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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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明-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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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回主座,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眼睛就盯着外面。

    尤七微微失望,不过也不敢表露出来,连忙站起来就出去传人。

    尤六心中暗恨,装着胆子抬头提醒道:“大人,那胡宽未抓到,而胡广又可能是锦衣卫校尉,您看这小娘子是不是先不碰……”

    “啪”地一声,只见尤大贵一拍桌子喝道:“老子的事还要你来管?”

    尤六吓得连忙伏下身子,不敢再发声。

    看到这怂样,尤大贵又有点不耐烦,挥了下手喝道:“你去请黄县令过来,就说老子有请!”

    一般情况下,县令是管着守备的,可在这府谷县城却是个例外。尤家一门三杰,早已称霸府谷多年,县令想做什么事情,必须要有尤家的同意才行。因此,尤六对于尤大贵的话,没有半点诧异,连忙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院子里,一群手持刀枪剑戟的家丁,如临大敌一般围着胡广和乌兰两人,不敢有半丝松懈。

    乌兰的菜刀之前被胡广夺下,早已被抛掉了。此时的她,稍微站在胡广的身后,她还沉浸在城门口的一幕中,不发一言。

    而胡广则神态自若地打量着尤府的布局,并没有把四周的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放在眼里。

    等尤七出来传令时,乌兰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这个判若两人的小叔,想征求他的意见。

    胡广转回头,低声吩咐道:“嫂子不要意气用事,尽量敷衍,最快我今晚就去救你!”

    乌兰也算是一手养大了胡广,她实在想不通他凭什么这么说。可当她看到胡广充满信心的眼神时,不由得有点信了。而且这时候,她也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自己的小叔子能说到做到了。

    于是,她下意识地点了下头,昂首大步走了进去。

    胡广看着嫂子的背影,心中暗赞一声,果然和英雄了得的大哥是一对。

    而大堂内的尤大贵看到乌兰虽然穿着破旧,但却没有一点胆怯,从容走进来,心中就不由得大赞。

    自己可是府谷的英雄汉,取得娘们却尽是那些柔弱女子,哪像这娘们有气质!

    想起夏天时候看到这娘们衣服穿得少,那前凸后翘的身材,尤大贵的两眼就盯着站到大厅中间的乌兰不放,眼睛仿佛想穿透那身厚衣服,好好欣赏个够。

    乌兰一见,眉头一皱,稍微一侧身,横眉怒目道:“看什么看,小心眼珠子把你挖出来!”

    随着她进来的尤七,不知何时,早已握刀在手,神情紧张地防着乌兰,他知道这娘们泼辣,昨天下午去她家时差点就挨了她的菜刀。

    尤大贵一听,回过神来,不怒反喜,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一拍桌子道:“好,这性子,老子喜欢!”

    “我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老子早就看中你了,明明一朵鲜花,却硬是插在了牛粪上。你看你穿的,看你这脸色……”

    尤大贵说到这里,惋惜地摇摇头又道:“要是跟了本官,吃香的,喝辣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有。”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老娘是有夫家的人!”乌兰怒骂道。

    尤大贵嘴角一撇,不屑地道:“胡宽抢夺战马在先,又杀我家丁,已是十恶不赦之罪。本官马上让县令发下海捕公文,不管死活,谁要抓到,重赏五十两纹银!”

    说到这里,他又提醒道:“五十两纹银之下,本官看胡宽这厮还能活多久!”

    “哼”乌兰一声哼,不屑地道:“我当家的乃是英雄汉,就凭你这点伎俩,别做梦了!”

    “啪”地一声,尤大贵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吓到乌兰,倒是吓了那尤七一跳。

26 赋税

    “本官知道你们草原女子喜欢英雄,我就让人活捉胡宽,由本官亲自打败他,看到底谁是英雄!”尤大贵不知为何,竟然颇为兴奋地发誓道。

    话音一落,眼中又全是色眯眯地问道:“要是证明本官比胡宽那厮更为英雄了得,你从了本官否?”

    乌兰刚想说“做梦!”,但脑海中马上想起了胡广几次的嘱咐。

    于是,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将计就计地露出一丝期待,好似颇为感兴趣地回答道:“你要真做到,能比我当家的更为英雄,那你就是那天空中的雄鹰,草原上的头狼!”

    虽然她话中没有一个词是答应的,但话里的意思,在尤大贵听来,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草原女子就是重英雄汉。自己是将门虎子,真打起来,肯定要比胡宽厉害。只是父亲和两个叔都告诫过自己,不要惹急了胡宽,因此自己才会对他忌惮一点而已。

    现在和美人打赌,要是自己赢了胡宽,就能得到美人的心。想着眼前这位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脾气有脾气的美人很快要在自己身下承欢求饶,尤大贵就想嗷嗷直叫。

    他高兴之余,马上想展现友好的一面,沉下脸对尤七喝道:“拿着刀在美人面前晃着干什么,给我滚!”

    然后又面露微笑,双手拍了三下,从后面转出两个丫鬟,尤大贵指着乌兰吩咐道:“来啊,请美人去沐浴更衣用膳,好好招待。要是惹怒了美人,小心你们的腿!”

