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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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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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朋友,一起来日本的。”生怕隋素说点什么,陈苒连忙抢白,他见到江煜还是显得很困惑,又说,“我和他提起过你。”
  说到这里,江煜才恍然大悟,对隋素伸出手,“你好。”
  不知为何隋素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握上去,“你好。鄙姓隋,隋素。”
  “这姓氏挺少见的。”江煜松开手时说。
  
  里头江煜的同事已经在叫他,陈苒也不想现在和他说得太多,借着机会说,“那你先吃着吧,我就在附近,回头再见。”
  江煜也不挽留,对隋素礼貌地笑笑,“那么,失陪了。”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时间隋素和陈苒都没有说话。
  陈苒完全没有想到他和江煜能够再遇见,他连幻想都没有过。可是,不但遇见了,而且还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为什么?缘分?
  想到这么一个悬妙的词,陈苒自嘲地笑了一笑,忽然听到隋素问,“你们两个在那之后还联系着?”
  为此陈苒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心里奇怪隋素和江煜什么时候见过——刚刚他称呼江煜为“江老师”,陈苒也是一惊。
  
  半晌,陈苒终于知道了隋素所指的“那之后”是什么时候,接着也想起他们之前的确见过一面。但是,隋素的记性可真好,这么匆匆的一面之缘也能记得清楚。
  他瞄了隋素一眼,看到他正注视着自己等答案,拿不定主意,便如实回答,“没有。我回国以后就没联系了。”
  听到答案,隋素眼里透露着怀疑,还有一些陈苒看不出是什么的情绪,像是痛心,可他没有理由受打击。还没有等陈苒琢磨出原因,他们就走到了包间里。
  
  艺妓已经弹起了三味弦,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佳肴,欣赏艺妓优雅含蓄的表演。
  何弋儒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眼里含着冷光,勾起嘴角,模样却美得像妖。他对隋素伸出了手,手心朝下,如同一个牵手的暗示。
  隋素对陈苒点了点头,走到何弋儒的身边,拉过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下来。
  
  那些在片场对陈苒和声和气的工作人员,在何弋儒到来以后,纷纷对他阿谀奉承。陈苒坐在不远处独饮,不时还能感受到某个角落里投来的怜悯、同情、讥讽的目光。
  那个叫做藤本聪的剧务,是少数几个主动跟陈苒接触聊天的人。他来到陈苒旁边,问起他一些家里的事情,见陈苒不愿意动说,又把他的故乡介绍了一番。
  陈苒累了一天,也不觉得烦,耐心听他讲述着家乡的人和事,他家那条陪了他整整十年的狗,附近干洗店里的漂亮的收银员,高中校园那棵樱花树。
  
  听着听着,陈苒目光迷离,端着清酒,对他微笑起来。
  滕本聪呆了一呆,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隋导要让你来演麦卓如了。”
  没有想到又绕了回去,陈苒错愕,嘴角的笑容显得十分疲惫,语气慵懒道,“为什么?”
  “你刚刚的笑……”藤本聪面上一红,憨厚十足的模样,摸摸后脑勺,“还有现在的。嗯,你笑起来,实在太迷人了。”
  闻言陈苒的笑容凝在了嘴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又听他继续说,“怎么说呢?很少有你这个年纪的男性能有这样的笑容吧。好像什么都看透,却什么都看不破的那种感觉。很特别,呵呵。”
  陈苒转过眼睛,见到坐在艺妓附近的吴向前也端着酒杯。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他暧昧不明地冲陈苒笑了一笑,举起酒杯敬向陈苒。
  他举杯回敬,避开他的目光,默不吭声地喝完了。
  
