃成金钱鼠尾,也照样能分辨出来。(未完待续。)
463 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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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衣听了不但没有感到一丝惭愧,反而大怒。凌志云的这番话,仿佛是揭开了他的最大伤疤,把手中的马鞭转手交到左手,空出右手准备拔腰刀。
周边原本已经麻木的那些百姓,听到他们的对话,都转头看过去。此时他们的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他是不想活了,竟然当面骂这些穷凶极恶的包衣?
他们猜得对,凌志云是不想活了,身子下蹲,蓄势准备反扑,死都要拼他一个。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就仿佛极远处传来了隆隆雷声。天空晴朗,那来的雷声?
那些包衣最先反应过来,那不是雷声,是滚滚马蹄声!他们有点愕然,抬头闻声望去。
只见他们来处的南侧,有一支骑军正往他们这边快速驰来。只是还太远,看不清旗号,不知道是属于那个势力。
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原本已经绝望的百姓们,自然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漂来的稻草,希望是能救命的。
可是,马上有包衣狂笑地用汉语喊道:“别做梦了,明狗在关内都不敢野战,他们还敢追出关外?”
这一喊,犹如燃烧的柴火上被泼上了一大盘水,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熄灭了。只要稍微有点理智,都知道这个包衣说得是对的。
远处来的那支骑军,只可能是建虏自己人或者是蒙古鞑子,反正不可能是来救自己的明军。自己这些人,早就是被抛弃了的。
虽然很多人还是看着那支骑军。可刚才那个包衣还惦记着凌志云骂他,正想转头过来抽刀劈死他时,忽然有人惊呼起来:“那是哪里的骑军,不是大金的,好像……也不是蒙古盟军的!”
他一听,好奇之下重新转头看去。此时。那支骑军好像开始加速了,也离得更近,能看清楚了。这一看之下,他也迷惑了。
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豪格和岳托也早就发现那支骑军了,一开始还不在意。这种地方,这个时候,有骑军过来的,不是大金国的军队。就是那些蒙古诸部的人而已。
他们也看着,随着距离的接近就发现不对了。他们两人都是久经战场的人,嗅觉灵敏。虽然没最终分辨出到底是那支军队,可他们却感觉到了杀气。冲着他们过来,绝对不怀好意。
他们两人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建虏中最精锐的巴牙喇兵,属于建虏当中百里挑一的战兵。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不对,连忙向两人禀告。
豪格不理他们。转头不屑地对岳托道:“哪来的马贼,区区一千多骑。竟然敢打大金战利品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已经能看到全貌了,迎面冲来的骑军,从数量上来说,确实不多,也就一千左右的样子。排着密集的阵型在加速。
岳托原本是和豪格一样的想法,可他盯着那支骑军在看,却脸色满满地凝重起来,不肯定地说道:“有点不对,看他们的气势。好像是支精锐,不可小觑!”
“哼!”豪格一声哼了后,一拨马头,一边向手下招手示意了下,一边回道:“明国最精锐的关宁军,遇到我们大金国的军队如何?还不是一坨狗屎!等我领着本部人马去灭了他们给你看!”
“不要轻敌!”岳托一听,有点着急,连忙说道,“我的十名巴牙喇兵也拨给你,精锐都带走。”
关内还在打仗,皇太极自然不会把精兵都给他们带回沈阳。他们的身份虽显贵,也只是每个人身边带了十名巴牙喇兵而已。
不过皇太极拨给他们的五百精锐倒是没有拆开去监视那些明国老百姓,一直跟在他们的身边作为机动兵力。
此时豪格一声令下,顿时就跟着他开始行动起来。这些建虏都是战意高昂,嗷嗷叫地在列阵,显得气势十足。十名巴牙喇兵排在最前面,既作为矛头用,也护着中间的豪格,准备以攻对攻。
那些被俘的老百姓见到这一幕,心中都有点黯然。来得不管是什么骑军,总该多来一点,要不怎么能打赢百战百胜的建虏呢?
和这些老百姓不同,性子沉稳的岳托却看得有点担心,虽然他也对豪格这支精锐有信心,毕竟大金国的军队经常以几百就能击溃五六倍的明军。可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有点不安。
忽然,他也给护卫下令,召集所有包衣,列阵作为第二波,反正能有备无患。至于那些老百姓,在这草原上还能跑掉不成。而且还有将近五百轻伤的兵力看着,也能震慑住他们了。
凌志云边上的那个包衣听到集结的号角,扭过头,狰狞着脸喝道:“一刀砍死你是便宜你了,等我回来一鞭鞭抽死你!”
说完之后,便快速驱马跑去集合了。军令如山,他不敢耽搁。
整个队伍都已经停了下来,所有的人,不管是被俘的这些老百姓,还是仍旧骑在马上的建虏伤兵,全都注视着即将开始的战事。唯一的区别是那些被俘的老百姓,脸上全是担忧之色;而那些建虏伤兵,则显得很轻松,就像在看一场意料之中的事情。
豪格领着的五百精锐也排成密集阵型,开始驱马跑动起来,慢慢地加速着,准备以硬碰硬对冲。
他打仗其实不傻,心中早就衡量过了。对面冲过来的那一千骑左右,全是轻骑。而自己这边,排在最前面的可是巴牙喇兵,虽然马不是铁甲罩着,但人身上可是穿着两三层护甲。骑兵对砍起来,便宜占大了去。
一千包衣的速度很快,当他们刚集结完的时候,豪格已经提上速度,马上就要对撞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岳托脸色一变。因为他看到在远处,又有一支骑军出现,比第一支骑军要散开一些,从南往北跟进在第一波攻势后面。
豪格也看见了,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了。反正只要冲破前面这支骑军,顺势再杀后面那支得了。
可就在双方相距一百米左右,那支骑军却突然出现了变化,让豪格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464 摧古拉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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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最前面的轻骑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了被他们遮挡在身后的铁甲重骑。几排黑黝黝、反射着太阳光的铁甲,罩在人马之上,犹如战神降临,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有一股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气势,让人为之胆寒。
建虏不是没有和敌人的骑军对冲过,但从未感受过敌人有如此强的气势。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轻骑而已,没想却暗藏了铁甲重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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