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看到他点头应声就先走开了。
拿着狗粮往回走,远远就看见池漾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他不是那种会主动搭讪女人的男人。
坦然快步走到他身边,把狗粮放进推车里。
衣角被拽了两下,男人笑着对自己说,“这是我们高中隔壁班的同学,张倩榆,还记得吧。”
抬起头来,眼前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五官端正秀气,头发高绾,俨然一副年轻少妇的打扮。
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好。你是…南、嘉树吧。”
高中的同学都已经是十几年没见了,大多数人的模样早就忘记了,何况还是隔壁班的。刚看到的第一眼的确是没认出来,不过笑起来的时候嘴边的两个梨涡到是与记忆里的一个人渐渐重合。
原来是她。
勾了勾嘴角,示意性地打个招呼。“呵呵。好久不见。更有女人味了。”
张倩榆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到池漾。高中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只是隐隐约约听其他人提起过池漾读的是海事大学。同学会也从来没见他出现过,对他现在的生活就更没什么了解了。更何况,如今自己已身为人妇,也没有理由再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
虽然以前,一直都忘不了他。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
女人的推车里满满的生活用品和婴儿用品,池漾笑着揶揄,“你老公怎么没陪着你。该不会是在家里带孩子吧,宝宝几岁了啊。”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公今天晚上有应酬,孩子婆婆带着呢。呵呵。”
“喔、喔。”
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这种相遇还是显得很尴尬。
张倩榆看见面前的两个人,穿着同款T桖,彼此眼里流露的默契,举手投足之间毫无掩饰的无比亲密。
不禁恍然。“原来,那时候的事不是谣言,全是真的。”
明白了这一点,突然也就释怀了。
有时,你不得不相信,有些人注定只能停留在你的心中,却不能留在你的生活中。
三个人一直是微笑地聊着,微笑地告别。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是回不去了。
结完帐两人拎着大袋小袋往家走去。
男人抬头望了望天,墨染的天空星光闪烁。
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勾住那个人的肩膀,“木木。没想到居然会见到她。”
被突然勾住的人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随即把手里的袋子塞进男人空出来的手。
“是啊。你的。初。夜。情。人。”
“原来你都记得?”
“忘不掉。”
“会不高兴?”
“不可能。”
“嘿嘿。其实那时候你就有吃醋,对不对?”
“滚。我才没那么无聊。”
“……”
一路上吵吵闹闹,回家的路变得很短,今夜星光变得特别璀璨。
到家。南嘉树掏出钥匙,插。进去的时候迟疑了下。
最终还是问出了一路上都想问的话,“和林志杰的聚会是什么时候?”
池漾。你说的对。那么多年过去了,大家早就忘记了,何必那么较真。就象罗大佑的那首老歌唱的。“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的初次回忆的青春。”青春易逝,韶华易老,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也带走多愁善感的青春,留下的也不该是遗憾。
2013年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来吧,呼~
也许从小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孤僻较真的性格。仅仅是在《百家姓》里没有找到自己姓,也会难过的坐在小树下发呆一下午。可如果不是因为有这样的我,又怎么会遇上那样的你。——池沐
南嘉树的父亲是米南市某大学文学教授,对屈原的诗词颇有研究。南嘉树的名字,便是其父亲取自屈原所着《橘颂》开头两句——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主要是寄希望于儿子能拥有高洁的人格品质和理想的坚定意志。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的儿子非但没有拥有以上所述的良好品格,却恰恰变成了一个“闷葫芦”和“书呆子”的结合体。
五岁以后,能识几个字就宅在家里捧着本书,不声不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能对书上心自然是好事,可这与父母所期望也有太大的偏见。父母愿子成龙的希望火苗是一天烧的比一天小。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南嘉树的母亲去寺庙里烧香拜佛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瞎眼算命先生。
她当然不知道那个算命先生其实是一整天没揽到一单生意,索性来回走动撞撞财气,结果就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撞到了南母。
南母也是知书达理的女人,一个劲地微笑道歉。
算命先生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礼貌,一定是个迷信好骗的年轻少妇。心里算盘一打,今日财运到了。
装模作样地捋了把胡子,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碍事,不碍事。只是看夫人急急忙忙,家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不顺心的事?南母将算命先生上下大量了下,都说瞎眼的算命先生通常是自称半仙,对奇难杂事皆有破解之术。虽说不过是迷信,但家中自小信佛,常年跟着家人拜祭祈祷,对此也是深信不疑。不过说起不顺心的事…也不是没有,就是儿子…
算命先生久久没听见面前的人有什么动静,有些心慌,沉吟了下,反正也是撞来的财运,随便编个说不定就误打误撞了。
“是关于孩子的事吧。”
南母顿觉眼前一亮,莫非这人真是半仙?“道长果然是高人。我家儿子什么都好 ,喜欢看书,做事也认真,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你说现在就这么闷着,长大了可怎么和人交际。”
没想到还真给猜对了,算命先生心里一喜。“那大概是这孩子的名字不讨喜,命格星君看着心烦,就给你家孩子安了个孤僻的性格。”
“啊。那可怎么办,道长,可有什么破解方法?”