  后来大家喝得乱了,纷纷离开自己的位置,四处敬酒、攀谈。
  陈苒独饮时就喝了许多,借着又跟几个人喝了一阵子,头晕晕乎乎的。
  副导演掏出手机,把自己一岁大的儿子的照片给大家看,勾搭着隋素的肩膀装得可怜兮兮,“隋导,你再不放我们回去,我儿子都要叫我叔叔啦!”
  “胡导,你不是刚买了礼物寄回去贿赂你儿子嘛!”有人笑道。
  副导演挥挥手,“你们这种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可能体会到我的思乡之情的。”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还是笑话他装文艺,说明明导演之前准过他假,他节约机票钱没飞回去罢了。陈苒听着也跟着乐,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踉踉跄跄爬起来往外走。藤本聪想要扶他,也被他挣开了。
  
  陈苒找到了女将,想要打给电话回国,可因为喝醉了,不算熟练的日语说起来更蹩脚,说了半天都词不达意。
  看到女将也跟着苦笑为难,陈苒抬手掩住了一个酒嗝,撑着额头,挥了挥手。
  
  “陈苒?”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江煜的声音。
  他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到江煜也走到了走廊尽头,看看他们两个,问女将是什么事。得知是两人沟通不利以后,江煜转而问陈苒,“要打电话?”
  “嗯。”陈苒站不稳,往他身上一靠,又勉强站直来。
  江煜握住了他一边胳膊,见他这副模样,皱起了眉。
  想起刚才藤本聪说过的话,陈苒咧嘴一笑,目光迷离得如同薄云中的月光,“我想打个电话给我妈妈,这边的电话可以打国际长途吗?”
  江煜将原话翻译给女将听,女将点了点头,又把拨号方法一一告知江煜。
  
  他们又说了两句话,女将就悄然离开了。
  江煜把电话拿起来,按下了一串数字,然后对靠在墙上的陈苒说,“拨你家的电话吧。”
  陈苒咽下了顶上来的一口气,一把夺过电话,很快地按下号码,然后整个人从墙上滑下来,坐到了地上。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喂?”
  “喂?妈,是我。”陈苒把头埋下去,闷声说道。
  陈苒母亲似是愣了一下,忙又道,“是小苒啊,呵呵,你还在日本?”
  “嗯。”陈苒这才发现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问,“你身体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我还好,医生说快要动手术了。”她说,“你什么时候拍完那个戏啊?手术费……”
  陈苒心头一堵,声音也冷却下来,“手术费你别担心。”那句“我还能让你死了?”到底没有说出口。
  
  没能再说更多,陈苒累得很,电话里也听不太清楚,他索性道别,挂断了电话。
  陈苒抓着放置电话的架子,一松手就摇摇晃晃,但江煜很快就扶住他。
  “我送你回去。”江煜说着搀住他。
  陈苒摇摇头,抬眼不明不白地看着他,突然笑起来。
  这弄得江煜一脸疑惑。
  
  他抬起双手环住江煜的颈子,凑到他耳边轻声喷气,声音也像蜘蛛丝似的又细又粘,“老师,我是成年人了。”
  “什么?”江煜莫名其妙,扭头看他。
  陈苒一把推开他,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撞到墙上,脸上还保持着如同幻象一样的笑,伸出手,用无名指和小指勾住了他的食指,轻轻拉了拉。
  “江老师啊……”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称呼他,但他依旧在笑。
  
  突然,陈苒拿起了电话旁边的笔,塞进江煜手里,说,“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吧,我再去找你。”
  江煜怔住,看他的眼神不可谓不担心。
  陈苒紧紧攥着他的手,那几根手指的指间全部都腻出了汗。
  “你还是快回去找你的同伴吧,他们见不到你,肯定着急了。”江煜说着,还是翻过了陈苒的手背,把地址和电话号码写在了上面。
  他的手皮肤很薄,笔写在上面,像是能划开。陈苒看到他写得小心翼翼,突然鼻子发酸,眼睛烫得厉害。
  他突然挺直了身体,扶住江煜的后颈,嘴唇则在他错愕之时吻了上去。
  
