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嘴巴,拼命地想获得更多氧气。
“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不一样。”王涵江的声音还在顾远耳边飘荡。
“真的,现在的社会里想找一个你这样干净的孩子已经很少见了。我去过你们学校几次,你都没有认真看过我,那次和你说话,你也没有认真看我,你走之后,我就一直有一个念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认真看我呢?”
在顾远的大脑里,王涵江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飘忽,颈项间的那双大手控制着能进入他身体的氧气越来越少。该不会死在这里吧?顾远被自己冷不防冒出的想法惊得汗毛竖起,奋力地扭动着身体,被绑住的双手双脚也挣扎得越来越用力。
王涵江似乎对这一切浑然未觉,依旧神色恍惚地自说自话,“……我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跟王重山在一起,和王重山!”王涵江再一次收紧铁钳般的手指,眼中爆出的凶残仿佛他掐的不是顾远,而是王重山,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死敌。
“他究竟有什么好?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论能力,论才干,我哪一点会输给他,我身上流着的也是王家的血,王家的家业本来就应该有我的一份,他凭什么把我赶出王氏,凭什么?连你都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不是被人掐住脖子,顾远真想仰天长笑三声,如果王涵江真是能力不输给王重山,那么也不至于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可惜他现在不仅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呼吸不了,顾远感觉全身的血都慢慢一点点地冷起来,那种恐惧,让他已经听到死神的逐渐清晰的召唤。
就在此时,王涵江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飞快地松开
伴随着呕吐的拼命呼吸,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口腔,“咳咳咳……”,顾远怀疑自己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了。
身后的王涵江表现得像个十分体贴的男友,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说的话却让顾远又一次不寒而栗,“没事没事,我不会掐死你的,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以前你不想看我,我想知道现在有了这份礼物,你会不会喜欢我一点。”
“王重山!”王重山猛的转头,往身后望去,破旧的厂房里除了一些被遗弃的杂物空荡一片,什么都没有。王重山面无表情地垂首,刚刚他好像听到了顾远的声音,声音里从来没有过的脆弱和绝望让他的心也跟着在半空中摇摆不定,不得安稳。
“那里没有。”
“我那里也搜过了,没有。”
“什么都没有。”
派出去搜查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还是没有发现顾远的身影。
一直站在王重山身后马岱额看着老板阴沉下来的脸色,头上的汗珠下雨似往下掉,急得恨不得立马掘地三尺,亲自把那位小少爷找出来。这要是再找错地方,那他就真的连拼一拼的路都没有了。
“是不是人已经被送走,不在这里了?”有人试探着提出。
有可能!马岱这句话还在喉咙里,就见王重山略一沉吟,“不对,不对,人一定在这,一定还没走。”一确定了这个想法,他开始自己在这间厂房里搜索起来。
马岱赶紧冲其他人一挥手,老板都动起来了,他们还怎么能傻站着!“赶紧再分头去搜一遍,仔细搜!”
“不用了,都过来。”王重山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马岱一听,拔腿就跑过去。
两个原本并排的大木箱被分开,之间铺着一块积满灰旧雨毡布已经被掀开,露出一块明显和水泥地颜色不同的四方形空地来,马岱一摸就知道是用木板盖上去的,里头空空。
这时候后头的保镖也跟过来了,不用王重山开口,大脚狠力在上头一踩,木板应声而碎。
王重山不顾飘起的尘埃,毫不犹豫就先跳下去,马岱紧随其后。
“小远,小远,你听得到吗?是我,你听得到吗?”王重山揽住顾远的上半身,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让顾远清醒过来。
“老板,这……!”马岱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惊异与颤抖。
地上是一个打碎了的针管,周围散落这些许白色的粉末,王重山的瞳孔在触及的一瞬间骤然收缩起来,飞快的撩起顾远的衣袖,脸上的表情瞬间崩裂——顾远的小臂上还扎着一段黄色的塑胶软管,上头几乎为不可见的一个血红色小点生生刺痛了王重山的眼睛。
“老,老板。”被王重山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所骇,马岱说话都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隐约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出师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王重山低头亲亲顾远的耳廓,不再打算叫醒他,用手扣好挣开的衬衫的扣子,动作温柔而疼爱。他的头发些许散乱的垂下,堪堪遮住他的眼睛,让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他扶直顾远的身体,让他斜靠在水泥柱旁,安顿好了,才回过头,去看已经被制服在地上的王涵江。
“怎么样?我已经把他弄坏了,你还会要他吗?你还会要他吗?哈哈!”脸色灰败的王涵江发出癫狂的笑声。
王重山站起来,飞快地走过去,飞起就是一脚,皮鞋和*接触发出的声响,一听就是踢在了胃的位置上,那里没有骨头,几乎是人体最柔软的部位。就这一脚,就让王涵江呕出一口血来。
王重山脚上依旧动作不停,王涵江却越笑越大声,地上逐渐出现斑斑淋淋的血迹,王重山依旧踢,王涵江依旧笑,平生出一分恐怖来,周围的人看着老板从未展现过的狠厉,都默默撇过脸去。
直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呛人,王重山才停下对王涵江的虐打。王涵江伏在地上抽动了好半天,才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嚣张的笑:
“你动不了我的,老爷子欠我们母子的,他会保下我,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倒是你的小宝贝,他毁了!你不是怎么样都要护住他吗?他被我毁了!”
