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乎乎的小克克也终于撞上南墙回头了,他还很是感慨了一会。
与此同时,许辰川也点开了私聊:“上班时间摸鱼,不怕扣工资?”
白祁先回给商陆一个“嗯”字,然后回许辰川:“上司带头摸鱼,不许百姓点灯?”
许辰川“噗”地一笑:“上司静不下心干活,不开心。”
【商陆】:“难道你那什么实验成功了?”
【纸鹤】:“快了”
【商陆】:“!?!?!”
白祁不再理会商陆那闪个不停的会话窗口,回复许辰川道:“我看看有哪些是我能替你处理掉的,稍等。”
“诶诶,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别揽活干了。”许辰川这会儿回想起这些日子来白祁默默给自己的帮助,心里暖洋洋的,“对了,你一般什么时候去复健?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白祁立即回道,“太难看。”
许辰川愣了愣,这几个字让他莫名地心酸:“我之前就查过复健的资料,有些人因为吃不了那份苦都放弃了……”
他突然想起在诊所门前,白祁出现时满身是汗体力不支的样子。那时候对方是复健到一半,听见自己受伤就赶了过去吧?拖着酸痛不堪的身体,还要听自己不知情的指责,白祁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呢?
许辰川下了决心:“以后都让我陪着你吧。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有个人在旁边。”
这次白祁那边的打字声停了一会儿:“好。”
许辰川咧嘴笑了起来,白祁又发了一条过来:“白晟说要找机会跟你赔罪。”
“哈哈哈现在不用赔罪啦。其实他会那么联想也很正常,只是白昊嘴快说出来了。”许辰川想着那个小号白祁模样的家伙,不言不动时真是个白玉雕出的美少年,只可惜……
“脑子进水。”白祁说。接着隐约听见了对门传来的闷闷的笑声。
许辰川手边的内线电话响了,他忍了忍笑才接起来:“你好。”
“许经理,”李秘书的声音说,“你现在方便来许总这边做本周述职吗?”
“哦对,方便方便,我马上过去。”许辰川被这一番折腾差点忘了这茬,“多谢你提醒。”
“好的,我会转告许总。”秘书挂了电话。
许辰川打字道:“述职,先撤。”
“去吧。”白祁关了会话窗口,这才有空去看商陆那夹杂着大量感叹号的一堆消息,正好看见最后一行。
【商陆】:“向为人类解放事业做出伟大贡献的小白鼠Chris同志敬礼!”
白祁挑了挑眉。
【纸鹤】:“我说过小白鼠从来不是Chris”
【纸鹤】:“是我自己。”
【商陆】:“……哈?哦。”
搞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会失败一会成功的,莫名其妙。
******
许辰川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听见许国齐说:“进来。”
他推门走进那格外宽敞的房间,许国齐低头写着什么,对他说:“辰川,坐。”
许辰川在办公桌对面坐下了,照着惯例一板一眼地汇报了一周的工作,因为这周格外忙,述职都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许国齐边听边拿笔记录,许辰川做完汇报又等了一会,他还是没有抬起头。
这段时间许国齐的情绪一直挺低落,许辰川知道他因为程容的死受了很大打击,此时也没有多想,站起身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许国齐唤了一声。
许辰川站定等着,四目相对,许国齐却先移开了目光:“去忙吧,改天再说。”
“……好。”
许辰川满心疑窦地拖着脚步走回去,在路过白祁门口时朝里看了一眼,白祁也正望着他。
许辰川坐回到座位上,看见Q上白祁刚刚发来的一条:“怎么了?”
“我爸表情有点奇怪……”许辰川联想到刚才在白祁那儿听见的门外的动静,不禁开始担心许国齐会不会真的听见了什么,却又觉得不至于那么倒霉。
【Chris】:“没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真要是被他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迟早要过这一关的。”
白祁看着屏幕,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遇到点事,提前把这章放出来了,慢用~
继续完结倒计时,自带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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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盆栽
许辰川很快发现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第二天晚餐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闷,许国齐和舒颖丽都没怎么吭声,却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许辰川余光里看着父母的动作,心下也暗暗做着准备。
他听说过的出柜事件都极其惨烈,遇上不开明的家长,不死也要褪一层皮。自己的父母应该没到那种程度吧,他尽量乐观地想。
搁下筷子,舒颖丽一边挽起袖子收拾碗盘,一边说:“辰川来帮妈妈洗碗。”
开始了。许辰川给自己鼓了鼓气,麻利地站起来帮忙,许国齐却默默走开了。
舒颖丽打开龙头哗哗地放着水,盯着水池里的锅碗酝酿了一会才开口:“那个叫白祁的助理,是不是在跟你谈恋爱?”
