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珈只好又换了个方向开上高速路,高峰摸摸脑袋无计可施,张王靠向车背叹着气说:“去我家吧,往右拐……”
张王在香港的家其实就是郊外一间破旧的小二楼,从张王进了洪西帮后就再也没来过,所以蛛网、灰尘满屋,高峰东翻西找想找点吃的,却翻出了一张发黄的全家福,上面有一个不识愁滋味的飞扬少年,被围绕在相亲相爱的普通家人中间,面容还是一样的清俊秀美,气质却与现在的张王判若两人,高峰悄悄的抽出照片揣在怀里四下环顾,发现李珈忧心憧憧根本没在意,张王则若有所思好象沉静在遥远的回忆中,高峰深为自己盗窃手法高明得意洋洋,咳嗽几声说:“大哥,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张王看他出去后对李珈说:“我父亲是商人,做点小买卖,母亲是个老师,那时很幸福!”
李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因为张王以前从不谈自己的出身,大家都以为张王也是无父无母的苦命孤儿,和大多数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一样。
张王不管他的惊诧继续对他讲述自己的往事:“十六岁时被父亲发现我只喜欢男人,没几天父母就带着弟弟移民去了澳洲,那时我还以为他们总会回来的,于是一个人在家里不吃不喝的等了整整四天,第五天我想通了,跑到街上打劫路人想买点吃的,第六天就被送到少管处,我在那里认识了高峰,所以一个月后我加入了洪西帮!”
李珈默默点头,不知该如何安慰亦或是该不该安慰他,没人知道强悍的人如何变的无坚不摧,大家都以为张王本就是冷血动物,天性如此。
张王侧过头凝视着桌脚,那里破损的是他曾经的幸福。
高峰一手抱着大堆的方便食品一边看着手里的照片,他完全沉浸在照片上青春少年纯真甜美的笑容里,根本没有注意,照片右上方的成年男人有张自己熟悉的脸孔,他没有注意,正如他从没注意过,对张王来说,兄弟真的只是兄弟吗?
张王和李珈沉默在各自的沉默里,永远不知道沉默是此时最软弱的武器。
三人在破楼里呆了几天,李珈已经从很多道上的朋友嘴里套出了消息,洪西帮现在的大部分人马都跟从楚子袁的安排调动,极少数人不知所踪,张王的悬赏金这回提升到两千万,只不过要求活捉,其中没有提到关于李珈和高峰的任何处理决断。
高峰当然表示任凭张王调遣,李珈一贯的犹豫不决,面对张王时他内疚惭愧、心有迷恋,可一旦冷静的分析局势后,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行为,并且对于楚子袁的‘宽怀大量’铭感五内,这样煎熬了整整一星期后,他以买早点的借口消失在张王对他特有的、微带纵容的目光里,如同张王的幸福一样一去不回。
骄傲的张王,强悍的张王,在高峰由心中崇拜痴迷引起的有些夸大的意识里渐渐憔悴,至少高峰认为,张王正在枯萎,他慌手慌脚的安慰,并且以辱骂李珈的背信弃义来巩固自己在张王心中的‘光辉形象’。
张王对他过分的怜悯从来都是不置一词,偶尔会在夜深人静和高峰熟悉的呼噜声中轻轻的,犹如吟唱般的自语:“李珈呀,李珈,你真不是个东西。”
对于张王来说失去的早已失去,想得到的却从来没有得到,没有拥有,又何必介怀?只是放手真的不容易。张王拿着磁盘一个人回到洪西帮,高峰在昏睡中再次别离了自己的大哥。
楚子袁早就料到了结果,他对此深信不疑。权利、地位本不是他心中所求,可是经历了三年前的那场信仰塌方,他已经偏执的不允许自己向任何感情投降,尤其是虚无缥缈的、所谓的爱。所以楚子袁亲自接待这个成寇成王都高速化的男人时,好脾气的递给他一把小口径女士手枪。
张王和楚子袁很有共通点,在某些方面两人心有灵犀,张王右手接过枪颤颤巍巍的举起来向着楚子袁,没有表情,开枪,墨水弹在楚子袁心口偏下处炸开,微小的后坐力让张王脱手,枪掉在地上,楚子袁微笑着掸掸自己西服上的墨渍说:“现在我放心了,明天我带你去纽约旅游观光,啊,顺便说一句,如果磁盘你还有备份或是你还有其它泄露,你知道黑手党的手段,洪西帮不说,高峰和李珈谁也跑不了。”
张王无所谓的笑笑:“你拿自己的手下威胁我?楚二少认为我会心软!”
