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狡辩,来人!”
正待那老板挥手的刹那,忽地一阵风从外面穿堂而过,那般冷冽,登时令屋内紧张的气氛变得凝结,所有人身子一凛。
“你……有没有感觉后面阴森森的?”
“有,有啊!”
“可……可明明咱们后面放着暖炉啊?”
“不会是灭了吧?”
“要不你扭头看看?”
“不要,还是你看吧?”
“……”
那两名壮汉轻声对话着,令在旁侧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东方夔小厮挪蹭着脚步到了我身侧,“张……张军师,咱……咱还是快些回去吧,恐是主子发怒了。”
我错愕住,猛然间想到就在门外的他,瞥了一眼面前已是呆立的大夫,上前一步将他手上的药方拿回,拉扯了下小厮,“快走。”就是向回折返。
待我掀起了车帘,看到东方夔还依旧看似面色无常地坐在马车内之时,悬着的心登时落了下来,他伸出了手臂,将我纳入了怀中,柔声问道:“怎地了?”
我将那药方折好,塞入了他的袖口中,“恐是要专人调配了,大夫说里面有些药材难寻。”
东方夔嘴角微扯,“是吗?”眼眸瞥了一眼那因被风吹起的车帘,正好窥探到药铺内的场景。
我再次抬头间,他却又是恢复了往常的那般柔美的眼神……
【番外】
待马车渐渐行过,亦是又有一名客官走入了药铺。
“大夫,麻烦您给我看看这腰,这两日儿怎地又是犯起疼来了?”那客官躬着身子迈入了进去,可偏偏半晌却是得不到回应,他纳闷地抬起了头,看到那药铺老板呆立在原地,双眸炯瞪,他再次喊道:“大夫?”依旧是没有反应。又是向前走了两步,用手碰了下那名老板。
熟料,只听‘砰’的一声,那老板竟是直梆梆的身子向那药柜上砸去,登时上面的账本和算盘掉落了一地,发生了巨响。
顿时吓得那客官就是张皇失措,他连看亦是不敢再看,仅是慌乱地跑了开去。
一个时辰后。
两名壮汉领着一名看似年迈的老者走入了药铺中,“老大夫,您快给我家老板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怎地好端端地就成了这般?”
那老者满头白发,看似是名睿智之人,他上下检视着那老板,不禁疑惑道:“老夫医人多年,还从未看过这等怪症,实属稀罕。”
“那……我家老板要怎么办?”
老者伸出手把向老板的脉搏,许久许久,他叹气道:“明明一切皆是正常,然,就是不省人事,实是怪哉。”摇了下头,“还恕老夫无能为力!”
“麻烦您再给我家老板看看,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儿,当时一阵冷风忽过,老板就是成这样了。”
“一阵风?”老者疑惑道:“当时可是有谁来过此店?”
“呃,是一名公子。”壮汉回忆道:“还有一名小厮,看他们的气势,恐不是寻常人家。”
“外面可有车舆?”老者急问道。
“这……”两名壮汉面面相觑,“倒没有注意。”
老者凑上前来,检视着那药铺老板的后颈,再抬眼间,却是手上多了一枚银色暗器,他不由得哀叹了口气,“祸啊……”
“这是?”
“哎,你们怎会惹上他啊。”
“谁啊?”壮汉问道。
老者不由得锁起了眉头,“东方夔!”
壮汉猛一听,登时面颊变得苍白不已,他们身子一僵,仿佛即刻快要昏死了过去,只听‘噗通’两声,二人皆跪倒在地,“麻烦您行行好,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得救,我……我们还不想就这般地死去嘛……”
老者皆连摇头,“恕老夫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哀伤,“或许你们可以去找找那公子,没准儿他是他出手的理由,祸从他起,亦是该由他身子上找。”
“可人海茫茫,我们要从何找起啊?”两人吓得一身子冷汗。“罢了,老板皆是已成这样,我们留下来恐亦是受死,不如收拾下包袱,回乡下老家吧!”