掏出手帕擦掉不小心沾上的血迹,甩手扔在地上。王重山蹲在王涵江面前,冷声道:“上一次看在老爷子的面上绕过你,你还真拿他当免死金牌了啊?现在身败名裂就受不了了啊,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看老爷子保不保得了你。”
满意地看到王涵江骤变的脸色,王重山接着说:“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一样一样慢慢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能。”
丢下冒着寒气的两个字,王重山示意保镖把还想挣扎的王涵江拉出去。
王重山回到顾远身边,这个人应该在温暖如春的花房里看着书偶尔抬起头对他微笑的,现在却躺在冰凉的满是灰尘的粗糙地面上,遭遇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这简直是要逼出他的眼泪来,王重山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马岱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重山做出一个抹眼泪的动作,他愣愣地,直到王重山把人打横抱起走出去,才如梦初醒地快步跟上,心中反复的出现一句话:这个人,恐怕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分量还重。
作者有话要说:夏末妹子,小归遵守承诺更新了哦,虽然有点晚,但确实是在下课后努力赶出来的,所以小归会一直一直瘦下去的~(≧▽≦)/~
顺便预告一下,下一更在1号,明天会更《双实》哦,大家捧场都看看吧~(≧▽≦)/~
第76章 初醒()
“放开;放开我,你别过来;滚,你别过来;不要!”
“别动,千万别动;不要紧张,一下子就过去了;你会感到很快乐的。”是什么?是什么声音在耳畔徘徊。
冰凉的液体慢慢流入血管中;身体也随着液体的游走变得冰冷。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如同一双大手狠狠地掐住脖子,呼吸;呼吸越来越短,越来越急促。
“你看,都叫你放松了,针都断了。没事没事,我帮你拔出来。”
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乐从大脑冲向四肢百骸,像汹涌的海浪铺天盖地的袭来,这种如梦似幻,欲/生/欲/死的感觉美得好像小时候待在母亲的子宫里,眼泪,为什么会有眼泪?
“感觉很棒吧,我给你用的可是最纯的货,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飘飘欲仙。不过这玩意就一点不好,只要沾上一丁点,你就会疯狂的爱上它,离不开它。”
不要,不要再说了,滚开,你给我滚开!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了,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甘美,仿佛连灵魂都在喜悦地战栗,这样的快乐还想要更多,更多。
“它会一点一点腐朽你的身体,侵蚀你的大脑。到时候,这么漂亮的脸蛋没有了,你说,王重山还会爱你吗?爱那个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
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不要再说了!但是眼泪为什么就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那个人,眼泪就像下雨一样停不下来。
“他毁了我,那我也毁了他心爱的东西。有老爷子护着他就奈何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他王重山会不会像我这样痛苦。”
“我曾经多喜欢你啊,怪只怪你是王重山的人。你猜,王重山会选择什么时候丢掉你,像丢掉没有用又碍眼的垃圾一样?”
“小远,小远,醒醒!”