  江煜完全呆住了,整个人僵化着,动都没动。陈苒的迟疑短得好似没有,牙齿咬到他嘴唇的力度从轻到重,直到疼得他将嘴巴张开,接着就让舌头长驱直入进来。
  呼吸沉默而紊乱,在那一桩桩夜宴的声乐中,迷乱起来。陈苒的手慢慢滑到了江煜的背上,然后是腰,他的沉默和寂静像一片宁静的海,让他的心跳越来越沉。
  
  忽然江煜靠到了墙上,撞到了陈苒放在他背后的手,痛得他拧起了眉。
  这个时候,江煜抬起了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陈苒的胳膊,像是搀扶,又想寻找支撑。陈苒为此意乱情迷,吻沿着江煜的下颌一路往下,他的耳根,他的喉头。
  江煜的喉结在微微颤抖,或许是幻听,他听见了江煜呻|吟的声音。
  
  “老师,你喜欢我吗?”迷迷糊糊的,陈苒咬住他衬衫的领口,颤着声音用日语问。
  江煜手上的力度稍微加大了一些,一切都好像定格下来。
  陈苒低着头,也愣住了。
  
  他会怎么做?会怎么说?
  这个时候,老师应该说,“喜欢的。小如,我们在一起吧。”
  而不知过了多久,江煜什么都没说。
  
  他在干什么?江煜变得平静的呼吸让陈苒渐渐清醒过来。
  他放开他,往后推了一步,脚下却像踩了棉絮一般不着力。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陈苒却感觉腰上被拦住了,低下头,再抬起头,真的是江煜搂住了他。
  江煜注视他片刻,温声说,“你喝醉了。”
  谁知道呢?陈苒轻轻一笑,凑到江煜鼻息之下闻了一闻,“你也不清醒。好香的大吟酿。”说完,又伸出湿滑的舌尖舔过了江煜的上唇。
  江煜躲也不躲,仿佛刚才被舔到的不是自己的嘴唇一般,“我先送你回去。”
  “回哪里?”陈苒顺势靠到他的怀里,哼笑道。
  
  “陈苒?”就在不远处,有一个不温不热的声音突然叫了一声。
  陈苒肩膀一僵,连忙站定了脚跟,可江煜的手却没有立即放开,为此陈苒又愣了一愣。
  他抓皱了江煜的西装,缓缓转过身,看到隋素站在走廊那边,静静看着自己。陈苒像做错事的孩子,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江煜,笑着摇了摇头,“呵,不好意思,我喝太多了。”
  江煜没有追他,由着他往隋素那儿走。
  
  隋素也走过来,一走近,就把陈苒拽到了身后。
  陈苒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而隋素恰如其分地扶住了他。
  “江老师。”隋素礼貌地对江煜微笑,“这孩子酒品不好,真是对不起了。”
  “嗯。”江煜点了点头。
  
  简单的回应和动作都充满了太多可以遐想的空间,陈苒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清醒,在隋素身后,对江煜笑了一笑。
  江煜嘴角的微笑不知是给谁的,他只是说,“那么,我先走了。”像极了转手成功的商人。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6

  隋素把陈苒带回来,让他坐到角落里休息,又让藤本聪去给陈苒倒了一杯水。
  陈苒晕得很,歪在墙角,见到隋素把自己的手拉起来,鬼使神差就挑眼去看坐在酒席里的何弋儒。但距离有些远了,陈苒看都看不清,为此他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隋素端着他的右手问道。
  陈苒忍了一个酒嗝,眯眼看到自己手背上写着一些字,定睛一看才想起来这是刚才江煜写在上面的。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笑道,“没什么,那个男人留给我的。”
  隋素的手一沉,接着又再度把陈苒的手端起来。末了,他放开手,任陈苒的手往下摔,关照藤本聪道,“让他好好休息。”
  
  陈苒坐在原地休息,很快就昏睡过去。但胃里翻滚的滋味让他惊醒过来,他蓦地睁开了双眼,吓了坐在旁边守他的藤本聪一大跳。
  还没有等他问什么,陈苒就连滚带爬拉开纸门冲出去,奔向了洗手间。
  