她选择了开门见山,许辰川也就坦然回道:“嗯,我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跟“谈恋爱”可不是一个概念,舒颖丽怕的就是这个,立即蹙起眉问:“他是什么时候——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展关系的?”
许辰川愣了愣,舒颖丽似乎毫无障碍就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连问话都直接跳过了这一步。果然父母早就有所察觉吗?
她的问题不太好回答,许辰川想了想:“快一年了吧。”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他们经历的事情、做出的改变,竟然只是发生在一年间。
“什么?”舒颖丽却大为意外,“都一年了?”她原本满心以为是白祁在公司里勾搭上了许辰川这个上司,但现在一算,这俩人竟然早在许辰川还在学校的时候好上了。
“你们到底认识多久了?”
许辰川回忆一下自己进字幕组的日期:“两年多。”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进你爸的公司……”
在舒颖丽作为母亲的眼里,自己阳光帅气的儿子就算是同性恋,总也不是一个残疾人配得上的。自从在许国齐那里听见这爆炸性新闻,她就早早认定了白祁接近儿子是使了手段。
舒颖丽现在记起那天夜里白祁开车送许辰川回家的事,所有好感都变成了戒心,只觉得这男人心机深沉,八成有所图谋,想借老总继承人的助力往上爬。
“妈,白祁没有图我什么。”许辰川无奈地说。他也能大致猜到白祁如今在父母心中是怎样的形象,但误会只能靠时间消除,否则自己磨破嘴皮也说服不了父母。
“你这傻孩子知道啥?你觉得自己是自然而然喜欢上他的,谁知道……唉。”
许辰川只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你爸猜过你的取向,也做好了准备,只是见你一直不摊牌,就以为你没还遇上合适的人。” 舒颖丽用力搓着碗沿,“原来你都瞒我们这么久了。”
“妈……”许辰川听出了她语声中的伤感,“我那时候是以为跟他成不了了。”
“那现在怎么又能成了呢?”舒颖丽斜乜他。
许辰川低下头:“就是能。”
舒颖丽叹了口气:“你大了,又一直一个人在外面,我们早就管不了你了。但你喜欢上这么一个……身体又是那样,听你爸说性格也不怎么样。我也不想问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反正小年轻谈恋爱从来不带脑子。我只问你,以后的事考虑过吗?”
许辰川正要开口,舒颖丽已经数了起来:“每天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共处,各种不方便的事情都要你照顾他,你们还是同事,互动起来难保不会露馅,万一哪天被所有人知道了,到时面对的情况你根本想象不出。”
“我考虑过的。”许辰川说。
舒颖丽苦笑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我真的考虑过,”许辰川有点急了,“就算没有完全考虑到,以后冒出更多的困难,我也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白祁他真的为我变了很多,等你多了解他一些就不会阻拦了——”
“阻拦?”舒颖丽没精打采地摇摇头,“我才不会做那么无聊又没品的事呢。说到底,最后吃苦的也是你自己,我跟你爸除了看着心疼也做不了别的。”
她冲了冲手,转身就走:“碗归你洗了。”
许辰川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黯然。
******
“他是这么说的?”沈冀嘴角带着点笑。
“是啊,还说什么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好像他负得起似的。”许国齐连连摇头。
沈冀低着头站在窗台边,手中花洒一小点一小点地喷着水。
以前程容对花粉过敏,这个家里只有各种观叶植物,放眼望去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如今这里的颜色渐渐丰富了起来,虽然已经是暮秋,仍旧有几株花朵鲜艳地开着。沈冀神情专注地浇着月季,口中说:“既然他自己想好了,你们也不用操心了。”
许国齐坐在桌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色:“做家长的,就算说着不操心,哪里能真的做到。”
沈冀从月季换到吊兰,突然说:“那时候我爸妈也怪我给自己找罪受,好几年都没让我带程容进家门。”
许国齐脸上一僵,顿时后悔了,仓促地岔开话头:“这盆是什么?”
“银边吊兰。”沈冀回头对他笑了笑,“阿齐你还记得我爸把程容打进医院的事吗?我当时如果没有那么倔,被他们多骂几次,说不定就跟程容分了,现在也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
许国齐看见他那抹跟程容如出一辙的笑意,愣神了好一会,沈冀却又转了回去。许国齐对着他的后脑勺不自在地说:“我不会打人的。”
许国齐年轻的时候,私底下也没少骂过沈冀那个蛮力的爹,如今自个当爹了,当然不会忍受自己变成那种父亲。
“我知道你不会。”沈冀当即说。
他走了两步:“哦,这盆仙人掌养了好多年了。”
“嗯……好像是。”
仙人掌不怎么需要浇水,沈冀蹲下身仔细擦了擦盆沿上的积灰:“这两天我浇花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一句话。”他清清嗓子,“‘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许国齐心头像有钝刀子磨,不忍地叫了声:“沈冀。”
“小时候背了那么多课文,九成九都忘掉了,这一句却一直记到了现在。大概是因为那时候考试填错了太多次吧。”沈冀笑着放下了花洒,“以前我总以为作者是在感叹妻子去世得早,最近才觉得,也许他感叹的是时间过得太快。昨天才种下的树苗,今天就成了绿荫……等到明天,连妻子的样子都模糊了,上了奈何桥还得眯着眼睛认半天。”
他正视着许国齐:“阿齐,人生就这么一点长。让他尽情去过,别白白留下遗憾。”
******
“轰!”