“这个简单。改个名字就行了。”这招当然简单,屡试屡中。
“请道长赐字。”
“把那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南母将南嘉树的生辰八字说予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这孩子五行缺木。”
“可我家孩子名字里有木了。”
“那…一定是取的太含蓄了,命格星君没认出来。缺木。自然取木字也。”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回去我就给孩子改名去。”
算命先生收了钱,笑的嘴巴都歪了。这种胡说八道居然也有人信,财运要来,那是挡也挡不住。
后来南嘉树的名字自然是没有改成。改名字原本就是件很麻烦的事,何况,南父对那些江湖骗术极其反感。自此,“南木木”这个小名就诞生了。
一个人名字不能改变人的命运,但是一个人的名字却是影响人一生的因素。尽管南嘉树对自己这个小名开始是很抗拒,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
有时逆来顺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1993年。夏。
立秋已过,却是凉意全无。天气闷热,一路蝉鸣。
八岁的南嘉树一人独坐小区香樟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眉头紧锁。
为什么会没有呢,为什么《百家姓》找不到我的姓。因为没有,所以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喜欢说话,所以他们才讨厌我吗?才不和我玩的吗?
越想心里越难过,眉头就皱地更紧了。
男孩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南嘉树被吓了一跳,但缓过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男孩有一张白净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露出纯真而又调皮的神色,穿着白T牛仔背带裤,一副可爱机灵的模样。
“喂。你在看什么啊。”
男孩是前两天跟着父母新搬来这里的住户,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这个小区不仅要比之前住的好看好几倍,而且小朋友也特别多。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好象和别人不太一样。搬来的第一天就见过他,也是坐在这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很认真,其他小朋友在旁边尽情地玩游戏,只有他一个人安安静静。
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特别重。
对于南嘉树的置若罔闻,男孩不满地嘟了嘟嘴,凑过去些。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前天新搬来的,我叫…”
“…”话还没说完,男孩眨巴眨巴眼睛,就看着南嘉树起身离开,坐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男孩不禁质疑,他是讨厌自己和他说话吗?为什么要躲的远远的。
其实有很多地方,男孩从小到大真的是都没有变。虽然被拒绝了靠近,仍然还是厚着脸皮黏上去了。
“你看的是什么书?能不能跟我讲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是不是讨厌和我说话?”
一连串的问话没有得到一个回答,男孩有些挫败。
在南嘉树面前转来转去,偏偏面前的人就跟他身后的香樟树似得,波澜不惊。
最后硬是自己歪着脖子把书名给看了。
《百家姓》。男孩突然眼前一亮, “你在看《百家姓》,快帮我也看看我的姓排在哪里。我姓池。”
南嘉树沉默着不予理会。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总和我说话。有点烦诶。别的小朋友难道都没有告诉他,我不喜欢说话吗?
男孩也正在若有所思,难道他是聋子哑巴,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木木。回家吃饭了!”
思绪被喊叫声打断,反应过来,面前的男孩已经怀抱着书跑走了。
连忙转身朝着离开的背影扬手,“喂。你还没告诉我《百家姓》有没有我的姓呢,不准走。我姓池,我姓池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我姓池,你姓什么。你都还没告诉我。怎么可以走呢。”
南嘉树一路小跑至门口,犹豫地侧过脸远远地往刚才的树下望去。
男孩依然站立在原地,可爱的白T牛仔背带裤,调皮干净。
心里不禁犯嘀咕,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非要和我说话,非要问我《百家姓》有没有他的姓。不过,《百家姓》里是有他的姓,好像排在281。
也许当时的南嘉树只是单纯的知道那个姓名排名,只是后来每每两人一起回想起童年初遇的时候,南嘉树总是要忍不住在男人面前嘲笑一番。
池漾。二吧。你。
男人听了就会得瑟地反驳,你现在都跟我姓了,你也一样二。
谁叫当时的我们什么都不懂,害怕被忽视,又害怕被重视。
**
南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学教授,小区里的人对他都十分敬仰。偶尔路上碰到,也会热情的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有学生、客人上门送礼拜访也是常有的事,家里一个月里总有好几天特别热闹。
南嘉树早就习以为常,依旧保持一颗平静的心闹中取静。
那晚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南嘉树乖乖的跑去开门。
门外是对陌生的年轻夫妇,男才女貌。女人身后还探出个毛茸茸小脑袋,笑眯眯地同自己打招呼。
“嗨。又见到你了!”
