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万分,瞪大了眼睛,“啊?”满怀着歉意,“我……我……”
“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他根本毫不在意,将我身子端正,“又未按时用晚膳?”
我没有吱声,耷拉下了脑袋。
可他分明就是想要刨根问底,用两指掐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与他的凌厉双眸相对视,一时间竟是有抹心虚。
“我……我身子不大舒服。”我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将笑容收敛,眉头一蘧,伸手探向我额头,“既是难受,为何不告与丫鬟们?”还未等我辩解,他向门外大喊道,“来人,去宣太医!”
或许是天意,让我终究找了个借口能窜逃学堂,一连四日,高烧不退,我倒是没有怎样,仅是觉得身子弱个一些,可害苦了那些丫鬟奴才们。他们每日一大早便是起身为我准备膳食,还提心吊胆地随时等待着三皇子的严惩,一个不好,皆是罚银或鞭打,一点不敢有所松懈。
这日一早儿,三皇子按时去上了朝,萱仪殿内仅留下我一人,自觉无聊,我便看着三皇子为我新购置的书。要说这几个时日,我没有一丝的停歇,傍晚,待三皇子皆忙完,我们二人便相拥看着兵法书籍,起初我不太懂,但经他指点讲解,越发的上了道儿,倒是亦能独自看懂一些了。
“小姐,皇长孙殿下来看望您了。”随着一声丫鬟传叫道。
我惊骇万分,赶忙将手中的书放到了枕头底下,躺下了身子,心中暗忖着,他如何会来?不是看我不顺眼吗?那今日……
“原不知你身子骨这样柔弱啊?”只见他身着蓝底白色花边纹缎衣衫,身材高挺,然,脸上却是讽刺的笑容。
我嗔怒着眼神,毫不吱声,眼睛一闭,希望他快快识趣地离开。
“快要五日不上书房,千万不要荒废了学识。”
见我依然默默无语。
“莫非你喜欢玩哑巴游戏?”只感觉声音逐渐靠近,“或许……你根本是在和我玩什么‘欲擒故纵’,想要吸引我的注意?”
耳际传来的湿热呼吸,瞬间像是有电流而过,传导了全身上下,我蓦地瞪大了眼,似是觉得忍无可忍,怒喊道,“不过是个皇长孙,难道你以为天下人皆是要高攀于你吗?”我白了一眼他,“那你就大错特错,我从来不稀罕!”
“是吗?”他冷笑道,眼神颇感到了一丝意外,“只要凭我一声令下,即可以要人砍去你的脑袋。甚至我随意向皇爷爷说一句美言,你将来就会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嘴一瞥,“无须你去美言,我现下也过得很好!”
皇长孙环视了屋内一番,“所谓过得好,难道是寄人篱下?”他直起了身子,“难道你没有想过三皇叔已是到了适婚年龄,不久以后,他将会有妃子。那意味着什么,你可明白?”
我眨着眼睛,没有吱声。
他继续说道,“或许他现下待你好,仅是因为同情,他善心并非代表三皇妃会发善心,将来这三皇子府可是三皇妃的天下。到了那时,还会有你的栖身之地吗?”
我的身子一颤,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的心痛。何尝我又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每次听到春莲姐姐说道‘府内该是添丁了’,心中就畏惧。可当夜深人静,偎依在三皇子怀中时,一切皆是显得有些杞人忧天。
“如何?还敢大言不惭说你过得好吗?”
我强撑着坐起身子,抬起头直视着他狂妄的眼神,“那又怎样?我本是低贱之身,现下的一切皆是恩赐得来的,我惜;若有一日,我失之一切,我亦不悔。我有手,我有脑,何必要去依靠他人而生存?”
瞬间,屋内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两人四目相对,许久许久没有做声。
“呵呵,”他突然连笑了两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好啊,我该是为你的骨气而鼓掌吗?”
我依然目光炯炯的望着他,准备迎接着他各种各样的嘲讽话语。
皇长孙走了两步,瞟了一眼我挂在床头之上的一件紫色长裙,又是望了望我毫不认输的脸颊,收敛了笑容,“说实话,你穿紫衣真的好难看!”
