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是在跟我赌气吗?”夸桑见儿子低着头沉默,心里怒意更炽:“手背在身后干什么?伸出来!”
“没,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夸休慌了,眼里明显闪着不安的神色。
“哈!你还学会撒谎了!”夸桑提高嗓门怒吼道:“伸出来!”
夸休被吓得浑身一颤,只好胆怯的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夸桑面前。
“松开!”夸桑盯着他紧攥着的拳头。
“真的什么都没有……”夸休开始抽泣,一边哭,一边慢慢的摊开了手。
星光底下,夸桑清楚的看见夸休摊开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顿时觉得有点尴尬,看看还在低头抹泪的儿子,又觉得有点内疚,想要道歉,偏偏抹不下这个脸面,默立了半天,犹豫着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低声道:“进屋吧,洗个脸,吃完饭早点睡觉。”
夸休点点头,一边哭一边往屋子里走,倚在门边的夸伊看着他,没有说话,咬着唇也跟着进了屋。
夸桑错责了儿子,显得分外和蔼,陪着他洗脸,陪着他吃饭,一步也不离开,夏洛和云端此刻躲在夸休的衣袖里,想逃没法逃,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也没法换,生怕一个不小心,滑了出去,那就完蛋大吉。
好不容易挨到夸休吃完了饭,漱口回房间睡觉,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准备一会寻机逃走。可是夸休和夸伊住的是同一间屋子,他们刚从夸休的衣袖里滚落到他的床上,夸伊就推门进来了,慌得他俩直往被子里钻。
夸伊反手关上门,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转过身来目视着夸休:“你刚才手里藏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面对姐姐,夸休怕得不怎么厉害,语气显得有点强硬。
“撒谎!我都看见了!而且你吃饭时遮遮掩掩,明显是袖子里藏了东西!”
当时夸休背对着她,她的确看见他手里有东西,但是夜色那么黑,距离又远,实在没看清是什么,又怕夸休被父亲打,所以一直忍着,直到现在才问。
夸休还在支支吾吾地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夏洛和云端却被整的快要崩溃了,他们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夸伊是在审问夸休,怎么这一家都有当侦探的天赋,一个审完另一个接着审。
云端忍不住自责起来,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该起跟夸休接触的念头,而且通过以往的观察,他深知夸伊这个小姑娘是很成熟懂事的,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没有一丁点孩气,做事想问题都是从成人的角度出发,如果被她发现,其实同被夸桑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不知道她究竟会怎么处置他们。
“老实拿出来哦,不然我就自己搜了。”夸伊板了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教训着弟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给家里添麻烦,你不知道爸爸干活很辛苦吗?结果回到家还不能休息,要出去四处找你,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
夸休此刻内心充满了矛盾,想听夸伊的话,又不想出卖夏洛和云端,于是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声也不吭。
云端明显意识到事情不对,在黑暗的被窝里探到夏洛的手,轻轻拉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跟我来。”
很久没有这样暧昧的接触了,夏洛想起那天云端说的那惹人歧想的话,忍不住会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暗中掐了自己一把,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然后跟着云端在黑漆漆,压得他们快喘不过气的被窝里艰难前行。
夸伊看着夸休眼角余光一直往被子上飘,心里就有了两分底,上前两步把夸休从床前拉开,准备去掀被子。
“不要!什么都没有!不要!”夸休疯了似的冲上来,紧紧地捂着被子不让她掀。
“你想把爸爸吵进来吗?”夸伊扯着被子一头,望着他。
“姐姐,求你了,不要……”夸休整个人都扑到了被子上,低声哀求着。
夸伊看着弟弟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终究不忍,丢开被子,板着脸道:“算了,这次放过你,但是你下次别被我逮到!”
“好……”夸休头埋在被子里哭。
“也不许再玩到天黑不回家!”
“好……”夸休只会哽咽了。
已经顺着被子另一头爬到床尾,躲在灯光阴影里的云端和夏洛看着这一幕,无奈又后怕,要不是他们反应快,早就躲了,恐怕就算夸伊不去掀被子查看,他们也会被夸休给压成肉饼!跟小孩子打交道,真是太危险了!
第五十七章 大被同眠
夜深了,夸伊和夸休都睡着了,云端检查了门窗,发现都关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溜出去,只好同夏洛一起挤在夸休脚跟的被窝里,将就过一夜。
幸好夸休是个孩子,床和被子又较长宽,他夜里就算睡相再不好,也不至于踢腾到他们,但是夏洛却觉得很尴尬,云端就睡在身边,离她不过一臂之遥,静寂中甚至能隐约听见他的呼吸,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又让她觉得有点迷茫,好像梦境一般不真实,恍惚中不知身在何处,于是她就在反复的思考到底真不真实,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她发现自己的手搂着云端的脖子,腿斜搭在他的身上,吓得立刻缩到了墙角,欲哭无泪。在家时她总是要抱着一个大布偶,才感觉怀里不会空荡荡的,能睡得安稳,但是这种习惯养成后,就造成她睡着后会不知不觉模仿蜘蛛,四仰八叉,见啥搂啥,睡相极差!