楚子袁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回击:“那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张王点点头,不错,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最了解他!
飞到纽约,张王倒不过时差,昏昏欲睡,毫不在意即将迎接自己的惩罚。楚子袁注视着在车上就跌入梦乡的清秀面孔一阵厌恶,他抽着烟来解乏,在烟雾弥漫中审视张王。没错,的确厌恶,而且是强制性的。没有人比楚子袁更会体现表里不一,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以前他为什么会为这样的男人疯狂不已。
没有人知道,这样表达,这样行为,究竟是失去还是得到?究竟是保有还是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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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高峰第一次见到张王,楚子袁第一次见到张王,李珈第一次见到张王,甚至是老鹰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他们所有得人都不会想到这样偶然的相遇,偶然的宛如路人的偶然人,竟会在他们不同的生命中扮演着一个或多或少的必然角色,现在,张王就以这样一个偶然的身份出现在蒋坤耀面前,当然此时的蒋坤耀也把这个清秀的男人当作一个偶然!………
偶然和必然是哲学的课题,其中的联系请把它忽略在又一个漫长的三年中间。
现在再展开的画面已经大大的不同,正在黑手党史上谱写丰功伟绩的教父踌躇满志、花样百出的讨好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要知道,50%的男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同性恋倾向,这个非学术报告在耽美世界里以超光速发扬光大,所以请各位看客不要责怪作者为了自己的主角继续苦旅,而把这种法则强制性的禁锢在不仅帅气且很有权势的蒋坤耀身上。
☆、第 7 章
7、
至少我们的亚洲教父对此没有不满,还乐在其中。他手捧鲜花,亲自开车直奔向纽约市某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公寓。
“哈罗,张,这是给你的!” 蒋坤耀像一个真正年轻的男人一样充满爱恋的拥抱给他开门的情人。
他的情人有着东方人的纤细精致和欧洲人的大度,或者说有点来者不拒,他接过玫瑰回抱他并在对方面颊上轻轻一吻,蒋坤耀显然不满足于这样的礼仪,他捉住他的下巴深深吻上那仿佛滴血的红唇,天雷勾动地火一翻然后眷恋不舍得放开。
“我们有一星期没见了,你想我吗?”蒋坤耀搂着他的腰撒娇般企求对方同质量的热情。
以他现今的地位和出众的相貌,也许遇上任何人都会让他如愿以偿,偏偏他遇见的是张王。
所以张王只是对他笑笑,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去泡茶,蒋坤耀无奈的叹气,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样的甜蜜里为什么失落,那是只有在面对张王时才有的不安感觉。
张王端上他爱喝的茉莉茶,并体贴的自动窝入他的怀中,蒋坤耀立刻满足的环上臂膀,一边喝茶一边落下蝶吻。
“最近在忙什么?” 张王在茶香中淡然的询问。
“也没什么,你知道的,军火买卖一向麻烦。”蒋坤耀和所有当权的首领一样,忌讳亲密的人插手自己的事业。但他对张王总是忍不住宠溺,在任何方面。
“香港的路上,现在是谁接手?”