然,熟曾料到,就在二人转身的刹那,只觉脑袋‘嗡’地下,身子一僵,竟是双双向地面上栽下。
老者再次瞥望了一眼药铺内的三人,不禁凝眉摇头道:“孽啊……”
第一百零九章 回京(二)
车子在距邹太师府邸不远处停了下来。
“确定不要我和你一起进去?”东方夔问道。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怕他们看到你后,定会吓得惨白了脸!”
他抬了下眉宇,眼神中闪过一抹讥笑,“那是他们无用!”我不置可否,才欲掀起车帘,他又是拉扯住我的手臂,道:“两个时辰后我过来接你。”
“接我?”我状似惊讶不已。
东方夔眉头微柠,“莫非你还要住在那老贼这儿?”
“不是说不许这样叫了嘛!”我嗔怪,“他待我有恩,若不是他,我早已和武裘一起流落街头。”
“可他险些将我害死!”
“那亦是因你以前做过太多得罪人之事。”我心中异常清晰。
东方夔对视我的双眸,“遂,你希望他们杀了我?”
我怔楞住,望着他棕绿的眸子蓦地变得黯淡,心莫名地揪起,我苦笑了下,“若我希望,我就不会跑回去找你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许久,半晌他脸上凝重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些,“那你准备在他府邸呆多久?”
我掐了下指头,比划出一个五,看他脸色蓦地暗沉,我随即又变成了四,双眸依然炯瞪,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三日还不成?”
“三日?”仿佛快要火冒三丈,他没好气地喊道。
“莫非你以为三个时辰吗?”
看到我的笑脸,他的脸色愈加难看,“最多两日!”转身将车帘掀起,“明日晌午过后,我来接你!”
“这算起来才是一日啊?”我噘嘴强辩道。
“今日和明日,不是两日吗?”他嘴角微扯,笑得邪魅,“还是说……你连明日皆是不想要了?”
我赶紧地摇头道:“不不不,两日就两日!”谄媚地笑道,心理却是责怪着,若是以前的三爷,定是什么事皆顺着我,哪里有现在这般霸道的啊?
“哎?哪里来的马车啊?”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我瞧了一眼东方夔,便侧身跳了下去。那个小厮一见到我后,登时脸上现出了惊喜与不敢置信,“这……是张军师?”连忙奔向前来,上下打量着我,“张军师回来了。”扭头向府内大喊道。
马车渐渐向巷口儿行去,待邹子琛出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影迹。
邹子琛老泪纵横,他拉扯着我的双手,眼眶中噙满了泪水,“你啊,怎地这么不懂事?既是无事,亦是该早点通风报信儿来啊?害得我们整整三日为你担心。”
我垂首,心怀内疚,“对不起。”
“老爷,您就别怪张军师了,依照老奴看,他能相安无事地回来,就是吉人天相了。”管家老头儿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是,是。”邹子琛感叹道:“瞧我糊涂的,来人啊,赶紧烧水备菜。
“太师,张某现下不饿的,我……”
未等我说完,邹子琛拉扯着我的手臂就是向大厅内行去,“这两日要好好休息下,先不用与老夫解释到底去了哪儿,主要是无事就好。”
望着他真诚的双眸,我的嗓子更是哽咽不已,我很想与他讲,我真的已经用过早膳了,且是和……东方夔一起。可估摸着这般讲出来,他亦是不信吧?
“公子,公子?”武裘从大厅内冲了出来,热泪盈眶。“您可回来了,险些我就要去回去找麒郡王了。”
我回以安抚地一笑,“这不回来了吗?没事了。”
他边是用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边是责怪道:“公子亦是,和邹太师一起回来就好了,干嘛还跑回去啊?若是您和那恶霸一起葬身火海……”他的嗓音颤抖着,“到时要奴才如何是好啊?”