脸臊得发烫,夏洛侧耳倾听了一会,感觉夸伊和夸休鼻息匀静,应该是睡熟了,但她不确定云端睡没睡着,吐着气轻声唤道:“云端——”
很怕他会回答,但幸好他没有反应,夏洛略觉心安,挪啊挪啊,又往墙角挪了一点,紧贴在墙上,生怕睡着后再次搂住他,那脸就丢得大了!可是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没有发现静躺在那里的云端,唇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
云端也是不由自主暗松了一口气,被夏洛那样搂住的感觉,实在是很难言喻,心里泛着淡淡的甜蜜,舍不得推开她,但是不推开她吧,简直是天人交战的考验,根本就没法入睡。她轻声唤他的时候,他是完全清醒的,只是为了避免两人尴尬,他还是假装睡着了。
一夜翻覆至天明,夸伊先悄悄的起床做早饭去了,夏洛从睡梦中醒来,听见屋外隐隐传来的锅碗瓢盆声响,恍惚中竟以为自己是躺在家里的床上,而妈妈正在替她准备早饭,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温馨,于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一扭身子,打算赖一会床,接着睡。
“夏洛,夏洛……”云端把她的美梦驱走,将她拉回现实:“起来了,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去,我们一夜未归,恐怕周正他们都快找疯了。”
夏洛慌慌爬起来,正准备跟着云端往床下爬,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夸伊围着围兜急匆匆进来,拍拍夸休的脸道:“起床,吃饭了。”
他们只好再次缩回被窝里,等着夸伊替夸休穿好衣服出去,但夸休也没忘掉他们,先掀着被子大找一番,看见他们坐在墙角,把脸凑近,轻声道:“等会我送你们回去。”
他显然没有考虑过云端和夏洛同不同意,就把他们装进了兜里,出去洗漱吃饭。
夸家的早饭是简单的杂粮面饼,谈不上可口,但是云端和夏洛饿了一夜,闻到香气肚子就开始抗议了,幸好夸休还没忘记他们,边吃边揪下一小块面饼,趁着姐姐和爸爸没注意,塞兜里了。
感觉好像被喂食的宠物,云端和夏洛对望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他们没有不吃嗟来之食的想法,先捧着面饼饱餐一顿再说。
饭后夸桑出去干活,夸伊在家收拾碗筷,没人管夸休了,他偷偷把桌上剩的最后半张面饼往兜里一藏,就飞奔出了家门。
“哎,你怎么又出去。”夸伊倚在门边大喊:“早点回来——”
“知道了。”夸休随口应着,越跑越远,往山林那边奔去。
从夸休兜里被捧出来,终于脚踏实地的时候,夏洛竟然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差点泪流满面起来,还是云端冷静些,让她先回去给周正等人报信,自己则留下继续与夸休周旋。
他当然没有傻到把夸休领去营地,先不说这孩子会把灌木丛踩塌一片,暴露他们的藏身地点,单是他万一心血来潮,想拆了他们的房子瞧瞧构造,或是突然想躲猫猫,把营地踩得一团糟的顾虑,就足够他头痛的了。
当夸休连比带划,问他:“我们现在玩什么?”的时候,云端立刻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骷髅头,再次警告他不要随便把他们捉来捏去,要像对待玻璃和瓷器一样小心轻放!
云端应付夸休很痛苦,夏洛向同伴们解释也不轻松,听到他们与原住民在一起待了一夜时,南宫嫣然的反应是骇怕,而托宾则是质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跟原住民们打交道,而且还挑了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屁孩。
“他能教我们学这里的语言。”
“我们为什么要学他们的语言啊?难道还打算跟他们交流吗?”托宾有点抓狂:“是不是见了面要说你好,然后谈谈天气,再聊聊我们那个不知道位处何处的‘家乡’,顺带鄙视一下他们这个鸟不生蛋的落后地方!”
“太危险了,放弃吧。”南宫嫣然有点神经质的扭着自己的手,昨晚的经历对她来说太糟糕了,整夜都在不停的四处找着他们,时刻担心会不会找见两具尸体,但更可怕的是什么都没找见。
“也有好处的啊。”夏洛为难极了,现在想要放弃跟夸休接触,似乎有点不太可能,这个小孩子肯定会到处找他们的,万一在山林里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不会心安的,何况他如果能听话,其实是最佳的接触对象。
“什么好处?”江纤纤比较冷静。
夏洛被问得一愣,低声道:“起码不小心被原住民们逮住,我们喊饶命时他们能听懂……”
她的想法还真奇妙,所有人都囧住了,想要反驳吧,似乎又无从驳起,谁也不能保证在这里生活久了,真的不会被逮住,而要是逮住时,根本无法交流,无法用语言来说服原住民不要伤害他们,尽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话,那更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好吧,我对你们做这种疯狂的事保留看法,但是一定要小心。”
江纤纤最先妥协,莫非和周正没有意见,南宫嫣然与托宾勉强接受,但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不过当他们接下来去山林里,看见夸休在做的事时,这种勉强就变成了叹服,不得不说,云端这家伙会做的事,常常都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五十八章 夸伊的担忧
夸休在挖坑!