    等乌兰转入后堂,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大步往堂前走去。

    当他看到被家丁围在那里的胡广时,不由得楞了下。虽然胡广还是胡广,可他觉得胡广又不是胡广了。

    之前的时候,他心中有九成九的把握,胡广的那块锦衣卫腰牌是假的,或者是那里捡来的。可现在,他却只有七成怀疑了。

    胡广闻声一见尤大贵出来,马上露出一丝紧张地问道:“尤大贵,我大嫂呢,你把握大嫂怎么了?”

    尤大贵一听,面露淫笑,得意地道:“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大嫂?哈哈,她已答应当本官的第十七房小妾了!你放心好了,本官会好好地疼她的,嗯,在床上,院子里那里都可能,啊哈哈哈……”

    胡广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用手指着他怒喝道:“放屁,我嫂子不是这样得人!肯定是你逼迫她的!尤大贵,我也是朝廷中人,你这么做,是……”

    尤大贵忽然一声重哼,打断了他的话,嘲讽地道:“锦衣卫校尉?了不起么,老子家里世袭锦衣卫百户都有几个,要不要叫他们出来给你瞧瞧?”

    光领俸禄的百户,其实还不如有差事的锦衣卫校尉威风。尤大贵这么说,只是要从气势上压倒胡广而已。

    “本官今天就广发喜帖,摆酒庆祝新纳乌兰为妾。只可惜你是吃不到这个喜酒的。”

    尤大贵面带讽刺地说完后,忽然脸色一变,冷声喝道:“本官怀疑你假冒锦衣卫校尉,来啊,把他关入大牢,等本官核实清楚后数罪并罚!”

    尤七就在他身边,听到命令,连忙答应一声。

    胡广倒也光棍,也不反抗,只是冷笑说道:“你去查吧,到时候查到老子是货真价实的锦衣卫校尉,奉密令公干而被你坏事,看你怎么收场!”

    尤七听了一怔,转头看自家大人,发现他一脸阴沉,并没有再说话,就只好押着很配合的胡广走向大门。

    这时,尤六刚好回来,有点诧异地看了下院内的场景,便快步走到尤大贵面前禀告道:“大人,黄县令已到。”

    “有请!”尤大贵说完,便转身自个回大堂了,也没出去接。

    当胡广走出大门时,刚好看到一名穿绿袍,大约四十多岁的官员走进大门。他认识,这人就是府谷县城的黄县令。

    这货来尤府是干嘛?胡广一边出去一边想着。

    他自然想不出黄县令的目的,反正他是面带笑意而进,一到了大堂,就笑呵呵地抱拳拱手道:“贤侄如此匆忙叫老夫过来,可是秋赋已凑足了?”

    他不以官身说话,显然是拉近关系,示好的说话。可尤大贵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礼节性的站起来拱手回了下礼,让县令在另一个主位坐了,才摇着头说道:“这赋税哪有这么容易收的!”

    “当今圣上还加派了辽饷,比起往年又多了不少。可那些刁民跑得跑,死得死,这赋税只能分摊到其他人身上。”

    “现在大牢中已人满为患,都是交不起赋税的,想按时收齐还真难!”

    黄县令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就连丫鬟过来上茶,他也没理,毕竟这是关系到他的考核。

    要是考核好的话,就算不升官,把自己调离府谷县城也是好的。在这里当县令,有尤家压着,太憋屈了!

    尤大贵见他一脸愁容的样子,只是呵呵一笑,一挥手,另有丫鬟,捧着一个盘子上来,放在黄县令身边的桌面,揭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满满一盘银元宝后,退了下去。

    黄县令看到这些,一脸的愁容终于散去,露出满心的欢喜。千里为官只为财,有这黄澄澄的东西,一切好说。

    尤大贵指着这些银两,微笑着说道:“这是黄叔父应得的火耗,小侄早已准备好了。至于赋税,也不用发愁,还有时间。待小侄再用些手段,不怕那些刁民不交出钱来!”

    “好,那就有劳贤侄了。”黄县令笑着说了句,想了下又说道,“老夫奏请朝廷免除赋税的折子已经拟好了,只要延安府那边没问题,相信还是没问题的。”

    明末的官员,一边找借口,图名声,往往会要求减免赋税,一边却丝毫不手软,赋税招收,只是入了自家腰包。

    这些事情,在官场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崇祯皇帝也隐约知道。因此他不像以前那些皇帝一般给予减免,经常不给批,还要求追缴以前年份拖欠的赋税。

    地方上的官吏自然不会自己掏腰包,如此一来,就更为苦了百姓。

    尤大贵听了黄县令的话,胸有成竹地点点头道:“我们府谷县遭灾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再说延安府也是有孝敬的,再通过我家的关系,叔父就放心好了!”

    话语言辞之间,丝毫没有提及府谷县的百姓如何,压根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黄县令听了他的话,连声道好,站起来想收银子走人。

    尤大贵一见,伸手一按道:“叔父且慢,小侄还有一事要说!”

27 女牢

    黄县令一愣,看向尤大贵,不知道他还有何事要说?