“那里起火了吗?”我不禁疑惑地同道。
邹子琛点头道:“待我们走后,熟料竟是有刺客而入,幸好皇上事先已是离开,仅不过……”
“什么?”不是该还有一些大臣吗?莫非他们……
“果真是恶有恶报,皇上后派人去寻,未找到东方大人的尸首,想必是早己……”邹子琛假意叹了口气。
我瞥了一眼他,其实,我心下明白,这一切皆不过是他们主导,现下只是在演戏而已,他哪里敢让他人知晓?我沉声问道:“那其他大人?”
邹子琛甩了下袖子,“他们皆无事,有几名大人因醉酒,遂被身边的小厮搀了回去。”
“哦!”我暗自庆幸道。
武裘扬起了手臂,脸上闪过了一抹憎恨,“东方夔那恶霸终是不见了,往后咱们再不必受到他要扶。”
邹子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了,先进去再说吧,看看屋内还有何人在等你?”
听到此话,我疑惑不已,待用手推开了门扉,看到那圆木桌旁站着的高挑男子后,心下蓦地一喜,东方夔果真没有骗我!甚至比我预料的还早一些放出来。我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阿毅!”
阿毅俯首看向我正握着他手腕的双手,表情不甚自在,“你……还好吧?”
看得出来,阿毅是很想与我和善相待,然,或许是从未说笑过,遂便有些个不习惯。我不由得嗤笑不已,抬头仰望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弟弟一般,“这话该我问你,在狱中可有受苦?哪里受伤了吗?”说着,就要向他身后走去,上下检视着他的身子。
阿毅双颊稍显得酡红,他回扣住我的手腕,僵硬地嘴角稍稍翘起,“没有,一切很好。”
“很好?”我怀疑道:“他们没有拷问你?”每一个坐牢的人不皆是这样?回来时,要么即是奄奄一息,要么就是身子上斑驳淋漓,看得无不怔人。
阿毅摇了摇头,“真的很好”,语调愈加柔和,“我发誓,我没有骗你,那些人并没有将我怎样,且一日两膳供应着,有时还上鸡鸭鹅肉。”
“这样好?”
他点头道:“恩!”
“怎么可能?”武裘上前一步,又是看向身后的邹子琛,熟料他亦是一脸地疑惑,“莫非太师给了他们打赏钱?”
邹子琛拧紧了眉头,用手捋着胡须,“老夫为人正直,本是想要去讨好那狱卒,然,却根本近不得身,如何来得赏银?”
“那就怪了啊。”武裘抚摸着下巴。
“或许是阿毅天生就讨人喜,抑或那狱卒其实是个好人,不忍见阿毅受冤。”我故意找着措辞,引开众人的话题,将目光投向桌面的菜肴,“罢了,反正现下一切平安,不如咱们先是坐下来好好把酒言欢,大肆庆祝一番。
“对,对。”邹子琛笑道:“小翠,去叫阙儿过来。”
“是!”小丫鬟清脆的响声甚是悦耳动听。
我扭回头笑了笑,不期然间正是对上阿毅的溶黑眸子,好似故意在窥视着我的内心,登时我心虚地垂首,试图掩藏事情的真相……
翌日一早儿,皇上下诏,文武百官觐见。如同往常一般,我和武裘紧随邹子琛的马车后,待快是到了宫门口之时,我们便是下了马车。而令我等人疑惑的是,众朝臣竟是皆站在门口处,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纷纷。我和邹子琛对视了一眼,蘧起眉头,向前迈去。
“这……会不会是见鬼了?”
“本来我就想,那东方夔哪里有这般容易就死掉的,定是成功地逃身了。”
“不会啊?”蒙丞相脸上现出了苍白之色,待一扭头看向邹子琛,连忙奔了过来。
邹子琛和我听了听众人谈话,心中已是有了大略了解,邹子琛的脸色亦是不好看,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在痛苦挣扎着,他回视了一眼蒙丞相,沉声说道:“什么不会?东方大人何等身份,现下咱们该是庆幸才是。”
“哈哈,”还未等蒙丞相回语,从后面扬起了一道讽笑,“承蒙邹太师为我祈福了,本官现下能拣回一条命来,亦是您的功劳,若是得空,本官定会亲自拜访,以表谢意!”说话间,他却是已走到了邹子琛的面前,一双狭长的双眸微眯,透露出一股危险感。
邹子琛镇定不乱,他态度显得恭敬,面露笑意,“老夫承受不起,呵呵。”转身,随着众朝臣向宫内迈去。
我始终垂首,不敢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脸上环视,生怕会被彼此看出破绽,待我才要跟着而去,熟料手臂被向后一扯,一个不稳,竟是向东方夔的胸膛躺去,我眉头紧皱,面露慌张,“快点放开啊!”