南嘉树只是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低头去鞋柜里拿出拖鞋,然后又一声不响地跑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了。
年轻夫妇有点小尴尬。
厨房里南父南母听到外面的动静,南母连忙热情地先出来打招呼。
“哎。你们来啦,先进来坐一会。菜马上就好了。”
“我们来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搬进来都好几天了,今天才抽空过来,也不早些过来。你们先去沙发那边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水。”
“没事没事,不用那么客气。”
夫妇坐下来,男孩蹦达蹦达的挨到南嘉树旁边。
“诶。你还记得我吧。”
“……”没有回答,果然是这样。
明明不是哑巴啊,爸爸说南教授的儿子很乖,学习成绩很好的啊,可是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男孩气鼓鼓地嘟着嘴。
这时,南母端着几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了。
边递给他们边说,“我们家木木就是这样,见到人也不打招呼,跟个木头似得,没礼貌,你们别介意。”
女人摆摆手,“怎么会,孩子挺乖的,安安静静,不象我们家池漾,一刻都消停不下来。”
“我哪有!我哪有!”男孩嘴巴撅的都能挂个小灯笼了。
南母笑笑,“小孩子就该会闹腾,太老实了要吃亏。”
很快就印证了女人的那句话,才过了没多久。池漾就把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完全把南家当自己家了。
“阿姨。阿姨。你让木木和我说话。和我说话。”
“阿姨。阿姨。我想和木木一块玩。”
没等南母开口,旁边的男人就发话了。
池漾的父亲每回见自己儿子这么失态的样子就特别生气,粗着嗓子严厉责备。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赶紧给我坐好!不像话!”
男孩被吓地赶紧腰杆挺的笔直坐好,不敢吱一声。
在家里最怕的就是父亲了,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就要挨打。虽然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南母最喜欢象池漾这样活泼的小孩子了,可惜自己不争气,生出来个怪脾气,所以打心眼里喜欢池漾。
看到他可爱撒娇的模样就心软,“池漾。你现在先乖乖的,一会儿吃完饭了。你就和木木一块去他房间里玩。”
“真的吗?”男孩眼睛瞬间雪亮。
“嗯。”
看着南母这么笃定的点头,男孩转头往南嘉树的方向看去,依然是雷打不动的样子埋在书海里,好像刚才他们的对话完全与他无关。
男孩不得不疑惑。
木木。一会儿你真的会我说话吗?
☆、第五章
童年象一瓶汽水,颜色各异,有人无忧无虑幸福的冒泡,有人不经意摇晃,洒落一身水渍;
童年象一块蛋糕,图形多彩,吃第一口,满嘴香甜软糯,吃完最后一口,味蕾甜腻交融;
童年象一颗糖果,包装精美,酸甜苦辣伴随着快乐忧伤,留恋难忘,回味无穷。——池沐
池漾的童年就象一盒水彩笔,丰富多彩。活泼开朗的性格走到哪都有小朋友愿意跟着他一块玩。来小区没几天,就有好几个小几岁的小弟弟小妹妹跟在他屁股后头,整天“池漾哥哥,池漾哥哥。”叫地欢快。
这样性格的小孩讨人喜,但是也会惹人烦。池漾会闹腾,在楼下跟小朋友踢球,踢着踢着,就踢到保安室的窗户上了;跳皮筋这种女孩子玩的游戏他不玩,只把皮筋剪短了当弹弓射鸟,搞的小区里好些天一只鸟都不敢飞来树上栖息;闲着没事做了,就把口香糖拉成面条缠到人家自行车车座上等等。这些都足以让池漾被他父亲打地屁股开好几次花了。
这几天收敛了很多,因为他正在琢磨怎么让南嘉树和他做朋友。
那次饭局,南嘉树的确和池漾说话了。统共三句。
先是在餐桌上。
池漾吃饭一向是雷厉风行,再加上南父的厨艺好,炒得菜各个色香味俱全。男孩扒饭夹菜就跟扫荡似得,夹不住的全掉到了桌上地下。
池母在一旁劝着,“池漾。吃慢点,又没跟你抢,你看人家木木吃饭多斯文。”
南母夹菜到池漾碗里,笑着说:“小孩子胃口好,长的快,没事,尽管吃,不够阿姨再给你做。”
男人们喝着小酒聊着天,也不怎么管孩子,偶尔池父训斥池漾几句。
“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