    “叔父,那胡宽昨日抢我战马,今日又射杀我府家丁,此等贼匪不容逍遥法外,小侄回头送上海捕公文,请叔父用印。”

    黄县令一听,毫不犹豫地大喝一声道:“这胡宽如此目无王法,自当下发海捕公文,将他缉拿归案!”

    “还有,胡宽之弟胡广身带锦衣卫校尉腰牌。但据小侄估计,十之**是假冒的。因此,人已经被小侄下到大牢,另外请叔父行文兵部或大同那边的锦衣千户所,核实是否有此人。”

    听到这个,黄县令楞了下,这涉及到锦衣卫的事情,怎么这么草率,就先把人关了?

    不过无所谓,尤家人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万一真要有事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他当即又点头同意道:“好,此事老夫回去就办,这胡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杀人的杀人,假冒锦衣卫的假冒锦衣卫,都是大罪!”

    尤大贵听在耳里,心中得意,不管哪件事情,都能置胡家于死地。

    等到黄县令走了,他才想起说过要摆喜宴庆祝的事情,就反复还站边上的尤六去给城里的各大富户送喜帖。

    尤六犹豫了下,还是提醒道:“大人,那女人是同意了?”

    说实话,他是极度怀疑这个可能的。

    尤大贵一听,忍不住又发飙,使得尤六屁滚尿流地跑去送喜帖而不敢再发声。其实他不知道,尤大贵这么一摆酒,又是一大笔礼金收入了!

    再说胡广,此时已被押到县衙大牢门口。

    还不说,府谷县城现在最热闹的地方,估计就是这里了。

    胡广看到自己前面后头都有衙役兵丁或推搡,或拖拽,或拉扯着人过来,投入大牢里。

    或者是衙役人手不够的缘故,这些官府爪牙中除了衙役和尤府家丁之外,甚至还有一些城中富户所养的家奴。

    尤七走在前面,伸手招过正在忙碌的牢头,转头看了眼锦衣着装的胡广,眉头皱了下后,对牢头说道:“有没有单独的牢房?”

    牢头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这身材,估计平时是吃多了肉食的缘故。他稍微弯着腰,有点为难地回答道:“尤七爷,按理说您老人家开口,肯定是要有的。可这些天的犯人实在太多了,牢里实在没空房了!”

    尤七也知道这些天在干嘛,因此他并没有为难他,只是低声吩咐道:“这人身份不明,我家大人也没说要他怎么样,就好好关着,别出事即可!”

    他这么说是因为胡广看着身子瘦弱,要是当一般犯人对待,关在普通牢里,很可能会被欺负,搞不好怎么死都不知道。

    牢头有点疑惑地看着胡广,这不就是胡宽的弟弟么,怎么身份不明了?

    不过他知道一个原则,不该问地别问,知道得多了没好处。

    因此,他稍微一想,便带头领了尤七往牢里走去,一边介绍道:“他这么瘦弱的人,要在我这边肯定会被人欺负死。倒是放在关押女犯人那边还行,应该不会出事!”

    尤七一听,脸上露出一丝淫笑道:“最近有没有好货色关进来?”

    这些年来,法纪崩坏,被关进大牢的女犯人,几乎就没有正常走出去的。这些牢卒有的是手段,对付她们。

    牢头一听,会意地笑道:“还别说,最近抓了不少家里交不起钱粮的刁民,男女老少都有。如果有合适尤七爷口味的,小人一定带话给您。”

    尤七满意地点点头,随着牢头跨进牢门,转向右侧的女牢大门。

    “老婆子,尤七爷要关个重要人物过来,你给捡个干净点的牢房。”牢头一进去就大喊,就像到了自个家招呼客人一般。

    一个肥婆应声而出,笑着招呼道:“呀,尤七爷大驾观临,迎接来迟,还望赎罪则个。”

    尤七哈哈一笑道:“你们两夫妻尽会做人,难怪能捞到男女牢头这个肥差做。”

    胡广一进大牢,就听到嘈杂得很,就像后世澡堂子一般。他还没多想,发现自己被押到女牢去,不由得站住脚步道:“是不是走错了?”

    尤七听见,转回头看向他,笑着说道:“这还不好,便宜了你!”

    说完之后,他走近胡广,低声又道:“把你关进大牢,是我家老爷的意思,兄弟也是身不由己。你看,兄弟我看你身子瘦弱,为了怕那些贼囚伤到你,还特意吩咐他们给你找了个好的安身之处。”

    胡广听他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怕自己的锦衣卫身份是真的,到时候会为难他。

    哼,之前在城门处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同袍的死活;眼下又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自家主人,把尤大贵拉出来招仇恨替自己开脱。这尤七,十足是个小人!

    虽然胡广心中非常鄙视他,但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冲他一笑,抱拳致谢了。

    既然这样就更好,胡广心中想着,这古代的锁要打开很容易。趁着夜深人静,在女牢这边行动就更为方便。偷溜出去救了嫂子出城,应该更有把握了!

    肥婆不知尤七为何对胡广如此客气,她也没多问,连忙引了胡广进去,走向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胡广一路走,一路看到每个女牢房几乎都处于满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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