他拿着粗木棍和尖石头,一边掘着土,一边尝试跟云端交流,而云端则弯着腰在地上努力画铲子,然后告诉夸休,下回他再来时,最好带一把他能够使得动的铲子来,继续在这里挖坑。
“你在做什么?”周全赶到那里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一幕,愣了愣,完全不解。这家伙,总不会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吧……
莫非看看地上那挖了一半的浅坑,有点了然,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你们来了?”云端回头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没做什么,就是让他帮忙挖个坑,做个大点的陷阱逮野兽。”
由于体形太小,往常云端做的陷阱只能逮些小型的野兽禽鸟,而且每隔一天就得修理一次,那些陷阱通常不是用坏的,而是被无意中路过的巨大野兽给踩坏的。
“挖陷阱!”南宫嫣然很吃惊,她现在才知道云端经常独自早出晚归在做什么,其实虽然云端没有说,其他人也都猜到了大半,只有她比较后知后觉。
“你这样是非法雇佣童工……”江纤纤看看一脸好奇怪望着他们的夸休,皱起了眉头。
“错了。”云端笑道:“一来我没有雇佣他。二来这小家伙精力太旺盛,让他运动一下,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耗掉点精力,免得一上手就把我掐得半死。三来嘛,他这样的年纪,正该学点本事,今后才不会为生活犯愁。”
他说着,抬头望向夸休,问道:“是不是?”
夸休刚跟云端学会“是”、“不是”、“好”和“不好”这些词的含义,虽然不明白这些突然出现的小人们和云端在讨论什么,还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看吧,他自己乐意的。”
云端唇角微微上扬,但夏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那个貌似温柔的笑容里掩着点说不清又道不明的促狭。
托宾对云端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忘了他的某些特殊“癖好”,走过去使劲拍拍他的肩:“好极了!你这个想法太伟大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的活,比如挖地沟,修剪灌木丛,采摘高处的果子之类的,都可以让他干了!”
云端摇了摇头:“前题是要安全,其次那活必须不太重,最后要他自己乐意。”
托宾看看云端,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夸休,仰着头大声问他:“帮我们从溪边引条水渠直通营地怎么样?”
夸休睁着眼茫然地看着他。
“到底行不行啊?给句话!”托宾不耐烦了。
夸休莫名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行了,要跟他交流,你最好先学点这里的语言。”
夏洛说着,捡起云端丢下的树枝,努力画图教夸休学话去了,而其他人则散去四周寻找沙子,准备在附近铺出一片沙地,方便夏洛擦写图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轻松,他们和夸休一样,慢慢学会了一点彼此的语言,虽然还达不到可以给夸休讲故事的程度,但作简单的交流和沟通已经没有问题了。
好处是显然可见的,夸休从他们那里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和实用技能,而他们费劲力抬不动的东西,夸休单手轻轻一举也就拎了起来。
以往云端捕获了猎物,没有办法整只带回来,只能切成一块块尽力往回背,但是常常没有背尽,那猎物的血腥味就吸引了食肉野兽的注意,再去时就只剩一堆被啃得一干二净的枯骨,现在方便得多,如果是体形不大的猎物,夸休可以帮他们拎,猎物体形要是过于巨大,也可以剖解开来,留一半自用,另一半让夸休带回去改善伙食。
夸伊近来就常常纳闷,感觉夸休身上的稚气退了些,脸上常常流露出一种与他真实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智慧和成熟,就好像他突然长大了六七岁,变得懂事起来,偶尔都会帮她做点家务了。而且他还常常往家里带些雉鸡、野兔、獐子之类的野味,问他,总是说在山林里玩耍的时候,运气好捡来的。
哪有可以成天遇上这种好运气的事情呢?虽然夸休带回来的这些野味,很大的改善了家里的生活,吃不完的和从猎物身上剥下来的皮毛还可以拿去跟镇民们交换一些日用品,换点零钱花,但是夸伊心里还是非常担心,担心夸休做了一些不名誉的事情,偷了别人捕捉的猎物,那一旦被人捉住,就一辈子都洗不脱贼偷的名声了。
为此夸伊逮着机会与夸休促膝长谈了数回,试图让他明白家里虽然穷,但是他们也要穷得有骨气,不能做任何损害别人利益,换来自己安适生活的事情。她的存心是好的,偏偏用错了地方,夸休每每不耐烦道:“姐姐,我知道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偷别人家猎物啊!不信你可以去打听。”
她真的去镇子里打听了,也时刻留意着镇里仅有的几家猎户家的动静,结果一无所获,压根就没有人谈论起猎物丢失的事情。
夸伊完全茫然无措了,一面替弟弟近来的反常暗暗担忧,一面还得在夸桑面前替他隐瞒,只说最近家里常吃的肉食是她做针线活换回来的,结果却换来几顿怒骂,搞得她再也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