蒋坤耀皱着眉头不愿提起,对于香港这个张王的故乡,他从没有好感,他认为那是张王全身大小伤疤来源的大本营(显然他已忘记自己也曾是罪魁祸首之一)。张王抬头看向他,清澈透亮的狐狸眼睛反而让人迷惑。
“还是楚子袁,他一向都做的不错。” 蒋坤耀不了解有关他们之间的过节,所以很多时候他毫无保留到可怕。
楚子袁的发迹,楚子袁的困顿,楚子袁的东西方作业大调换,只要是蒋坤耀所知道的总是详细而完整的讲述给张王,张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表现的像个温情脉脉的小情人,乖乖的充满求知欲的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这极大的满足了蒋坤耀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同时也一点一滴的开始警觉:楚子袁对于张王是一个敏感而特殊的存在。这种如同雄性动物被侵犯地盘的感觉,同张王在蒋坤耀心中越来越重的地位成正比快速增长。
漫长的三年足以爱上一个人,也足以恨上一个人,没爆发只是缺少引线!
当晚张王奖励似的给予蒋坤耀柔情的抚摩、妖媚的亲吻和甜美的呻吟,这些罂粟般的表象让蒋坤耀陶醉不已,他一次次放纵自己从那白皙的身体里得到□的天堂,那是一种诱人堕落和无以抗拒的荷尔蒙,只要呼吸,就会迷恋!
张王沉睡后,亚洲教父开始吸烟,不仅可以装帅还有实际的用途,比如说思考和清醒。蒋坤耀学会理智的时候张王他们三个混混还在洪西帮里和人拼菜刀。所以他在想,楚子袁这个概念被张王以各种方式灌输给自己,其本意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报复,以张王现下的身份绝对可以当面提出,他保证会让楚子袁干干净净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用任何张王喜欢的报复手段。
可是,张王没有说,没有要求,他只是倾听,且一听就是不间断的三年。想到这里,蒋坤耀已经在香烟的麻醉里看到自己的嫉妒之花缓缓绽放,为了一个曾经是阶下囚的男人。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当那朵花在蒋坤耀心中盛开时,楚子袁在香港受到了黑道各路人马明里暗里的围追堵劫,漂白的商业企业也莫名其妙的被人打压、排挤。楚子袁在心惊胆战的逃亡中和焦头烂额的疲惫里艰难度日,每一天都要向上帝和老天爷祈祷平安,楚子袁怕死,自从他认为张王已经驾鹤西归后,他就更加的怕死,总感觉自己如果没有比张王更幸福,那真是一生的败笔,那样的男人本来就不该奢望幸福,如果自己不是他心中那个能够给予他幸福的人,楚子袁宁愿他无比悲惨的死去,最好是极度后悔错过自己这样爱他的人。
你说他偏执也好,病态也好,无可否认,他还是无法逃脱名叫‘张王’的诅咒。
终于有一天,蒋坤耀找个不大不小的理由派人把憔悴到白头的楚子袁绑到了纽约,他看着狼狈不堪的人,始终不认为对方有资格获得情敌的称号来同台竞技。
这太可笑了!不管是不是因为张王在蒋坤耀心中被过于拔高,反正蒋坤耀心里大大的嗤之以鼻一翻,然后他说:“楚先生,你认识张王吗?”
楚子袁明显的一抖……本来他站在蒋坤耀的桌前,像每个接受审判的死刑犯一样惶恐害怕,甚至是怯懦的苍白失色,但听到这个名字,一些疯狂的执念喷涌而出像火焰般吞噬了他……他直起腰板,收拾了颓唐,像大变活人一样放肆他独有的神采,眼神莫名的锐利,他诡异的笑着,伸手抚摩自己太阳穴上圆圆的伤疤。
“认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楚子袁这个被张王命里注定要‘迫害’的男人这样不怕死的说。
蒋坤耀挥手拍掉一个造型艺术的笔筒,金属特有的声音在木质地板上响起,带有一种绝妙的讽刺。
也许是失手,也许是别的!当蒋坤耀看到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仅仅因为爱人的名字,就散发出神奇的光芒,给他的感觉就是,楚子袁这个男人只会因张王而变的如此……鲜活,完全的释放自我,夺目的存在!