顾远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王重山盛那双满担忧的眼。
“这里是……”顾远不清醒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墙上那个无名少年的背影依旧散发着勾人的魅力,头顶的吊灯是最近才换上的,透过设计的缝隙能制造出乎秋日里阳光从叶缝间洒落一地的效果。地毯上的书摊开着,静静地等待着主人归来接着读完,熟悉的场景让顾远松了口气。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攥住王重山的衬衫,定制的考究面料已经被蹂/躏成一团蔫了吧唧的酸菜。
颓然地松开手,之前的记忆像龙卷风一样侵袭入他的脑海,那些恐怖的,绝望的,灰色的记忆,飞快地在他脑海里落地生根,狰狞而顽固地生长成,旺盛的一片。
顾远像是想起什么,飞快地撩起自己的衣袖,在小臂上一个几乎快要消失了的小点把他推向绝望的边缘。
“我……”顾远刚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嘶哑如同被拉动的破风箱。
“嘘。”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王重山示意顾远禁声,“医生说你是的声带有些撕裂伤,要好好保养才能回到从前的样子,所以这几天你要尽量少说话。”
“不是。”顾远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看见王重山依旧温和的脸,他焦急地一把握住王重山的手腕,“他,他给我,给我……”
“我知道,没事的,我都知道,你不要说话了。”王重山一手握着顾远的肩膀,一手轻轻拍打着他后背,柔声安抚着顾远焦躁的情绪,“医生说这个东西是有点麻烦,但因为你是第一次,而且他给你用的剂量不大,所以想戒掉还是比较容易的,你不要多想。”
顾远伏在王重山肩头,一字一顿地说到,“你不要骗我,我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那种销/魂/蚀/骨的快乐,仿佛要被刻在骨髓里,写在血液上,如同伊甸园里的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人类的禁果,现在想起来身体还会冒出一种向上攀沿的快/感,怎么可能是王重山轻描淡写的话里说的那样,像治感冒一样可以轻易戒除的。
王重山一愣,温柔而坚决地扳过顾远苍白的脸,那双干净的眼睛此刻分明泄露着主人的脆弱和无助,大拇指摩挲着他的眼角,王重山凝视着那双眼睛,认真地说道:“确实,这种东西不像普通的感冒生病,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戒掉。”
听到这里,顾远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是,最不想让眼前这个人看到的就是自己没有的模样,所以即使已经无助到极点,顾远还是硬撑。
王重山看着眼前的人,如同一株在风雨中无处可避的幼苗,只能风吹雨打下在瑟瑟发抖,却还拼命支立着自己的身体,心疼的感觉无法抑制地涌上他的心头。
“但是。”王重山抬起顾远的脸,“和其他的后果来说,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的代价了。”
这句话轻得没有任何重量,却让顾远的心不停地往下沉,他抬起眼睛去看王重山。
记忆中的这个人是把格调和态度印在骨子里,不论怎么样,永远都在是一副从容不迫,淡定自如的样子,现在凌乱的头发,微微歪向一边的领带,眼底的血丝都把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一破再破。
这些,都是因为他。想到这里,顾远莫名得有些心安,又因为这样的情绪,隐隐懊恼着。
王重山像是没有注意到顾远这番复杂的心里波动,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
“从知道你不见的消息到找到你,一共是十一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钟,你知道这每一分钟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远很想大喊不要再说了,但现实情况是他依旧只是沉默着,让王重山的话一句一句飘进他的耳朵里,落在心上。
“几乎是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你到底怎么样,他们会对你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挟我的话那还好,他们就不会太伤害你;如果他们是要报复我,那他们究竟会怎么对你。你不知道,我越告诉自己没事,最坏的念头就会出现得越清晰。”
说到这里,王重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搂住顾远的手也更用力一分,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苦,“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的心就更绝望一分,我甚至在想,要是你……我自己一个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顾远哑然,从来都不知道王重山有这么多这么重的感情,他低下头,失神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原来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开裂已经被重新剪齐了。
但王重山像是发泄一样非要把自己全都说给顾远听。
“所以,当我看到你完整地躺在那里,还能呼吸,还有心跳,我心里多么感激,感激你还能陪在我身边。”
顾远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环住王重山的背,抱怨似地说道:“真是太狡猾了,明明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为什么你比我还让人心疼?”
王重山笑了笑,看着顾远满是紫红淤青的脖子,眼色一暗,在他的脖子上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然后扶着顾远让他重新躺下,替他掩好被角。
“你先好好睡一会,这样的情况也需要很大的体力,不要想太多,医生也说你这样的情况戒除是比较容易的。”
顾远勾勾嘴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可以感受到身边那人绵长的呼吸声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
王重山一直看着顾远,直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接通,眼睛却依旧胶着在顾远身上。电话那头的人不停的在说,王重山听着,眼神一点一点冰冻起来,锐利犹如一把寒冰凿成的刀,令人不寒而栗。他低声回应了一句,不放心又看了躺在床上的顾远一眼,起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顾远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盯着王重山是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脸上没有情绪,只是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病人的情况有点棘手。”
“怎么说?”
“调查证明,有相当大一部分绑架中的受害者在被解救之后会留下心理阴影,甚至产生心理疾病。而这位病人还在被绑架的过程中遭受了一定程度的压力和伤害,这很可能会使他产生自我厌恶,厌世,恐惧,害怕和人接触等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