近在咫尺的炸裂声震耳欲聋。一艘战舰的粗壮船桅被这一记炮弹轰断,倾斜着坠入了激荡的海水中。沿着千米堤坝,一列缓冲用的沉船在熊熊燃烧,火光与呛人的黑烟被海风吹乱,翻卷着升向天际。大坝的石块被炮弹崩碎,喀拉拉地纷纷落下,溅起巨大的波浪,惊涛拍岸。
“轰!轰!轰!”
巨大的主舰缓缓倾颓,甲板上的士兵随之落水,在烧焦的尸体间扑腾挣扎。
大坝上的碉堡里响起一阵欢呼,一个又高又壮的法军骂道:“狗娘养的白金汉,去死吧!”
“白金汉早死啦!”他旁边的士兵咆哮着盖过炮火声,“现在是林赛勋爵!”
“也对!”那大汉啐了一口,“空气里没闻到香水味儿,肯定不是白金汉!”
他的同伴们在粗鲁的大笑中又开出了两炮。
“拉罗舍尔人该庆祝了,他们的英国主子终于来啦!”
“他娘的,别高兴得太早!”
此时的拉罗舍尔城里果然一片欢欣鼓舞,教堂的大钟当当敲个不停,一息尚存的民众像是忽然被神灵感召,大步越过地上的饿殍,准备投身入战斗中。英国人来了,英国人要解救我们了!胜利在望,自由在望!
然而在硝烟弥漫不到的地方,却有一小队人正被法军领着,悄悄地走向红衣主教的居所。
“阁下,拉罗舍尔的市议员到了。”侍卫躬身让出了背后那个努力撑出风度的中年男人。
“这可真是稀客,有失远迎。”黎塞留装腔作势地说着,身体却坐在高背扶手椅上动也不动,甚至手里还拈着一杯红酒,“足下在这时候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
许辰川以为舒颖丽是来打头阵的,后头还等着一个许国齐要拉自己谈人生。结果他苦思冥想了好几天,自觉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却愣是没能用上。许国齐始终没问起这件事,跟许辰川交流起来也跟平时没有两样。
许辰川面对温和稳重的父亲还是有点怯场的,几次想主动挑起话头,都半途放弃了。他心里的担忧越来越甚,生怕父母在酝酿什么大招,只等一个时机亮出来。
许国齐确实在等。但他等的却是许辰川没想到的东西。
这天许辰川照常要去总经理办公室述职,经过白祁门口想打声招呼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没人。他不记得白祁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心中生出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刚走到许国齐门前就被李秘书拦了下来。文质彬彬的秘书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许经理,许总在跟人谈话,请稍等一下。”
“跟人谈话?”许辰川顿时就紧张了,“是白祁吗?”
“是的。许总交代说如果你来了,就先在外面坐一会。”
白祁跟许国齐可没多少工作上的交集,这种时候这两人关起门来谈的事,肯定只有一件。想到白祁那张灭神杀佛的嘴,许辰川着急得藏不住,问:“我爸什么时候把他叫来的?”
李秘书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小时前。”
都一个小时了还没谈妥?
许辰川坐立难安,秘书看着他的脸色考虑了一下,又说:“许经理,不是许总叫他,是他自己过来的。许总推了手上的事,让他进去了。”
许辰川一愣,白祁事先并没知会过他。不过既然是有备而来,大概会顺利一些吧?
许辰川定了定心,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接过秘书倒的水喝了一口。
又等了一会,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白祁的轮椅出现在了门口。许辰川正要起身迎上去,白祁却没看见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轮椅一转又退了回去。
大门重新关上,白祁迎着许国齐询问的目光说:“对了许总,我刚才忘了这个东西,顺便交给你。”
许国齐坐在办公桌后,对他露出的表情虽然还称不上亲切,却已经友好了许多。
“什么东西?”
白祁回到办公桌前,从怀里取出一片碎纸放到桌面上,用手极缓慢地推向他。
泛黄薄脆的纸张,有着折痕与不规则的撕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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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