“对于他,您想知道什么?” 楚子袁的语气是一种诱惑或是连他自己都不明了的兴奋。
蒋坤耀第一次郑重而且戒备的回答:“不,如果我想知道,我自然会去问他!”
楚子袁在被软禁的时候理出了头绪:
第一,张王还没有变成化肥。
第二,张王现在在蒋坤耀这个黑手党头头身边,而且与他的关系可圈可点。
这样的认知让楚子袁激动莫名,从一种怕死的状态中解除警报,转变成赌徒似的疯狂,此时借由蒋坤耀搭桥,楚子袁决心与张王展开一场心理游戏。他因为这个目标而开足马力,脱胎换骨!
他自己是无法看清楚的,也许可以这样形容,楚子袁之所以更像是楚子袁,皆因为存在张王这个男人。
不要去管某人脱离了行尸走肉的状态,还是看看受到打击的蒋坤耀吧。多疑、狡猾、冷血、重要的是能呼风唤雨的蒋坤耀正在品味人生的奇耻大辱:他不了解张王!
当楚子袁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时,蒋坤耀本能的相信了这句话。张王是个谜,在他眼里,美丽温顺、妖冶媚惑,无数个印象,无数个脸孔,哪一个是他?甚或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椎心刺骨的疑问!蒋坤耀无法相信,这种痛苦正说明张王已经在他心里由生根发芽成长到开枝散叶的重要程度。一旦爱恋,人就变的如此普通。
蒋坤耀的心情直接反映到行为上,他的焦躁和本性的嗜血在张王身上青紫交加的呈现,好几次将关于楚子袁的疑问吞吐于喉间,却始终无法在那样清秀媚惑的面容前坦露,强者不愿轻易示人以弱的特质让张王受尽皮肉之苦,张王决定开牌。
“你最近怎么了,好象心里有事?” 张王关切而且温柔似水。
蒋坤耀反而推开他,拒绝像以前那样最渴望的这种温柔。他不断怀疑,他的温柔是不是伪装,是不是为了楚子袁?
张王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他添油加火:“最近都不知道……香港那边还好吗?”这句问话可以说凝结了人类语言的精华。蒋坤耀当场爆发,他匆匆穿衣火速赶往楚子袁的牢笼。
有时候,杀人于无形实在是一种境界!
楚子袁莫名其妙的被抽了好几鞭子,但他突然大声的喊起来:“我爱你,无时无刻,像你一样;我爱你,愿为你付出所有,像你一样;我爱你,你若死去,必定追随,像你一样;愿十字架保佑你我,相爱着死去!”
隔壁观赏的人刹时黑了脸,这是什么?忠贞不渝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的爱情宣言?在某个不属于蒋坤耀的时光里神圣的包围着这对爱侣?!
蒋坤耀如果再笨一分或少一点理智,他就应该将楚子袁搓骨扬灰。
而对于楚子袁来说,他要是晚一步通彻或是不那么会朗诵爱情篇章,他也许已经遂了蒋坤耀的心思。
这有些兵行险招,偏偏打在了蒋坤耀的七寸上!
蒋坤耀是个能当上亚洲教父的角色,他摸摸下巴就可以把某个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对他而言,决定生死那是简便但低级的手段,只用于不费脑力和心思的杀人游戏,这个棘手的人却需要他打一场复杂的心理战!
杀了楚子袁反而成就了他在张王心中的坚贞形象,蒋坤耀甚至害怕张王会真的同楚子袁生死相随,所以用一种更为高明的手段比较妥帖,比如说——离间!
还有什么比爱人的背叛更能迅速扑灭爱情的火焰?
就这样,蒋坤耀在张王不知道的情况下抓了楚子袁,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放了楚子袁!
☆、第 8 章
8、
人生的际遇多么奇妙!
大难不死真的让我们狡猾到成精的楚宝宝后福不断。暗箱操作下,楚子袁顺风顺水的霸占了香港的黑道,洪西帮前所未有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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