  一阵呕吐以后,晚饭吃下去的刺身、寿司都一干二净了,陈苒拖着虚软的身体走出来,头又昏又疼。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血红的眼,打开凉水抹了一脸。正是冬天,水龙头里出来的清水还带着雪的凌冽,刺得他的脸瞬间麻木,转而火辣火辣的。
  “陈苒,你没事吧?”滕本聪紧张兮兮地走进来,却在门口被人给挡住了。
  陈苒吃力地扭过头,看到是制作人吴向前,遂对藤本聪摇摇头,声音嘶哑,“没事。”
  滕本聪又尝试了一番,意识到吴向前根本不想让他去跟陈苒说话,只好冲制片人呵呵笑了一阵,转身走了。
  
  脸上还滴着水,陈苒翻过手背擦掉,却模糊了上面的字迹。他怔了怔,又看到自己的脸上被墨水弄花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吴向前走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
  陈苒迟疑两秒才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不是说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吗?怎么喝闷酒,小小年纪,也不学些好的。”吴向前说着掏出了烟,点着以后吸了一口,见陈苒不说话,又伸出了手。
  
  在他的手指碰到自己脸颊的那一刻,陈苒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开了。他把手帕还给吴向前,“谢谢。”
  吴向前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接过手帕时意味不明地笑笑,把烟盒递给他,“不来一根?”
  陈苒的手指动了动,摇摇头,“不了,谢谢。”
  “你还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吴向前语带戏谑,缓缓吐着烟圈,摇头道,“可是这年头,好孩子都得吃苦。——你哥跟你妈那是彻底完了吧?你妈住院了,他没去看?”
  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陈苒身子一震,半晌都没有转头去看他。
  
  这时吴向前的手再次伸了过来,摸到了陈苒的颈子上。大概是喝过了酒,吴向前的手温温的,但仍旧冻得陈苒动都不能动。
  他的手沿着陈苒的后颈摩挲了一阵,啧啧称赞道,“隋素可真会挑人,你这模样,就真适合演那个会勾人的小模特儿。就这颈子,都比那几个艺妓漂亮多了。”
  陈苒撑在洗手池旁边的两只手握紧了边缘,骨节透过薄薄的皮肤,带着细细血丝。
  “我知道你家里的困难,唉,你也忒乖了些,怎么把钱都给妈妈管了呢?”吴向前摸着他的脸,慢条斯理地说,“今年的股市本来就不太行。唉,赔钱又伤身。瞧瞧你这可怜劲儿。隋素这电影,立意不好,要想过审可得费把劲儿,我原本没打算投钱。不过知道是你演麦卓如,就拍呗!拍好了,上不了线,印个DVD在家里看都好。你是个漂亮的孩子,就是活得太辛苦了,得有个人照顾着,过好日子。你说呢?嗯?”
  
  他没有想到吴向前知道这么多。没错,他的收入都是交给母亲来管理的,可是没想到,母亲不知信了什么邪,把钱全部拿去投股票了。
  股价一跌再跌,钱全部套牢在里头,逼出了心脏病。做个搭桥手术,还得花钱。
  这个时候,她那被她赶出家门的儿子真的不认娘,过问都没有过问一句。
  
  陈苒正想着,忽然发现吴向前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耳朵里。他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线衫里头,呢喃道,“跟了我吧,孩子。会照顾好你的,给你拍很多电影,只要你想拍,我就给你投钱。”
  闻言陈苒打了一个颤,这一年来如黑云压顶一般的压抑滋味在这个瞬间膨胀起来。
  他的手指摸到了陈苒的肚脐眼,在那儿打着旋儿,鼻息里带着烟草的气味。陈苒想到他什么时候也该把吸烟这件事给学起来了,毕竟以后总要拍抽烟的戏。
  大腿外侧已经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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