还未等我辩驳,三皇子却是走进了门,他一路笑意逢迎,身着白色锦缎斗篷,配上黄色长衫,袖口皆是镶金边,腰间佩戴着古桃木和彩凤玉佩,贵气逼人。
“琰来了?”跟进的小丫鬟一路伺候着他解下斗篷,“来时怎地不知会一声,亦是让皇叔准备下,省得你父亲再说我小气,没有盛宴款待。”说着,已是走到了我身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争锋相对
上接【结下梁子】
“三皇叔这是哪里话?”皇长孙回道,眼神一路追随着三皇子,看向他伸手探向我额头,“因听说萱绫卧病在床,心下担忧,这才过来看看。”
三皇子收回了手,将被我拉开的被子从新整理好,看向我,“烧倒是退了,可这饭量是未增一点。”
我撅起了嘴,本是想说,若是你在府上,或许我能吃得多一些,可碍于旁人在场,无奈只得说道,“没有胃口!”
三皇子皱了下眉头,“若是这般,明日让厨子向里面添一些醋,刺激食欲。”
我点了点头。
“三皇叔对萱绫的好,果然是像传言一般,让众人嫉妒。”皇长孙眼眸露出了一股笑意,感叹道,“那日父亲自您这里回去后,便一直念叨着,说您何时待自家兄弟这般过。”
三皇子将眼神从我脸颊上移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皇长孙,淡淡的回道,“琰认为萱绫可还跟得上侍郎大人所讲?”
“三叔不晓得,萱绫在学堂上,表现优异,深得侍郎大人的喜爱,且,她饱读诗书,有着一般女孩儿没有的灵秀与聪慧,实是让人敬佩!”皇长孙低头俯视了我一眼。
“哦?”三皇子轻柔的笑着,用眼神示意丫鬟上茶。
皇长孙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床榻上的我,不料正好迎上我那作怪的眼神,他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接过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萱绫没有与您讲吗?”看到三皇子已是起身坐到了远处的黑木椅上,他却绕身走到了我的床榻前,与我瞟了一眼,“前几日,她在学堂之上,大讲‘五谷道场’,简直震惊一堂!”
三皇子轻刮着茶杯口,发出‘沙沙’之响,“说说看。”
“当时侍郎大人向我们问道,“何谓五谷轮回”?萱绫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回道‘轮回道场借得佛家轮回说,五谷的生生死死,阴阳两界,包括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最终它们洗心革面,形质变尽,重见光明后,再经历最后一关,才能投胎转世,附灵魂于新的身躯。”
“听上去倒是有几分的在理,”三皇子瞥了我一眼,看到我的表情古怪,只怕是猜测到还有下文,继续问道,“那最终答案是什么?”
“何谓五谷轮回?答曰‘出恭之地是也!’”
此话才一出,三皇子才抿了一口的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可一点没有狼狈之感,相反倒是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风情,他用白色的宽大袖口轻擦拭着嘴角,憋忍着笑意。
我直了直身子,眼睛炯炯的瞪着面前的皇长孙,心头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死人,臭人,居然将我事当笑话谈,分明就是要寒碜我。先是置我于不顾,见死不救,后又借好意来看,实是挖苦于我,小人,彻彻底底的小人,今儿个起,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长孙一点不以为意,依然向我挑衅的笑着,姿态高傲,抬着削尖的下巴,“三皇叔认为,萱绫是否为才女?”
三皇子将茶盏放到了一侧,摇头叹了口气,多了一抹长辈的宠溺与无奈,“我们萱绫一向聪明可人,细想之,这‘五谷轮回’一谈,倒是亦在理。”
“可不是?”皇长孙话锋一转,“连我亦是佩服得很呢。”又是挑眉望了望我。
我狠狠的白了一眼他,嘴里咕哝了两句。
三皇子将目光在我们之间巡视着,轻笑道,“琰最近还有学习唱戏?”