“干嘛这般生疏?”东方夔嘴角平拉,眼神中带着一抹严肃,“莫非就这般不想让人知晓我和你的关系?”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现下我是张军师,不是小六儿,若是说出去,再传个‘断袖之癖’,该如何是好?”
“我不在乎!”他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我翻了个白眼,“可……我在乎啊。”看他依旧是不放手,我继续解释道:“成日里生活在别人的暗相指责下,冷眼下,要我如何能过得安心?倘若再有一回上次的谋杀事件,我哪里承受得起?”说着说着,眼眶有些个红润。
东方夔眉宇微拧,他面色和缓了些,眼神中多了一抹悸动之情,将攥着我手腕的右手松开,抬起,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轻声在我耳畔说道:“我发誓,断然不会有下一回了。”
“谁敢保证啊。”我嗔怪道。
他眼眸一眯,仿佛在问,那还要怎样?
我嘴一噘起,“从今日起,不许再得罪任何的官员,以和为贵,以诚待人。”
东方夔一听,瞟了一眼已是走入宫门的邹子琛那年迈的背影,嗤之以鼻道:“要我对他,不可能!”
“就算是为我呢?”我央求着,“这样也不行吗?他是我的恩人,且人家已是过半百之人,此时此刻,该是颐养天年之时,而你成日里总是找人家的茬儿,若是我,亦是不敢告老还乡,一旦没有了权,谁想你会怎样处置于人呢。况且,若你今日杀害了这些人,往后他们的后代亦是不放过咱们,如此反反复复,冤冤相报何时了,至少要为后代想一想啊。”
“后代?”东方夔登时脸上现出了柔和的线条,双眸忽闪过了一道亮光,“你是说……”
“没有啊!”我臊红了脸颊,“我只是打个比方。”
东方夔稍有丝失望,然,片刻过后,他已是又恢复成往日待我的那般温煦,“罢了,我依你。”
“真的?”我大喜过望。
他点了点头,用手指轻刮了下我鼻头儿,“晌午过后我去接你。”
“不能明日吗?”我嘟起了嘴,怎地这般快啊?虽是心底也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一想到众人的惊惧眼神投放到我身子上,心中就是莫名地紧张。
东方夔脸色一沉,“除非你不希望那老贼有活路了。”
“好好好,”我赌气,“回就回,不过……”咋念一想,扭头再次问道,“是回我府上还是你那里?”
他眸色彻底暗淡,漆黑的双瞳仿佛快要将人溺于无底的深渊之中。
我一见如此,赶紧地解释道:“呃,我是说……爷的府邸太深了,我绕来绕去,总是找不着门。”
东方夔冷瞥了我一眼。
“是真的啊”,我看他已是向前走去,跟了上去,“爷不觉得吗?估摸着要是偷袭之人过来,亦是逃脱不了。”
东方夔脸上终究是现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伸出手掌,抚向我头顶,“小笨蛋,怕亦是只有你才绕不出去,若是有贼过来,只怕贼皆跑得无影无踪了,你还在其中迷绕着。”他摇了摇头,“不晓得是不是我以前太过忙碌了,竟是忘记培养你方向感了?”
“可能啊!”我假意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过错顺其自然地归到他的身子上。
他望着我,眸色愈加柔和,嘴角上翘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接妻
“刚去哪儿了?”邹子琛看向后来进去的我,关切地问道。
我心虚地笑了笑,“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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