“自从皇祖母身子不好后,少了许多。”他收敛了笑意。
“恩!”三皇子点了点头,“该是潜心看些书籍,多以政事为重了。”
“三皇叔说得极是。”
“往后,萱绫在上书房还要多多托你的照顾,她年纪小,许多方面自是做得不圆满,你要多加帮衬下。”
“琰儿晓得,”他回头与我看了眼,“三皇叔放宽心。”
三皇子笑了笑,两个人又是闲话了一些家常琐事,直待天色稍黑,便离去。
【针锋相对】
赫连琰,天都皇朝大皇子之子,亦是将来内定皇位继承人,甚小深受皇太后喜爱,因其博学多才,在众多孙儿当中,才学出众,稳重、桀骜不驯的个性,更是因他会戏曲,讨得所有人欢心,遂,比起他的父皇,皇帝倒是看重于他。从小,集各种宠爱于一身,这才促就了他傲慢且霸道的性格。
若是按珠儿姐姐所讲,这些便是他不得下人人缘之说,果真是有个几分道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似乎还欠了些什么?
“小姐,今儿个是您病愈之后第一日上学堂,还不穿得喜庆一些?”春莲提着两件罗裙,笑面地向我说道,“是穿黄色的呢?还是红色的呢?”
我拉回了神思,将头抬起,刚刚春莲一提到颜色,我刹那就想到了那日皇长孙所说的那句‘你穿紫色真的很难看!’灵光一闪,嘴角噙了一抹诡笑,“那日你新送来的紫色罗裙呢?”
她微楞了下,“呃……奴婢以为小姐不欢喜,就放到了柜底。”
我眉头一皱,“怎会不喜?那是三爷特意叫人为我裁制的。”听说还裁制了两件,一件给了三爷,一件就是我这里。一想到,我能拥有和他同样颜色的衣衫,想到我们用的布料是从一块上裁剪下来的,心就莫名地激动。
“是是是,奴婢这就给您取去!”春莲赶忙折身出去。
不一会儿,她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件紫色衣衫,腰间早已被三皇子佩戴上了与他一般的挂饰,皆是上等名贵玉佩,据说可以养人。
“没见过小姐穿紫色的衣裳啊?”春莲为我整理,边是说道,“三爷前几日还说着呢,若是您不喜欢,索性就压箱,赶明儿再给您做一套鹅黄色的。奴婢倒是认为鹅黄更适合于您,毕竟女孩儿嘛,穿着甚是妙俏!”
我毫不吱声,心中只是想着那恶人见到我穿着紫衣站在他面前时的臭脸,越发的感到了滋滋得意。
“今儿个小姐可有喜事?”春莲一脸好奇的向我问道。
我‘刷’的定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暗暗发笑,赶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没,没。”
春莲又是望了望烧红脸颊的我,掩嘴偷笑了笑……
马车在宫门停下,小德子将我搀扶了下来,此时天气已是渐渐回暖,日昼长了一些,天有蒙蒙亮。
进了宫门,我走在白石阶路上,暖风阵阵袭来,鼻尖处偶尔飘来不知名的花香,甚是怡人。
“哎?萱绫来了?”老远,就听到赫连麒的大嗓门,见我一转身,他飞快的向我奔来,“呵呵,七日不见,又是俏丽了许多。”
我不作声,仅是笑望着他,待一偏头,看到后面跟来的皇长孙,他依然一副高傲的样子,抬着下巴,眼睛直视着前方,仿佛一切皆是难以入眼。
“琰,萱绫回来了。”赫连麒将皇长孙拉到了我面前。
皇长孙瞥了我一眼,似是注意到了我身子上的衣裳,眉头微乎其微的蘧了下,淡漠地回道,“恩!”
“恩?”赫连麒有些讶然,“仅是‘恩’!”又是看向我,叹了口气,“算了,但愿萱绫不要伤心,他待人一向这样。”
我瞪了一眼皇长孙,“哪里敢让他赐吉言啊!”
赫连麒才要继续说,一扭头,看到后面走来的一个人,“你们先等等,我去找一下三弟,他这个书呆子,不定又是跟梦游似的,东跑西跑迷路了呢。”
一待他离开,我的脑子便开始转悠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调皮的表情跃然脸上,“昨儿个听三爷说,皇长孙又受封了,真是恭喜恭喜。”左晃了下身子,正好挡住了他所有视线,看他又欲转头向西望去,我忙跟上一步,“听说光是黄马褂,你就有了两件了,果真是让人羡慕。”躲?竟然还是躲?我偏不让。向东转去,“长孙殿下认为,萱绫今日穿得这身可是好看?你看书房上,你穿黄色,二皇孙穿绿色,三皇孙喜穿花色,而师傅们皆是各种颜色占尽,唯独缺少了这紫色。往后我就弥补这一损失可好?”
你不是偏不喜欢紫色吗?我就天天地穿,天天在你眼前晃悠。回去后,定要三爷多做个几身紫色衣衫,换着穿。看到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的心是越发的得意。
“萱绫,琰,走了?”二皇孙拍了下我肩膀,拉着三皇孙径自向前走去。
我知会了一声,才要笑着转身跟去。
“幼稚!”冷然的一句,让我提起的脚差点杵空,还未待我沉稳住身子,他已是绕到了我身侧,穿过我,“或许该是恭喜你,总算是懂得迎合未来三皇妃的喜好。”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针锋相对(二)
【女人,是用来疼的,用来爱的。作为男人的我,何其幸运。然,要小心的是,仅有一种女人是永远不能碰触,那便是周围安插了无数个刺球的人,稍一靠近,即刻浑身伤痕累累。聪明如我,怎会惹怒那些骇人的刺球呢?】——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正自以为聪明的暗暗得意的笑。
上接【针锋相对】
“幼稚!”冷然的一句,让我提起的脚差点杵空,还未待我沉稳住身子,他已是绕到了我身侧,“或许该是恭喜你,总算是懂得迎合未来三皇妃的喜好。”穿过我。
刹那,我的表情僵住,“你……你说什么?”
“不是吗?听说于大将军之女最喜紫色,或许这该是爱屋及乌,因她喜三皇叔,遂,甚小亦是钟爱于紫色,紫色凤钗,紫色缎带,亦是紫色手环。可人家穿紫色是凤凰,你穿紫色像……麻雀!”他回视了我一眼,表情带着一抹嘲讽,转身,走了开去。
一下子,我怔楞住了,温暖的空气不再袭人,而是多了几分的潮冷,低头俯视,竟是亦觉得紫色变得碍眼。是真的吗?爱屋及乌,无不有这个可能啊!
哎,不知不觉中,未料,聪明反被聪明误!
垂头丧气的我一回到了府上,就直冲入了翰连轩殿内,向书房奔去。此时正值正午,平日里,三爷该是在外忙政,可最近时日因为我的大病,将所有公文移到了三皇子府上。
一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早已抬起了头,看到我来势汹汹,回以一抹淡笑,“小六儿果真是适合紫色。”
一提紫色,更是敲到了心头伤上,我嘴一噘,表情带着一股哀怨,“为何三爷会喜紫色?”
三皇子微愣了下,笑了笑,将手上的褶子放下,揽住我的身子,“怎么了?”柔声问道。
我耷拉下了脑袋,心理明白自己是在无事生非,毕竟该质问的人不是三爷,而是我自己,到底我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的在乎其他人看待三爷的态度?三爷本就优秀,相貌出众,被他人觊觎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我就是在意,总害怕心中的那个唯一会被他人所抢走!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了下,像是参透了一切,嘴角微勾,“小六儿可还记得昨夜我与你讲解的那番话语?”
我仰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的疑惑。
“思有通塞,神有昏乱,再三愈黷,遂,敞开心胸,务在节宣,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烦而即舍,勿使壅滞。”三皇子托起我的下巴,四目相视,“三爷不喜你心之郁结,尤其是为了无关紧要之人,伤身又伤心,愚人之作法。”
看我垂首,像是一副知错之样,他将语调放柔了许多,“若是当真不喜三爷穿紫色,往后,我就换个样,与你一般,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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